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節


  劉博士皺起了眉頭,他搖了搖頭,認為不太可能。每個人的心理都是複雜的,催眠術也不是針對所有人都有效的,就算是在國外的發達國家,擅於催眠的心理專家都需要根據不同個體的心理狀況採用不同的催眠方式。
  「李可啊,在同一個環境下,同一個催眠師想讓多人進入催眠狀態,幾乎是不可能的。多人催眠,不管是在現在,還是在以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學界和實踐界的難題。」劉博士拍拍我的肩膀,不知不覺,我們已經走到了劉博士的研究室。
  劉博士在進研究室之前,跟我說了一句話,他說催眠術,如果運用的好,可以替人解決精神上的困擾,但如果濫用,後果不堪設想。有很多人曾經來請教他關於精神催眠的方法,但他都守口如瓶,沒有透露,他就是怕有些人會利用催眠術害人。
  身在警校,劉博士也很小心,就算是領導或者官方的人來請教,他也沒有將自己的研究成果交給別人。劉博士沒有在國內發表過任何關於精神催眠的論文,他的所有研究成果,也都只記在他的腦袋裡,沒有留下任何紙質文獻。
  劉博士倒是對我很放心,他說如果有機會,可以再來探討這方面的內容。
  說完,劉博士將研究室的門關上了,我在研究室外面站了一會,又大步地回到了專案組辦公室裡。大家正在討論著,我一來,溫寧就跟我說了他接下來的打算。劉博士的說法具有權威性,他自然是相信,但是劉博士也沒有排除筆動是因為兩個女生有主觀惡意,所以為了萬無一失,他還是會去好好調查那兩個女生。
  另一方面,正如我們之前決定的那樣,案件將從兩方面入手。一種是假設第四名女生是兇手,殺人後畏罪自殺,另一種則是假設兇手另有其人。
  現場的痕跡都指向第四名女生是殺人兇手,加之第四名女生的父親說女生曾經打過電話回家,說和宿舍其他三人吵架,還說自己不想活,如果沒有辦法找到其他線索,案件的性質很可能就會這樣定性。
  但是溫寧想把所有疑點都解決清楚,所以他在搜集第一種假設的線索的同時,會花更多警力在第二種假設上。我回來的時候,他已經派人去調查那些書籍的來源了。他派了很多人出去,以警校附近為中心,擴散著出去調查所有正規、非正規書店、路邊攤,看能不能找到相同的書或者類似的書籍。
  並且,溫寧已經開始秘密調查那兩名受到驚嚇的女生了,調查的方式包括詢問少部分一同離校的同學,也包括打電話回兩名女生家中,詢問是否有不在場證明。不得不說,溫寧很明智,為了不搞的人心惶惶,他沒有大範圍公開地調查那兩名女生。
  警校的領導說那兩名女生的情緒已經慢慢恢復了,他準備將我和劉博士的分析以授課的方式傳播出去,這樣能減少校內的恐慌,特別是女生群體。
  溫寧留在後山調查的刑警也陸陸續續回來了,現場沒有再提取到更多有價值的痕跡和線索。提取到屍泥的那個墓穴,刑警也找到了主人,經過主人家的允許,刑警把整具埋在土裡的屍體挖了出來。
  溫寧本想在墓穴裡找到線索,但是他的算盤沒有打響。墓穴只被挖了一個小坑,露出屍體的一個頭,我並不認為墓穴裡能找到什麼線索。
  受害者的親屬沒有再來鬧,第四名女生的父母在警校領導的安排下,住進了警校附近的賓館裡。
  天黑,我又回到了單元房裡,吃了飯,我們早早地睡下了。第二天,我接到了孟婷的電話,他請我們去她的家裡作客。我們幾個都很擔心孟婷的精神狀況,溫寧還沒有給我帶來好消息,我沒怎麼想就答應了。
  按照孟婷給我們的地址,我們帶著母親打了輛的士就到了尤旅的家裡。房子很大,是一棟很闊氣的別墅,江軍看到別墅的時候,吃驚於尤旅究竟畫畫賺了多少錢。孟婷就在門口等我們,和前幾天相比,孟婷的氣色已經好很多了。
  她把我們迎進了家裡,孟婷很主動地挽上了許伊和母親的手,我注意看了孟婷的手掌,婚禮當天,孟婷就把紗布拆了,現在再看,傷口已經恢復的很好。孟婷說尤旅在家裡畫畫,忘記了時間,所以沒有出來接我們。
  尤旅沒有和自己的父母住在一起,偌大的家裡只住著孟婷和他兩個人。孟婷說在結婚前,尤旅就一個人住在這麼大的房子裡,尤旅說他畫畫的時候,不喜歡有人打擾。孟婷帶我們到客廳坐下,許伊問她怎麼沒有和尤旅去婚後旅行。
  孟婷笑了笑,說尤旅一天不畫畫都難受,她也不想到處亂走,所以就沒有去。孟婷起身替我們去沏茶,我們則四處打量起來。
  尤旅給孟婷畫的那幅畫,正掛在客廳的牆上,牆上的孟婷栩栩如生,正盯著我們笑……

第163章 色彩(一)
  外面陽光充足,我們來的時候,才在毒辣的陽光下曬了沒一會就熱的不行。尤旅的別墅在B市快要接近郊區的地方,人並不是很多,環境卻很好,外面全是綠油油的青草和樹木,據孟婷說,尤旅把別墅建在這麼一個地方,一方面是因為安靜,另一方面就是看中了這裡優美的環境。
  尤旅自己有私家車,車子就停在別墅外面,正因為如此,尤旅出行並不存在交通不便的問題。外面熱,但是屋裡卻很陰涼,通風條件也很好,我們坐在沙發上沒一會,身上的汗水就被風吹乾了。
  我和許伊走到牆上掛的那副畫前,婚禮現場,我們只是遠距離地看孟婷的人物畫,這是我們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尤旅的畫工很好,這麼近距離地觀看一副油畫,油畫上的孟婷卻一點都沒有失真感,反而顯得更加逼真。
  盯著畫看久了,甚至會覺得孟婷就站在我們面前。我和許伊都覺得這幅畫看上去有點奇怪,尤其是孟婷嘴上那抹嬌艷欲滴的紅色,搭配上孟婷兩邊自然揚起的嘴角,莫名讓人覺得有一絲詭異。許伊仔仔細細地看了很久,還是沒能說出這幅畫究竟哪裡不對勁。
  畫上的孟婷身著白衣,黑色的頭髮,皮膚白皙,卻又有正常人皮膚中的亞黃,黑色的瞳孔中用白色的畫筆勾勒出光彩和生機,它正盯著我和許伊。人物畫是半身像,畫的背景是一道門,看上去像是一座老宅,孟婷站在門前,雙手很自然地下垂。
  沒一會,孟婷叫了我們一聲,她已經沏好了茶,母親和江軍正坐在沙發上吃糕點。孟婷見我們在觀察這幅畫,笑著說她很喜歡這幅畫,在結婚之前,她只知道尤旅是個有名氣的畫家,但從來沒見到他作品,所以婚禮的當天,她也被嚇倒了。
  住進尤旅的家之後,她更是發現尤旅在繪畫的方面,真的是一個天才。尤旅擅長油畫,但也能作素描、墨水畫,幾乎沒有一種畫是尤旅不能畫的。孟婷開口閉口說的全是尤旅,好像連她自己都把當天婚禮上發生的事情忘記了。
  喝了茶,孟婷和我們閒聊,說孟叔對我太不客氣了,她給我道歉。我並沒有放在心上,雖然孟叔嘴裡對我不是很客氣,但我知道,孟叔是因為太愛自己的女兒。孟婷沒有說起杜磊,我們也都不敢提。
  也不知道聊了多久,孟婷說要帶我們參觀一下她的新房,江軍還是第一次看見這樣大的房子,自然很感興趣。別墅真的很大,有兩層,除了客廳、主房和幾間客房,還有好幾間房間,孟婷一間一間帶我們進去參觀。
  屋子的書香氣味很濃,空出來的房間全部是書房,書房裡擺滿了各種書,我問孟婷能不能看看書的內容,孟婷點頭。我隨意地翻了翻,這麼多間書房裡的書,幾乎全是關於繪畫方面的書籍,有對中國畫的研究,也有對西方畫的記載。
  每一間屋子裡都掛滿了各式各樣的畫,有畫山水的,有畫人物的,孟婷說這些畫都是尤旅親手畫的。掛在牆上的畫都是尤旅比較滿意的,大約有幾十幅,孟婷還帶我們到了另外一間書房,書房的櫃子上,擺滿了捲起來的畫軸。
  孟婷說尤旅每天至少都要畫一幅畫,這麼多年累積下來,畫卷多的都快擺不下了。在這間屋子裡觀察了一會,屋子似乎是用來專門儲藏尤旅的畫的,滿屋子都是顏料和墨水的味道。
  待了一會,孟婷把我們帶進了她和尤旅的新房。新房的佈置以暗紅色為基調,不管是房裡的被褥還是各種裝飾品,甚至連牆壁都被刷成了紅色。剛進屋,窗簾沒有被拉開,昏黃的燈光下,滿滿的紅色讓人覺昏昏欲睡。
  孟婷走到窗前,把紅色的遮光簾拉開了,陽光照進屋子,滿屋的暗紅變成了鮮紅,由於燈是昏黃的,所以大家都產生錯覺,把鮮紅當成了暗紅色。孟婷說這也是尤旅的主意,因為是新婚,尤旅想顯得喜氣一點,所以提前讓人把婚房刷成了紅色。
  孟婷說尤旅對顏色很有研究,白天的時候,這樣的紅色能讓人覺得心情開闊,晚上的時候,藉著昏黃的燈光,鮮紅會暗下來,人在這樣的環境下很容易睡著。孟婷這麼說,大家又仔細地觀察了房間,的確,和剛剛相比,屋子裡顯得寬闊不少。
  孟婷又說要帶我們去最後一間小書房,那裡是尤旅畫畫的地方,此刻,尤旅還在那裡畫畫。孟婷讓我們小聲一點,說尤旅畫畫很專心,不喜歡被人打擾。孟婷把我們帶到了一間小書房外面,門沒有關,我們透過房門望了進去,裡面很黑,又沒開燈,也沒有把窗簾拉開。
  陽光很充足,窗簾沒有遮光的效果,所以還是透過窗簾灑了一點進來,但這卻不足以將整間偌大的書房照亮。尤旅正站在一張長桌前,手裡拿著畫筆,專心地作著畫。他全身西裝筆挺,作畫的時候,氣質和當天我們在婚禮上看到的他完全不同。
  他像變了一個人,專心到絲毫沒有察覺我們正站在外面。
  孟婷輕聲說尤旅已經畫了五個多小時了,他本來預計兩個小時就能完成這幅畫,然後和她一起接我們進屋,所以在家也換上了正裝,好顯得對我們客氣。但是她來書房找他的時候,尤旅還在桌前皺著眉頭沉思,像是遇到了什麼難題,她沒敢來打擾他。
  我點點頭,剛想說還是不要打擾尤旅,尤旅就放下了手中的畫筆,尤旅伸了個懶腰,抬頭發現了我們。他眉頭微皺,提手看了看手錶,然後一拍後腦,快步地朝我們走來。尤旅一把握住我的手,說實在不好意思,他畫畫忘記了時間。
  尤旅和我們一一握手,對母親也格外客氣。
  孟婷問尤旅究竟在畫什麼,竟然畫了這麼久,尤旅笑笑,說我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尤旅把我們帶進了房間,走進來之後,我們才發現這裡面比我們在外面觀察的更加昏暗,江軍小聲地嘀咕了一聲,疑惑尤旅在這麼暗的環境下是怎麼畫畫的。
  尤旅也聽到了,他很隨意地笑笑,說這是他個人的習慣,他覺得在光線條件暗一點的條件下,比較有靈感。但是我們走到桌前,幾乎要看不清他畫的是什麼了,尤旅把窗簾拉開,陽光照進整間屋子的時候,我們終於看清了畫上的內容。
  不是畫山水,也不是畫人物,他畫的是很多方形的小色塊。從白色開始,一個又一個方形的小色塊相互連接,每一個色塊的顏色都要比之前濃一點,每種顏色之間都有過渡,並不顯得突兀,畫卷的最後一行是灰色,最後以全黑的色塊結尾。
  密密麻麻的小色塊佈滿了整張畫卷,我們看的眼花繚亂,實在搞不懂尤旅究竟是在畫什麼。但是我還是對尤旅心生佩服,在這樣暗的條件下,他竟然可以畫出這麼多的自然過渡的小色塊,可想而知,不管是色彩,還是畫的整體佈局或者畫的每一個細節和角落,都在他的腦袋裡。
  我們看不懂尤旅畫的是什麼,但卻看出了尤旅對這幅畫似乎特別滿意,他盯著桌上的畫卷,點了點頭。他跟我們解釋,他最近在研究抽像畫,很多時候,抽像畫或許只有畫家自己知道自己在畫什麼,畫風也不規整,他給我們舉了梵高的星空和向日葵的例子。
  我突然感興趣,這副畫在尤旅的眼裡,代表了什麼……

第164章 色彩(二)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