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節

那輛大卡車駛出幾十米之後停了下來,不過沒熄火,司機跳下車,往回走了幾步就停下了,他觀望了一下,猶豫了幾秒鐘,然後迅速返回車上,要逃離。無比虛弱的記者怒火中燒,他跌跌撞撞地衝上了公路,這時候,那輛大卡車已經不見了。
記者遠遠地看了那個山民一眼,已經不是人形了,滿地鮮血,在月光下黑糊糊一片。
這是他目擊的第三起車禍。
他把目光再次轉向谷底那個釣魚的人,驀地意識到,一切都跟這個詭異的背影有關!不然,為什麼所有車禍都發生在他的附近?為什麼他始終不回一次頭?
記者死死盯著這個模糊的背影,冷不丁想到一個問題——他!在!釣!什!麼!
記者的膽子突然大起來,或者說,他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慢慢地走下公路,一步步逼近了那個釣魚的人。他沒有任何武器,就在第一起車禍現場撿起了一塊空心磚,放在手中顛了顛,感覺重量不夠,於是從包裡掏出了照相機,緊緊抓在了手中,如果發生搏鬥,他會把這台價值幾萬元的相機砸在對方的腦袋上。
他離那個釣魚的人越來越近,最後只剩下幾十米了。
這個距離,釣魚的人肯定聽得到他的腳步聲,卻一直沒有回頭。
記者咳嗽了一聲,對方還是沒有任何反應。記者再次感到了恐懼,他不敢想,如果這個釣魚的人慢慢轉過頭來,他會看到一張什麼樣的臉。
終於,記者停下了,這時候,他離這個釣魚的人不到十米遠。對方戴著大草帽,把腦袋遮得嚴嚴實實。他的魚竿很長,幾乎伸到了湖心。水中偶爾有魚在跳動,撲稜撲稜地響。
記者很柔和地叫了一聲:「師傅。」
對方沒搭腔。
記者想了想,又說:「師傅,魚多嗎?」
對方終於說話了,聽聲音是個年老的男人:「不怎麼多,兩天啦,只釣到4條。」
記者忽然想到兩天來總共發生了三起車禍,總共4個人喪命……他的腦袋轟隆一聲,看了看對方的魚簍,裡面空空如也,不見一條魚。
他又試探地問了一句:「您,您釣的魚呢?」
釣魚的人說:「都在啊。」
記者敏感地問了一句:「都在哪兒?」
釣魚的人沒有說什麼,只是朝不遠處指了指。記者順著他的手勢看了看,岸邊的沙地上,好像立著幾塊窄窄的木板,卻不見魚。他從釣魚的人背後小心地走過去,湊近看了看,根本不見什麼魚,只有4塊木板,直挺挺地插在沙地上,那是亡者的牌位!
這個人是巫師!
記者猛地轉過身來,死死盯住了這個釣魚的人。
一輛車從盤山公路上開了過來,在寧靜的夜裡,引擎聲震天響。與此同時,那根魚竿劇烈地晃動起來,毫無疑問,魚在咬鉤,釣魚的人輕輕抓住了魚竿,很興奮地小聲說:「來啦來啦!」
記者一步衝過去,大吼了一聲:「放了它!」
魚竿一下就停止了晃動,看來,水裡的魚受到驚嚇,逃走了。這時候,公路上傳來了輪胎和柏油路磨擦的聲音,十分刺耳。記者抬頭望去,那輛大卡車拐彎之後,衝到了公路的邊緣,幸好及時剎住了車,回到正路,繼續朝前開了。
記者知道他要大難臨頭了。
果然,那個釣魚的人說話了,語調十分陰森:「你嚇走了我的魚。」
記者望著他的後背,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相信,剛才他的呼喊拯救了一條性命。
釣魚的人慢慢轉過頭來,又說:「你嚇走了我的魚。」
記者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死死盯著對方的臉,一言不發。當這個人的臉完全呈現在記者面前時,記者倒吸一口冷氣——他正是那個在瓜棚送他瓜的老頭。
老頭在笑。這個表情跟他的語調太不協調了,看起來令人毛骨悚然。記者想,他臉部的肌肉可能出問題了,看上去永遠在笑。不過,這種笑容是病態的,僵硬的,虛假的。
記者結結巴巴地說:「是你……」
老頭:「奇怪嗎?」
記者:「你不是在瓜棚嗎?」
老頭:「種瓜是我的副業,垂釣是我的主業。你都看到了,其實我是在釣人。」
記者一哆嗦:「釣人?」
老頭:「我釣人的魂兒,我釣到誰,誰就暴亡。」說到這兒,老頭不笑了,看上去像個死神。
記者:「死於車禍的那幾個人,都是被你釣走的?」
老頭:「唉,總共才4條……」
第139章 幻術故事——《天堂芃》之四
繼續講《天堂芃》——
記者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問:「你為什麼這麼幹?」
老頭的臉上又浮現出了笑意,只說了一句:「我是一個環保主義者。」接著,他突然盯住了記者,「你來這裡幹什麼?」
記者實話實說:「我是《環境監察報》的記者,我來採訪。」
老頭望著記者的眼睛,半晌沒說話,他在分析是不是謊言。過了一會兒,他才開口:「回去好好寫寫吧,希望政府能制止這些侵略者,我也不希望我的魚鉤天天有收穫。」然後,他就轉過頭去,繼續觀望水面了。
記者說:「可是,我迷路了……」
老頭朝湖的對面指了指,說:「不要再走了,去瓜棚裡睡一覺,醒來之後你就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記者朝他指的方向看了看,果然看到了一個瓜棚,三角形,很低,看樣子正是他來時經過的那個瓜棚。
不知為什麼,此時他對這個老頭的話深信不疑,起身就走過去了。
來到瓜棚前,他朝裡看看,黑乎乎的,試探著朝裡走了幾步,聞到了一股好聞的乾草味道,他就躺了下來。從這個角度隱約能看見那個釣魚者的正臉,釣魚者似乎也在望著他。
……
《羅布泊之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