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節


在場數人忍不住寒顫,君瓏的殺意已經明明白白直逼葉離而去,「你當真以為有籌碼在手,本師便不敢動你?」
葉離不緊不慢作禮道,「太師自有定論。」
劉恪在外頭急的直跳腳,敢和君太師對著幹,這人是作死啊。怕就怕死了還拖墊背的,將他承陽府一干人等全扯去刑場。沒等他喘口氣,只聽君瓏硨磲晃得一響,好幾名灰衣人乍然現身,與他擦肩而過,直衝入屋內將葉離瞬間壓制。
漪漣和司徒巽大驚,葉離事關重要,可萬萬不能殺了了事。想要分析厲害,被柳文若暗中攔下,「火上澆油,適得其反。」從神情看得出,他本身亦很緊張。
「劉恪!」君瓏低喝。
突然被喊到名字,劉恪雙腿一軟,直接滾入屋中,「下下官在,太師請吩咐。」
君瓏盯著葉離,目不斜視,「草民葉離心懷不軌,意圖於本師巡視期間生亂謀害。現命你即可入京向聖上奏報,並好生看管嫌犯,待明日押解進京,三司會審。若有差池,與其同罪論處!」
「是是是,下官定然照辦,照辦。」劉恪打哆嗦道。
君瓏眼神挑向柳文若,「快馬加鞭,明日讓沈序來此提人。」
柳文若謙恭道,「是。」
漪漣和司徒巽兩相一望,拿不準主意。
官府官兵在影衛的監視下把葉離押入偏院,劉恪壯膽一瞧,好不容易支起雙腿又癱軟在地。所謂的疑犯葉離,果真與君太師宛若一人!!!
四更天時,漪漣輾轉難眠,恰逢官兵交班,偷偷潛入偏院。
她瞅準時機,從後窗翻身入屋。燭火氤氳的深間裡,葉離果然沒有歇息。
「先生。」
葉離正對燭光沉思,聞聲回眸,「阿漣姑娘,你怎會來此?」
漪漣貓著身子,盡量不讓影子映射到窗門上,「自然要來看看先生。您可還好?」
葉離飛快望了眼緊閉的窗門,小心掩護漪漣躲到厚重的床帳後,壓低聲音道,「君太師正在氣頭上,恐你會遭怪罪。為了葉某涉險,實不值當。」
鵝黃色的床帳滲透著暖光,將床榻包圍的很嚴實。葉離只著素色長衫側坐於床榻旁,僅剩的燭色被他擋於身後,表情因床帳襯得溫柔。漪漣躲避其中,滿眼暖意,視線一旦撞見葉離總不自覺移開。
她故作鎮定抱過枕頭擺弄,「您是我領回來的,早脫不了干係,不怕他怪罪。」她半搭著頭,愧疚道,「倒是先生,您不生氣?」
葉離猜得一二,柔聲撫慰,「回來之前早料到君太師必然大怒,阿漣姑娘不必為此愧疚。」
漪漣還有顧慮,「若非陸宸紫霞鎮一鬧,您大可多考慮幾日,不必草下決斷。不過那傢伙只有嘴壞,心不壞,您別氣他。」
葉離露笑,「陸公子是擔心你。」
漪漣點頭,「我知道。」她是領情的。看到陸宸的那刻,恨不得抱上去狠狠捏幾下。
只是這次頗為蹊蹺。以她對陸宸的瞭解,陸宸外在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在蒼梧動亂不安的情形下,陸宸是絕不會毫無顧慮的扎進來。還有幾次,他欲言又止,肯定是有什麼原因。
葉離見人久不言語,有意緩和氣氛,「十餘年避世,猶豫的夠久了,委實不算『草下決斷』,阿漣姑娘不必多思。假若此時還在九疑山中,難說境況會更好。反而該多謝陸公子助葉某做了決斷,還仗義收留歡兒。」
葉離的聲音猶如九疑山的清溪,靜靜流淌在濃醉的夜色中。一抹淡笑若有還無泛在嘴角眼眸,是不染煙火的安寧。漪漣在床帳和葉離的包圍下藉著微光偷偷打量他,「先生,其實您與叔倒也不那麼像。」
葉離好奇,「如何說?」
漪漣認真區別,「眉眼形似,神不似。叔不會這麼笑。」
葉離垂目,「太師天華容顏,自是不敢相提並論。」
漪漣否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覺得……」她醞釀措詞,「先生這樣笑,好看。」
葉離微怔,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沉默許久後才道,「……多謝。」
大約閒聊了一炷香,漪漣聽見門外官兵又換了一批,盤算著不能再久留,「先生,我得回去了,再晚恐怕叫人懷疑,巽師兄的事就有勞您費心。我兩肯定會盡全力幫您,必不讓您受委屈。」
葉離頷首微笑,「姑娘且先自保,切記。」在掩護漪漣來到窗門旁後,他記起一事,「阿漣姑娘,若有時機,可否替葉某找幾樣藥材?」
漪漣點點頭,認真將藥材一一記下,並不難尋,「這個簡單。先生要藥材做什麼?」
葉離從袖中取出一張泛黃的紙張,「我想查查這個。」
柳文若立於假山之後,身旁火浣白衣正是太師君瓏!
看著陸漪漣在偏屋翻進翻出,君瓏板著臉頻頻搖扇,大為不悅,「你瞧瞧,誰家的丫頭像她,成日沒個安分,還真不把我這叔放眼裡了!」
柳文若無語調解,心想真是陸華莊的人才,節骨眼上還敢犯事,「可要我明日與她說說?」
君瓏挑眉,「那丫頭能聽你的?」他看似氣極,猛地將扇子一收,「去,馬上把她找來。我替陸書雲管管孩子!」

第七十章 街邊攤

夜黑不知雲深處,漪漣跟在君瓏後頭摸出劉恪家院。街面上黑燈瞎火,鴉雀無聲,兩人走在筆直的青灰石大道上,迎著陰風一路到底,分明聽見打更聲,最後連隻鬼影也沒瞧見。
漪漣越走心越虛,眼神使勁瞟君瓏的背影,「叔,三更燈火五更雞,您既不讀書又不打鳴,起得是不是早了點?」
這般沒規矩的話真是好一段時日不曾聽見,君瓏居然感到挺樂呵。無聲笑了笑,半字不言,依舊甩著衣袖一路向前。
對著後腦勺,漪漣當然看不懂意思,再試探,「叔,我能否問問,太師這行當權利大不大?能砍人嗎?」
君瓏走在前頭,還是不說話,就是憋笑辛苦。
漪漣知道自己被抓了現行,也憋得辛苦。這都走了半時辰了,再有半時辰,雞都叫了。她甩手不幹,一副大義凜然的口氣道,「叔,別走了,費勁。我記得剛才有條巷子挺隱蔽,您老直接給我個痛快吧,刀子捅得快點就行。」
君瓏終於停下腳步,回頭沉聲問,「知錯了?」
《陸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