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節


  對於當年的事情,他還記得非常的清楚。
  我搖搖頭,對著那人繼續問道:「羅夕在畫上畫了什麼?」
  這人說羅夕總是喜歡一個人待著,在室外,羅夕總是不知道怎麼就爬上屋頂了,而在室內,大家都在看書寫字,羅夕卻在畫紙上塗畫。這人告訴我,羅夕並不是在學習繪畫,他畫的東西都非常簡單,由線條和虛線組成,像極了在測繪什麼東西。
  羅夕總是神神秘秘地擋著畫紙的內容,大家不怎麼與羅夕接觸,所以羅夕在塗畫的時候,沒人知道他在幹嘛,但是這人卻心生好奇。趁著有一天羅夕外出,這人偷偷把羅夕的抽屜打開了,在抽屜裡,這人看到了很多東西。
  其中,就有羅夕終日塗畫的畫紙。這人也沒想到羅夕竟然塗畫了那麼多畫紙,那些白紙疊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厘米高。那個時候的畫紙非常薄,類似於宣紙,所以二十厘米高的白紙,少說也有數百張。
  那些畫紙上的東西都非常簡單,除了一些簡單的圖案,如方形、圓形,就是一些點和線了。線分為實線和虛線,有直有曲,那些線連接著各個圖案,直線或者曲線寫著一些數字,各個圖案之間還擋著一些不規則的圖形。
  這人這麼說,我和江軍立刻就明白那畫紙上畫的是什麼了。這工作我們在上理論射擊課的時候都做過,羅夕是在測繪射擊目標物的距離和開槍的角度。子彈飛出之後,如果距離長的畫,子彈並不會呈直線,這需要在開槍的時候就做調整。
  並且,一名好的槍手在開槍的時候還會考慮到風向和風力,從而作出最精準的瞄準角度。
  「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做這件事的?」我問道。
  那人仔細地想了想,一開始,他還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當江軍稍微提示有沒有什麼人去找羅夕之後,那人馬上想了起來。杜磊對整個孤兒院的孩子都很好,雖然後來杜磊只和羅夕接觸,但是大家對杜磊的印象還是極為深刻。
  那人說,羅夕開始在紙上塗畫,正是在杜磊開始把羅夕叫出孤兒院後的一段時間!因為在那之前,羅夕總是很早就起床坐到門外去發呆,根本就不會坐在書桌前拿筆。我和江軍對視一眼,這下,我們更加確定:杜磊在教羅夕槍法!
  「抽屜裡還有什麼?」我問。
  那人:「還有一個臂章,當時我還不知道是什麼,後來出孤兒院之後,才知道那是類似於警察的臂章。」
  警校生畢竟還不是警察,所以制服上的臂章和警服的臂章也有所不同。江軍懷疑地問那人為什麼一個小小的臂章還能記得那麼清楚。我們都觀察著那人的表情,溫寧調查過,我們詢問的這幾個人都是非常普通的人,我相信在我和江軍面前,他撒不了謊。
  那人:「因為我拿起臂章的時候,羅夕回來了。」
  門被打開,不知道為什麼,那人突然感覺背脊一陣發涼,他轉身,看到的是羅夕憤怒的臉。那是羅夕在B市孤兒院第一次發火,而且發起火來,一發不可收。羅夕根本就沒有聽那人的解釋,二話不說,揪著他就是一頓揍。
  羅夕動起手來極其凶殘,那人的臉部、胸部、腹部等都被打得淤青了,幾個人來勸架,但是羅夕像瘋了一樣,根本就不停手。最後,那人被羅夕揪著扔到院子裡去,羅夕從地上拿起了一塊大石頭,如果不是羅院長及時趕到,羅夕手裡的大石頭恐怕就要落在那人的頭上了。
  「現在想起來,我還有點後怕,他太可怕了!」那人說著,挽起了袖子,他的手臂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他說,這就是在那次打鬥中留下來的。
  羅院長趕到之後,叫了羅夕的名字,羅夕停下手。他和羅院長對視數秒,放下了手裡的石頭。那人因為緊張,一直把臂章攥在手裡,到院子裡後,臂章掉在了地上。羅夕迅速彎腰,在別人沒看清之前,把臂章拾了起來。
  在大家目瞪口呆的注視下,羅夕走進了宅子裡。從那之後,羅院長就給羅夕安排了單獨的房間,他再也不敢去接觸羅夕。那天,孤兒院裡的護理帶著大部分孩子出去郊遊,所以孤兒院裡剩下的人也沒有幾個。
  羅院長要求所有人隱瞞當天發生的事情,沒人敢說,所以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當天發生的事情。因此,我們在之前詢問的時候,大家都說羅夕雖然自閉,但是沒見過他對別人發過脾氣。
  聽到這裡,江軍不屑道:「死性難改,骨子裡都是暴戾的氣息,又怎麼可能一輩子隱藏住,下次一定要抓到他。」
  江軍的這句話建立在他確認羅夕就是神秘男人的基礎上,他說的話並不誇張,和神秘男人站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感覺神秘男人身上散發著一股凌厲的氣息,特別是神秘男人動起手來的時候,那凌厲變成了暴戾。
  神秘男人舉槍,儘管他開槍的次數不多,這次在小樹林,他甚至沒有開槍,但他的一個動作就能讓人頭皮發麻,彷彿子彈早已經從槍口裡爆射而出了。
  那人繼續告訴我們,杜磊總是在很早的時候就把羅夕叫出孤兒院了。羅夕見到杜磊,臉上偶爾會露出難得的笑容,之後,他們就出門去了。在孤兒院裡,羅夕也只聽羅院長的話,一開始跟著杜磊出去,大家還擔心杜磊會搞不定這個自閉的孩子。
  但是,大家發現是他們多慮了。羅夕每次都跟著杜磊很早出門,午飯前回來,非常規律,從來沒出過事。
  詢問結束之後,我們從那人家裡走了出來。外面的寒風凜冽,它好像在告訴人們,冬天真的來了。距離沈承所說的一個月之期,只剩下幾天的時間了,沈承承諾過,他會把王鑫從殺手組織手裡帶出來。
  我相信沈承,所以我的心底也著急了起來,我想盡快把B市的事情全部處理完,好趕去渝市。我不想因為自己的自私,而讓江軍也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到渝市去。江軍的能力一直都不低,特別是在武力方面,但是,他卻一直在替我照顧母親。
  王鑫將江軍囑托給我,是想讓江軍跟著我學點東西,江軍對我的幫助無疑是巨大的,沒有他,我好幾次都可能已經死了,但是,我給江軍的卻很少。江軍自從跟著我以來,真正參與到案件中的次數,很少。
  我低著頭,默默地往前走著。直到江軍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晃過神來,原來,江軍已經叫了我好幾聲,但我一直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就沒聽見。
  「李教授,剛剛的那個電話,到底是誰打的?」江軍的觀察力極其敏銳,那個電話有問題,江軍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沒有隱瞞:「溫寧打來的。彈藥痕跡的分析結果出來了,在小樹林裡死的那個人,用的槍和殺手組織用的槍,被認定為非絕對同一。」
  江軍也傻了眼,都是刑警,這意味著什麼,江軍再清楚不過。江軍和我都停下了腳步,他想了想,開口問道:「李教授,是誰想要殺你?」

第401章 僱傭殺人(二)
  「我不確定。」我搖了搖頭。
  我心裡有大致的推測,我把推測告訴了江軍。殺手組織的人要殺我,也無非就兩種可能,一種是殺手組織自己想要殺我,另一種是有人僱傭殺人。沈承之前調查過,殺手組織從來都是接受別人的懸賞任務而殺人的,恐怕這一次他們想要殺我,也不例外。
  如果是殺手組織自己想要殺我,在渝市的時候,他們就應該動手。殺手組織的成員很猖獗,就算有沈承坐鎮,他們還是會在市內活動,我在渝市的時候,他們要殺我,有很多機會,甚至於狸貓都有機會殺了我。
  但是殺手組織並沒有那麼做,是因為忌憚沈承嗎?不可能,殺手組織怕的話,早就從渝市轉移走了。殺手組織的成員沒有在渝市動手,而是派人到了B市來殺我,看的出來,這個成員的任務具有緊迫性。
  如果是殺手組織自己想殺我的話,大可以好好計劃,我肯定會再去渝市,因為王鑫是江軍的養父,他們不會不知道,在那個時候動手,成功的可能性更大。
  殺手組織殺人,只有在接受了別人的懸賞任務之後才會那樣緊迫,因為大部分任務都有時間的期限。時間拖的越長,買兇者的身份就容易暴露,殺手組織的任務失敗的可能性也會更大。
  這一次在小樹林,如果不是神秘男人和江軍,我恐怕已經斃命在那個人的槍口之下了。神秘男人和江軍,恐怕是殺手組織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但是我暫時沒有想到,有什麼人會向渝市的殺手組織買兇殺我。
  「連警方都找不到殺手組織究竟在哪裡,買兇的人又如何能找到殺手組織呢?」江軍突然問了一個問題。
  「或許在市內,殺手組織擁有隱藏身份的聯繫員吧。」我回答道。想要知道具體的情況,我們恐怕得去警局問問溫寧了。
  江軍很著急,殺手組織的人要我的命,他們的任務失敗了一次,絕對會有第二次,現在開始,我的生命時刻受到威脅。殺手組織的成員到B市來,為了提高任務的成功性,他們不太可能是一個人來的。
  江軍也沒有問我的意見,直接攔了一輛車。在車上,江軍問我要怎麼找到神秘男人。這次的詢問,我們獲得的信息量不少。首先幾乎能夠確定的就是,杜磊確實教羅夕槍法了,羅夕測繪了上百張的圖,每一張圖他都考慮了各種因素對子彈射擊的影響。
  這種學習和理論是系統的,這絕對不是我認識的杜磊能夠教出來的,所以,杜磊真的隱藏了他精湛的槍法。羅夕的父母死後,羅夕開始慢慢變得自閉,特別是到B市來之後,羅夕幾乎沒有發過脾氣。
  唯一一次是因為有人動了羅夕的臂章。可以確定的是,臂章是杜磊給羅夕的,羅夕對臂章很重視,這說明,杜磊對羅夕的影響不小,不僅僅是在槍法上對羅夕的恩惠,在精神上,羅夕也深受杜磊影響。
  所以說,神秘男人為了杜磊去照顧孟婷,去試探尤旅是否對孟婷有歹意的推測也完全可以成立。值得一提的是,羅夕這個人的心眼不壞,至少他懂得知恩圖報,在孤兒院裡,他只聽羅院長的話,停止對那人的攻擊,也是因為羅院長的意思。
  羅院長對羅夕有恩,這毋庸置疑。我們從警校畢業之後,杜磊有一段時間沒有去找羅夕,原因可能是把該交待的和能教的都傳給羅夕了,但是羅夕並沒有馬上離開孤兒院。羅夕要走,早就走了,但是,他卻是在羅院長離世的那天離開孤兒院的。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