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6節


  沈承想了想,突然說了一句:「不知道這林道凱是正是邪。」
  說林道凱是正,因為他沒有害我們,還給了藍皮書幫助破案,說林道凱是邪,是因為他的種種行為,再回頭去看,太過可疑,他很可能也是大局中的一環。
  「不僅如此,他是死是活還未必清楚。」我反對沈承說。
  沈承想了想,讓我通知杜磊,讓杜磊暗中調查一下,我點了點頭,照做了。杜磊聽說這個消息的時候,也略微吃驚,他說他會馬上去調查。杜磊說,自從許伊以身試險,滅了對方六個人之後,不管他們在怎麼活動頻繁,對方的人都沒有再出現了。
  杜磊說,許伊的推測,十之八九是正確的,他讓我們趁著這段時間,加快速度偵查。
  之後,我們渾渾噩噩地在辦公室裡一直待到了晚上,魯南回來的時候,天正好黑下來,魯南拍了拍身體,我發現,魯南的身上滿是水跡,外面竟然下雨了。魯南的身邊站著唐影軒,唐影軒一進門就橫跨上窗子,坐在窗台上抽煙了。
  沈諾偷偷問我,說唐影軒似乎有些奇怪,我心裡苦笑,沈諾對唐影軒的心思,太茫然了。
  魯南喝了幾大口水之後,說他又去自殺林偵查了一遍,這一次,他和唐影軒帶著一大堆警察,重點勘察了一下各地通往自殺林案的路線。魯南一共發現了三條路可以通向自殺林,分別在自殺林的西邊、北邊和東邊。
  東邊的路最寬廣,通向G市市內,而西邊和北邊的路則要狹窄一點,通向G市的郊區,非常偏僻。可是,這偏僻也只是相對而言的,那兩條小路邊上,也住著不少農家。魯南說,他推測吊車和被吊進自殺林的330公交車,就是從這兩條小路開向自殺林的。
  如果是東邊的路,直接連向市內,那裡人太多,一定會被人察覺到,因此,魯南排除可能性,得出了這個結論。但是有一點是魯南想不通的,他說雖然那兩條小路很偏僻,但是如果一台吊車和一輛公交車開往自殺林,不可能一個人都沒有發現。
  可是,當初的詢問結果卻是,沒有任何人看過有什麼公交車開向自殺林,G市的公交車,沒有一輛是通往那裡的。
  魯南說著,也點了根煙,煙味把沈諾嗆到,魯南只好又把煙給掐滅了,還尷尬地笑了幾聲。魯南已經連續調查好幾天了,他白天調查,晚上計算吊車的體積等情況,沒有睡上一個好覺。
  查案是寂寞的,特別是苦苦沒有任何進展的案件,看的出來,魯南也有些著急了。沈承讓魯南別急,很快,我們把我們今天的進展告訴了魯南。魯南聽了分析,也覺得沈承的推測很有道理,他也覺得,殺苗苗的熊萬成和其他案子的兇手,並非一人。
  不管是330案還是紅衣女連環殺人案,我們都被兇手所用的犯罪手法困擾著,百思不得其解。沒有商量出什麼結果,我們回到了醫院,因為江軍住院,醫院已經成為我們的陣地了。江軍依然會詢問我們調查的進展,劉佳讓他好好休息,不要多問。
  但是,我知道江軍的性格,如果他什麼都不知道,恐怕根本無法入眠。我把調查的進展告訴江軍,江軍聽到林道凱的時候微微一愣,他說了句:「如果他有問題,那他把牛皮紙交給父親,會不會有什麼意圖?」
  江軍的話提醒了我,林道凱並不是一開始就將牛皮紙交給王鑫的,而是在G市定居很長時間之後才將牛皮紙交給他,那似乎是林道凱唯一一次離開G市。當然,這都是一叔說的,這是他派人監視林道凱得出的結果。
  「李教授,我在想,林道凱是不是借那次機會,找了個人當自己的替身了?」江軍很想從病床上起來,但是我把他的肩膀按住了。
  江軍說,林道凱剛到道觀裡的時候,肯定的確是一直沒有離開道觀的,年輕的時候,就算毀了容貌,一些特徵還是非常明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找人代替自己的,而一旦逐漸年老,一些特徵開始變化,和從前的自己也會有些不一樣,這個時候,正好找人代替。
  「這就能解釋為什麼林道凱那麼晚才將牛皮紙交給父親。」江軍說:「他離開G市,青聯會肯定會派人跟蹤,但是路途中總要休息,如果事先安排一個也毀了容,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人,中途調包,青聯會的人發現不了,也不是怪事。」
  我搖了搖頭:「不可能,他後來還見王隊長了,王隊長的偵查神經那麼敏銳,面對面交談,如果是假的,不可能發現不了。見了王隊長之後,直接回道觀,中途調包,不好操作。而且,我也不相信偷天換日這種手段,兇手會一直用。」
  江軍:「那你的意思是,在道觀上的,就是林道凱?」
  我:「我彷徨過很長的一段時間,我還是覺得,這二十年間,在道觀上住的,就是林道凱,我懷疑的是,死去的那具屍體是不是林道凱的。」
  江軍回答:「那麼多居民都看到他死了,屍體應該不會有錯。」
  「但願吧,你好好休息。」我站了起來,離開了江軍的病房。
  林道凱,已經成為我們必須要查的一個人了,我找趙達要了當初熊萬成留下的手書,看著上面的字,我作了決定:天亮就到香山林看看。非道門中人,不可破此案,我總覺得,這不像是熊萬成在故弄玄虛,而像是一種指引。
  天亮的之後,魯南繼續去自殺林附近勘察了,沈承要去兩個密室殺人現場,沈諾則跟著我去香山林。魯南不再讓唐影軒跟著了,他說我們去的地方比較遠,更容易發生危險,我更需要唐影軒。
  魯南說完,我還來不及反對,他就朝著遠處走去了。魯南身後還帶著很多警察,他說那些人足夠保護他了。魯南在經過街區拐角的時候,還回過頭對我們揮手,他滿臉肥肉,一臉笑意地對我們喊:「李教授,沈組長,我發誓,今天一定會查出些眉目出來,否則我就不回來了!」
  終於,魯南肥胖的身影消失在了街區的盡頭。
  我們帶著各自的人,往不同的地方出發了。

第896章 林道凱的指引
  我們坐了幾個小時的車,終於到了香山林腳,抬頭遠遠望去,這條陡峭的小徑,熟悉卻又陌生。曾幾何時,這條小道上的人還來來往往,上山拜神的人也還絡繹不絕,可是如今,這條小徑卻空無一人了。
  那個時候,有多少人信仰這個道觀,可是隨著裂唇道士和爛臉道士的相繼死去,人去觀空,再也沒有人來這裡了,從前的信仰,終究抵不過時間和生死的阻隔。沈諾也有些感慨,在我離開G市後的那段時間,沈諾一直都替我觀察著這個道觀,她對此也並不陌生。
  我們一路往上,用了幾十分鐘時間,我們到了山頂。沈諾有些累了,我和唐影軒都不著急進去調查,我們扶沈諾到一邊的石頭上坐下。沈諾的臉色更加蒼白,身體剛復原就爬這麼高的山,我有些擔憂。
  望向山下的小徑時,我的眼皮一直在跳著,心跳也不斷加速。人們常說右眼跳災,對人身體的神經運動,我從來都不將其和預兆掛鉤。可是這一次,我心裡的不安卻非常濃重,我總覺得,將有大事要發生,而且,是非常不好的事情。
  休息過後,我們才踏進這座空蕩蕩的道觀。林道凱死後,我們是來過一次的,那個時候,除了江軍和劉佳,還有周坤也跟在我們身邊,只是,當初上山來,我們沒有查出什麼來。隨著林道凱嫌疑的加深,我們不得不再來一次。
  道觀之中,最惹眼的,還是那些灰色或者黑色的道像,每一個道像的表情,都凶神惡煞。我和其中一個道像四目相對,這道像,是林道凱的信仰,也是他製造出來的,或許,林道凱把他心中所有的不滿和憤怒以及絕望,都通過道像表現出來。
  「李教授,你覺得這爛臉道士更有可能是好人,還是壞人?」其中一個警察這樣問我。
  老實說,我心裡也不確定。當初,小剛在山上裝神弄鬼,問的就是把嫌疑轉嫁到這個道觀上,或許為了讓我們注意林道凱,又或許是讓我們覺得林道凱和熊萬成是一夥的。如果林道凱是幕後黑手的人,那他的等級,絕對很高,至少不會比父親地位低,又甚至,他就是幕後黑手。
  但是不管是哪一種情況,讓我們注意到他,對他都沒有任何好處。
  我又把熊萬成留下的書信拿了出來,熊萬成已經可以被確定為是幕後黑手的棋子,就算這書信是指引的話,也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指引我們入套,另一種是指引我們破案。兇手已經不止一次地引我們入套了,但是他一般是以案引我們上鉤。
  還有就是像朱立的畫,引我到下一起案子中去。
  可是,這句「非道門中人,無人可破此案」,卻好像沒有發揮什麼作用,至少,我們沒有因為這句話,被幕後黑手又拉進哪一個圈套和陷阱裡。所以,開始換一種思路思考了,這句話,或許是在指引我們破案。
  而如果是指引我們破案的線索,不可能是幕後黑手留下的,也就是說,除非熊萬成良心發現了,否則他不會留下這書信。我忽然想了起來,當初作筆跡鑒定的時候,警方進行筆跡對比所用的基礎對比物,是熊萬成房間裡的自寫毛筆字。
  但是,並沒有人能確定那些毛筆字,出自熊萬成之手。只是,我們根據種種證據推定,那就是熊萬成寫的而已。我皺著眉頭,順著我的思路想了下去。或許,這行字,也根本不是熊萬成留下的。
  就和那藍皮書一樣,都是林道凱留下的。
  林道凱留下指引我們的線索,那麼,林道凱可能不是幕後黑手的人,而林道凱,一定不是簡單的人,他留下的線索,不可能一點用都沒有。我把我的推測,偷偷跟沈諾和唐影軒說了,唐影軒反問,難道我們還要去找什麼道門中人嗎?
  我歎了口氣,一切都是我主觀的推測而已,我的邏輯已經混亂了,在沒有找到什麼線索前,我對林道凱是正是邪的推測,都是空話。但是,唐影軒的話卻提醒了我,這句話,由兩個部分組成。
  這句話的結果是:破此案,而這句話的條件是:只有道門中人。
  假設這句話為真,那麼不管是條件和結果,都必須為真。這是法律邏輯學中最基本的邏輯條件,破此案是我們的目的,因此,我們必須去找道門中人。但是,我和唐影軒思前想後,除了這個道觀上的道士,我們好像沒有辦法再去找其他所謂的道門中人了,或者說,我們不知道該找誰。
《謀殺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