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我這輩子,哪裡見過這麼華麗富貴的事物,看得眼睛都直了,大伯手到哪兒,我的眼睛就跟到哪兒。夜明珠,平常人家一輩子也見不到啊。
誰知,大伯竟然將那夜明珠直接往書桌上一放,書桌很平整,眼見珠子就要滾下去,我連忙抓過來,道:「大伯,您輕點,百來萬呢。」
他看也沒看一眼,又將手伸進了匣子裡面,這次,他的動作十分小心翼翼,似乎要拿什麼重要的東西,我努力將目光從夜明珠上移開,只見原本那匣子底下,還有一層薄薄的東西,像是牛皮一類的事物。
大伯將它取出來後,手一抖,那東西便鬆開,變成了一張二十厘米左右的牛皮卷,我低頭一看,發現上面竟然密密麻麻的全是蠅頭小字,大約是一種古代的字體,但我不是什麼考古人員,大學也沒有學文科,因此看了半天,也不得要領,最後大伯告訴我,說:「這是小篆。」
我點了點頭,小篆我聽過,但很少見,於是我指著那張牛皮卷,問道:「大伯,這難道就是另外半本?」大伯點了點頭,道:「不是原件,這個東西,是咱們家祖傳下來的,如果你當初肯跟我學中醫,這東西,原本是要傳給你的。」
「我?」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忍不住乾笑道:「您要早跟我說,我當年也就不要死要活的學精神科了,這專業太生僻,好不容易有一美女願意跟我談戀愛,一聽我的專業,嚇的掉頭就走,我也後悔啊,要不我改過自新,您重新接受我得了。」
大伯冷笑了一聲,直接揪我耳朵,道:「兩年不見,學了一身的油嘴滑舌。就你這天分,現在想學也來不及了。」他頓了頓,指著那份牛皮卷,追憶道:「這東西,原只是個手抄本,你爺爺早年,年代比較混亂,還沒成家的時候,獨自遊走天下,四十八前,他才二十一歲的時候,曾經到過山西,在一個古寨裡,發現了這個。」
「然後爺爺就把它帶出來了?」我問。
大伯搖了搖頭,道:「帶不出來,那是用小篆,雕刻在一整面岩石上,而且那個地方,根本不允許外人進入,你爺爺只敢偷偷的抄,而且那上面刻的,只有下半部分。」
我心道不對,大伯得了上半部分,爺爺年輕時又抄了下半部分,這世界上,哪有這麼巧的事情?
我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後,大伯意味深長的摸了摸我的頭,道:「不錯,世界上沒有這麼巧的事情。咱們孫家,最開始得到的是下半部分,直到二十四年前,那個老乞丐借由換水喝的名義,主動送上了上半部分。」
第六章陰謀
大伯說到這兒,我隱隱約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但又無法確定,便道:「那老乞丐假借換水喝的名義,將上半部分送給我們,他肯定是故意的……難道他是為了……」我猛的驚了一下,瞬間會晤過來,失聲道:「為了引出下半部分!」
大伯臉色沉了沉,點頭道:「這東西十分寶貴,事實上最初得到它的人,不知為什麼,將它分為了上下兩部,你爺爺早年為了得到下部,經歷了無數危難,這其中的艱辛,不是你們小孩子能懂的。你爺爺弄到手後,根本不敢對外聲張,只秘密的尋找上半部分。」
我心中有些疑惑,雖說這手札十分寶貴,但當時畢竟也是個法制社會,難道真有人敢上門搶不成?而且我爺爺要這本手札幹什麼?他雖然死的早,但在我模糊的印象中,爺爺孫一華,不管在誰的口中,都是一個超然物外的高人,不論誰提到他,都會尊稱一聲『孫國醫』,一臉敬意。
我將自己的疑惑問出來,大伯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我,歎息道:「你這傻小子。」他只說了這一句,便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似乎很是疲憊。
片刻後,他道:「隔行如隔山,你沒有入行,看不到這個行業的內在,它是可以救命活人的行業,但它也是個像墳墓一樣的行業。這本手札上記載的內容艱深晦澀,還有無數靈妙古方,即便沒有傳說中的長生不老丹秘術,也是咱們國醫一脈寶貴的財富,只要是這一行的,沒人不想得到它,你不懂。」
我看大伯的神情,不由自主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的言論,片刻後,我推測道:「後來你學了上面的收蛇術,引來了一批『同行』,他們跟那老乞丐是一夥的?」
「是。」大伯點了點頭,咬牙切齒道:「何止是一夥的,連那個被咬傷的富豪都是個圈套,那個收蛇術,剛好記載於殘本的交接處,沒有得到全本,是根本學不會的。我治好了那個假富豪,他們就尋上門了。」
大伯說到這兒,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問道:「大伯,咱們家曾經得到過全本,那本手札裡,真有長生不老丹的煉製方法?」
大伯沒吭聲,默默的搖了搖頭,接著,他緩緩指著牛皮卷的最後一行字,道:「你看……」我仔細辨認了一下,不由大吃一驚,因為牛皮卷的最後一行,竟然是一幅地圖。
確切的來說,是一個非常簡易的地圖,呈長方形排列,也沒有任何文字記載,但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幅地圖,而不是其它東西。
大伯緩緩道:「這是一幅地圖的一半,另一半,你爺爺當初並沒有抄錄下來,據說當時是被寨子裡的人發現了。那幫人和老乞丐是一夥人,他們是隸屬與一家很大的生物制劑公司,背後還有一股很大的勢力撐腰,他們來的那天,腰裡都插了槍。」
我心裡驚了一下,忍不住想像當時的畫面。我爺爺雖然名望高,但我們一家到底只是普通人,一個普通人,面對一群有背景的攜槍大漢,究竟該怎麼辦?
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就是將東西交出去。
那爺爺呢?他是怎麼做的?為什麼他只交出了上半部分?
我問大伯,大伯便道:「你爺爺當時被逼的沒辦法,便請我去給一個人打了個電話,讓那個人幫忙救人,最後那幫人被趕跑了,只拿了自己的上部分。」
我愣了一下,心道爺爺所請的救兵究竟是誰?竟然這麼厲害?
我用眼神詢問大伯,大伯卻沒有明說,只道:「那個姓陳的,就是救兵那一派的人馬,咱們家欠他們家一個大人情,要幫他們做一件事。」
我心裡明白過來,道:「所以這個姓陳的現在來找你辦事了?他難道也想要我們家的東西?」
大伯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歎道:「他要的不是東西,是命啊!」
我驚了一下,頓時又怒了,拍了拍大伯的肩,道:「他要是敢亂來,我跟他拚命!」
「去你的。」大伯被我氣的發笑,道:「他是個道醫,操鬼弄神,你拿什麼跟他拼?那個廢紙一樣的紅本本?」大伯的話有些傷我自尊了,我沒吭聲,心裡有些憋屈。
大伯大概是發現自己失控,緩了緩語調,道:「他要的不是這殘書,而是這整個地圖,也就是說,他要我帶路,重會那個寨子,那地方處於山西蟒山的深處,住的是一群未開化的蠻民,而且據你爺爺說,那裡面有很多……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去那裡,簡直是要命。」
我道:「他要你去?」
大伯點了點頭,道:「那個地方幾乎是與世隔絕,進去了連衛星都找不到,路線只有你爺爺知道,你爺爺將路線告訴過我,不過也是口述,能不能找到都是一回事,我這把老骨頭死了不打緊,關鍵是我那不成器的徒弟,我要就這麼走了,咱們孫家就後繼無人了,愧對列祖列宗啊。」大伯說到最後,就跟要哭似的。
我連忙拍撫他的背,道:「沒事沒事,孫家還有我呢,你放心去,大不了我的小藥店先關門,這裡的場子我給你撐著。」大伯砸了砸嘴,反問道:「你?人家還以為咱們孫家祖傳治精神病!不行、不行,你滾蛋。」
大伯說完,將那顆夜明珠丟給我,道:「拿去吧,只怕大伯這一去,就再不能送你什麼東西了。」我一聽,心裡酸的直想掉淚,把姓陳的十八代祖宗都問候了一遍。
我媽是個不管事的,我爸比我還慫,從小就是大伯帶的,感情比親生父子還親,此刻他這麼一說,我眼淚差點流出來,一咬牙就說:「父債子還,這是我爺爺欠的債,我這個孫子來還,你把地方告訴我,我帶他去!」
大伯一愣,直接踹了我一腳,道:「屁話!你爺爺要是知道,非得半夜從地裡爬起來,把我給活剝了。」說完,他像是不想再提這個話題,揮了揮手,道:「這事兒你誰也別告訴,我們約定的是年十五就出發,行程順利的話,一個月能往返,一個月後如果我還沒回家,你就在村東頭的石台上,給大伯哭幾聲,也算有人送終了。」
靠!
我又想罵娘,又想哭,這不存心讓人難受嘛。
跟大伯出了書房,我發現小黃狗還在祠堂跪著,嘴裡唸唸有詞,很是專心,我想過去嚇唬嚇唬他,便貓著手腳走到他身後,側耳一聽,卻發現這小子全是在罵我,咒我生兒子沒屁眼,我頓時就怒了,從背後就一腳踹過去,直接把他踹到祖師爺神像前趴著。
「哎哎!祖師爺看著呢,大家都成年人了,別意氣用事!」黃狗一見是我,連忙往後縮。
「呸,去你媽的成年人,有你這麼損人的嗎?」
小黃狗苦著臉,道:「祖宗,論起損人,我哪兒比的上您吶,我也就隨口抱怨幾句,你這一腳狠的,肋骨都斷了。」我心情不好,沒好氣的回道:「上次不還吹自己能活死人、肉白骨嗎?斷了自己接上。」
小黃狗悻悻的揉了揉自己的背,隨後賊眉鼠眼的往祠堂外張望了幾眼,見沒人,便又主動湊上來,道:「兄弟,心情不好啊,師父跟你說什麼了?」
我道:「打聽那麼清楚幹嘛?跟你沒關係。」
小黃狗道:「雖然你這人欠揍,但咱們也算兄弟一場,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你要真有什麼事,哥哥我也不能不管,你說說,遇到什麼難事了?」
我看了小黃狗一眼,最後冷笑一下,道:「以前可沒看出你這麼熱心啊?」
《邪靈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