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節

  現在,我隱隱猜到了,那些人,很可能就是八人中的其他人。但是,三叔卻不知道那些人是誰,原來是因為,除了一叔和曼叔,其他人也根本不瞭解情況。但是,沈世康擔心自己的孩子,考慮的就要多一步。
  果然,七叔動了惻隱之心。其實,沈世康只是請求七叔把沈氏兄妹帶離G市,然後找個普通人家寄養,讓他們普普通通地活下去。但是,七叔抱走兩個孩子的時候,兩個孩子都發著高燒,七叔心底不忍,竟然想偷偷瞞著青聯會,把沈氏兄妹照顧了起來。
  「一切都瞞不過青聯會。」曼叔說。七叔把沈氏兄妹接到外面的住處時,一叔就在那裡等著。七叔本來還擔心一叔會對沈氏兄妹不利,但是一叔只是瞟了一眼兩個發著高燒昏迷的孩子,讓七叔好好地照顧。
  「其實,你的父親也早就知道沈世康換了孩子。」曼叔說。這一點,我早就猜到了,如果當初父親想要斬草除根,他不會連熟睡的兩個孩子的面孔都不看,其實,父親也是想放過無辜的孩子。
  曼叔說,從一開始,就沒有人想把仇怨延續到下一代,相反,為了曾經的情誼,他們想要讓我們這一代的人安全地生活著。所以,沈氏兄妹最終在青聯會的庇護下長大了。
  「既然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緣由,為什麼會都認為沈世康卑鄙?」我問。
  曼叔的話語中,有自相矛盾的地方。曼叔搖了搖頭:「他們的確不知道八人之間的仇怨,但是,沈世康的背叛,同樣差點給青聯會帶來了滅頂之災,那次滅頂之災,青聯會七人的子嗣,很多都死了。」曼叔越說,我越糊塗,這群人的關係,實在太過複雜。
  如果整理一下思路會發現,八人內部,恩怨糾纏,而青聯會當中真正和八人關係密切,並知曉一切的,只有一叔和曼叔。但是,沈世康的背叛行為,又對整個青聯會產生了危害。曼叔說,正是因為這樣,有些事情才不能含糊過去。
  越想隱瞞,就越會有調查。以青聯會其他幾個人的實力,想要查,很難,但不是不可能。所以,一叔直言不諱地對青聯會其他幾個長輩說,那次青聯會的滅頂之災,就是沈世康招來的,於是,青聯會的長輩都在憎恨著沈世康。
  甚至於,除了七叔之外的長輩,還把這種憎恨延續到了沈氏兄妹身上。但是,因為一叔的庇護,他們也不敢說什麼,只有七叔一個人,在照顧沈氏兄妹的過程中,把沈氏兄妹當成了自己的孩子。
  而凡叔,正是七叔的手下。在陪伴沈氏兄妹的那段時間裡,凡叔也對沈氏兄妹呵護有加,所以沈氏兄妹對凡叔的感情,並不淺。曼叔告訴我,父親殺沈世康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邊省,這一切,都是這幾天,一叔告訴他的。
  「不可能這樣簡單。」我皺起了眉頭:「如果只是這樣,為什麼沈承在青聯會的地位會這麼高?甚至於,梁寬動了殺心,就必須得死?」
  曼叔搖頭:「我不知道,那是老一下的命令。在不久前,他對勢力裡的所有人說,沈承的命,和他自己一樣重要。」
  我微微一愣,一叔竟然把沈承的命,和自己的命並為一談。至於原因,一叔連曼叔都不肯說。
  「李可,這是我們老一輩人的恩怨,你們就此收手吧。這些年,如果沒有我們老一輩人的庇護,你們可能早就死了。我再說一次,我們想要的,就是保護老一輩的人,平安老去,保護這些人的子嗣,平安。」曼叔又強調了一遍。
  「不要再把你們的意志強加到我們的身上了!如果你們真的想保護我們,那一開始就不應該讓我們知曉這一切。可是你看看,我,沈氏兄妹,還有許伊,我們哪一個人不是活在痛苦之中。你們沒有能力讓我們平凡成長,安度一生,既然這樣,就請你們把真相告訴我們,讓我們查清楚!」我有些發怒。
  曼叔:「一切都是意外,你們現在收手,遺忘一切,都還來得及。」
  「來不及了!」我咬牙:「難道,我還要再被人催眠一次嗎!」
  聽到我的話,曼叔突然低下了頭。沉默了非常久之後,曼叔才重新開口,而他的這一次開口,讓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你,沈氏兄妹,都曾經被催眠過。」曼叔幽幽地對我說道:「那次催眠,你們遺忘了過去的事情。你忘了你看到你父親殺沈世康的一幕,忘了沈家,沈氏兄妹,忘了自己的父親是誰,他們以為自己是孤兒。」
  我愣愣地問:「替我們催眠的人,是誰?」
  曼叔:「劉葳。」
  劉葳,劉博士……

第795章 陳年舊事
  當曼叔說我們都被催眠過的時候,我就已經隱隱猜到替我們催眠的人是誰了。在我的認知裡,能做到用催眠技術長時間將人的記憶抹去的,目前只有劉博士一個人。但是,我的心裡還一直抱著僥倖,此刻,我更希望是其他擁有高超催眠技術的人替我們抹去記憶的。
  因為,沈氏兄妹也被催眠了。沈氏兄妹在十幾年前被七叔抱回青聯會,那個時候,沈承只有十幾歲,沈諾連十歲都不到。從那個時候起,沈氏兄妹的身上就已經深深烙印上了青聯會的印記。
  劉博士替沈氏兄妹催眠,一定是青聯會的主意。曼叔剛剛才說,他們老一輩的人,希望痛苦終結在他們那一輩,不會延續到我們身上。可是當時,我們都已經到了記事的年齡,我不會忘記父親縱火沈家的事實,沈氏兄妹也不會忘記他們的父親是沈世康的事實。催眠,成了青聯會考慮的第一種手段。
  而劉博士竟然會幫助青聯會,這就注定劉博士和青聯會也有關係。劉佳不在這裡,但如果她在這,聽到曼叔說的一切,一定會感到難過。在我們眼裡,不管青聯會成立的初衷是國家先對不起他們,不管是他們只為自保,還是利用青聯會代替警方處置一些沒有被法律處置的人,但是,青聯會注定是違法的,他們囂張至極,人人配槍,也幹了不少殺人奪命的事情。
  我們都不希望劉博士會和這樣的勢力有瓜葛。詫異之後,我恢復了理智,今晚,曼叔和我說的話中,有太多自相矛盾的地方了。但是,這也是讓我不確定的地方。如果曼叔要騙我,他一定會編出完美的謊話,完美到讓我找不到漏洞,如果曼叔要做,肯定能做到。但他如果不騙我,他的話裡又有這麼多矛盾的地方。
  往往,越真實的供詞,更加充滿矛盾。現在,最大的矛盾便是,如果沈氏兄妹也被催眠了,那他們為什麼又會記起當年的仇恨,最終還報仇了。我凝眉,問出了我的這個問題。曼叔歎了口氣,他說起了那段往事,當然,這段往事也是一叔告訴曼叔的。
  沈氏兄妹發著高燒,被抱回到了青聯會,得到一叔的庇護之後,這兩兄妹開始生活在青聯會。其實一開始,一叔並沒有想到要利用催眠抹去沈氏兄妹的記憶,因為他們根本就沒往這方面想,更找不到像劉博士這樣的資源。
  我的心一鬆,這就說明,劉博士並不是一開始就和青聯會有關係的。想必,青聯會和劉博士的關係,應該是藉著替沈氏兄妹催眠才開始的。果然,我剛這麼想,曼叔就繼續開口了,但是,他卻告訴我,沈氏兄妹會被催眠,原因也是因為我。
  沈氏兄妹的那場高燒,發了好幾天。兩個孩子,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嘴裡說著迷迷糊糊的話,除了聽到他們叫爸爸和媽媽,一叔和七叔也聽不清其他更多的了。一叔說,那場大火發生的時候,當初的八個人,已經天各一方了。
  事情發生在十五年到十六年前之間,當時,肖煬死了,許嶸崢和崔雲伊在L市,曼叔殷緲在邊省的庫塔村,還有一個人不知下落,只有父親、沈世康和林道凱共同居住在G市。只不過,這三個人在G市居住的地方,也距離很遠。
  林道凱在香山林的道觀上,父親和沈世康,也一個在郊區,一個在市內的老街。那個時候,這些人因為青聯會和警方高層的對抗和僵持,已經有了基本生命的保障。而青聯會用來和警方高層僵持的資本,就是一叔知道的牛皮紙的完整內容。
  儘管有了保障,他們還是不敢到處亂走,而是選擇了平平凡凡的生活,以免讓警方以為他們有什麼大動作,從而狗急跳牆,把他們都殺了。一直以來,我只知道青聯會和警方是對抗的,但八人和警方的對抗關係,一直都是我的推測。
  警方高層,竟然想殺了這八個人。這是曼叔第一次非常正面地證實這件事情。曼叔告訴我,十五六年前,大火發生的時候,他們已經天各一方好幾年了。如果要算時間的話,是從肖煬死去的那年開始的,也就是二十年前。
  那一天,一叔看著已經逐漸長大的沈承和沈諾,落下了眼淚,他也是感慨萬分。而七叔,在那之前,根本就沒有見過沈氏兄妹。沈世康想辦法聯繫到了七叔,而一叔想辦法得知了這一切。七叔答應了沈世康的請求,他從渝市偷偷趕到G市,在老街後面的一個稻草倉庫裡,找到了沈世康事先藏在稻草倉庫裡的沈氏兄妹。
  沈世康甘願受死,他不知道父親什麼時候會去找他,所以他只能提前把沈氏兄妹換了,保住沈氏兄妹的命。七叔看到兩個孩子的時候,沈氏兄妹好像已經被困了好幾天了,地上的食物和水都已經消耗一空,好幾天的被困生活,讓他們發了高燒。
  七叔在沈氏兄妹的身上找到了沈世康的書信,沈世康在信裡再次交待,一定要讓沈氏兄妹安全離開G市,送到普通人家,平凡度日。之後,七叔就把沈氏兄妹帶回青聯會了,再之後,發生的事情,曼叔已經跟我說了。
  曼叔說著,又說到了七叔抱回沈氏兄妹之後的幾天。那一天,遠在G市的父親,突然抱著昏迷的我,重臨了青聯會的老宅。而讓我昏迷的,正是父親,或許是餵我吃了安眠藥,那個時候我還小,根本沒有辦法和父親對抗。
  父親說,他需要聯繫劉博士,替我催眠,因為我看到了很多不該看的事情。我明白了過來,曼叔說沈氏兄妹會被催眠是因為我,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父親想要聯繫B市的人,還是一個警校的人,只能通過已經逐漸強大的青聯會。
  父親和劉博士,是好友。曼叔這樣對我說。
  青聯會利用各種手段,終於把劉博士請到了渝市,催眠,就這樣開始了。
  「你也認識劉博士嗎?」我問。
  「我們八個人,和劉博士都是好友。」曼叔回答。
  我的思路越來越混亂,我在思考這八個人究竟和警方是什麼關係,他們既和警方敵對,但又卻和身為警校博士的劉博士是好友,這關係,太過複雜。
  「沈氏兄妹,是怎麼想起來的?」我問。
  曼叔搖頭:「沒有人知道,就連沈氏兄妹是在什麼時候想起來的,我們也不知道。老一曾經問過老七,但是老七也不知道。」七叔說,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沈承偶爾會動用勢力的人,出去辦點事情。
  沈承雖然不是七叔的兒子,但是七叔一直都視他如己出,他有這樣的權力,並利用這樣的權力出去辦事,一點都不奇怪。可是突然有一天,沈承找上了七叔,他請求七叔,替他的父親報仇。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