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6節

  崔雲伊更加憤怒,她怒喝一聲閉嘴,反手甩過了一巴掌,但她的手被我緊緊地抓在了手裡。崔雲伊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慌,她喝道:「你不怕我一槍殺了她嗎?」
  再次用沈諾的性命要挾我,我只得鬆開了手。崔雲伊的反應在告訴我,我的分析是正確的。
  「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這樣做,但是,你們的行為,讓很多人陷入了痛苦。」我沉聲道。那些人,比如李方,比如郝梅林,又比如許嶸崢和崔雲伊的親生女兒:許伊。
  我知道,許嶸崢和崔雲伊策劃這一場車禍陰謀,恐怕真的是身不由己,他們也不是痛苦的根源,但是他卻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環。
  崔雲伊的臉色有些變了,但是,作了一個深呼吸之後,崔雲伊再次恢復了正常。我的眉頭更加緊鎖,本想通過言語讓崔雲伊的心理防線瓦解,但現在看來,這招放在崔雲伊身上行不通,畢竟,薑還是老的辣。
  崔雲伊咬了咬嘴唇,她又一次讓我們離開這裡,並不要把所有事情說出去。這一次,她的語氣更加堅定,她不殺我們,但如果我們不答應的話,她會怎麼做,我也不確定。聽到崔雲伊帶著威脅的話語,沈諾絲毫不懼。
  這引起了崔雲伊的注意,崔雲伊再次全身上下好好打量了沈諾一遍,她問道:「你是誰,在這種情況下,一個黃毛丫頭竟然這樣鎮定。」
  沈諾不怒反笑:「我是誰,我怕你沒資格知道。」
  崔雲伊的雙眼瞇成一條線:「我沒資格?」
  沈諾點了點頭,沈諾緊張,聲音微微顫抖,但是看的出來,那緊張並不是因為懼怕而引起的。沈諾開口道:「沒錯,你沒資格,今天,如果你敢動我一根汗毛,你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會有人掘地三尺把你挖出來!」
  沈諾的話裡充滿了對崔雲伊的不屑,崔雲伊微微一愣,隨後,她朝著沈諾走去,我剛想攔住崔雲伊,沈諾衝我使了個顏色,她的意思是讓我不要插手。崔雲伊把槍口抵在了沈諾剔透的額頭之上:「是誰能把我掘地三尺?」
  沈諾一笑:「不僅能把你找出來,而且你辛辛苦苦織了十幾年的網也會被一把火燒掉,到時候,你,你手裡面掌握的所有真相,必將全部公之於眾!」
  我突然明白沈諾的意思了,沈諾看似用了最笨的方法:言語威脅,但是,沈諾卻一下子把話說到了崔雲伊最擔憂的地方去。崔雲伊絕對不懼生死,她最怕的,恐怕就是她為之苟且十年的那個秘密。
  崔雲伊冷冷道:「什麼意思!」
  我接過了沈諾的話。
  「你以為我們會那麼笨嗎,你苟且偷生十年,為的不就是那件事嗎!」我對著崔雲伊的背影說道。
  果然,崔雲伊猛地轉過頭:「你知道了?」
  我自然點頭:「我知道,並且,知道真相的不止我們兩個人,只要我們今天在這裡發生危險,你這十年的功夫,絕對全部白費!」
  事實上,我和沈諾根本就不知道崔雲伊寧可毀容也要活下來為的是什麼,她沒怎麼見過許伊,所以保護許伊、照顧許伊這種理由,根本就不成立。我們只能去推測,崔雲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直至今日,她還是沒有完成。
  否則,人不人鬼不鬼的崔雲伊早就選擇離開人世去長伴她的丈夫許嶸崢了。
  崔雲伊真的猶豫了,我偷偷地在心裡鬆了口氣,關鍵時刻,多虧沈諾的腦子轉得快。
  燭光還在搖曳著,窗戶沒有關緊。我們已經整整對峙了一個多小時了,我們的話很少,大部分時間,我們都在四目相對著。此刻,崔雲伊恐怕正想著要怎麼讓我們離開並不說出所有事,而我們,則想著要怎麼抓住崔雲伊,並讓她道出所有的真相。
  不知道過了多久,崔雲伊咬著牙喝道:「你們在騙我!」
  沈諾銀鈴般的笑聲迴盪在房子裡,這是沈諾第一次完完全全將她的聰明和勇敢表現在我的面前。
  沈諾:「如果我們騙你,我們還敢單獨來這裡嗎!」
  崔雲伊的臉色很難看,她臉上密密麻麻的疤痕抖動著:「那你說說,你們都知道了什麼!」
  沈諾點了點頭,在不經意間,沈諾的嘴角衝我揚了揚,儘管難以察覺,但我知道,我和沈諾此刻的交流,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了。
  沈諾佯裝要開口,正是此刻,崔雲伊緊張的情緒達到了高峰,趁著這個機會,我大步向前,牢牢握住了崔雲伊的手腕。千鈞一刻,我不敢有任何遲疑,因為,崔雲伊槍口正對著的是沈諾。
  當崔雲伊手裡的槍被我用力打飛的時候,我終於鬆了一口氣。沈諾輕巧地接住了從我們頭頂上方落下來的那把槍。
  沈諾微微一笑,舉著槍對準了崔雲伊:「這下,我們的角色互換了。」
  可是下一秒鐘,一聲槍響炸開,我驚恐地盯著沈諾手裡握著的那把槍,子彈,不是從那裡出來的。沈諾臉色蒼白,她的胸口被子彈射穿,圍在她脖子之上的雪白及地圍巾一下子被染紅。
  我猛地轉頭,漆黑的樓道裡,還有人!
  兩道身影出現了,一個人手裡持槍,另一個人,是敵是友,或是愛人?

第375章 是敵是友,是愛人?(二)
  我有多久沒看到這道身影了,不久,短短數月,但這幾個月,卻比她失蹤的那幾年還要漫長。曾經,我想過她已經死了,那樣的渺無蹤跡地尋找,也是那樣漫長,如今,我知道她還活著,她就站在我的面前,但是,咫尺天涯。
  許伊,曾經是我的愛人,但現在,我已經分不清她是敵是友。
  陌生,除了這兩個字,這一瞬間我再也想不到其他任何形容詞來形容站在我面前的那個女人。她離我那麼近,如果是在從前,她會慢慢地在到我的身邊,沒有情話,也沒有任何親密的舉動,因為她從來都是默默陪在我身邊的那一個人。
  夜色已深,我們四目相對,窗戶被吹開,寒風從外面灌了進來,桌上搖曳的燭火被瞬間熄滅,屋子暗了下來。藉著幽幽的月光,我還是看清了在場每個人的臉。
  替代崔雲伊的那個女人,早已經嚇得癱坐在了地上。
  崔雲伊,震驚。
  許伊身邊的那個人,保持著持槍的姿勢,他的臉上表情冷漠,黝黑的面龐上透露著剛毅。
  許伊,避開了我的眼神,她單手握拳,輕輕放在胸前,我不知道她那是什麼表情。
  而沈諾,在槍響的那一剎那,她手裡那把從崔雲伊手裡奪過的槍掉落在了地上,幽暗中,她胸前的那抹紅髮著光,發著亮。
  所有事情都只發生在那一秒鐘,當我不可置信地再去看沈諾的時候,沈諾胸前的那抹紅已經變暗,我甚至懷疑,我是不是產生了幻覺。只是,沈諾嘴角流出來的紅色血液告訴我,一切都已經真的發生了。
  沈諾快倒下的那一剎那,我伸手摟住了沈諾,沈諾的身體很輕,就像被剝離了靈魂。我抱著沈諾,和她一起癱坐在了冰涼的地上,一切來的太突然,我沒有想到,漆黑的樓道裡竟然還有人。
  我更沒有想到,子彈會打在沈諾的身上。
  沈諾的身子柔軟,彷彿我輕輕的一個動作都會把她的骨頭揉碎。僅僅一剎,沈諾的臉就變得無比的煞白,看著她嘴角的鮮紅,我猛然間想起我那不安的預感。來時,沈諾在車上睡著了,看著她鮮紅的嘴唇,我甚至以為那是從沈諾嘴角流出來的鮮血,可是現在,一切都成真了。
  沈諾繫在脖子上的那條雪白的及地圍巾此刻也已經被沈諾胸前的血染紅,倒地的時候,長長的圍巾纏繞上了我的手。沈諾的雙眼迷離,鮮血不斷地從她的嘴裡湧出來,但她的雙目,一直盯著我的臉。
  我的頭疼欲裂,心急,心焦,心酸,心塞,頓時,我的心裡五味雜陳,看著沈諾漸漸失去生機的臉,我的心像被絞碎了,那疼痛感從左胸的地方開始蔓延全身,直到它和肆虐在我腦袋裡的那股疼痛感相纏相繞,我的精神世界徹底崩潰了。
  沈諾哭了,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我的臉龐冰涼,混著寒風,我才知道,我的臉上也早已遍佈淚水。沈諾緊緊地抓著我的手,我能感覺到她的力氣正一點一點地消散,而她的體溫竟也正在一點一點變得冰冷。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