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我和江軍繼續朝裡面走去,我們經過了好幾間畫室。我們叫著孟婷的名字,一間一間地進去找,但是那些畫室裡,除了掛滿在牆壁上的畫,什麼都沒有。終於,我們來到了孟婷和尤旅的新房外面,門沒有關,一進門,我們就被一整片暗紅包圍了。
  和之前一樣,不管是床上的被褥還是牆的顏色,都是紅色的,窗簾被拉開,微黃的月光灑進來,這間房比外面亮多了。江軍把床褥掀開,床上沒有人,我則進到了衛生間裡。洗手台上的水龍頭的確沒有關緊,那一滴又一滴的滴水聲就是從這裡傳出,迴盪在整個別墅裡的。
  關緊水龍頭,我們正要去最後一間畫室查看,電話突然響了,是尤旅房間的座機。我和江軍都愣了一會,隨後,我大步地走向床頭,舉起了聽筒。
  「哪位?」我瞇著眼睛,警惕地問道。
  電話那頭很久都沒有聲響,終於,那人說話了:「李教授?」
  我聽出來了,是尤旅的聲音。他問我為什麼會是我接電話,我把來龍去脈告訴尤旅,尤旅焦急起來。他說上午的時候,孟婷打電話給他,告訴他們有孩子的好消息。尤旅很高興,但是當時他正在忙,所以說晚上再打電話。
  可是他剛剛撥了好幾個電話給孟婷的手機,孟婷的手機都是關機狀態,所以他打到了家裡的座機來。尤旅讓我們快去找孟婷,有任何消息立刻通知他。
  電話掛斷之後,我們不再猶豫,走進了尤旅的畫室。這是唯一一間開著燈的房間,我們還沒走到畫室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了裡面傳來的白熾燈光。一走進畫室,我們就看到了那一幅幅逼真的人物畫。它們全部被懸掛在高高的牆上,在這種情況下,我產生了一種錯覺。
  我感覺那些人彷彿都是真的,它們的眼睛全部直勾勾地盯著我和江軍。它們所有人都保持著同一個姿勢,雙手下垂,臉上帶著笑容,或者不帶任何表情。我盯著畫看的時候,江軍著急地叫了我一聲,我們發現了孟婷。
  孟婷倒在畫桌的邊上,手機就摔在一邊。
  我第一時間把手放在孟婷的口鼻處,直到感受到她微熱的氣息,我才鬆了一口氣。我輕輕地拍著孟婷的臉,想要把她叫醒。終於,孟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我忙問發生了什麼,孟婷揉揉自己的頭,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穿入我們的耳朵裡,溫寧也終於帶著人趕到了。他們順著畫室的燈光一路找來,手上還拿著手電筒。溫寧問我有沒有發生什麼事,我搖頭,看著孟婷。我把孟婷抱了起來,準備送她去醫院。
  孟婷讓我別忙活了,說把她抱回屋裡休息就行。孟婷說她是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腳被畫桌的桌腳絆倒了。我用手摸了一下孟婷的後腦勺,果然,後腦上起了一個大包,江軍指著畫桌的桌腳,桌腳是舊式弧形的,往外延伸。
  江軍責怪尤旅為什麼會用這種桌子,這種桌腳,人稍有不慎就會被絆倒。我盯著桌腳看,這張桌子,很明顯是新的,應該購置來才不久……

第196章 危機?(二)
  我把孟婷抱回了她的新房,開了燈之後,幾名刑警都被房間怪異的顏色驚住了。孟婷執意不肯去醫院,我還是不放心,所以拖溫寧找了認識的醫生連夜為孟婷出診。孟婷躺在床上休息了一會,人也清醒了不少。
  我想起尤旅的囑托,撥通了他的電話。得知孟婷平安無事的時候,尤旅在電話那頭長舒了一口氣,他讓我把手機交給孟婷,想和孟婷說幾句話。我照做了,孟婷一直對著電話裡說沒事。
  大概十分鐘之後,孟婷把手機交還給了我。我問孟婷尤旅現在在哪裡,孟婷說尤旅正在雲省作畫展。尤旅這次和很多畫家一起出行,預計至少要花三個月時間,孟婷說尤旅想要提前回來,她讓尤旅忙完自己的事情再回來。
  溫寧已經帶著人把整個別墅都搜尋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麼可疑的地方。溫寧偷偷告訴我,他去尤旅的畫室時,覺得慎得慌,那些畫上的人都像是真的一樣,直勾勾地盯著他們看。有刑警偷偷掃了一眼孟婷,輕聲說孟婷天天睡在這像被鮮血塗滿的房間裡,睡的著嗎。
  不久,溫寧叫來的醫生朋友趕到了,醫生給孟婷的後腦做了檢查,最終確認孟婷沒有太大的事情,但是他還是建議去孟婷去醫院做個檢查,免得有腦震盪的病狀,畢竟孟婷直接昏迷了過去。
  孟婷執意不肯去,說等第二天再去。我們都不好勉強,確認了家裡是安全的,溫寧帶著醫生朋友和警察離開了。門被撞開,沒有辦法重新鎖上,我和江軍不敢離開,江軍離開房間,去客廳裡守著,把屋子騰給了我和孟婷。
  「李可,實在不好意思,讓你們擔心了。」孟婷對我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搖頭:「沒事,孟婷,我有一個問題一直不好意思問你。」我欲言又止,孟婷盯著我看了一會,笑著問我是不是想問她關於杜磊的情況。我沒有想到孟婷會這樣釋懷地說出杜磊的名字,一時之間,我真的開始懷疑孟婷是不是真的已經想通了。
  孟婷讓我把床頭的櫃子打開,我照做,打開櫃子,我立刻看到了一張照片,是杜磊的。照片已經發皺了,表面也被玻璃劃了好幾個口子。這照片正是孟叔在孟婷家踩踏的那張,我皺著眉,說不出話來。
  「你是不是覺得,為什麼我會把杜磊的照片放在床頭?」孟婷問我。
  我點點頭,她和尤旅睡一張床,孟婷就這樣把杜磊的照片放在床頭的櫃子裡,尤旅不可能不會發現。孟婷笑著跟我說,從她和尤旅睡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尤旅就對她說,他不介意她的過去,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隱私所以尤旅從來不會翻孟婷的東西。
  孟婷指著床頭邊的另一個櫃子,說那是尤旅放東西的櫃子,她也從來不翻。
  我盯著那個櫃子,看了很久。孟婷突然變的凝重起來,她問我是不是還在懷疑尤旅。我沒有否認,直接點頭。孟婷會這麼問,是因為我發現洪傑是尤旅的好朋友之後,來當面質問尤旅了。
  孟婷:「李可,我和尤旅住在一起也有一段時間了,雖然他作畫的方式有點奇怪,也喜歡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他絕對是一個好人,不信的話,你自己去翻翻他的櫃子,我從來沒去動過,我也不知道裡面有什麼。」
  孟婷同意,我沒有拒絕,繞到床的另外一邊打開了櫃子的抽屜。抽屜裡有一本書,是西方關於色彩研究的書,從這也能看出來,尤旅對色彩情有獨鍾。除此之外,裡面有幾張銀行卡還有戶口簿。
  孟婷和尤旅的結婚證也靜靜地躺在抽屜裡。
  孟婷叫了我一聲,她說她不會看錯人。幾年前和杜磊在一起的時候,孟婷認定杜磊是一個值得她為之付出一生的男人,可惜,杜磊下落不明,十之八九已經死了。孟婷說她也想過要等杜磊一輩子,可是,她輸給了時間和家人的壓力。
  她不忍看年老的父母終日為她憂愁,孟婷告訴我,她之所以會和尤旅結婚,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時間證明,尤旅的確是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孟婷還沒有將杜磊忘記,她也不想忘記,她要把杜磊永遠心裡。
  她希望杜磊的名字能成為一種祝福,如果杜磊還活著,他也一定希望她能過得好。孟婷說她之所以不提杜磊,只是不想讓大家擔心。孟婷摸著自己的肚子,說她今天上午的時候,發現自己懷孕了,至此,她更希望能和尤旅平平穩穩地過日子。
  聽孟婷說了這麼多,我覺得心裡酸楚。孟婷臉上洋溢著釋懷和幸福,我歎了一口氣,讓她好好休息。孟婷讓我和江軍先回去,她說她明天會自己去醫院檢查。孟婷自己會開車,這段時間,她經常自己開著車去市裡買東西。
  我想了想,把母嬰案的案情告訴了她,當然,我沒有提我的推測,我當心我的推測會讓孟婷覺得她對不起杜磊,讓她的情緒變差。孟婷聽了,頓時臉色變的煞白,尤旅不在家的這段時間,孟婷沒有怎麼和人聯繫,所以她對母嬰案的消息一點都不知道。
  孟婷終於讓我們留下來,我替她蓋好被子,確認門窗鎖好之後,退出了她的房間。我沒有馬上去找江軍,而是重新進了尤旅的畫室。孟婷對畫桌是什麼時候購置的不清楚,只說她住進尤旅的家時,這張畫桌就在這裡了。
  我仔仔細細地盯著畫桌看了一番,桌面很新,上面也很乾淨。照理說,如果畫桌用久了,上面會有一些洗不掉的顏料或者其他痕跡,所以我推測,畫桌剛購置來沒多久。這就讓我更加揣測起尤旅的心理了。
  尤旅是一個非常細心的人,很會照顧人,當時母親覺得不舒服在客房裡休息,尤旅還特地換了新床褥。尤旅想的這麼周全,不大可能會想不到畫桌往外延伸的桌腳容易絆到孟婷。而且,我驚訝於尤旅對孟婷說的那些話。
  尤旅多多少少肯定打聽過孟婷的過去,當日婚禮的時候,孟婷把人錯認成杜磊,我明顯地感覺到尤旅有一絲不高興,但是不悅的情緒很快就消失了。結婚之後,尤旅竟然會完全不介意孟婷的過去,甚至不去翻她的東西。
  離開畫室之後,我回到了客廳,江軍已經找到開關並把燈開了。我癱坐在沙發上,江軍去給我倒水了。江軍說我的臉色很蒼白,他特地找了一面鏡子讓我看看,果然,我的嘴唇都有些發白了。
  喝了熱水,我覺得胃裡暖暖的,江軍說我最近身體似乎不太好,讓我有空去醫院檢查一下,我點點頭,答應了。
  門沒辦法關上,江軍搬了幾張凳子將門抵住,看到破損的門鎖,我就想到了孫祥在死前留下的那一大把鑰匙。馬濤將那把鑰匙交給了我,我藏在家裡了,到目前為之,我不知道那些鑰匙對應的是什麼鎖。
  我也不知道孫祥妻子的身份調查的怎麼樣了,還有朱立的情況,孫在雲在監獄裡的情況,我都不清楚,所以我決定天亮的時候一一聯繫這些警隊的隊長。為了調查廢棄工廠,我們本決定回粵市的時候去見孫在雲,可惜沒有時間。
  我覺得很累,迷迷糊糊中睡著了,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明亮的光線讓我睜開了眼睛。我瞇著眼睛,朦朦朧朧看到了孟婷的那幅畫,這次,我終於明白畫像的奇怪之處在哪裡了……

第197章 詭異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屋子,我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頭痛欲裂的感覺終於好了一些,我第一眼就看到了掛在牆上的那幅畫上,畫上的孟婷正盯著我看,嬌艷的嘴唇,兩邊微微上揚,像是要滴出血來一樣。
  孟婷已經睡醒了,她手裡端著一盤水果,走到了我的面前,孟婷對我笑著,問我昨晚睡得好不好。兩個孟婷,一前一後,睡眼惺忪之下,我竟然有種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的錯覺。兩個孟婷都在對我笑著,我揉揉眼睛,這麼一對比,終於,我明白過來那幅畫究竟古怪在哪裡了。
  我迅速站起來,走到了畫前,孟婷被我突如其來的怪異舉動搞得不明所以,她問我怎麼了。我沒有回答,繼續觀察著尤旅的這幅畫,孟婷嘴唇上的那抹鮮紅,似乎用了更多的顏料,略微比其他地方有些凸起,只是尤旅的顏料佈局很好,色彩與色彩之間過渡自然,在平常的時候,嘴唇上堆砌的顏料不足以引起別人的注意。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