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4節


  我直接回房去了,吃了藥之後,我躺在床上,直接睡了過去。噩夢不斷,每次我都在滿頭大汗中醒過來,昏昏沉沉又睡過去,我又會被噩夢驚醒。就這樣,我不知道自己做了多少個噩夢,也不知道自己睡睡醒醒,反覆了多少次。
  終於,事先調好的鬧鐘響了。我疲憊不堪地從床上翻了下來,我迷迷糊糊走進了衛生間,沖了一個涼水澡。人最怕什麼就會來什麼,這一天的休息下來,我非但沒有覺得精神恢復了,還感覺更加難受了。
  冷水讓我稍微清醒了一點,換上衣服之後,我準備出發了。江軍早就在客廳等著我了,他一見我從房間出來,馬上站起來,說他要陪我一起去。我搖了搖頭,以江軍的身份,他在談判中或許一句話都說不上,我也不想把自己和警方的恩怨,牽連到江軍的身上去。
  可是江軍卻非常堅定地告訴我,他一定要去,因為他的父親涉案了,他完全有資格參加這次談判。看著江軍懇求和堅定的目光,我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劉佳送我和江軍出門之後,我們飛快地朝著警校大門走去。
  看看手錶,時間正是晚上十點鐘整。打了輛的士,我刻意讓司機開慢一點,我不想太早到那個地方,那樣會顯得我們非常在意這件事情。談判桌上,就像在做一樁生意,這是心理戰術,我們不能讓對方吃定了我們。
  在車上,江軍問我是不是已經想好了應對方法,我搖了搖頭,江軍有些詫異。
  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想著當有一天我和警方進行談判,我該說什麼,做什麼,可是後來我發現,這次談判上會發生的事情,根本就無法預料,我根本就沒有辦法做準備。所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才是最好的辦法。
  我的腦袋昏昏沉沉的,但是我必須極力保持著清醒,更加不能把疲憊表現在臉上。
  終於,在四十分鐘之後,我們到了刑偵總局。深夜的刑偵總局,除了夜間值班的警察,沒有其他人了。這裡一片冷清,只是時不時會聽到打字員敲打鍵盤的聲音。我和江軍走的很慢,十點五十分,我們來到了徐通的辦公室裡。
  徐通已經在這裡等著了,他身上的警服穿的整整齊齊。見到我們,他馬上就想把我們迎到會議室去,但我卻直接坐到了木沙發上。我向徐通要了一杯水,徐通看看手錶,時間的確沒有到,他只好給我和江軍一人倒了一杯水。
  抿了幾口,徐通又問:「李教授,現在可以跟我走了吧?」
  我笑道:「時間還沒到,徐總隊急什麼,先跟你說個事,江軍,我會帶他一起到談判的現場。」
  徐通馬上搖頭拒絕:「不行,只能你一個人去!」
  我的臉馬上就放了下來:「徐總隊,你知道什麼叫談判嗎?」
  徐通皺起眉頭,等著我開口。
  「所謂談判,結果可能有四種情況,一種是你方勝,一種是我方勝。」我說道。
  徐通:「難道不是只有這兩種結果嗎?」
  我搖頭:「還有兩種情況:一種是雙贏,一種是俱虧。」
  徐通愣了愣,顯然,他沒有想到這兩種情況。我繼續說道:「但是不管結果怎麼樣,在談判開始之前,雙方都是平等的,這才能稱之為談判。既然平等,你憑什麼要求只有我一個人去,難道你們,也只有一個人嗎?」
  徐通被我的一番話,說的完全不知道應該怎麼辯駁。
  就在這個時候,辦公室裡突然響起了一道掌聲,我回頭,只見一個人一邊鼓掌,一邊從辦公室的門外走了進來,是維忠。今天,維忠穿的還是一身寬鬆的休閒衣服,這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樣,我一直以為他會非常認真嚴肅地對待這次談判。
  我也以為他一定會西裝筆挺,但這一切,都和我想像的不一樣。

第693章 舌戰(一)
  維忠走了進來,和第一次見面一樣,維忠的心思還是讓人捉摸不透。他直接坐到了徐通的邊上,維忠進來之後,徐通不再說話了,維忠停止了鼓掌,他對著我點頭:「李教授應該是有備而來吧,能言善辯,不愧是警校難得一見的天才。」
  我沒有正面回答維忠的話,而是反問了他一句:「維忠先生應該也是有備而來?」
  維忠乾笑了兩聲:「我沒什麼準備,其他人就不知道了。李教授一定要做好心理準備啊,那些老東西,非要跟著我來,其實我更願意和李教授再去那咖啡店裡,聽聽音樂,品品咖啡,好好地閒談一番。」
  維忠間接地告訴了我:他們一方的人不少。維忠的話,讓人難辨真假,但可以明確的是,我應該和他站在對立面上。我接過維忠的話:「既然你們的人那麼多,我多帶一個人,有什麼問題嗎?維忠先生的消息靈通,應該知道江軍是誰,如果他不能陪著我一起進會議室,那麼我們的談判,可以不用進行了。」
  說著,我和江軍都站了起來。我們剛要往外走,維忠就叫住了我們:「等一等,李教授,你還是把這些心理計策用到對付那些老東西的身上吧,這個我可以做主,多帶一個人就多帶一個人吧,沒有什麼問題。」
  維忠首肯了,徐通自然也不好說些什麼。維忠親自帶著我和江軍走到了一號會議廳外面,門關著,裡面卻亮著燈。出乎我意料的是,徐通竟然沒有參加這次的談判會議,維忠對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示意我自己推開這道門。
  江軍有些緊張,他讓我小心一點。我用眼神示意他,這些人不會耍什麼手段,在刑偵總局裡還敢耍什麼非法的手段的話,那麼官方就是讓人絕望的。他們顯然還沒有到這種地步,於是我大膽地推開了門。
  門剛打開,亮眼的白熾燈光就映入我的眼睛裡,我的瞳孔萎縮,但是卻絲毫沒有眨眼地踏了進來。果然,我的推測不錯,維忠的話也不假,偌大的會議室橢圓形會議桌邊上,坐了將近二十多個人。
  這些人,每一個人的頭髮都有些花白了,最年輕的,恐怕也有將近五十多歲了。門一打開,每一個人都轉頭盯著我看,沒有人說話,會議室裡一片沉寂,江軍隨後跟了進來。在這個會議室當中,最年輕的便是江軍了,連三十歲都不到。
  看到我多帶了一個人,有人馬上皺起了眉頭。但是維忠卻在這個時候替我解了圍。他告訴大家,我要求多帶一個人,他直接同意了。在職位和權力上,維忠和這些人應該都差不多,所以也沒有人多說什麼。
  還有一點是完全出乎我意料的,這二十多個人,我竟然一個人都沒有見過。照理說,警方或者官方的高層,多多少少都會在公眾或者官方報紙上出現。我雖然不是這個體系的,但是我每天的工作卻和他們有著比較密切的關係。
  我又往四周掃視了一眼,我確認了下來,這些人,我的確一個人都不認識。江軍站在我的身後,維忠把門關上之後,自己慢慢悠悠地坐到了會議桌邊的一個空位上。他對著我招手,示意我和江軍坐到他的身邊去。
  這個會議室,至少能容納三十多個人,所以還有很多位置是空著的。
  我沒有遵從維忠的指示,帶著江軍坐到了一個和其他人都距離比較遠的空位上。坐定之後,我又觀察起了這些人來。除了維忠,他們每一個人穿的都比較正式,至少都打了領帶。只有維忠一個人,穿著一件寬鬆樸素的襯衫。
  包括維忠在內的每一個人,目光都放在我的身上,好像非要把我看透一樣。
  我帶著略微的嘲笑,說了一句:「李可難道長的和其他人不一樣嗎,還是我有三隻眼睛,兩個鼻子?我想我還不具備被這麼多長輩盯著看的資格吧?」
  馬上就有人順著我的話,厲聲說道:「既然知道自己沒有資格,那就趕快交出東西,然後離開這裡吧!」
  我看著對我說話的那個人,他一臉威嚴,臉上的皺紋不少。我從懷裡掏出了其中一張牛皮紙,回應道:「老先生,你說的,可是這張牛皮紙?」
  果然,當我把牛皮紙拿出來的時候,會議桌上大部分人都開始騷動了起來。他們盯著我手裡的牛皮紙,開始交頭接耳,能保持鎮定的,也不過寥寥數人,維忠正是其中一個。我站了起來,沒有任何間歇的時間,談判就這麼不知不覺地開始了。
  又或許,當我推開這道門的時候,談判就已經開始了。
  「李可也不瞞各位長輩,我的手中的的確確有三張這樣的東西,這只是其中一張。」說完,我把牛皮紙放到了桌上,我的雙手撐在會議桌上:「這牛皮紙的作用是什麼,大家應該都清楚吧,這就是我和你們談判的籌碼,這位老先生,你現在認為我有沒有資格跟你們進行談判呢?」
  我把頭轉向了之前對我說話的那個人身上。我不認識這些人,也不知道他們的職務,更不知道他們的名字,所以只能以老先生稱呼。原本是長輩,這麼稱呼倒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環境使然,就連我自己都覺得「老先生」這個稱呼,滿含諷刺的意味。
  那個人不說話了,說話的是另外一個人。
  「李可,你知道這牛皮紙是幹什麼的?」那人有些驚訝地問我。
  我:「你們能知道,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場中唯一的一名女性用尖銳的聲音說道:「李可,你不要打馬虎眼了,我不信你知道這牛皮紙的作用是什麼!」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