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節


  還有一種可能也被我排除了:對方與駝子廝打,強行將他拖進去。蕭家大院和其他房子離的比較遠,村民很難聽到動靜,但是,如果是與駝子廝打的話,不管是衣服上,或者身體上,都會留下掙扎的痕跡,但是根據我的檢查,屍體身上沒有和別人打鬥的痕跡。
  所以,我作了一個比較大膽的推測:駝子是被人嚇進蕭家大院的。
  假設蕭家大院的大門沒有關,如果有人從正對大門,也就是駝子的側身方向去嚇駝子,駝子會本能地往嚇他的人的相反方向跑去,也就是蕭家大院,一旦踏入蕭家大院的門檻,就算駝子後悔,他也跑不出去了,因為嚇他的人那時候已經在他的身後,所以受了驚嚇的駝子只會繼續往前跑。
  「那駝子跑進來之後,對方又是怎麼確定駝子會落入井裡的?」沈諾問道。
  我想了想:「我想我知道台階上那兩道痕跡是怎麼回事了。」

第327章 如何落井(二)
  我們就站在蕭家大院外進行著一遍又一遍地推理和演示,最終我推斷出,駝子是受了驚嚇之後,本能地往受驚嚇方向相反的方向,跑進了蕭家大院裡。基於這種推測,我也突然明白過來蕭家宅子前、井後的那兩道痕跡是怎麼產生的了。
  沈諾問我怎麼回事,我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讓她在蕭家外等我一會。我回了一趟駝子家,取了我和沈諾所用的兩柄手電筒,這兩柄手電筒是村民借給我們的,沈諾茫然地看著我,問我要幹什麼。
  我帶著沈諾進了蕭家大院,再去看台階上的兩道痕跡時,它們已經幾乎要看不清楚了。昨天夜裡,狂風大作,台階上的積塵被吹起來,那兩道痕跡也被掩蓋了,但是那兩道痕跡的模樣,卻非常清晰地印在我的腦袋裡。
  我站在台階前,面對著井和蕭家大院的大門,蕭家大院裡的宅子,就在我的身後,大門、井和我,正好成為一條直線。我找準了位置,把手電筒順著那條直線,放在了我身後的台階之上。
  兩支手電筒的筒頭(發光的一側),對著蕭家的宅子,筒尾對著井和蕭家大院的大門。沈諾愣愣地看著我,看著我嘴角的笑,沈諾恍然大悟,她終於明白,兇手正是藉著人的本能,毫不費力地讓駝子落入井中的。
  再把手電筒拿起來,台階上又留下了兩道痕跡,那兩道痕跡,和昨天我們在台階上發現的痕跡,形狀非常相似。手電筒的筒頭比較大,是一個凸起的圓柱體,筒身和筒尾則呈一個比較細的圓柱體。
  因此手電筒放下的時候,只有筒頭圓柱體的側面和手電筒的筒尾的一部分會落地,筒身和地面是不接觸。每道痕跡由兩部分組成,一部分是一厘米長,半厘米寬的類長方形,這便是手電筒的筒頭接觸地面時候留下的,而另一部分是在類長方形下方十厘米的地方,呈一條幾乎沒有面積的細線,那便是筒尾留下的,那十厘米,是筒頭和筒尾的之間的距離。
  駝子死的時候,是晚上,駝子在去那間沒人住的屋子休息時,必須要經過蕭家大院,這個時候,駝子提心吊膽,緊接著,兇手從駝子的側面將駝子本能地嚇進了蕭家大院的門檻裡,再之後,駝子無路可退,因為兇手繼續在駝子身後嚇他。
  這個時候,兇手再次利用人的本能,讓駝子順著蕭家大門、井和手電筒所在位置形成的直線跑。至於兇手是怎樣利用本能的,更加簡單:光源。當時,夜黑風高,蕭家大院前的那片空地,沒有光根本就看不清楚,兇手事先在井後、宅子前的台階處放置了兩柄手電筒。
  手電筒是打開的,所以那個方向有光源,駝子雖然被嚇住了,但是他的大腦沒有停止思考,人的大腦在非常短的時間內,能自主地判斷出應該往那個方向跑。只有那個地方有光,能看得清,所以駝子本能地就往有光的地方跑了。
  而手電筒筒頭,即發光的一側是對著宅子,而不是對著井的,所以駝子只能藉著光線看到宅子的門,而看不到手電筒筒尾對著的那口井,也就是說,井處於光線的盲區。駝子沒有進過蕭家的大院,經過大院門口的時候,頂多也只是匆匆瞟上一眼。
  如此緊急的情況下,他又怎麼可能會知道他跑的方向,正有一口井壁非常低的井等著他呢。
  於是,駝子自己跑到了井裡去。按照時間推算,從駝子在蕭家大院外被嚇住,再往宅子的方向跑,最後到落井,應該只需要十秒鐘不到,駝子受了驚嚇,也許忘記吶喊,也許他吶喊了,但是,村民住的地方都在距離蕭家大院很遠的地方,沒人能聽見。
  駝子落井之後,聲音就變的更小,這個時候,兇手只需要搬幾塊大石頭往下砸,駝子死亡,只是時間的問題而已。
  「昨天夜裡我注意了一下,村民家裡的手電筒都長一樣,留下的痕跡也都一樣。」沈諾說道。
  這種手電筒的質量不好,是最便宜的一種,捨得買手電筒的村民,自然都會選擇這一種,所以想要通過手電筒的形狀和型號找到犯罪嫌疑人,比較困難。因此,沈諾立刻放棄了這種想法,她提出另外一個問題:兇手是用什麼方法嚇住駝子的。
  正如之前所說,蕭家大院外沒有一個可以供人隱藏的地方,並且,要將駝子嚇得往大門裡面跑,那個人勢必要站在正對大門的地方,當駝子經過那個人和大門中間,他們兩個人和大門呈一條直線的時候,那個人才能將駝子嚇得往門裡跑。
  而且,那個人和駝子距離的位置不能隔的太遠,否則駝子完全有時間選擇其他方向跑,而不是本能地往嚇他的人的相反方向跑。在這種前提條件下,駝子經過門外的時候,肯定是有發現那個人的。
  「所以說,那個人,是等著駝子走到合適的位置的時候,才嚇他的。也就是說,駝子在那個人沒有實施嚇人行為的時候,是沒那麼害怕的。」沈諾說道。
  我點點頭:「不要忘記駝子當時的心理,在沒被嚇住之前,他也是警惕的,我們可以據此,分析那個人的特點。」
  首先,假設那個人只是一個普通的村民,經過蕭家大院,駝子的心裡害怕,這個時候,如果看到一個普通的村民,哪怕是討厭他的人,駝子的心裡都會心安一點,多一個人,總比少一個人好。而這種情況下,那個人突然嚇住村民的可能性就會變的很低。
  所以,這種可能性比較少。
  再作另外一個假設,那個人原本就是駝子比較害怕的人,但駝子害怕的程度,還不至於看到他就跑。這樣的人,目前村子裡已知的有蕭老和大壯,所有人都害怕這兩個人,但畢竟過了十幾年了,看到這兩個人,大家都只是盡力避開,而不會一下子就嚇的魂飛魄散。
  所以,我認為對方是大壯、蕭老或者類似他們兩個人的人。據此還原一下當時的場景:駝子經過蕭家大院的時候,那個人就站在事先計劃好的位置,駝子遠遠地就看到了他,於是,駝子暫時停下了腳步。
  那個站著,一定和平常讓人害怕的樣子一樣,駝子心裡有些恐懼,他的心底是矛盾的,他在考慮要不要往前走,終於,一整日的疲勞幫助他做了決定。駝子覺得只要自己快步走過去就不會有事,畢竟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那人奇怪的樣子了。
  於是駝子一邊快步地往前走,一邊警惕著那個人。
  就在駝子走到指定的位置時,那個人利用聲音、動作或者猙獰的面容,對駝子實施了嚇人的行為。駝子平日裡害怕那個人,只是因為他們舉止奇怪而已,那個人從來沒有嚇過村民。突如其來的驚嚇,一定讓駝子魂飛魄散,他來不及多想,本能地往那個人相反的方向跑。
  就這樣,駝子自己掉入井中,喪了性命。
  這種假設是成立的,也是合理的。
  「那那個人,究竟是蕭老,還是大壯?」沈諾問道。
  我們本身就非常懷疑大壯,蕭老我們也懷疑過,經過昨天夜裡的事情,我們對蕭老的嫌疑減少。但現在,蕭老又重新被納入非常具有嫌疑的人群之中。
  「還需要進一步調查,除了這兩個人,還有人具有嫌疑……」我回答沈諾道。

第328章 熟悉(一)
  如果是大壯和蕭老的話,無疑能夠產生讓駝子因害怕而跑進蕭家大院的效果,但這不代表只有這兩個人能夠做到。大壯和蕭老的外部特徵非常明顯,很容易辨認,但這也使得他們很容易被假扮。
  特徵越明顯的人,越是容易被別人冒充。所以說,如果兇手另有其人,他們想要在夜裡假扮大壯和蕭老,比較容易。而大壯和蕭老這兩個人,蕭老相對而言更好假扮,大壯畢竟太過壯碩,村子裡大多數人都比較瘦弱,體形的差距不容易掩飾。
  而蕭老就不一樣了,扮演他,只需要穿上破爛的衣服,戴上花白而長亂的假髮,在夜裡,這種裝束之下,往蕭家大院外一站,再低頭,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會認為那就是蕭老。所以,最終我們把那個人的範圍縮小了很多:大壯、蕭老或者假扮蕭老的人。
  大壯的發財夢被我們破滅,他什麼都不肯說,所以我們只能從另外兩種人入手。蕭老的精神看似有問題,而且,他似乎沒有什麼殺人動機,所以我們也暫時把他放到了一邊。層層抽絲剝繭,我們推斷出駝子入井並被殺死的過程,又縮小了兇手的範圍。
  「最容易假扮成蕭老的人,是村子裡瘦弱的人,以老人最有可能,老人之中,目前比較可疑的是老中醫和老神棍。」我對沈諾說道。老中醫和老神對十幾年前的事情棍各執一詞,他們看似和大壯的死無關,但也進入了我們懷疑的範圍。
  「所以說,我們從這兩個人入手嗎?」沈諾問我。
  我點了點頭,老神棍總是一副裝模作樣的樣子,我們說什麼,他都能扯到玄學的內容上去,這樣的人,不容易露出馬腳,但是老中醫就不一樣了。老中醫表面上表現的正義凜然,為人熱心,如果他是裝出來的,背負著這樣的包袱,他很容易露出破綻。
  而且,老神醫的身邊,還有一個日夜與他相伴的妻子,如果老神醫真的有問題,他的妻子很可能知道,甚至是幫兇。兩個人比一個人更加容易露出馬腳,於是,我們順著村子的小路,再一次朝著老中醫家裡去了。
  到老中醫家裡的時候,他和他的妻子正在吃早飯。老中醫非常熱心,邀請我和沈諾一起吃早餐。我們禮貌地拒絕之後,開始說正事,不出我所料,老中醫又一次把他的妻子支開了,這引起我和沈諾的懷疑。
  老中醫的妻子出去洗衣服去了,我對著沈諾使了個眼色,沈諾心領神會,找借口出去了。屋子裡只剩下我和老中醫兩個人,我故作隨意地問老中醫為什麼要讓他的妻子出去,老中醫擺了擺手,說女人幫不上什麼忙。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