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節


對視長達三分鐘,籐崎櫻子一直沒有說話,左登峰也沒有開口,他的容貌與當年沒有多大的變化,一頭白髮和一隻木箱更是表明了他的身份,籐崎櫻子肯定認出了他,但她並沒有抽身的意思,或許她在出發之前就已經知道了此行要來對付誰。
大頭控制不住旱魃,必須速戰速決,籐崎櫻子既然蒙面出現就表示她並不感念他當年的不殺之恩,她到這裡是為她的哥哥報仇的。
籐崎櫻子可能終生沒有婚嫁,靈氣之中yīn氣很重,對玄yīn真氣有一定的抵抗能力,而且將近九十年的時間裡籐崎櫻子一直在修行,而他則處於冰封停滯的狀態,此時籐崎櫻子的靈氣修為已經超過了他,兩者動手,凶多吉少,最主要的是旱魃必須他來控制,無法與籐崎櫻子進行長時間的比拚。
冷靜的判斷出了對方的來意和實力,左登峰閃身向東掠去,籐崎櫻子立刻使用五行遁術出現在了他的前方,武士刀斜劈而下。
不管什麼武學修煉到極致都有極大的威力,五行遁術並不算是高明的身法,但是在靈氣的催動之下快逾閃電,左登峰於瞬間判斷出了對方的身法不在自己的幻形訣之下,立刻做出了狠毒的決定,出手直攻籐崎櫻子上腹。
籐崎櫻子眼神之中露出了微微的疑惑,高手過招只爭毫秒,她看出了左登峰此時已經處於劣勢,根本不可能在她武士刀劈中他之前將她震出去。
籐崎櫻子沒有看錯,左登峰的確沒能快過她,但左登峰也沒有中途收手回救,右手玄yīn真氣直接攻進了她的上腹,將她在瞬間冰封。
籐崎櫻子在失去神識之前看到的是令她驚駭的一幕,左登峰將其冰封之後右手直接衝著鮮血狂噴的左臂發出了玄yīn真氣將斷臂的傷口封凍止血,這表明左登峰在一開始就打定主意以一條左臂換取她的xing命。
任何人在手臂被斬斷之後都會顫抖,短暫的咬牙硬受之後左登峰將斷臂拾起放於木箱,轉身向東側掠去,他沒有殺籐崎櫻子,因為他注意到籐崎櫻子先前那一刀在揮砍的時候下垂了半寸,這表示她雖然要殺他,心中卻仍有半分顧念,正是這半分顧念為她自己換回了一線生機。
「左真人,怎麼會這樣,。」大頭一直在控制旱魃,直至左登峰掠近方才發現左登峰左臂已失。
「短時間內不會再有人阻攔,必須抓緊時間。」左登峰抓過了大頭手中的鐵棍。
「啊,是。」大頭極度驚愕,兩名戰友頃刻喪命,主帥斷臂,這血淋淋的現實讓他切實的感受到死亡離自己並不遙遠。
失去了左臂,在飛掠的同時落地不穩,左登峰極力的控制著平衡,不時發出少許玄yīn真氣冰封止血,但是每次他只是發出少許寒氣,他修行的是紫陽觀的法門,捏訣聚氣需要使用左手,而今左手已失,靈氣無法得到補充,他很清楚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
之後一段時間並未再出現忍者阻攔,鬼子也沒有再派飛機,他們並不知道二人驅趕旱魃到處穿行的目的是什麼,貌似這個舉動對他們也沒有什麼切實的損害。
「左真人,前方八十里外有充盈的木氣,可能有你佈陣所需的東西。」大頭看著面se慘白的左登峰。
「不用了,走吧。」左登峰木然搖頭。
大頭聞言點了點頭,心中的擔心再度加重,左登峰此時jīng神萎靡,受傷之後極為虛弱,跟隨旱魃已經很是吃力,這種狀態就算找到屍犼又如何能夠加以制服。
第三天的傍晚,旱魃終於在一處荒山邊緣停了下來,不再直線奔逃,停頓片刻之後環繞奔掠,二人見狀知道找到了屍犼的所在。
「左真人,這是一座荒山,三百里內只有一道人體氣息。」大頭沖已經開始打晃的左登峰說道。
「氣息有無異常。」左登峰輕聲問道。
「子嗣之氣有些怪異。」大頭出言說道。
「只能賭一把了。」左登峰調頭掠向正東,放任旱魃逃走。
夜幕降臨之際,左登峰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大頭,「你不要再走了,屍犼死後你的觀氣術應該能找到它的內丹。」
「左真人,你想幹什麼。」大頭愕然問道。
「十三和老大ri後就拜託你們照顧了。」左登峰平靜的看向大頭。
「左真人,千萬別衝動,你一定要回去。」大頭探手抓著左登峰。
「記住,鐵盒蘊含的靈氣只能保護你們六個時辰,如果找到內丹,必須在六個時辰之內趕到你們的道觀。」左登峰拍了拍大頭的肩膀,縱身向前掠去。
踏上ri本的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很可能無法安然抽身,所以才搶奪飛機為大頭等人留下了後路,現在看來這條後路是留對了,他已經不能陪大頭和萬小塘回去了……
第四百五拾七章天道無極
「左真人,咱們已經找到屍犼了,咱們可以找些炸彈炸死它。」大頭上前拉住了左登峰,他能看出左登峰現在已經極為虛弱,他唯一能做的只有散功自爆與屍犼同歸於盡。
「使用炸彈必須先行佈陣,距離太遠,陣法無法起效,距離太近,屍犼會發現咱們。」左登峰搖頭說道,自手臂被斬斷之後他就一直在思考如何才能制服屍犼,但百般思量之後只有散功一途。
「左真人,你魂魄無法離體你知道嗎。」大頭緊緊的拽著左登峰的衣角。
「我知道。」左登峰緩緩點頭,他先前修行的yīn陽生死訣被玉衡子廢掉了,主經脈有損,魂魄無法出竅,在這種情況下如果散功自爆,魂魄會和肉身同時散掉。
「左真人,你該想想你的親人,你不能死在這裡。」大頭抬頭勸阻。
「我的親人在這裡,我們一直在一起。」左登峰抬起僅剩的右手指了指自己身後的木箱,巫心語的屍骨就在裡面。
「左真人,再想想,再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大頭哽咽落淚。
「如果你能回去,到濟南府南面的那片區域焚香三柱,祭拜那裡的元君。」左登峰沉吟片刻開口說道,他先前曾經讓玉拂寫下兒時瑣事,以便於他回去之後能夠再續前緣,現在看來這一切都成了影。
「我說什麼。」大頭哭號不已。
「什麼都不用說,她會明白的。」左登峰抬手摸了摸大頭的腦袋,自從他醒來之後大頭就一直跟著他,他已經把這個矮小的侏儒當成了朋友,身後事也只能托付給他。
大頭嚎啕大哭,雖然他與左登峰相處時間不長,但他知道左登峰是個好人,他不敢想像左登峰失去左臂之後硬撐著奔掠了一天一夜承受了怎樣的痛苦。
「為了救活我的女人,我做了太多的壞事,殺了太多的人,我這樣的人就該是這種下場。」左登峰拍了拍大頭的肩膀,晃身向前掠去。
大頭沒有再阻止他,左登峰雖然冰封了傷口,但劇烈運動之下還是大量失血,即便他不散功自爆也沒辦法返回飛機了。
左登峰此時每次起落只能掠出三里之遙,屍犼所在區域是一處破舊的草廬,距離此處有百里左右,左登峰掠行的同時腦子裡走馬燈一般的閃過諸多人影,他的母親,他的姐姐,巫心語,玉拂,鐵鞋,金針,銀冠,紀莎,籐崎正男,孫奉先,甚至還有那個在下雪的大年夜請他吃過餃子的婦人,這些人都已經不在了,只有他還在,故人盡去我獨生的孤獨無人能夠理解,無人能夠體會,這種感覺足以將一個正常的人逼瘋,他雖然強行克制,卻也到了瘋癲的極限,死是最好的解脫,他的死能換來世人的生,能洗滌自己滿身的血污,能忘卻清水觀裡的那道倩影,能讓十三和老大在ri後的歲月裡不至於餓肚子。
屍犼不像旱魃,屍犼是沒什麼東西能困的住的,這只屍犼已經可以變化人形,結廬而居,與世無爭,它所居住的草廬有三間,外面有著籬笆,當左登峰進入十里範圍的時候自茅屋裡走出了一個老年男子,此人樣貌與常人無異,眼神也無異常,但是左登峰仍然確定眼前這個老者就是屍犼幻化,因為他在夜se之間所注視的正是他所在的方位。
左登峰並未減速,極速衝向茅屋,屍犼見狀面露疑惑,但它修為通天,並未逃走。
在距離屍犼百步之時左登峰停了下來,他是被屍犼發出的靈氣阻攔下來的,這一刻左登峰並未猶豫,反行本命真氣,疾衝七竅神府,「借天之氣,還歸乾坤。」
修行中人多年修行練氣,體內聚集了大量的靈氣和本命真元,散功之威驚天動地,大地顫動,風雲變se,巨大的氣浪瞬間吞噬了方圓百里的一切事物,那只由旱魃幻化的老者也未能倖免,被巨大的氣浪瞬間撕裂。
大頭待氣浪散去,擦去眼淚向東北方向掠去,屍犼雖死,內丹卻在,觀氣術可以準確尋到。
大頭根據氣息找到屍犼內丹之後雙膝跪地,仰天哭喊「左真人~~~。」
左登峰自然聽不到大頭的哭喊,散功自爆之後他感到了無比的平和,悲慘淒苦的一生終於劃上了句號,他沒有辜負自己的女人,也沒有虧欠其他人。
《殘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