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節


不過這個和尚的修為明顯不足,真言過後,自身的陽氣並不見增長和穩定,仍然在女鬼陰氣利爪的攻擊下被帶動甚至扯破。
「唵嘛呢叭咪吽。」灰衣和尚眼見六字名號作用甚微,轉而換成了六字大明咒,這是觀世音菩薩的法咒,左登峰先前曾經跟鐵鞋長期相處,閒暇之餘經常與之談佛,鐵鞋為人和善,除了洗髓經閉口不談之外,通常的佛家事宜知無不言,因此左登峰對佛家之事也算粗通,這個大明咒是簡單的咒語,但是簡單不一定不好,這個咒語的潛在作用是「借威猛神力,降鬼魅妖魔。」
此咒念罷,灰衣和尚靈氣大漲,出掌速度加快,片刻過後右掌擊中了那紅衣女鬼的左肩,紅衣女鬼陰氣受創,面露痛苦神情,幾番閃躲過後定下魂氣,與灰衣和尚再度戰到一起。
左登峰和十三此刻穩坐釣魚台低頭看戲,紅衣女鬼的一些舉動令左登峰很疑惑,紅衣女鬼自身的陰氣是很重的,這個灰衣和尚原本不應該是它的對手,之所以能戰成平局和尚念了咒語是一部分,主要的原因還是那女鬼體內帶有男人的陽精,陽精的存在減弱了它的陰氣,左登峰疑惑的是它為什麼在此等關頭仍然不將對它不利的陽精舍棄,而唯一一個合理的解釋就是陽精對它很有用。
打更的來抓鬼,自然就沒人打更了,左登峰抬手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是五更天了,下方廢屋裡的女鬼可能也發現了這一點,幾番想要擺脫灰衣和尚的糾纏都被其逼回了院落,惱羞成怒之下那紅衣女鬼攻勢越發凌厲,不時借氣發聲森然厲叫,幾個回合過後,灰衣和尚被其抓到,胸前連僧衣帶皮肉被其扯下大片,就像陽氣可以傷害陰魂一樣,陰氣同樣可以傷害陽軀。
「般若波羅蜜。」人在吃了虧的情況下都會發怒,這個灰衣和尚也不能免俗,惱怒之下右手食指與拇指相捏,其餘三指平伸,做出了佛家的超度法印,急速攻向那紅衣女鬼,和尚念的是《觀自在菩薩心經》裡的一句度法真言,這句話是梵語,翻譯過來的意思是『將眾生自苦難的此岸,超度到不生不滅的彼岸,』屬於大法範疇,可以渡化良善,也可以滅掉鬼魔。
這句話雖然出自《菩薩心經》卻不是菩薩說的,事實上《菩薩心經》是佛祖留下的經文,是對菩薩言論的贊同,此外不管是佛家法印還是道家指訣都不是尋常人所能捏的,因為捏指訣和法印所需的手指彎曲程度遠遠超過了常人所能承受的限度。
佛道不昌,文人無德,常出惑眾妖言,常做誤人文籍,由此令得很多人連基本的佛家咒語和道家真言都混淆不清,以般若波羅蜜為例,無知之人竟然誤以為是道家真言,倘若有遊方騙子在左登峰面前持此言論,定然會被其踹掉門牙。
左登峰思考之際,灰衣和尚所捏的法印已經擊中了那個紅衣女鬼,女鬼尖叫一聲撞到了西側牆壁,砰然落地,受創不小。
左登峰是局外人,他看的真切,下方院落中的情景令他萬分疑惑,倘若尋常鬼魂,定然可以穿牆而過,或者散於無形躲避攻擊,這個女鬼竟然撞到了牆上,這表明它的陰氣已經有了實質,如此一來問題就出現了,它既然不能穿牆,肯定就不能入土,那它白天是躲避在什麼地方的。
還有,一個鬼魂怎麼可能擁有實質的形體,雖然它目前的實質形體非常淺薄虛弱,卻的的確確是有了些許真實物質的,這違背了陰陽各有所屬的天地規則,照此發展下去,它甚至有可能真的擁有跟人類一樣的身體。
紅衣女鬼此次受創不小,憤怒之下終於將體內所存陽精排除,陽精一除,陰氣大盛,鬼爪暴漲三寸,快速的向那灰衣和尚咽喉抓去。
左登峰見勢不妙,立刻自屋頂摳下一塊瓦片灌以靈氣準備相救那灰衣和尚,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年輕的灰衣和尚快速自懷中掏出了那隻金色的缽盂,斜臂托舉,口中唸唸有詞。
左登峰看不到缽盂有什麼異樣,但是他能感受到廢屋所在的區域陽氣暴漲,那紅衣女鬼本來極為迅捷的抓向和尚咽喉,缽盂一出頓時萎靡在地,痛苦哀嚎,片刻過後就成了鶴發雞皮的老嫗模樣。
修道有成的僧道常年隨身的器皿會或多或少的沾染一些自身靈氣,這個灰衣和尚所用的缽盂極有可能是他的師傅傳給他的,怪不得他年紀輕輕就敢行走江湖抓鬼降妖,原來是有恃無恐。
左登峰本來是想幫和尚的,但是此時他改變了主意,他決定不幫和尚了,幫鬼,這個女鬼雖然可惡,但是它凝練實體的能力令左登峰很感興趣,在它身上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奇怪的事情,所以它才擁有了這本不該擁有的能力,左登峰想找出其中的原因。
左登峰做事情有明確的目的性,這件事情也並非單純的好奇,他先前扛負著巫心語的棺木時明顯的感覺到棺木變輕了,這表示巫心語的身體可能已經不復存在了,倘若找到六隻陰屬地支,他將面臨巫心語無法服食內丹的情況,他無法確定六隻陰屬內丹是能夠起死回生還是能夠肉骨回魂,所以他希望找到還原巫心語身體的方法。
想及此處,左登峰氣凝右手,甩手扔出了那半截瓦片……
第二百零六章遊走無常
左登峰所在的屋頂位於那座廢屋的西南,距離廢屋有半里多地,左登峰唯恐瓦片飛不到目的地,所以用盡了全力,但是結果卻令他咂舌皺眉。
瓦片飛到了目的地,但是距離太遠,失去了準頭,他本來是想打那缽盂的,結果砸中了和尚,而且不偏不倚正中腦門,他這一下子準頭雖然不咋地,但是力道是有的,直接將那個正在全神貫注對付女鬼的年輕和尚砸了個頭破血流,和尚哎呀一聲撲倒在地就沒了動靜。
那女鬼死中得活,顧不得觀察周圍的情況,快速離開廢屋向西北方向飄去。
左登峰等女鬼離開方才閃身而下,來到廢屋院子伸手檢查了一下和尚的鼻翼,一試之下發現竟然把他打死了。
十三後隨而至,看了看死和尚,又看了看左登峰,它能夠分辨出死人和活人,也知道左登峰失手殺了不該殺的人。
「看什麼看,快走。」左登峰環顧左右無人,快速的帶著十三離開了院子尾隨著那個紅衣女鬼。
左登峰雖然殺伐由心,但是他殺的大部分是壞人,即便不是壞人也不能算是好人,他還從未殺過正在幹好事兒的好人,因此左登峰心裡感覺很不踏實,不過片刻之後他就將這件事情拋之腦後,小心的跟著女鬼,與前方的女鬼保持著一里左右的距離。
濟南城有居民,有人的地方就有雞,有母雞就有公雞,公雞到了天亮就會打鳴,此時東方天際已然放亮,雄雞報曉,那紅衣女鬼移動的速度再度加快。
左登峰已經做好了跟隨女鬼前往荒山野嶺的準備,但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女鬼飄進了一處住戶密集的城郊村落,在村子東頭的一棟房子中失去了蹤影,左登峰隨之而入,發現這裡是一戶人家,此時這戶人家已經起床了,一個老頭和一個年輕人在院子裡整理農具,一個年輕的女人在正屋做飯。
「你是什麼人。」年輕人愕然問道。
左登峰環顧四周尋找紅衣女鬼的下落,紅衣女鬼進了這處院子之後yīn氣就消失了,這說明它附身在了某個人的身上,這三個人先前都在忙著各自的活計,不可能被附身。
「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左登峰轉頭看向那年輕人,年輕人面相憨厚,像個老實人。
「你到我們家幹什麼。」老頭兒接過話茬出言問道。
「我問你們家還有什麼人。」左登峰面露凶相,抬手將那老頭和年輕人正在修理的犁具隔空扔出了院子,在這種情況下,必須鎮住他們,不然得浪費太多口舌。
「我們都是安分守己的百姓,家裡也沒有錢。」年輕人擋在了老頭的面前,看樣子應該是父子。
左登峰聞言轉身邁步進屋,屋裡做飯的女人此時正在往臉上抹鍋底灰,這是對付ri本鬼子的招數,這個女人把他當成劫se的壞人了。
左登峰見狀陡然皺眉,還真看得起自己,都長成這樣了,抹不抹的還有啥區別。
左登峰進屋的同時,那對父子已經跑到門口打開了大門,此時外面已經有人了,打開大門他們感覺安全些,事實上左登峰壓根兒不想傷害他們,不然全村的人都來了也不夠左登峰熱身的。
房子一共四間,做飯在正屋,東面還有兩間房子,西面還有個西屋,東西兩處都有呼吸聲,左登峰快速的進入東屋,發現是炕上躺著個不大的嬰兒,但是這個嬰兒是個男嬰,女鬼不可能附身到童子身上。
等到左登峰走到正屋的時候,那女人已經跑了出去,父子二人拿著钁頭鐵鍬戰戰兢兢的站在門口,十三正在抓撓西屋的房門。
「我不想傷害你們,西屋住的是誰。」左登峰此刻已經確定那紅衣女鬼就附身在西屋那個人的身上。
「我媽。」年輕人聞言立刻回答。
左登峰聞言忍不住發笑,暗自心道「你媽真夠sāo的。」
「你媽為什麼還不起床。」左登峰坐到正屋的板凳上湊近灶台烤火。
「你找我家女人有什麼事嗎。」老頭放下鐵鍬出言問道,他已經看出左登峰並不想傷害他們。
「你家女人最近有沒有奇怪的舉動。」左登峰出言問道,天已經亮了,鬼跑不了了,所以他並不急於動手。
「我媽能走yīn差。」年輕人沒心計。
左登峰聞言頓時恍然大悟,所謂走yīn差又叫走無常,就是幫yīn間辦事的陽世中人,最有名的兩個人是唐朝的魏征和宋朝的包拯,相傳此二人平時是朝廷的大臣,若yīn間有什麼難以決斷的案件會在夜晚邀請他們的魂魄去yīn間審案。
走無常之事並不見於正史,但是在紀曉嵐的《閱微草堂筆記》中曾有過記載,紀曉嵐學風嚴謹,當不會妖言惑眾,所以此事當可做真。
「把你媽叫起來,我有話問他。」左登峰探手自懷中摸出幾枚大洋放到了鍋台上,他本來還想更大方一些的,但是他的錢都花光了。
「是你救了我嗎。」左登峰話音剛落,西屋就傳來了一聲蒼老的聲音。
《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