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節

  孟叔這麼一說,我忽然想起幾年前的夏天的午後,杜磊垂頭喪氣,跟我說他或許和孟婷不能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杜磊已經向我和許伊坦白他有了女朋友,他沒有說為什麼,只是反覆地跟我說他沒有辦法和孟婷在一起,現在想來,或許是因為孟叔將杜磊趕出來的原因。
  我和許伊都安慰杜磊,杜磊之後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所以我們也沒有問太多。
  「他已經死了這麼多年,還是不斷地纏著孟婷!」孟叔又說了這麼一句話,前幾天在孟婷家裡的時候,孟叔也說過類似的話,我一直覺得奇怪,但孟叔當時在發脾氣,我不好多問。
  「什麼意思?」我問。
  孟叔說孟婷本是一個非常聽話的孩子,自從和杜磊在一起之後,就不聽他的話了,甚至他威脅孟婷要和她斷絕父女關係都沒有用,孟婷是頂著家裡的壓力和杜磊在一起的,事情發生之後,孟叔本以為情況會變好,但是孟婷又發了瘋一樣聯繫各地的報社幫助尋找杜磊。
  孟婷一直沒能找到杜磊,精神狀況就越來越不好,經常說杜磊回去找她了,孟叔帶著孟婷看了很多心理醫生,孟婷的精神狀況才逐漸好轉。幾個月前,孟婷不需要再去看心理醫生了,但是自從孟婷出了一趟遠門回來,又變成了這樣子。
  「都死了這麼多年,孟婷都還記得他,這都是那混小子的錯!」孟叔對我說完這句話,又警告我不要把今天發生的事情說出去,隨後,他大步離開了酒店。
  我佇立了一會,也走了出去。大家都在等我,我們叫了一輛的士便往家裡去了,在車上,我一直在想孟叔跟我說的那些話,孟婷沒有跟我提起過她精神狀況不好的事情,我和她見面,以及去G市,她的表現都很正常。
  被稻草人和車上擋風玻璃嚇住,這是正常人本該有的表現。
  剛回到家裡,母親就拉著我的手,問今晚究竟是怎麼回事,我把在婚禮現場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了母親,母親聽了之後唉聲歎氣,覺得孟婷很可憐。洗漱之後,我和許伊回到了房間。
  許伊躺在床上,沉思了好一會,問我有沒有覺得尤旅畫的那幅畫有些古怪……

第158章 畏罪?
  許伊這麼一說,我也點了點頭。那幅畫的確畫的很逼真,逼真到讓人覺得害怕,那幅畫很大,是半身像,在台下看著那兩幅畫的時候,我彷彿覺得有兩個孟婷站在台上。不同的是,畫裡的孟婷在笑,和真正的孟婷呆滯的神情一對比,畫上的孟婷,笑的有些詭異,特別是它那紅的快要滲出血來的嘴唇。
  正要說什麼,我的手機又響了,是警校領導打來的,我馬上接通電話,校領導什麼也沒有說,讓我趕緊換衣服去警校大門找他,他的語氣很著急,想必是發生了什麼緊急的事情。我掛斷電話,立刻翻下床。
  我讓許伊早點睡,匆匆地出了房間,江軍已經在沙發上睡下了,我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加快腳步朝警校大門走去。外面下著雨,我撐了把雨傘,雨點砸在傘面上,發出很大的響聲,走在小道上的時候,我又朝四周的草叢掃了幾眼。
  我和許伊就是在這裡遇到那四個行為怪異的女生的,藉著路燈,我看了看手錶,正好是午夜十二點。快走到警校大門的時候,我隱隱約約聽到了人的哭聲,我越往大門走,那哭聲就越明顯。
  警校的大門外只有一盞路燈,不足以照亮整塊地方,我遠遠地就看到有火光,還有好幾個人正蹲在地上。他們都背對著我,哭聲就是從他們嘴裡發出來的。他們圍著一個火盆,不斷地把紙錢往火盆裡放,正有一個人站著,替他們撐一把大黑傘,免得大雨澆熄了火盆裡的火。
  我越走越近,終於聽清他們嘴裡哭喊的內容是什麼了,他們全部聲音沙啞,叫喊著三個在農舍死亡的女生的名字。我站了一會,撐傘的那個人轉頭看了我一眼,什麼也沒說,又扭過了頭去。
  我正要走開,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是警校的一個領導,他衝我做了一個不要說話的動作。我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校領導就把我往車上拉,關上車門的聲響驚動了燒紙錢的那些人,他們嘶吼著朝車子跑來,撐傘的那個人把傘丟了,傾盆大雨瞬間將火盆的火淋滅。
  領導讓司機馬上開車,我透過後車窗,看著追趕著我們的那些人漸漸被車子甩開,經過一個轉角,我徹底看不見他們了。領導鬆了一口氣,向我解釋起來,他說那些燒紙錢的全部都是三個受害者的家屬。
  我點點頭,我早就猜到了。
  領導一臉惆悵,說受害者的家屬是今晚趕到的,他們見到受害者的屍體之後,哭的死去活來,隨後,他們要求警校和警方馬上交出兇手。他向受害者的親屬保證會盡快破案,但是那些人似乎說不通,還是要求他馬上把兇手交出來。
  領導歎了口氣,對我說他理解受害者親屬的心情,但是那些人卻死纏爛打在專案組辦公室鬧了一整個晚上,嚴重影響了辦案的進度。領導很無奈,說破案是需要時間的,可受害者親屬根本就聽不進去。
  領導被逼無奈,只得暫時躲開他們。之後,他們離開了專案組辦公室,原本以為事情會稍微平息一點,但沒想到受害者親屬又在警校大門燒起了紙錢,哭聲驚動了很多過往的人以及已經返校的警校學生。
  領導推測,明天媒體就會大肆地進行報到,到時候警方和警校面臨的輿論壓力會更大,如果沒有辦法盡快破案,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且明天就是所有警校生返校的日子,如果親屬再繼續鬧下去,肯定會在警校內部也引起騷動。
  領導請求我,一定要協助警方盡快破案,我點點頭,說會盡力。我又問領導這麼晚把我叫出來是因為什麼,領導歎了口氣,說農舍所在村子的後山,又發現了屍體。溫寧也正在往那裡趕的路上,領導一接到通知,就打電話給我了。
  「是第四個女生?」我問。在婚禮開始前,領導打電話給我,說有目擊證人稱看到疑似宿舍第四名女生的人往後山的方向去了,所以我作出了推斷。
  領導點點頭,說溫寧派人在後山進行搜索,果然發現了那具屍體,根據照片的比對,警方已經確認那具屍體,正是案發後不知去向的第四名女生。具體的情況領導也不是很清楚,讓我到現場之後再看看。
  車子又在山路上繞了很久,終於,我們到了案發地點,這裡已經圍了很多刑警,溫寧也剛到,他看了我一眼,讓我一起進入警戒線圍起來的案發現場。這裡是一片墳墓,墓碑密密麻麻地佈滿了我們所在的這片區域。
  大雨還在繼續下著,在現場忙碌的刑警全身都被澆濕了,為了方便,我也把手裡的傘放到了一邊。屍體就躺在一座墓碑的前面,正有幾個刑警為了保護屍體痕跡,撐了幾把大傘。接著手電筒的燈光,我看清了屍體的臉。
  我立刻認了出來,她的確是當天我在小道上看到的另外一個女生。和另外三名女生相比,這名女生的死狀並不算淒慘,屍體微微開始腐爛,看樣子應該死了一兩天左右。鮮血已經凝固了,女生的胸前的白色襯衫被血跡染紅,被大雨淋過,衣服上的那抹鮮紅有些變淡。
  女生的雙眼緊閉,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她的長髮被大雨打濕,很多都粘在她的臉上。她的手上握著一把水果刀,刀上還有已經凝固的血跡。
  有個法醫正蹲在屍體的身邊,對屍體進行現場勘驗。四周的刑警正在提取現場的痕跡,因為被大雨沖刷過,現場的痕跡提取起來非常有難度,有刑警跟溫寧報告說他們盡了力,也沒有在現場提取到有用的足印。
  山上滿是泥濘的土,被大雨這麼一衝,就算原本有偵查價值的足印也被掩蓋了。
  溫寧拍拍手,讓大家暫時停下手上的動作。他也是剛趕到這裡,所以對案發現場並不是很瞭解,他問刑警們還有沒有找到其他東西。很快,有刑警晃了晃手裡的透明袋子,說這是在現場發現的。
  刑警把袋子交到溫寧手裡的時候,我們終於看清裡面裝的是什麼了。那是三個人的手掌和腳掌,溫寧皺著眉頭,盯著醫用塑料袋裡的殘肢,塑料袋有兩層,袋子已經被雨水淋濕,水滴順著袋子的外壁往下淌。
  如果猜的不錯,這是另外三具屍體被截下來的肢體。刑警告訴我們,外面的一層醫用塑料袋是警方的,而裡面一層塑料袋上有標號,是警校內部用的鑒定專用袋,他們發現屍體的時候,殘肢就被裝在塑料袋裡,放在屍體的旁邊。
  另外一名刑警又給溫寧拿來了另外一個塑料袋,同樣是兩層,警方把現場發現的袋子,裝進了警方的袋子裡。裡面裝了十幾隻鋼筆,用的袋子同樣是警校內部的鑒定專用袋。刑警說這袋鋼筆和殘肢一樣,是在屍體身邊發現的。
  詢問完情況,法醫從屍體上站了起來。通過現場的初步勘驗,法醫認為死者的死因是她胸口上的傷口,傷口在心臟的部位,很可能已經刺穿了心臟,進一步的結果,需要回到鑒定中心進行專業的屍體檢驗。
  溫寧點頭,讓人把屍體轉移,帶回警校。
  溫寧轉過頭看我,說這起案子看起來,像是畏罪自殺。我沒有給肯定的回答,只是說有可能,根據現場的情況來看,的確像是這名女生殺了另外三名女生,然後來到這個地方畏罪自殺,但是,疑點還有很多,不能就這樣草率地斷定。
  就在這個時候,抬屍體的鑒定人員叫了溫寧一聲,他們在屍體的身下,又發現了新的線索……

第159章 抄墓碑,挖屍泥(一)
  屍體被抬起來的時候,刑警發現屍體底下壓著兩樣東西,一隻小鉛筆和一張早已經被大雨淋濕的小紙團。紙團已經被大雨淋濕了,辦案的刑警小心翼翼地將紙團拾起,生怕一不小心就把紙團弄碎。
  現場的痕跡已經基本提取結束,溫寧留了一些刑警在屍體現場繼續處理後續事宜,正準備要帶著屍體回警校,又有刑警叫住了我們。是在屍體發現現場附近搜尋的刑警,他們說,又發現了奇怪的事情。
  我和溫寧對視一眼,跟著那些刑警走了。雨越下越大,山路很滑,我們走的很慢,樹林幽森,手電筒的燈光在林子裡掃來掃去。全身都被淋濕,又吹了風,不少刑警都打著噴嚏,很快,刑警把我們帶到了一片草叢後面。
  這裡立著幾個木板,木板上用紅色的顏料上寫了名字,這也是墓碑。這塊地方就和那片墳墓區相距了二十多米,應該是一些沒錢人家,做不了墳墓,所以只能將屍體埋在這裡,然後立個木板,寫上名字和死亡日期,就當作是墳墓了。
  這些人應該都已經死了很久了,沒人搭理,木碑四周雜草叢生,很多木碑都已經被風吹倒,埋在雜草下面。刑警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小土坑邊上,這是一個小墓穴,只有屍體頭部的土層被挖開了。
  墓穴露出屍體的一個頭來,屍體的頭部已經高度腐爛,看不清他本來的模樣,也分不清是男是女。屍體的臉上綠油油一片,沾了很多變質的泥土,我和溫寧同時出聲,推測三具屍體眼皮下的屍泥就是從這具屍體上取來的。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