第564節

情急之下,我只好對黑衣女人大喊道:「用你的劍,開山劈石,帶我出去!」
聽到我的話,黑衣女人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我的意思,接著不覺是長劍霍霍揮舞,霜刃卡卡地劈砍著豎井邊緣的石壁,竟然是生生在那石壁上劈砍出了一條傾斜向上的凹槽。
見到這個狀況,我掙扎著站起身,一拉白竹和花魂道:「快走!」隨即我們都圍到了黑衣女人的身邊,順著那凹槽向上攀了過去。
這個過程中,豎井已經是一片火焰濃煙肆虐,很多吃魔人都被火焰燒得掙扎嚎叫,正在火焰中掙扎扭動著,餘下一些沒有被燒到的,則是跟著我們一起向著豎井上方攀了上去。
乾隆自然不會放過我們,中途不停用箭雨壓制我們,又派出無數的刀斧手攔截我們,使得我們幾乎陷入了絕境之中。
然後,就在我們幾乎走投無路,上天無路,遁地無門,全部都要死在這裡的時候,卻只聽下面的豎井的火焰之中,猛然傳來了一陣如同梵音一般的經文咒語,爾後我們回頭看時,卻不覺都是有些怔住了。
此時的豎井之中,原本熊熊燃燒的大火居然是憑空消失了,換而變成了一片黑色的水澤正在晃晃蕩蕩地往上漫溢著,而在這一片黑水之中,一個白色的光球卻是如同初升的白月一般,緩緩地向上升騰了起來,最後一直升到了距離地面足有四五丈的高度,方才停了下來,然後,就看到那光球之中,端坐著一個人影,赫然就是祖叔爺。
「白月升起,泉水化為黑色,陰陽無界無形」梵音傳來,隨著那聲音的響起,四周猛然刮起了一股狂暴的黑風,那風肆虐盤旋,吹得黑水濤濤,飛沙走石,人幾乎都站不穩腳跟。
面對肆虐的狂風,一時間交戰的雙方都不得不暫時停下來,伏身趴在了地上。
片刻之後,也不知道是誰下的命令,一群官軍頂著凜冽的大風,開始向祖叔爺的光球射箭,但是,讓人沒有想到的是,所有的箭矢,在接觸到光球之後,竟然是憑空都消失掉了。
這狀況讓我所有人都是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正常人看來,那些箭矢就好像被收進了漩渦中一般。
不過,就在我正疑惑的時候,卻聽到身邊一個吃魔人,滿心驚恐地望著祖叔爺,隨即牙齒顫抖道:「快,快離開這裡,開始,開始了。」
「什麼開始了?」聽到他的話,我一把抓住他,咬牙沉聲問道。
「黑泉白月大陣開始了。」那人哆嗦著說道。
「那有什麼可怕的,他是你們的掌門,又不會對付你,」我皺眉說道。
「你,你不知道嗎?黑泉白月陣一旦開啟,將會以白月黑水為中心,形成巨大的黑洞漩渦,這漩渦會越變越大,然後,將一切被它覆蓋的東西全部都吞噬進去,現在漩渦已經形成了,方才它吞沒了箭矢就是證據,你,你快放開我,讓我走,我不想被吞噬,我不想一輩子生活在黑暗中!」那人驚慌失措地掙脫我的控制,連滾帶爬,頂著大風向上衝了過去,但是卻還沒爬出幾步,就被一群官軍一擁而上,剁成了肉泥。
見到這個狀況,我不自覺怒吼一聲,從黑衣女人手中一把奪過冰骨劍,爾後狂叫著左右開工,拚命劈砍,連人帶石頭,直砍得天崩地裂,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然後則是帶著三個女人,以及一些倖存的吃魔人,衝出了凹槽,上到了地面上。
而我們到了地面上之後,陡然感覺空中的旋風變得又強勁了許多,回頭看時,赫然發現半空之中,果然以祖叔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那漩渦憑空而現,下方卻連接著黑色的泉水,而隨著漩渦一步步放大,只見它覆蓋範圍內的東西,都開始憑空消失掉了。
先是豎井裡的那些屍體和斷刃殘兵,然後是石頭的巖壁和地面,最後甚至活人,都是在漩渦的覆蓋之下,直接就消失不見了,完全沒有反應的時間,也沒有什麼可以掙扎的過程,總之就是這麼變態,這麼乾脆,這麼果斷,直接送你去暗黑空間,永世不得輪還。
第654章靈胎續命【1】
幽深的地下空間之中,原本光線一片暗淡,如今卻變成了一片敞亮。
半空之中,儼然一****白色的月亮懸掛,皎潔的光芒灑滿地面,照得人面色發白。
狂烈的大風,呼嘯盤繞,捲起滔天黑水漫溢,所過之處,一命不留,但凡被漩渦覆蓋進去的事物,無論是木塊還是石頭,也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都是頃刻間消失不見,憑空消失在這個世界裡,然後,可能又會憑空出現在另外一個時空。
黑泉白月大陣,黑泉是與幽冥直接相連接的幽冥之泉,泉水形成漩渦,放肆黑洞一般,似乎要吞噬整個世界,白月,是天燈照影的梵音存在,白月之中,一個隱約的人影端坐,不時傳出一陣陣的咒語梵音,讓人聽在耳中,一陣陣的靈魂震顫。
就是在這一片蒼茫荒涼與混亂之中,乾隆手下的人,依舊在對我們進行阻擊,但是,他們顯然有些惹怒我了,黑衣女人的力量不濟,我奪過冰骨劍接替上去,長劍霜刃爆閃,所過之處,摧山裂石,掃蕩乾坤,所有膽敢阻擋我們的存在,頃刻化為齏粉。
在我的瘋狂殺戮之下,那些異人們,還有乾隆手下的官軍,終於現出了懼色,再加上黑泉白月陣正在吞噬著萬物,乾隆本人首先坐不住了,他在一群官兵和異人們的保護之下,迅速撤離了,餘下的一些異人和官軍,則是一邊對祖叔爺的白月放箭,一邊企圖對我們進行襲擊。
我帶著三個女人,還有幾個倖存的吃魔人,好容易從豎井裡爬了上來,並且脫出了黑泉白月陣的吞噬範圍,由於身上的傷口一直都沒有癒合,如今也已經是強弩之末,基本上連喘氣都有點困難,胸口更是一陣陣的絞痛,崩裂的傷口滲出了殷殷血跡,導致我全身都不自覺有些戰慄。
見到這個狀況,黑衣女人秀眉一簇,連忙讓花魂和白竹一起扶住我,然後她自己又接過冰骨劍,一邊斬殺那些異人和官軍,一邊護送著我們往側裡撤退。現在對於我們來說,威脅最大的東西,顯然不是這些官軍,而是黑泉白月陣了,誰知道它接下來會擴大到什麼程度?所以,現在我們是能夠撤離地遠一點,就盡量遠一點,不然的話,可能最後就要被黑泉白月陣吞噬進去了。
好在此時那些吃魔人給我們提供了一個信息,他們知道一條通往外面的密道,與之前我們進來時所走的路不同,走這條密道的話,可以更快到達地面之上。
聽到這個話,我不覺是一陣欣喜,連忙看了白竹一下,發現她也在點頭,情知這個消息是沒錯的,當下連忙讓那些吃魔人帶路,然後我們一行人,總共大約十來個人,就這麼倉皇地向著遠處的石林深處行去了,很快就甩開了那些官軍和異人的追蹤。
一陣疾跑之後,很快就發現巖壁之上出現了一個黑魆魆的洞口,那洞口有風吹來,果然是通向地面的,見到這個狀況,眾人不覺都是一陣的欣喜,連忙爭相進入洞穴之中,向前行去。
我在花魂和白竹的攙扶之下,走在了最後,臨進入洞穴之前,我驀然回首向那白光傳來的方向望去,發現那裡依舊光影閃爍,漩渦飛轉,黑泉白月陣正在逐漸漫溢,不知道究竟會吞噬多大的空間,也不知道會在什麼時候結束,不過,我所清楚的是,這大陣結束之後,不管結果如何,祖叔爺都將不會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之上了,陰陽師門自此也會一蹶不振,最終幾至覆滅。
這一時刻,在整個漫長的歷史大浪之中,或許不過是雨打不興的短暫片刻,但是它對我們家族的影響確實如此的深遠。站在這個歷史的轉折點,我卻是顯得如此無力,竟是無法改變這一切,只覺得心中瞬間湧起一股複雜難以明喻的感情,有失落,也有宿命的感歎。
「走吧,」此時,黑衣女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不覺是回身看著我說道。
聽到她的話,我只好長歎了一口氣,爾後卻是跟著她們一起進了洞穴,快速地向著前方趕去了。
由於之前的奇門遁甲大陣已經遭到了破壞,我們的精神力探測能力又回來了,所以,雖然洞穴裡面非常黑暗,但是有了我和黑衣女人的帶領,大家依舊是非常順暢地前進著。
我把精神力擴散開來,很快就發現了出口的所在處,隨即帶領眾人一陣狂奔,最後終於,一陣冷風迎面撲來,新鮮的空氣沁人心脾,抬眼看時,視野一片豁然開朗,我們終於從地下走出來了。
說真的,這個時候,我並沒有什麼心情去欣賞風景,因為,此時我感覺自己的體力已經達到了能夠支撐的極限了,胸口的劍傷是直接貫穿前胸和後背的,之前短短的恢復時間裡,壓根就沒能修復多少,何況我現在的精神力,經過多番消耗之後,已經減退到最巔峰時期的一半都不到了,這也導致我傷口的癒合速度降低了。而現在,經過這一陣狂奔之後,當我踏出洞穴,腳踩到地面之後,我終於是有些支撐不住了,當下咳出了一大口黑血,隨即感覺大腦一陣的暈眩,整個人便軟軟地向著地面上倒下去了。
我猶然記得,當我倒下去的時候,視線掃視之間,發現外面的一片繁星滿天的夜色,一輪圓月高掛,四野一片的澄澈,我們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處山腳,周圍遍佈著密匝匝的樹林,風吹來,樹梢輕晃,沙沙輕響。
最後,我在眾人的呼喚聲中,閉上了雙眼,昏迷了過去。
這一睡,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睡夢之中,我一直感覺到身邊懸浮著一個模糊的身影,正在怔怔地看著我,最後,那人影的光芒變得越來越亮,彷彿天上的太陽一般,強烈的光芒晃得人張不開眼睛,我只能無奈地閉上眼睛,然後卻是隱約聽到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在耳邊響起道:「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我相信我們程氏一族在你的手裡,必然會綻放出更為燦爛的光輝——」
那聲音響了一遍之後,隨即便是一片靡靡梵音傳來,如同安魂曲一般,讓我感覺全身都暖洋洋的,最終在那舒適的安逸狀態之中,徹底地睡著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首先是一片刺目的太陽光照進眼裡,慌的我趕緊閉目適應了片刻,然後再次張眼四下看去時,卻發現我們現在正位於一條小河旁邊的草地上。這裡的地形很好,依山傍水,沒有什麼太大的樹木,遍地是青青的草甸子,而我此時就是躺在了草甸子上,旁邊,花魂正坐在草地上整理著什麼東西,見到我醒來,連忙用一個新鮮的瓜瓢給我端了一瓢清水過來,讓我喝下。
我是真的渴得肺都快幹掉了,大口地喝完水,感覺舒服了許多,不覺是長出一口氣,再次躺了下來,然後則是問花魂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們兩個呢?」
「這裡具體是什麼地方,我們也不太清楚,總之我們自從出了洞穴之後,就一直往外逃,最後就逃到了這個地方。她們現在都去找吃的了,那不,你看河邊,白竹妹妹在抓魚好像,黑妹子不知道做什麼去了,她說要拿弓箭射點獵物。」花魂對我說道。
「我後來昏迷了,你們是怎麼把我弄到這裡的?」聽到花魂的話,我不覺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黑妹子和白妹子一起抬著你過來的,我本來要搭把手幫忙的,她們說我有身子,說什麼也不讓我幫忙。」花魂有些內疚地說道。
「黑妹子?白妹子?」聽到花魂的話,我不覺是有些好笑道:「白竹你叫她白妹子倒是可以,這個黑妹子怎麼說?那女人又不姓黑,你這麼叫她,有點不合適了吧?她不是不願意說自己的名字嗎?其實你不用叫她妹子的,當年就叫她喂,那個誰,背後就說那個誰誰就行了,跟她那麼客氣做什麼?」
對於黑衣女人的孤傲,我是真心不喜歡,這會子也很有點挖苦的意思,卻不知道其實夜裡是人家把我抬到這裡來的。
《青燈鬼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