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


  那隻貓伸出蟲子一樣的舌頭舔光了嘴邊的紅色汁液,往前輕巧地邁了兩步……「忽!」它猛地抬起兩隻前腿,用兩條後腿支著地,像人一樣站了起來!同時,它的身子不斷變粗、變高!
  陳嘉楠嚇得縮回被子裡,瑟瑟發抖,露出兩隻眼睛無比恐慌地看著它……
  這時,那隻貓已經變得和人一樣高,忽然,它就面對著她,扒開自己的肚皮,從肚子裡面扯出兩隻血淋淋的小貓放在地上!那兩隻小貓一著地,也後腿支地,慢慢變高,最後,三隻貓差不多一般高時,那隻老貓忽然張開血盆大口號叫了一聲!
  陳嘉楠看得心驚肉跳,驀然聽到這一聲怪異恐怖的叫聲,嚇得靈魂出竅,就在這時,她看見那三隻貓一點點扯掉自己身上的毛皮,露出裡面雪白的骨肉來。竟然再沒有了一滴血!
  滿天都是紛飛的貓皮、貓毛,陳嘉楠使勁往牆裡縮,恨不得能把牆擠出一條縫讓她鑽進去!因為,她看見那三隻貓雪白的骨肉竟然變成三具人體骷髏!
  三個骷髏互相看看對方,嘰哩呱啦尖聲怪笑起來。
  一個說:「陳思雨,你真難看。」一個立刻反駁:「於欣,難道你比我好看?」
  另一個就嘿嘿笑著說:「你們都不如我。」竟然是張陽的聲音!
  「是她殺了我們!」陳思雨忽然尖利地叫了一聲,一隻胳膊彈簧一樣橫起來,指定了陳嘉楠!
  「對,是她!」張陽得意地笑了起來,「方勤什麼都告訴我了,嘻嘻嘻……」然後,那三個骷髏一起看向陳嘉楠說:「你也變成和我們一樣的吧!」說著,就邁動只有細細骨架的腿逼過來,同時,慢慢伸出她們尖尖的十指,向她抓來……
  陳嘉楠嚇得大哭大叫起來,可是,她無處可躲,那三個骷髏越逼越近,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一個人擋在了她面前,竟然是方勤!
  方勤對那三個骷髏和氣地說:「去!到你們床上躺著去!鬧什麼!這人交給我來辦!」那三個骷髏很不情願但又很順從地一個個笨拙地爬上了她們的床,蓋好了被子,只露出兩隻黑洞洞的眼睛,凶狠地看向陳嘉楠和方勤這邊。
  方勤轉過身來,眼睛竟然又紅又亮!沒有黑眼瞳,眼睛變成了兩個紅光球!長長的舌頭伸在外面,臉上皺巴巴的,像蒼老的樹皮一樣……她咧開嘴鬼氣陰森地笑著,露出那兩顆尖利的獠牙,手裡拿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刻字刀,慢慢地、無聲無息地逼到眼前來……
  「啊——」陳嘉楠用盡最後的力氣,終於掙扎著醒了過來!
  大白天,夢中夢!
  她縮著脖子把那幾張空床一一看了個遍,還好,什麼都沒有,又看見方勤躺在對面安穩地睡著,陳嘉楠鬆了口氣兒,然而,驚魂未定,她撫著胸口,望著方勤那睡得甜美無比的臉,再也不敢閉上眼睛……
  忽然,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中午午睡時間,誰來了!全身刷地一下,毛孔驟縮,寒氣直衝頭頂!
  那腳步聲停在了門口,緊接著,傳來了三聲輕輕的敲門聲。
  陳嘉楠嚇得渾身發冷,蕭傑說過,有道行的鬼白天也能出來……是誰在外面……她使了很大勁才發出了聲音:「誰……」「我,蔡東晨!」蔡東晨磁性般的聲音響起。
  陳嘉楠像洩氣的皮球,全身鬆軟。她下了床,去開門。
  迎面一大束潔白的玫瑰花映入眼簾!接著,就看到花簇上,蔡東晨那張迷倒眾生的俊臉,帶著殷殷的情意,一進門,就眉開眼笑,可是,他一看開門的是陳嘉楠,笑容立刻就收了回去,又把多情的目光投到了方勤那邊。
  這個情癡輕輕地走到方勤床前,把玫瑰花放在方勤的身上,蹲下來,出神地看方勤的睡相,絲毫不介意陳嘉楠這個第三者在場!真讓人受不了!
  陳嘉楠意興闌珊地坐回到床上,愣愣出神,就聽到那個情癡喃喃地自言自語:「方勤,我跑了很多花店,才買到了白玫瑰,就像你一樣的花……」這些該死的男人!
  陳嘉楠縮進被子裡,覺得刻骨的孤單和寂寞襲遍全身。她和方勤她們同居一室,同樣是花季少女,同樣年輕貌美才華出眾,為什麼上天卻獨獨冷落她?
  眼淚刷刷地流下來,太多的哀傷讓陳嘉楠抑制不住痛哭失聲,她瑟瑟地抖著,覺得自己像被擱淺在沙灘上的魚,看著同伴們在水中自由自在開心快樂,自己卻只能徒勞無功地掙扎,看著青春的靈光一點點散失掉……
  「陳嘉楠,你怎麼了?」蔡東晨終於注意到她了,站起身來到她床邊,看著她,很奇怪的樣子。
  「……想家了……」陳嘉楠說。
  「呵……為這啊!」蔡東晨笑她。
  「我的家在美麗的海濱小城,門前,有兩棵很美麗的桂樹,是我和我兒時的夥伴栽的,現在,應該快要開花了吧?」陳嘉楠看著蔡東晨的眼睛說。
  「噢,那你就請個假回去看看嘛!」蔡東晨好心地說。
  「東晨,你來啦!」方勤醒了,當她看到陳嘉楠臉上的淚痕時,立刻睡意全消,急急地問:「嘉楠,你怎麼啦?東晨他欺負你了嗎?告訴我,我揍他!」陳嘉楠還沒說話,蔡東晨就急急地說:「不是啊,她說想家了!」「噢,這樣啊,呵呵,東晨,你知不知道啊,陳嘉楠有兩個雙胞胎弟弟還是哥哥的,長得很神氣啊!」方勤長舒了一口氣,跟著就想起這事兒來了。
  「噢?是嘛!呵,那方勤,你可記著啊,別想給陳嘉楠當嫂子啊,你可是我的!」蔡東晨開玩笑似的提醒方勤。
  這個傢伙想哪兒去了?
  陳嘉楠一點兒心情也沒有了,待在宿舍顯然是多餘的,她下了床,穿上外套,說:「你們聊吧,我先去教室了。」說完就走了。
  方勤收回目光時,她驚喜地看到了那束白玫瑰,太美了!這花,就像是用皎潔的月光凝成花盤、用翡翠雕琢成綠葉,美得不可言喻!大自然究竟有怎樣的鬼斧神工,造得出這麼多讓人歎為觀止的美妙之物!方勤張大了嘴巴,情不自禁讚歎不已。
  蔡東晨看她這麼高興,心裡喝了蜜似的。他看著方勤那因驚喜而孩子氣的臉,忍不住偷襲,小雞啄米般吻了一下方勤的臉。
  就看見方勤的臉騰地紅了,那是怎樣的一抹緋紅?像落日時彩霞般滿天的雲影!
  蔡東晨不由得看癡了……
  「你……不用再破費了,聽說白玫瑰很貴的,價錢是紅玫瑰的好幾倍呢,那天……不是我把玫瑰花瓣扯下來的,是陳嘉楠啦,她說,血紅的玫瑰……不吉利……」方勤的心怦怦跳得很急,在蔡東晨的凝視下尷尬萬分,就沒話找話。
  「噢,是這樣,沒關係的,反正我也沒怪你。」蔡東晨回過神兒來,柔情萬種地笑了。
  方勤看著蔡東晨,他高大帥氣,氣宇軒昂,讓人神魂顛倒,可是,奇怪,為什麼自己在看著他的時候,腦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想著蕭傑!那個沉默寡言,終日在她鞍前馬後無私奉獻的傢伙!
  「小勤?」蔡東晨看見方勤突然淚光盈盈,誠惶誠恐地問她:「你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方勤欲言又止,在這時候問起蕭傑,是不是有點兒過分?可是,她還是忍不住問,「蕭傑是不是真的殺了人?你說給我聽,到底怎麼回事?」
  蔡東晨立刻僵冷了表情,她竟然在這時候想起了蕭傑!心裡很不是滋味,但想到他對方勤犯的錯,就收起醋意,展顏一笑:「聽說,是為一個女孩子爭風吃醋……總之,他、他……是殺人犯,總有一天會被處決的,你……還是離他遠一點兒比較好。」說完,他就覺得自己很虛偽、很卑鄙無恥,可他想,這樣說對誰都好。
  「處決?處決……」方勤喃喃地念叨著這個詞語,心痛再次襲來,她的淚水,終於大滴大滴地落了下來,打在那些白玫瑰花瓣上,晶瑩光亮,那些玫瑰也「哭」了……
  蔡東晨這個傢伙越來越讓方勤覺得不可思議,他總是花樣百出地向她示愛,讓她驚喜萬分!
  每天一大捧白玫瑰已經是固定的劇目,另外,給她買各種各樣的禮物和小飾物,為她創作情意綿綿的樂曲,約她到充滿浪漫情調的咖啡屋,把她和他的照片合成情侶照……搞不懂這傢伙腦子裡哪來這麼些鬼點子!
  蕭傑對方勤什麼花樣也沒有,卻偶爾會默默地幫方勤把被子床墊拿出去晾曬,或者清洗方勤的床單、被套,令方勤感到奇怪的是,蕭傑竟然知道她最愛吃老東川小菜館那裡的肉夾鮮餅!
  蔡東晨和蕭傑,兩個傢伙明爭暗鬥地追求方勤,但彼此卻並不針鋒相對,更多的時候,人們覺得他倆更像情意深厚的朋友,惺惺相惜,心有靈犀。而她們三個人走在一起的時候,絲毫也看不出有什麼尷尬和敵對的情緒,這真讓人大跌眼鏡,方勤這女人到底是個什麼妖精,她使了什麼法術讓桀驁不馴的蔡東晨和超然脫俗的蕭傑同時對她言聽計從?
  她是個病人啊,長得雖然清麗秀美,但談不上沉魚落雁;畫畫得雖然出類拔萃,但絕不是空前絕後。像她這樣的女孩子,在威華藝校,不能說一抓一大把,不乏其人是肯定的,能考進全國聞名的威華藝校,哪個會是繡花枕頭?
《藝校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