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說完了自己的遭遇之後,阿錯顯得多少有點激動。長長的吸了口氣,又灌了自己幾口啤酒之後,才算把情緒穩定下來。
「那個時候你就起了殺心……是吧?」這時候,剛才還是聆聽者的門羅看著眼前的年輕人,淡淡的一笑之後,繼續說道:「不過就算你能把旁邊那九個人一次都解決掉,就能跑的掉嗎?整個KTV幾十個監控攝像點,你連這個城市都出不去就會被抓住。那時候你怎麼辦?你外公又怎麼辦?」
「你這中國話好得有點不像話了,要不是你這身人皮,誰聽你這話都不會信你是外國人。」說這話的時候,阿錯冰冷的臉上多少帶了一點笑容。他衝著走廊的位置一仰下巴,繼續說道:「外面的攝像頭都是擺設,除了好看之外一點用都沒有。鄭熊經常在這裡執行家法,他怕麻煩,從開業的第一天起就把攝像頭的電線拔了,這裡過了十二點之後,就連服務員都不會輕易過來,誰都不想看見不該看的東西。」
說到這裡,阿錯頓了一下,緩了口氣之後,又對著門羅繼續說道:「鄭熊這就是倒霉催的,除了這裡之外,門口那幾家買賣的攝像頭也讓他的人給卸了。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外人都不可能會知道。至於你說的那九個人,我可沒說要衝進去找他們拚命。一個打九個的那是葉問,我可沒有他那個本事。」
說話的時候,阿錯再次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看到差不多到了他計劃好的時間之後,阿錯站了起來,將砍刀藏在了自己的衣服裡面,看了門羅一眼之後,說道:「我不指望你幫我,現在你離開這裡還來得及。你是外國人,不管一會這裡出了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人懷疑你的。」
「你可能有點誤會,我並沒有打算離開」門羅微笑著看了阿錯一眼之後,繼續說道:「作為你父親的代表律師,我有義務確保你在接受遺囑之前的安全。當然,我不會參與到你的事情當中。今晚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旁觀者。」
阿錯本就不信這個漢語說得極好的外國人是什麼律師,他來找自己一定還有其他的緣故。不過這個時候,阿錯也沒有心思細想這個,他現在一門心思的要先解決掉旁邊包房裡面的那幾個人。當下並不理會這個古怪的外國人,將房間門推了一道縫隙,探出頭左右看了一眼,確定附近沒有服務人員之後,一閃身從包房裡面走了出來。
走出包房的阿錯幾步走進了斜對面的衛生間裡,片刻之後,一個「清潔中,請勿使用」的牌子已經擺在了衛生間的門口。這時候,門羅也跟著進到了衛生間裡,他看了一眼就知道阿錯要幹什麼。不過還是開口向面前的年輕人說道:「你把清潔用的牌子擺在外面,那還有誰會進來?」
門羅說話的時候,阿錯點了根香煙,抽了一口之後,看著廁所的大門說道:「那個牌子是給講道理的人看的,偏巧那幾個雜碎都不是講道理的人。包房裡面本來是有廁所的,不過鄭熊擺譜,那個廁所只能他用,剩下的幾塊雜碎想方便就只有到這裡了。」
差不多過了十五六分鐘之後,廁所外面想起來一陣嘈雜的音樂聲,隨後廁所門被人用腳踹開。一個三十來歲的光頭男子晃晃悠悠的走進了廁所,這男人喝的滿臉通紅,本來已經站在了小便池邊開始解皮帶了,突然酒勁上湧,當下也顧不得乾淨不乾淨,直接跪在小便池前開始哇哇大吐起來。
好半天才將肚子裡面的東西吐乾淨之後,光頭男子扶著牆站起來。正準備重新解皮帶方便的時候,一個冰涼的物體突然定在他的腦門上。
光頭男子見到腦門上頂著的是一把左輪手槍之後,酒勁立馬就醒了一半。如果頂在他腦門上的是其他類型手槍的話,光頭男子會以為這不知道是誰在和他開玩笑。不過他看到左輪手槍彈倉裡面黃澄澄六發子彈頭的時候,馬上就明白出了什麼事情。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響了起來:「劉哥,你還真是準時,每次都是這個時候上廁所。」說話的時候,阿錯伸手在光頭男人的身上摸出來一把仿六四式手槍。將這把手槍收好之後,阿錯繼續對著光頭說道:「對不住了,兄弟最近手緊,想問你借點周轉一下……」
「小林子是你啊」這時候,光頭也看到了握著手槍的阿錯。光頭本身就是個極圓滑的主兒,當下酒醒之後他嘿嘿一笑,說道:「我當是誰和哥哥我開玩笑,原來是兄弟你。不就是手頭緊嗎?哥哥我身上現金帶的不多,差不多也有個萬八千的。要是不夠的話,我出去找老三他們借點?」
說話的時候,光頭就開始慢慢往門口的方向蹭。這時就聽見「嘎巴」的一聲輕響,阿錯已經將擊錘扳開,只要他一扣扳機,光頭的天靈蓋就要被掀開。
「小林子,有什麼話好說,別動刀動槍的。再把你劉哥嚇著。」說話的時候,光頭將自己的錢包掏出來,把裡面五六張卡一股腦的都抽了出來遞給了阿錯:「密碼是787878,六張卡加起來有五十多萬。小林子,這錢夠你用了吧?也別說借,就算是劉哥我送你的……」
阿錯將六張銀行卡接過來之後,上下打量了一眼光頭,冷冰冰說道:「劉哥你這身衣服也不錯,不知道哪買的?兄弟我這個禮拜天要去喝喜酒,就差像你這麼一套好衣服了。」
「不就一套衣服嗎?劉哥送你,只要兄弟你看上的,別說是衣服了,老婆哥哥我都送你。」說話的時候,光頭男子已經開始將自己的外衣脫下來,就在他要脫褲子的時候,阿錯指著裡面的廁格說道:「去裡面脫吧,這裡地滑,再把劉哥你摔著。」
光頭男子也沒有多想,當下幾步走到裡面的廁格裡。就在他低頭解皮帶脫褲子的時候,阿錯已經將將藏在懷裡的砍刀抽了出來,對著光頭男子說道:「劉哥,給你看個好玩意兒……」
光頭男子條件反射的抬頭向阿錯看去,眼前一道白光掠過。脖子的位置突然涼了一下,隨後一股暖流控制不住的從這個位置噴射出來。鮮血好像高壓水槍一樣的噴射出來,光頭男子雙手摀住傷口,無力的癱倒在廁格裡。倒在裡面抽搐了一陣,沒有多久就徹底的一動不動了。
就在阿錯動手的同時,他另外一隻手已經將廁格門關上。光頭男子四外飛濺的鮮血竟然沒有一點落到廁格外面,整個過程乾淨利落,彷彿是為了這一刀阿錯練過了幾個月一樣。站在角落的門羅都忍不住微微的點了點頭,還用英文自言自語的嘀咕著一句什麼。如果阿錯能聽懂的話,門羅說的是:「這就是血脈的傳承嗎?還真是奇妙……」
將廁格門關上的一剎那,本來好像打了雞血一樣的阿錯,突然好像換了個人一樣。他的身子倚在廁格門上,整個人開始控制不住的顫抖起來,黃豆大小的汗珠不停的順著額頭流了下來。阿錯掏出香煙,點上抽了幾口之後狀態才算好了一點。穩定住了心神之後,他掏出來一罐空氣清新劑,反手順著門下的縫隙噴了進去,檸檬的香氣壓住了裡面冒出來的血腥味道。
「第一次殺人?我說你動手的時候,身上怎麼沒有一點殺氣……」看著阿錯還在微微顫抖的雙腿,門羅微微一笑,繼續說道:「不過第一次就能計劃的這麼周全,也算是不容易了……」
說話的時候,門羅將自己的酒壺掏出來遞給了阿錯。阿錯看了一眼走過來的外國人,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接過酒壺,灌了一大口之後,看著門羅說道:「那麼你呢?看見殺人還能這麼鎮定,現在的律師膽子都這麼大嗎?」
「我要是你的話,就想想還有八個人應該怎麼處理。」門羅阿錯的手上接過了自己的酒壺,抿了一口之後,微笑著對阿錯繼續說道:「現在這形式,裡面還有八個人,最少還有三五支槍。你兩支手槍也不過十幾顆子彈,一樣還是沒有什麼勝算。」
剛才那口威士忌讓阿錯的狀態好了很多,他衝著門羅冷笑了一下,說道:「一個一個來,離天亮還早著……」
第二個衝進鬼門關的就是下午剛剛見過面的『三哥』,將近二十分鐘之後,他也晃晃悠悠的進了廁所。『三哥』前腳剛剛邁進廁所大門,一個硬邦邦、涼颼颼的鐵疙瘩就頂在他的太陽穴上。一個熟悉的聲音說道:「趙老三,下午你和我說什麼來著?我忘了,過來找你幫我回憶回憶。」
趙老三比剛才的光頭要混,加上晚上被鄭老闆灌了一整瓶洋酒,早就喝麻了。雖然見到頂在腦門上的是手槍,不過看清了用槍頂著他的是被自己欺負慣了的阿錯之後,趙老三晃晃悠悠的要伸手去搶阿錯手裡的槍。嘴裡還罵罵咧咧的說道:「小逼崽子,拿把玩具槍就想嚇唬你三爹。你奶奶他爸的,今天我要不把你的屎擠出來,老子就跟你的姓……」
這個舉動完全打亂了阿錯的計劃,本來他打算照葫蘆畫瓢,也讓趙老三死在廁格裡。現在姓趙的這麼一撕巴,讓本來異常冷靜的阿錯開始急躁起來。當下他也不管這裡合不合適動手,猛的用槍柄砸在趙老三的頭上。將姓趙的砸倒在地之後,阿錯從懷裡抽出砍刀對著倒地的趙老三用力砍了下去……
第七章天生的殺手
就在第一刀砍下去之前,門羅突然開口說道:「別讓他喊出聲……」
阿錯瞬間就明白了過來,第一刀對著趙老三的嘴巴砍了下去。一道血光過後,姓趙的兩側臉頰各出現了駭人的豁口,十幾顆牙齒連同半根舌頭掉在地上。劇烈的痛疼讓趙老三頓時酒醒,他雙手摀住嘴巴,在地上猛烈的翻滾著。鮮血不停的從他手指縫裡湧出來,片刻的功夫,暗紅色鮮血已經濺的到處都是。
由於舌頭被砍斷,趙老三的嘴巴裡滿是鮮血。除了一點吱吱呀呀的聲音之外,再發不出來一點呼救的叫喊聲。
阿錯看著還在掙扎的趙老三,卻沒有再補第二刀。這個場面有點過於血腥,在他的計劃之外,一時之間讓阿錯有些不知所措起來。這時候,站在角落裡的門羅淡笑了一下,衝著還在猶豫不決的阿錯慢悠悠的說道:「要做好人放他一碼嗎?然後等他緩過來,帶人去找你和你外公。到時候就不止是你的兩個腎了,你和你外公的心、肝、腎,還有骨髓和角膜都保不住了,然後拉到殯儀館一把火燒了。禍是你惹出來了,你外公犯什麼錯了……」
這幾句不冷不熱,卻又十分標準的普通話說完之後,阿錯深深的吸了口氣,隨後再次舉起砍刀對著還在地上掙扎的趙老三砍了下去。十幾刀砍下去之後,趙老三便停止了掙扎,一動不動的倒在地上。
最後一刀砍在趙老三的肩頭,阿錯的力道太猛,砍在姓趙的骨頭上,竟然將刀刃砍崩,一尺多長的刀刃上出現了一個半尺的豁口。看著刀刃上的豁口,阿錯的臉上出現了不知所措的表情,按著他的計劃,手槍只是威脅的工具(就算門羅不出現,阿錯也打算對付第一個人的時候,把他的手槍『借』過來),真正動手的時候,還要靠手裡這把砍刀。現在刀刃已經崩斷,原本計劃被打亂,後面的劇情怎麼發展,一切都在未知之間了。
「沒準備備用的工具?臨時改變計劃可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個要減分了……」門羅看著已經扔掉了砍刀的阿錯,裝模作樣的歎了口氣,隨後手裡變戲法一樣的出現了一柄細長的手術刀:「雖然小了一點,不過這個小玩意兒真的很實用。」說話的時候,門羅翻轉手術刀,將刀柄一面遞給了阿錯。
眼前這個外國人越來越看不透了,阿錯盯著他看了半晌之後,伸手將已經遞到面前的手術刀接了過來。用大拇指試了試異常鋒利的刀口之後,對著門羅說道:「剛才給槍現在送刀,還有什麼一起都拿出來吧,省的我亂猜你還有什麼寶貝沒有拿出來。」
「送禮物就像是吃法國餐一樣,沒有直接就上主菜的」門羅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手錶之後,再次岔開了話題說道:「從第一個人進來到現在,差不多半小時了。加上這個已經少了兩個人,裡面的人不會出來找嗎?」
「他們幾個人的關係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阿錯一邊在地上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上找到另外一把手槍,一邊對著門羅繼續說道:「別看都是給鄭熊跑腿的,他們下面也有幾十個小弟,暗地裡誰都不服誰。在外面都是大哥,讓他們出來找人,除非是鄭熊發話……」
收好了這把手槍之後,阿錯將趙老三的屍體拖到了角落裡。現在廁所裡面一地的鮮血,短時間也來不及收拾,再次噴了一陣空氣清新劑之後,阿錯依靠在門旁,再次點上根香煙,抽了兩口正打算繼續從門羅嘴裡套出他的身份,和找自己真實目地的時候,身邊的廁所大門突然再次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滿臉通紅帶著眼鏡的腦袋探了進來,噴著滿嘴的酒氣說道:「你們兩個掉茅坑裡了?老大讓你們回去把賬目核對一下。對完帳咱們就各回各家、各找各……」
帶著眼睛的男子說到一半的時候,已經看到了這一地的鮮血。愣了一下之後,轉身就向身後跑去。不過他的腿剛剛邁出去,頭髮就被身後的一隻手抓住。隨後身後那人揪住他的頭髮,重重的將這個帶著眼鏡的男人摔倒在了地上。
眼鏡男還沒等爬起來,一個冰涼的物體就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一種無以復加的恐懼感瞬間充斥在他的心裡,隨著眼鏡男的一聲大喊:「來人,救命……」,那個冰涼的物體在他的脖子上抹了一下,隨後一陣帶著血腥氣的熱流從脖子上噴濺出來。和第一個死在廁格光頭一樣,眼鏡男雙手摀住了脖子,在地上掙扎了一陣,他的氣管和動脈同時被割斷,突然出現的眼鏡男打亂了阿錯的計劃,他用盡了力氣也還是慢了半拍。在眼鏡男這一嗓子喊出來的時候,阿錯的心已經沉了下去。當時也顧不上門羅了,阿錯用手術刀割斷眼鏡男脖子的之後,馬上將手術刀丟掉,隨後從前兩個人身上得來的手槍掏了出來。閃身從廁所裡衝了出來,就站在鄭熊等人包房的門口,兩支手槍的槍口對準了包房的大門。
剛才眼鏡男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將包房大門關好。房門的縫隙讓裡面的人清楚的聽到了眼鏡男的喊叫。
鄭熊等人在這個城市裡面作威作福慣了,加上喝了一晚上,神經都喝麻木了。誰都不信會有人在這裡動他們幾個人,聽到眼鏡男的喊叫之後,幾個人先是面面相覷,反應了一陣之後才明白出了什麼事。不過就是這樣,那幾個人也沒想到會有仇家來尋仇,還以為那三個人是在廁所借酒撒瘋,正在和其他的客人打架。亂了片刻之後,他們幾個人都掏出來傢伙,由一個高大男人開路。推開包房的大門,要去廁所那裡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就在大門被打開的一剎那,突然一聲槍響,帶頭的高大男人眉心處中了一槍。帶頭的仰面栽倒在地,隨即氣絕身亡。
伴隨著這聲槍響,剛才進行了一半的殺戮遊戲又開始了新的篇章,只是現在這場遊戲已經偏離了劇本。後面應該怎麼進行下去,就連這個劇本的創作者都沒有頭緒。
就在高大男人倒地的一剎那,門口的槍聲再次響起。緊跟在高大男人身後的兩個人應聲倒地,這時候,屋子裡面的幾個人才算是徹底的反應過來,他們各自翻身躲在沙發等物體的後面,幾支手槍一起對著門口的方向打去。
就在他們開槍之前,阿錯已經從門口撤了出來。雖然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有吃什麼虧,不過阿錯心裡明白,主動權從現在這一刻已經徹底失去了。槍聲一響,十五分鐘之內,警察就會趕到,到時候自己無論如何也要離開這裡。放過包房裡面的那幾個人,自己後半輩子就算是永無寧日了。
包房內外又接連試探著打了幾槍,不過卻再沒有造成人員傷亡。現在包房裡面的人不敢出來,阿錯又進不去。一時半刻之間,這裡竟然好像是圍城一樣的僵持了進來。
《暗夜將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