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節


到現在,沒人能解釋這巫究竟算是一種什麼力量,什麼存在,比如現在,大巫師是借用了鬼神之力,還是一種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將小寶給抓住。
由於身上蒙著黑氣,誰也不知道小寶現在是怎麼想的,但是他猛的將手裡捏著的小蟲子往後一拋,我心中一喜,以為是小寶自知逃跑無望,然後將小蟲子給扔出來,小蟲子一被扔出來,立刻撒歡的衝著我飛來,它快,但是快不過小寶身後的那幾條胳膊。
那胳膊本來就是無形之物,被大巫師崩斷之後,只要是將八臂決重新運行一下,就會重新長出來,小蟲子吱吱委屈著,又重新被那胳膊給捏了回去,不過這財迷心竅的狗東西,到現在還是不肯將那珠子給鬆開。
良心衝著我和趕屍匠走了過來,嘴裡嘟囔道:「這才是最接近鬼神力量,這才是……」良心兩眼放光,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現在已經受了重傷。
血屍這時候在地上爬了起來,身上又重新變成了那美艷的模樣,她足尖輕點,像是一朵紅蓮一般,衝著大巫師殺,我不知道血屍是什麼能力,但是她撲過去的時候,大巫師的身子明顯的晃了幾晃,我眼尖,看見大巫師身後多出來一個影子,淡淡的,猩紅。
大巫師於我來說,被我自己的生命更重要,所以,見到血屍這樣,我趕緊攔住血屍,祭出身上的八臂之力,跟她鬥在一起,良心哈哈一笑,朝著小寶撲去,趕屍匠唸唸有詞,走到養屍身邊,貼上黃符,畫上硃砂,應該想著將養屍體控制起來。
血屍雖然被我和良心攔住,但是現在像是瘋子一般,舉手投足,威勢極大,我跟她碰了一下,差點沒把我手給抓透了,我和血屍對視了一眼,看見她眼裡那有些說不明的情愫,心裡沒由來的一慌,道:「大,大巫師知道程妞復活的秘密,所以,你,你不能傷害她。」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解釋,但是我就是害怕看見血屍眼中有些失望難受的眼神,明明上次血屍要置我於死的啊!我他娘的為什麼這麼賤,我不是愛上這具幾百年的屍體了吧!
大巫師這時候已經將小寶拉到身邊,那只有眼白的眼睛,盯著小寶,嘴裡像是夢囈一般道:「給我,還給我。」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但是大巫師現在給我的感覺已經不是那剛才的個人。
小寶身後的那條捏著小蟲子的胳膊,慢吞吞的朝著大巫師遞去,大巫師伸手去接,可是正在跟我和良心爭鬥的那個血屍,身子像是遲鈍了一般,愣是被良心給打中了好幾下,身上濺出幾攤血跡,血屍往後跌去,臉上掛著微笑,在跌落過程中,她手微微抬起來,衝我做了一個握拳的形狀,然後嘴裡斷冰切雪的道:「血!」
「不好!」良心扭頭就衝著大巫師撲去,我心裡咯登一下,回頭正好看見大巫師身後的那紅色的影子,將手伸到大巫師的身體裡,拚命的往外撕扯著什麼,而幾乎在這同一時間,小寶身上的那八條胳膊,瞬間加長,團團將大巫師給包圍了起來,在我們這角度看,就像是多了六條時胳膊粗的蟒蛇,將大巫師給纏了起來。
我喊了一聲,不,然後衝著大巫師衝了過去,衝過去的時候,聽見大巫師身上傳來辟里啪啦的骨頭碎裂的聲音,而且大巫師身後,被那紅色的影子拉扯著,滲出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開!」在我們還沒有衝過去的時候,就聽見大巫師低沉的喊了這麼一句,砰的一聲巨響,圍著大巫師身上的那幾條胳膊又是炸開,小蟲子這次瞅準機會,刷的一下,就衝著我這邊飛來,從我鼻孔裡鑽了進去。
大巫師將那幾條胳膊給掙斷之後,身子往前一撲,抓到了那想要逃跑的小寶,這時候那小寶終於是不能淡定了,大巫師現在身上已經被剛才那些幾條胳膊給纏的變了形,整個人除了頭是完整的,其它地方都變了形,在胸口上,甚至還漏著半截森森的白色肋骨,就像是被泥頭車給碾過的人一般。
不過就算是大巫師這個樣子,伸手抓到小寶之後,小寶立刻開始嚎叫起來,像是小寶這樣的漢子,居然能發出像是被活剮了一般的聲音,我不知道他究竟是承受著什麼,他那條被大巫師死死拉住的胳膊,上面的黑氣正在飛快的消散著,不一會,就露出了真實的模樣,跟我們尋常人的胳膊差不多,但就是多了很多看不懂的紋身。
不過現在他的胳膊,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乾癟下去,縮水,起皺,變黑,僅僅是幾秒鐘,伴隨著小寶慘絕人寰的叫聲,他的胳膊就像是被風乾了幾百年的乾屍一樣了,焦黑焦黑,大巫師輕輕一扯,就將小寶的胳膊給拽了下來,那種感覺,像是瓜熟蒂落,絲毫沒有什麼不妥。
小寶是個狠人,自己胳膊斷了之後,第一反應不是報仇,而是一頭朝著前面扎去,身子像是一團黑雲,幾下竄動,就鑽到了旁邊的樹林之中,消失不見。
來得快,退的也快,那輪迴珠比起自己的性命來,小寶還是比較在意自己的性命,良心看見小寶逃跑,趕緊跟了過去,兩人前後腳的,就消失在了樹林中。
大巫師將那條焦黑的胳膊扔在地上,身子晃了晃,眼看著就要倒在地上,我這時候也衝了過來,趕緊扶住了大巫師,我手一碰到她的身子,心裡就涼了半截,為啥,因為我能摸出來,大巫師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完整的骨頭了。
我真不知道,是什麼力量,居然能讓大巫師現在還站著,大巫師現在的眼睛慢慢的變了回來,成了那渾濁沒有焦距的樣子,我看著大巫師這樣子,心裡著急,恨不得自己替她這樣,想到程妞復活的消息沒了,我眼圈一紅,居然不爭氣的要留下眼淚。
大巫師見我這樣,知道我有事情要問她,強撐著不煙氣,氣若游絲的道:「小……兄弟,你,你有什麼……事?」
我知道這要是再不問,恐怕是一輩子都沒機會了,趕緊抹了一把淚,道:「我,我想知道,還魂的事情,我一個朋友,被打進鬼門了,我怎麼能救她?」
大巫師聽見我這話之後,那沒有焦距的眼睛驟然迸發出精光,不知道是迴光返照還是怎麼的,那瘦弱的手使勁的抓住我的胳膊,指甲都掐到了我的肉裡,生疼,幸好我沒有成小寶那樣子。
大巫師道:「還魂,這是逆天的事,是進到陰間了嗎?」我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其實那天我也不知道到底算是什麼。」緊接著,我快速的將那天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大巫師臉上的紅光越來越淡,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但是具體說不上來,說完之後,只是眼巴巴的看著大巫師,希望能從她嘴裡聽見什麼解救之法。
大巫師聽完我說的話,那渾濁的眼珠子一動不動,臉上又變成了死灰之色,我心裡咯登一下,難道……
我顫抖著手過試大巫師的鼻息,卻聽見大巫師突然裂開嘴道:「還魂之事,你得找諸葛……」「赦!」一聲淒厲女人的尖叫猛的從我身後響了起來,隨著那聲音,我懷裡抱著的大巫師,嘩的一下,全身冒血,我這時候終於是想起那裡不對勁了,雖然小寶走了,但是血屍還在,那血屍祭出在大巫師身後的那影子還在!
我看著那一瞬間變成血人的大巫師,感覺到天旋地轉,嘴裡喊了一聲,不!可是那大巫師身後的紅影子往前一飛,拉著大巫師身上冒出來的那血液,像是扯著一個人皮,在空中快速的飛到了血屍身上。
血屍冷冷的看著我,那血影子鑽到她的身子裡,她那嫁妝般的紅衣,更是妖艷了幾分,我是知道為什麼她總喜歡紅衣了,我是知道,為什麼她能一直保持這種摸樣了,我低頭看懷裡的大巫師的時候,她整個身子都萎縮了下去,失去了水分,就連眼珠子,都萎縮的像是葡萄乾了,嘴巴還是長著,保持著生前的那個動作,可是,再也不會說出一句話了。
「血屍!我操你親娘!我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我終於是忍不住了,是她,是她親手將程妞的復活之路給掐斷了,我要宰了她,宰了她!
我將大巫師往地下一扔,這個人紅著眼睛,瘋了!
第一章希望
趕屍匠看見大巫師被我仍在了地上,知道不好,跑過去看大巫師,而我這時候,嘴裡罵著血屍,像是一個瘋狗,知道什麼人最可怕嗎,是那種絕望沒有任何活路的人,對於我來說,程妞就是我的一切,大巫師能給我希望,但是,你卻將能給我希望的大巫師給毀掉了,我要你死,我一定要你死!
去他娘的曖昧,去他娘的好感,我只想將血屍給撕成一片片的。
血屍見到瘋狗一般的我,衝我笑了起來,輕輕的道:「她,就對你那麼重要麼?」我一句話沒說,衝到她身前,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臉上,啪嘰一身脆響,我盛怒之下的出手,肯定能將一個人給扇死。
血屍沒有閃躲,那白嫩的臉蛋直接被我抽出了五個紅掌印,嘴角也流出了血,她還是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重複的道:「她,就對你那麼重要麼?」
我一拳直接砸在了血屍的身體之上,血屍退了幾步,還是沒有還手,喃喃的重複道:「她,就對你那麼重要嗎?」
我聽的見血屍的話,我也看見血屍眼裡那幾乎溢出來的傷痛,那是來自靈魂的痛苦,可是我停不下來,為什麼,為什麼會是你,為什麼你要親手將程妞的復活之路給斷掉?
我心裡有多痛,我就有多恨血屍,我現在恨不得生食她的血肉,恨不得敲碎她的骨頭撮她的骨髓喝,我好恨啊,我好恨!
血屍像是鐵打的筋骨,我那像是暴雨一般的攻擊,甚至祭出了身後的四條胳膊,將她打的很是狼狽,我能感覺出來,她肯定是受傷了,但是她一直沒有還手,我猛的將血屍拉了過來,掐著她的脖子,惡狠狠的道:「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為什麼!」
血屍不用呼吸,血液也不流動,所以臉並沒有變顏色,我跟她靠的那麼近,她的眼睛真好看啊,像是天山雪水化成的盈盈綠水,那滿滿都要溢出來的悲傷,明明是你犯了錯,你為什麼還要用著眼神看著我,為什麼!
我像是瘋子一般,兩手用力,歪著頭,咬著牙,嘴裡喊道:「為什麼,為什麼?」血屍張開嘴,看著我,平靜的道:「因為,我嫉妒。」
說完這話,血屍猛的朝我一揮手,拍中了我的胸膛,我一陣氣悶,身子飛了出去,血屍往後飄去,嘴裡又淒厲的喊了一聲:「我嫉妒,我嫉妒你知不知道!我嫉妒有人為你死,我寧願,死的是我啊!」
她說完這話,那眼角處,兩道流紅閃過,白映紅,如雪裡梅,淒婉的讓人一抽一抽的。我和趕屍匠斗被血屍這話給驚呆了,她,什麼意思?難道就是因為我救出她來,她對我心生情愫?
血屍衝我笑了笑,道:「從來只聞新人笑,幾時聽得舊人哭?」說完這話,血屍猛的回頭,青絲舞動,紅裳獵獵,決絕的朝著前面走去,那團紅雲快要消失在夜幕之中的時候,她的聲音幽幽飄來:「那輪迴珠,暫且在你這。」
說完這話,血屍消失不見,連同那飄忽不定的聲音,走了,走了,將我希望打碎之後,然後說些莫名其妙的破話,然後就離開了。
我呆呆的看著血屍離開的地方,心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血屍走了,帶走了程妞復活的希望,我現在,還能幹嘛,我活著,還有意思嗎?
我是一個悲觀的人,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厭世,我一直想的是在這狗娘養的社會中,苟延殘喘下去,直到我遇到了程妞,那時候我就剩下了一年的壽命,我稀里糊塗的活過來了,可是,程妞呢,為什麼老天要給我開這個玩笑,我寧願當時死的是我啊,我這爛命一條,能換回那當時的如花美眷嗎?
能嗎?我想問問你,能嗎?誰能告訴我?
我身子沒了力氣,跪倒在了地上,天大地大,我一時間不知道該去哪裡,身後的趕屍匠在後面悉悉索索,不知道在幹什麼,過了一會,他走了過來,衝我道:「大巫師,死了。」
我明明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但是聽見趕屍匠這飄忽的話,大腦還是出現了短暫的眩暈,死了死了,都死了,死了好啊,一了百了。
《入殮師靈異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