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當然也可能是我牽強附會了,總之從殯儀館值班回來之後,我就覺得心亂如麻,本來熬了一夜應該很睏了才是,可是回到家躺在床上,我卻根本一點睡意也沒有,滿腦子都是難師傅和我說的那些話,以及黃偉倫那一張蒼白的面孔。
  之後我忽然想起了小馬,於是就翻出手機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自從上次他神神叨叨地走後,好像是有一陣子沒有再聽見他的音訊了,直到昨晚難師傅忽然又提起,似乎他看似有些不對勁,可是卻並沒有出什麼事。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他似乎已經起來了,因為我撥通了之後才想起這時候還早。聽他的聲音精神頭似乎不錯,我問他說已經在上班了麼,誰知道他說他已經把工作辭掉回老家去了,我覺得有些意外和突然,就問說怎麼忽然一聲不吭地把工作辭了,小馬才說我知道原因的,他現和家裡人在一起,家裡活動著幫他重新找了一份,也還不錯。
  既然他沒事就好了,我也替他高興,只是說到這裡,我問起他關於那個夢的事,哪知道小馬那頭的聲音就變了,他說他不想再提這些事,讓我不要繼續問了,我只能這樣,之後又寒暄了幾句就掛了電話,看來小馬辭職走人是正確的選擇了,在掛了電話之後我也忽然萌生出這樣一個念頭,可是又想起難師傅、阿婆還是施虎單蘭金,都是異口同聲的一個說辭,我是逃不掉的,小馬他們能逃掉,是因為這事是經由我傳染給他們的。
  後來我就想著想著就睡過去了,只是才睡過去就像是墜入了什麼黑暗深淵一樣,夢裡開場就是無數的火光,我又是處於一片大火之中,只是這片大火卻不是燒起來的,而是在鏡子裡面的,我就莫名地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裡面的火光就像是我那晚燃燒的信紙一樣,與我在衛生間鏡子裡看見的火光竟然出奇地相似,更為詭異的場景是,這些火燒著燒著就成了天邊的雲霞,而我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已經置身於其中,只是很快天空就開始又像燒起來了一樣,滿天都是灰燼,我捂著鼻子在這些灰燼下面跑啊跑,跑啊跑,最後就這樣跑著醒了過來。
  而且是手舞足蹬地醒了過來。
  醒過來之後我看了看電子鐘,才十點多,於是我繼續睡過去,只是這一次再睡過去,好像要睡著未睡著的時候,忽然聽見有人走進了房間裡,然後推了推我,在我耳邊喊我說:「快起來,快起來。」
  然後我就覺得自己好像是就起來了,可這種感覺卻是有些飄渺昏暗的,我的直覺隱隱告訴自己說好像自己並沒有真的醒過來,因為周圍都是昏暗的,眼睛似乎都睜不開一樣。我記得我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了客廳裡,只是喊我起來的那個人卻已經徹底沒有了蹤影,我開了客廳的門,似乎是有什麼人要來,我又到飲水機前燒了水準備泡茶,接著我就坐到了沙發上,然後就覺得困,於是靠在了沙發上,竟然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再一次睡過去我就置身於了殯儀館的廣場之中,只是諾大的廣場上卻只有我一個人,大白天的好像所有人都憑空消失了一樣,我就在廣場上走啊走的,這不知道怎麼的,明明是走在廣場的,卻忽然就跑到了林子裡,這是哪裡的林子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那種前後都沒有路,又開不到邊界的林子。
  我覺得忽然置身於這樣的場景當中有些莫名的陰森,特別是在看到了樹後頭有具屍體的時候,更是害怕起來。但是在夢裡害怕歸害怕,我還是到了屍體旁邊去看這個人是誰,只是夢裡總是有些不合乎常理,我沒有看清這屍體倒底是什麼樣,但是卻有一個聲音告訴我說這是劉老頭的屍體,於是我在夢裡就將它當成了劉老頭的屍體,還一本正經的報警之類的,可是手機卻因為沒有信號一直打不通,後來我就想走出林子去喊人,走到一個低窪處我跳下去之後,就像跳入了無底深淵一樣醒了過來。
  我從沙發上忽然驚醒,心裡慶幸這只是個夢,飲水機燒的水早已經開了,我於是才起來泡茶,而且是泡了兩杯,都端到了差幾前,自己則坐在沙發上,那時候我一點也不覺得古怪,好像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一樣,直到我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這個聲音逐漸與現實的重合在一起,我才忽然睜開了眼睛醒了過來,醒過來的時候剛好聽見那個聲音的餘音,房間裡卻沒有人。
  我一時間分不清夢裡和現實,意識到剛剛我做了一個夢中夢,而且劇情還有些特別荒誕,就沒有去管,這時候已經十二點多,我醒了就沒有了睡衣,於是就起了來,到客廳裡的時候發現飲水機的水正在燒,我才覺得怪異,因為我不喝飲水機的水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自從發現裡面有骨灰包之後。
  我疑惑地走到飲水機前,過去之後才看見在水桶上有一個杯子,杯子下面壓著一張紙條,我將被子拿掉拿起紙條,上面的字是用鉛筆寫的,只見上面寫著:今晚零點十二樓,你知道在哪裡。
  看見這張字條,我環視一遍整間屋子,門是好好關著的,屋子裡也沒有任何被動過的跡象,只是在飲水機旁的桌子上看見一支用了一半的鉛筆,我拿起鉛筆看了看也沒什麼,當時腦袋裡只有一個念頭,我睡著的時候有人來過。
  最後因為沒有什麼發現,加上下午又不用去上班,我就到樓下去走走,順便你曬下太陽。只是才到樓下就看見物業正在挖樹,那樹前一陣子還綠蔥蔥的,這幾天忽然就像是死了一樣地開始枯,這樹叫什麼我倒是說不上來,只知道是冬天也不落葉的,所以死的多少有些怪異。
  我可能也真的是閒的無聊,於是就在一旁看他們挖樹,哪知道這一看還真就看出事來了,因為物業把樹挖掉無非就是要重新種上一棵。只是這棵樹被挖出來之後,他們好像還挖到了什麼東西,而且很快我就看見他們挖出了一個蛇皮口袋來,而且一拖就從樹坑裡給拖了出來。
  蛇皮口袋因為埋在土裡久了風化了不少,這麼一拉就撕裂爛了,然後我就卡年似乎是一段骨架子從裡面嘩啦啦地撒了出來。
  有個東西呼啦啦就滾了出來,一直到我腳邊,卻是一顆爛了差不多的人頭,頭髮和半干的皮肉還粘連在骨頭上,呈現出一種黑色,而且撲鼻的惡臭。
  我於是抬頭看著物業挖樹的這兩個人,他們也驚恐而且面面相覷地看著我,似乎是一時間都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接著我才和他們說:「你們好像挖到死人了。」

第二章 屍體
  這挖樹的這兩個物業的確是被嚇得不輕啊,當即就離得遠遠地,然後火速報了警,我卻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看著蛇皮口袋和散落出來的屍骸,只覺得有種觸目驚心的感覺。警察很快就來了,可能是因為事情是發生在我們小區的緣故,是施虎帶隊過來的,施虎見我也在,就問我這是怎麼回事,我說我也不大清楚,還是問那兩個物業吧。
  在聽這兩個物業描述整件事的經過的時候,我怎麼越聽越覺得他們不像是害怕的樣子,倒像是激動得興奮的樣子,大約是他們的生活太過於無聊,難得遇見這麼精彩難忘的事的緣故,只是我一直都有種沉墜墜的心思,因為這棵樹差不多就在我們這棟樓正下面,離了下面的這盞路燈也就四五米的距離,所以在知道這裡頭裝這個死人的時候,我都在懷疑每晚我看見站在路燈下的人會不會就是他。
  後來現場拍照,錄口供,簡單的屍檢等等的,都是施虎在指揮負責,因為當時我也在場,所以我也被當成了目擊證人,警方也詳細詢問了我事情的經過,我說的大致和這兩個物業差不多,只是前因後果上說的不是那麼詳細,最近我忙的事情多,說實話也沒注意到這棵樹為什麼會死掉,什麼時候開始死掉的。
  小區裡出了這樣的事,特別是警察到了之後很快就圍了一圈人,圍了不引起恐慌和不必要的猜想,施虎他們盡量快速地完成工作,然後把屍骸帶了回去,我們三個證人也被帶到了警局去錄詳細的口供。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覺得做警察真的聽不容易的,那屍體雖然已經爛的差不多了,但因為是直接埋在土裡頭的關係,所以還是半濕的狀態,並且散發著股股惡臭,雖然將它拿起來的警員戴了手套,可是抱這種東西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的,工作職責所在,再為難的事,也不得不做,何況這種事,他們做的太多了,他們說都已經習慣了。
  於是我就這樣到了警局,又和這兩個物業詳細錄了一遍口供,都一一記錄好了,有被叮囑說回去之後不要隨便傳播這事,更不要添油加醋等等之類的一些話,我們都應了。警局的人大多數都認識我,而且這邊的也就那幾個人,所以我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去了施虎那裡。私下的時候施虎問我當時我看見有什麼不一樣的景象沒有,就像我平時遇到的那樣。我知道施虎是什麼意思,當時我在旁邊一直看著,並沒有看見什麼異常,於是搖頭說沒有。
  然後施虎說讓我跟著過去,我見他的神情好像是有重要的發現,就問說怎麼了,他說我看了就知道,於是他帶我到了政務室裡,拿出一個用口袋裝著的手機來,他戴上手套把手機打開,他說手機是和屍體一起埋著的,可是手機的電量卻是滿格,而且……
  說到這裡的時候施虎的話忽然戛然而止,而是撥了我的號碼,接著把手機屏幕面向我給我看,我看見上面竟然是存了名字的,只是卻不是我的名字,而是寫著「樓下住戶」,然後我的手機就響了,我拿出手機一看,著實嚇了一跳,因為上面的號碼竟然就是我自己的號碼。
  也就是說這個被挖出來的人就是每夜站在路燈下看著樓上的那個人,如果這個手機是他的話,那他豈不就是十二樓的住戶,難道是李明?施虎說很可能就是他,他說自從李明和柳池搬家之後就完全不知所蹤,他們也刻意去調查過,可是都沒找到,現在這個可能是一個全新的線索,說不定柳池也已經遭遇了不測。
  這是不是太巧了一些,而且我下樓前才在飲水機水桶上看見了那張字條,讓我今晚零點去十二樓,可是馬上李明的屍體就被挖出來了,這……
  施虎卻說,從手機上推斷他應該是就是李明,只是倒底是不是還要等DNA鑒定出來才知道,畢竟屍體已經完全腐爛無法辨認,施虎說這件事很讓人意外,而且我又剛好在場,這並不是巧合,只能說是冥冥中有什麼指引著我要去見到這個場景,因為我本身就牽涉其中。
  後來我就從警局回家了,不知道是不是看見了腐爛的屍體,又聞了那樣腐臭刺鼻的味道,所以一點食慾也沒有,回到家反而有一種噁心想吐的感覺,我覺得難受就在沙發上靠了一會兒,可是才靠下去就昏睡了過去,而且只是這樣的睡過去,竟然又做了夢。
  只是這個夢卻非常清晰,並且非常真實,直到我醒來的時候,都覺得很不可以,就像是自己毫無知覺下經歷的真事一樣。
  我夢見的是李明夫婦,只是因為我沒有見過他們,所以他們的相貌完全是模糊的,只是相貌這種東西在夢裡頭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因為你會在心裡有一種感覺,覺得他們就是這個人,可能他們的相貌或者身體完全是毫不相干的另一個人。反正不管相貌是什麼,我心裡就告訴自己說他們就是李明夫婦。
  我是在小區裡遇見他們的,好像是散步就這樣遇見的吧,因為經歷了白天的事,我看見李明的時候我還問他說他不是死了嗎,屍體今天才從樹下面挖了出來,怎麼又活過來了。於是他們就笑著說可能是產生了誤會了什麼的,反正夢裡頭就是那樣不合乎常理。之後他們好像邀我去他家坐坐,我就稀里糊塗地到了他們家。
  這裡的話夢裡他們家的佈置完全就是按照我家裡的佈置帶入的,這個不去深究,他們給我倒水泡茶,只是到了他家之後我就覺得這個夢開始不對了,在夢裡是沒什麼,可是醒來就覺得很是匪夷所思,因為我記得到了他家之後,他們的樣貌就變成了在頂樓水箱裡發現的那兩個假人,他們就用那樣的身體和我交談,給我倒水等等的,而夢裡頭我竟然還和他們聊得那麼暢快。
  最後我就這樣平平靜靜地醒了過來,只是醒來的時候聽見飲水機燒水的聲音,聲音很大,我這才從沙發上直起來,只是因為剛睡醒意識還處於恍惚之中,我隱約記得自己好像也沒有去管飲水機之類的,就往房間裡走了進去,然後倒在了床上重新睡了過去。
  這一睡就到了天黑,我醒過來的時候覺得有些冷,身上因為沒有蓋被子,我於是本能地將被子拉過來蓋在身上,只是卻沒有再睡過去,而是逐漸清醒了。醒來我才記起自己從沙發上回到床上睡的那一節,只覺得有些莫名奇妙。
  我從床上起來,來到客廳發現飲水機的燈是滅的,我覺得可能是自己當時睡得恍恍惚惚的產生了錯覺,或者是把夢裡的情節當成真的了,於是就沒去管。由於下午沒吃飯,這時候肚子開始餓,我簡單洗漱了下,就下樓去吃東西。
  來到樓下之後,遇見的大多數人都談論著今天發生的事,而且都在猜測著是誰的屍體,屍體怎麼被埋在樹下的,更有些人誇張的說那樹就是吸著死人的養分長大的,現在養分沒了,所以就死了。然後我就又遇見了魯飛,魯飛說這個小區真是不太平,先是我們那棟七樓的事,現在又出了這檔子事,真讓人不好過。
  我於是客套地安慰了他兩句,可是魯飛要和我說的卻不是這個,他忽然和我說,他覺得那屍體不像是李明的,我說他怎麼知道。魯飛說他也就是胡亂揣測,他說他覺得李明不大像正常人。

第三章 魯飛
  我和魯飛說經過那種事有點不正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可是魯飛卻說他說的並不是這個意思,他說的不正常不是說李明精神不正常,而是他整個人不大對勁,那種感覺說起來很難描述,反正就是覺得他不是他那樣的一個理兒。
  可能是魯飛沒描述明白,也可能是我自己沒聽懂,我只是看著魯飛,我文說他說的不正常倒底是指哪方面的,魯飛說他就知道沒人會信,他和我說他懷疑李明不是個人。我不動聲色地問說:「不是人的話那就是鬼咯?」
  可是魯飛依舊搖頭,他忽然神神秘秘地和我說,他說這事他從來沒和任何人說過,我可不要告訴別人,他覺得頂樓水箱裡發現的那兩個假人,說不定就是他夫婦倆。我聽了又是驚奇又是驚駭,然後看著魯飛說:「飛哥,這玩笑可開大了,敢情你來糊弄我呢。」
  可是我卻在魯飛臉上看不到半點開玩笑的意思,魯飛見我不信就急了,他說他這像是開玩笑的,然後就說他就知道我我不會信,我心裡暗暗驚悚,魯飛說的這事竟和我夢裡的情境有些類似,我於是繼續和他說:「如果是真的話,那你是怎麼知道的,難道你還看見了不成?」
  魯飛卻一本正經地說:「你別說,我還真瞧見了。」
  接著魯飛就和我講了他瞧見這事的經過,他說有一次他和同伴半夜在小區裡巡視,見有兩個人在小區的偏僻處鬼鬼祟祟的,於是就拿手電照了照,當時黑,他也只是晃了一下提醒他們一下,因為畢竟不敢確定,怕是裡面的住的業主,也不敢真定著照,只是這一晃他瞧見這兩人好像不大對勁,看著不像是人的樣子,於是他就又把手電筒給照過去,哪知道再一照人就不見了。
  他疑惑,於是和同伴走了過去,哪知道走過去卻看見李明夫婦不知道從哪裡給鑽了出來,手上提著一個塑料口袋,裡面都是土,他們看見魯飛和同伴巡視,於是熱情地打了招呼,說是家裡種花,下來找些土。
《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