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節


她很著急地喊著,白藥師推了我一下,罵道:「你去開車。」
我愣住了:「呃……有車嗎?」看著阿真被「蛇羌」青年逼得步步後退,如果她進入那個養蛇碉樓裡面,可不是什麼好事情。我趕緊跑下碉樓朝村子後面快速地跑過去,沒走多遠,前面的路上果真停著一輛黑色越野車。我走近一看,車鑰匙還在車裡上,車窗也沒有關住。我打開車門,然後發動車子往村子前面開過去。
看到我開著車出現,阿真便往我這邊走來。「蛇羌」的人都慌了,一個個逼近阿真。
白藥師和胡工兩人從養蛇碉樓上跑下來,我打開車門讓他們倆上車。白藥師說:「阿真一上車,你就踩油門,這些『蛇羌人』就拿我們沒有辦法了。」我點點頭,凝神屏息,心裡面如打鼓一般。胡工問道:「這些人是蛇人嗎?脖子上那條蛇是真的還是假的?」
「臭小子,你想去驗證一下嗎?」白藥師罵道。
「啊?叫我去跟他們打招呼嗎?嫌我被巨蛇追著還不夠刺激?我不去,我不去。」
「那你小子給我閉嘴。」白藥師跟胡工吵著的時候,阿真已經挾持那個「蛇羌」女人來到車子面前。「蛇羌」女人嗚嗚怪叫,嘴巴裡面嘰裡咕嚕也不知道說什麼鳥語。他們衝過來,阿真一把推開手裡挾持的女人,一閃身鑽進了車子裡。那些「蛇羌人」憤怒異常,舉起叉蛇戟往我們的車子撲過來。我猛踩油門,猛打方向盤,車子一掉頭便往村子外面的山路開去。
看著「蛇羌」碉樓漸漸消失,「蛇羌人」漸漸被我們拋開,我歎了一口氣。
「小巴哥車技不錯啊!剛剛那招是傳說中的漂移嗎?啥時候教我幾招啊?」胡工讚道。
「阿真,你怎麼會在這裡?」我沒有理會胡工,扭頭看著氣喘吁吁的阿真。
「鐵蠻他們去抓你們,我知道沒有好事,雖然有傷在身,我還是悄悄逃跑了。」阿真回答道。我開心地笑了笑,說:「阿真,你真聰明,我還以為……」
說到這裡的時候,阿真從腰包裡面拿出一枚精緻的石頭遞給我們,說:「我從『蛇羌人』手裡偷出來的,還有,鐵蠻手裡拿到的那顆『虎圖騰』其實是顆假的『圖騰石』。」她手心的「圖騰石」,時而呈現藍色,時而呈現青色,石頭的中間好像真的有一條紅頭黑蛇,模樣栩栩如生。
「這是水晶嗎?好漂亮。」胡工已經忍不住感歎起來。
「果然是『蛇圖騰』。」白藥師已經拿起「蛇圖騰」放在自己手中端詳。
我問阿真:「這車是你開來的嗎?你怎麼會在這裡呢?」
「我來找你們,想不到在這裡遇到『蛇羌人』,我想『蛇羌人』或許藏有九枚『圖騰石』其中之一的『蛇圖騰』,我便溜進去,想不到真的拿到手了。」阿真解釋著。
「這玩意對你們很重要嗎?你們要來幹嗎?」胡工目不轉睛地盯著白藥師手裡的「蛇圖騰」問道。
「臭小子,你聽說過『蛇圖騰』嗎?」白藥師問。
胡工搖搖頭,他嘻嘻笑道:「我聽說過《狼圖騰》,這本書寫得不錯,你看過嗎?」
「傳說巴人的遠祖是伏羲,伏羲據說是『人首蛇身』,說明巴人跟蛇有那麼點牽連。而『巴』字是『蟒』字的借字,具有『蛇王』、『巨蛇』的意思。『巴』這個字基本是按照蛇形創造的。巴人呢,一般把蛇稱作『巴』,同時也把蛇作為自己的圖騰。」白藥師娓娓道來,胡工倒也聽得津津有味。
我不由得嘮叨幾句說:「《路史?後紀》裡面記載一句話:『伏羲生鹹鳥,鹹鳥生乘厘,乘厘是司水土,生後照,後照生顧相,降處於巴,是生巴人。』在奇書《拾遺記》裡面也載有相似的故事:『華胥之州,神母游其上,有青虹繞神母,久而方滅,即覺有孕,歷十二年而生庖犧。』因此帝女在華胥感蛇而孕生伏羲的神話,在巴人故地流傳很廣。」
「嘿嘿,真有意思,你能多說一點嗎?我還是巴人後裔,我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小巴哥,你果然博學多才,小弟佩服佩服。」胡工老學究一樣向我拱了拱手。
車開在山路之中,四周野林密佈,大山峻拔,路途崎嶇,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離開這片深山老林。權當是解解悶,我繼續說道:「在崇拜蛇圖騰的古老巴人眼裡,蛇不僅是祖先、保護神,而且還是吉祥物。他們認為百步蛇進家是吉祥之兆,要殺豬辦酒席表示歡迎。五年之內若沒有百步蛇進屋,反而認為將有災禍降臨。」
「哈哈,這個確實如此。本來百步蛇屬於毒蛇,只是由於巴人崇拜蛇,反倒把毒蛇作為吉祥物。巴人不但不怕蛇,還喜歡和蛇相處。巴國以前的農村,即使毒蛇進入自己家中纏繞床柱、懸吊屋樑也不會動手打蛇。巴人有句話叫『蛇咬三世冤』,意思是前世如果沒有冤仇蛇是不會咬他的。」白藥師耐不住寂寞,也參與進來。
「不但如此,巴人還認為蛇能帶來財運。生意人夢到蛇,這便是發家致富的吉兆,還稱呼夢中的蛇為『金串子』。按照民間諧音析義,『分梨』被說成『分離』,大不吉利,而『八』讀『發』則大吉大利。『蛇』呢?跟『折』同音,折本的意思,按道理是很不吉利的,但在巴人眼裡,蛇是吉祥物、保護神,所以蛇便不按一般規律諧音析義,不但不折反而還要發財。」我說著,胡工也很認真地聽。這些當然也不是我編造的,現在重慶許多地方仍然流傳著「夢蛇是吉兆」、「婦女夢蛇是生子的吉兆」、「夢蛇生兒是龍子」等等說法。
白藥師嘿嘿笑著說:「這些也不是誇大其詞,巴人的蛇圖騰崇拜確實是事實。在他們的圖騰禁忌裡面跟其他的圖騰禁忌差不多,不能採食、傷害圖騰物,不能直呼圖騰之名,禁止碰觸圖騰物,禁止詛咒侮辱圖騰物等。巴人崇拜蛇,不打蛇、不吃蛇,甚至不直呼蛇名。最有意思的是不能直接稱呼『蛇』這個名字,所以啊,涪陵人稱蛇為『烏嘰桿』,重慶人稱蛇為『頸』、『巴頸』,也稱『老梭』。蛇其實是一種很恐怖的東西,在巴人的世界裡面,倘若見到死掉的蛇卻不埋掉,是會得到詛咒的。重慶人的說法是,看到了死蛇一定要埋掉,不然的話,死蛇被蒼蠅碰到,蒼蠅再碰到人,人就會患上一種叫『飛蛇丹』的怪病。」
「飛蛇丹?沒有聽說過。」胡工納悶地說道。
「患上了『飛蛇丹』的人,腰圍會伸長,會腫起來,如同帶了一個游泳圈似的,而且還會很痛苦,一周之後人便會掛掉。除了這種說法外,還有說如果見到死蛇不埋,蛇刺蜇了人後就無法挑出來,俗話說『蛇刺蜇了龍刺挑』便是指這個。」我接著說。
「這麼恐怖?」胡工繃緊著臉說。看他的樣子,他好像都沒有聽說過一樣,他還自稱是川人,這傢伙真要是川人,或多或少總會知道一些吧。
「你們別光顧著聊天,我們遇到麻煩了!」一直沒有說話的阿真突然說道。我愣了一下,抬頭一看,眼前竟然是一座巨大的石壁,嚇得我趕緊剎車。我竟然把車子開進了一個山谷裡面來,山谷四周峻崖巍峨,把整個山谷給密密實實地包裹著,我們竟然不經意間闖進了一條死路。
「小巴哥,剛剛還誇你車技好,怎麼?這一次……」胡工這是在嘲笑我嗎?
「我建議換個人開車。」白藥師淡然一笑,這兩人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嗎?我想發動車子倒頭回去,可惜不知道怎麼了,車子啟動幾下,竟然熄火了。我罵罵咧咧地下車,檢查了一下,原來是車子拋錨了。
「要在這鬼地方過夜嗎?」胡工嚷著。
「臭小子,在這裡過夜又怎麼了?你以為我想嗎?估計是天氣熱,車子扛不住了。」我悻悻地說著。胡工跑到我耳邊說了一句:「你難道不怕今晚那些『食象蛇』找上門嗎?」
「你唬我嗎?這裡離『蛇羌人』十萬八千里,哪裡來的『食象蛇』?你給我滾一邊去。」
白藥師下車之後便和阿真在山谷裡面轉了幾圈,細細打量之後,帶著幾分欣喜跟我們說:「我覺得我們來到了一個好地方。」
「什麼好地方?在這一帶,我們就沒有遇過什麼好地方。」我顯得有些鬱悶。
「『石牛對石鼓,銀子萬萬五。有人識得破,買盡成都府』,這首古老歌謠,你們知道嗎?」白藥師這麼一說,胡工便嚷起來:「這個我懂,這個我懂,活在巴蜀地區的人無人不曉得這個。這是不是當年張獻忠藏寶之地的『密咒』?在巴蜀地區好像都流傳幾百年了。」
「你小子倒也有些記性,哈哈,這寶貝好像不容易找到,民國早期時,一心想當上皇帝的袁世凱便打過張獻忠寶藏的主意。當年他派了大批的盜墓兵團進入四川,在四川等地區挖了幾十個大坑,淘幹了幾十條河流,但很可惜,他們最後無功而返。此後,四川軍閥楊森、劉文輝,還有蔣介石都曾想找到這筆寶藏,只是張獻忠狡猾,幾大軍閥費盡心思也沒有尋獲他的寶藏。所以,直到今日,大西王張獻忠的寶藏還長眠於巴蜀地下。」
「話說,這寶藏真的很值錢嗎?」胡工很好奇地問道。
「有一份叫做《世界年鑒》的雜誌,它在2002年3月公佈了一個世界二十個大寶藏的排名,這裡面有拿破侖的莫斯科寶藏、印加帝國黃金寶藏、日本赤城黃金山寶藏、菲律賓山下奉文藏金、亞歷山大寶藏、法國路易十六黃金、南美瑪雅『聖井』寶藏、埃及法老王寶藏、歐洲『聖殿騎士團』寶藏、所羅門王寶藏……其中,埋藏在中國的寶藏有五個,分別是樓蘭王寶藏、西夏王陵寶藏、大順皇帝李自成寶藏、大西皇帝張獻忠寶藏、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寶藏。這裡面據說藏寶最豐、耗費人力物力財力最多的便是大西王張獻忠的寶藏。而《世界年鑒》給出的估算,這筆財富的價值位居世界第三,亞洲第一。」對於胡工的疑問,阿真竟然在一邊悠悠地解答。我看著阿真,阿真懂的東西也不少嘛!她這麼一說,胡工已經瞠目結舌了。
「阿真說得不錯,張獻忠的這筆財富確實不容小覷。1646年,張獻忠戰死,死後他所聚斂的巨額財寶便不知去向,甚至沒人說得清這筆財寶究竟是真有其事,還是一個巨大的謊言。但在這數百年間,圍繞它的猜測和尋找從未停止過。傳說張獻忠把劫掠得到的金銀財寶藏在成都附近某處,以石牛和石鼓作為暗記。當然也有傳說張獻忠在彭山縣老虎灘沉銀河底。是是非非,真假難辨。」白藥師顯得有些激動。
「他怎麼有那麼多錢?」胡工愣了半天才說。
「1643年,張獻忠攻下武昌後稱帝,建立大西政權。清朝文人趙吉士在《寄園寄所寄》中記載說,張獻忠將楚王朱華奎塞進竹轎,拋入湖中溺死,自己則『盡取王宮中金銀上百萬,載車數百輛』。次年,張獻忠帶兵入川。這傢伙在四川可沒幹什麼好事。」白藥師說。
「張獻忠屠川難道是真的?這張獻忠是不是人格不健全或者心理變態?」胡工對張獻忠「屠川」一事,倒也懂一些。巴蜀地區的人,對殺人魔王張獻忠多半還心有餘悸。
「有無聊人士估算過張獻忠的寶藏,據說他至少擁有千萬兩白銀。明末一兩白銀的購買力相當於三百元人民幣,那時候,他擁有相當於三十億人民幣的財富。如果現在找到這筆寶藏,估計是好幾個三十億了。」阿真頓了頓說道。
「張獻忠這渾小子一輩子就幹過兩件事:殺人,搶錢。除了屠川之外,張獻忠更以『劫掠』出名,劫掠對像上到皇室官紳下到普通百姓。清人劉景伯在史書《蜀龜鑒》中記載,張獻忠從各州郡的富商大賈處掠取的錢財,少則數千兩黃金,多則上萬,拿到錢後還會殺人滅口。其行為之暴虐,可謂空前絕後、毫無天理與人道可言。」白藥師笑道。
「若私藏金銀一兩,斬全家;藏十兩,本人剝皮,斬全家。可見張獻忠的的確確是一個大守財奴。據史書記載,他曾在成都舉辦斗寶大會,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富有,他說他的二十四間屋子擺滿奇珍異寶、金錠銀錠。這人斂財有道,也難怪那麼多人想找到他寶藏的下落。清朝皇帝都曾經設下勘察局專門負責尋找他的寶藏,後來的四川督撫也好軍閥也好,就連英美人士、日本人都曾覬覦過他的寶藏。」阿真補充道。
白藥師和阿真你一言我一語,言語上似乎有些誇張,胡工這愣小子已經說不出話來。我心裡面琢磨著,他們所說的倒也有這麼一回事。不說別人,鹹都便有不少專門尋找張獻忠寶藏的秘密考古組織。有些人花了大半輩子也沒有尋獲關於張獻忠寶藏的皮毛。我只想說,張獻忠的寶藏太縹緲了。
張獻忠生於明萬曆三十四年,也就是1606年,他是陝西延安人。根據《明史》記載,他身材魁梧,臉形稍長,面色微黃,留著及胸的長鬍子,聲若巨雷,人稱「黃虎」。他性格桀驁不馴,曾在延安府當捕快,不過,他並非安分守己的人,曾屢犯軍法。
《神秘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