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節


  王鐵林覺得王典很可憐,想要讓王典藏在自己家裡,可王鐵林的老婆卻不願意,她偷偷找王鐵林說,要麼勸王典去自首,要麼她就報警,反正家裡不能住一個殺人犯。
  不過王鐵林的老婆並沒有想到,她的這些話竟被王典偷聽到了,於是在隔天晚上,王典將王鐵林一家全部砍死,並且埋屍荒野。
  王典徹底崩潰了,不只是因為他殺死了自己的親人,更因為他對人生絕望了,他沒想到自己最後的親人竟要把他送進監獄。在絕望之中,王典選擇以自殺的方式得以解脫,於是在兩天後,他回到魚塘這裡割開了自己的喉嚨。
  記事本上並沒有日期,但裡面記錄了王典偽裝成建築工人的事,所以可以判斷王典的自殺應該就是近期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他的屍體就變成了白骨,我想這都跟那些蟲子有關,而蟲子的由來自然是因為死亡助理從旁推波助瀾。
  王典死而復生之後所發生的事並沒有記錄在本子裡,不過我可以用猜測、推斷將事情補全。
  死亡助理用一種我根本不瞭解的方式,借蟲子的身體讓王典回魂,把王典變成了一個蟲子王。王典以為自己已經解脫了,可噩夢卻以另一種方式回到了他的身上,這種極度的精神崩潰讓他甚至沒辦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他的樣子始終處於分崩離析的狀態,那些甲蟲、蟑螂則是他噩夢的延伸。
  至於王典的大爺王鐵林,我想這老頭大概也被還了魂,並成了被奴役的傀儡。因為沒人知道王鐵林一家死了,所以王鐵林每天晚上還可以還魂回來,到動植物園給王典創造一個棲身之地。而被恐懼和憤怒折磨的王典則將目標鎖定在了羅達成身上,這也是他尋求解脫的唯一方式。
  王富貴打電話調集大量警察在魚塘周圍尋找王鐵林一家的屍體,而我則繼續在放著王典屍骨的墳坑裡翻找著。死亡助理說過他留了一個東西給小艾,我不知道那東西到底是什麼,只能碰運氣亂找。
  我這邊正找著,忽然我發現似乎我正在做著一些無用功,小艾的注意力根本沒有放在墳坑裡,而是走到了一棵歪脖樹的旁邊。
  我趕緊從坑裡爬出來追過去問他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小艾衝我點了點頭,然後便蹲在樹下用手扒開地上的土。
  土很鬆,明顯被人翻動過,他翻了一會竟從土裡拿出來一個大而扁的方紙盒,在紙盒上面有黑色記號筆寫的字:來自地府的聲音,孫曉傑。
  「孫曉傑」顯然是個人名,而且這個名字我好像有那麼一點印象。
  「是你同學?」我望向小艾問道。
  小艾緊鎖著眉點了點頭,然後打開了紙盒子,盒子裡面放的竟是一張黑膠唱片。
  來自地府的聲音……這句話的意思或許是說唱片裡錄下了地府之音。不過這年頭想找個唱片機可不太容易了,更何況現在已經是後半夜了,要聽這張唱片上的內容,怎麼著也得等到明天。
  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我覺得今天所有的事都應該到此為止,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回到酒店好好休息一下,把這幾天積累的疲勞都甩掉,等養足了精神再來解開死亡助理留下的這個新謎題。
  小艾的想法跟我一樣,只是那張唱片始終沒有離開他的手,不知死亡助理是不是通過這張唱片又傳遞了其他什麼信息給小艾。
  我猜不出來,也不想去問,因為經過了這麼多事,我已經確定了死亡助理不會對我不利,而且我對小艾也漸漸信任了起來,我相信如果有什麼事是我必須要知道的,他一定會告訴我。
  我這一覺直接睡到了隔天的中午,醒過來之後我給王富貴打了個電話。他告訴我羅達成已經醒過來了,對於7年前車禍的事情他供認不諱,至於王典連環殺人案,我們找到的屍骨已經確認是王典了,雖然兇手已經死亡,但還有大量程序上的事情要辦,不過這些事已經不需要我參與了。
  我也告訴王富貴辦完了事別急著走,因為接下來很可能還會發生一些複雜的事情,我現在還不清楚這事到底是什麼,但可以肯定,只要聽一聽那張黑膠唱片,問題立刻就會出現。

第280章 來自地府的死亡預言
  老刀永安胡同是嶺海最有名的古董市場,在走了很多家樂器行卻無功而返之後,我和小艾決定來這邊碰碰運氣。事實證明我們的選擇是正確的,我們在胡同裡轉了幾分鐘就看到一家專門賣懷舊唱片的小店,一進店門便能看到掛滿牆壁的各種唱片盒。
  盒子上的人物照片都留著八十年代流行的波浪捲發、一片雲的翹頭,給人一種進了時光隧道重返八十年代的感覺。
  小店裡只有一個人,是個留著絡腮鬍的大叔,看到我和小艾進店他顯得有些驚訝,不過在驚訝過後這位大叔還是很禮貌地衝我倆笑了笑,然後走過來詢問我們對什麼唱片感興趣。
  我回應著衝他點了下頭說:「其實是我昨天收到一個朋友送的唱片,我找了很多地方都沒有找到能放唱片的。」說完,我便示意小艾把唱片拿出來。
  絡腮鬍大叔並沒有因為我的話而感到失望,他依舊友善地笑著說:「唱片的音質是有瑕疵的,但真正的韻味有時候就在那些無法保真的瑕疵中,這就是老唱片的魅力了,你那位朋友估計也是個很有品位的人。」
  被誇的人是死亡助理,我跟他不是朋友,所以並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不過小艾似乎很願意聽這些話,他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就好像這位絡腮鬍大叔正在誇的人是他,這個反應也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
  絡腮鬍大叔拿出了一個自帶大喇叭的老式唱片機,然後將小艾遞過來的唱片放了上去。
  當長針觸到旋轉的唱片上時,一陣沙沙聲先傳入了我的耳中,緊接著從那張唱片上竟散發出了淡淡的陰氣!雖然現在是白天,不過櫥窗上裝飾的唱片盒擋住了大部分陽光,這使得屋子裡的光線並不充足,只有一片昏黃。
  陰氣在這種環境並不會很快散去,但也不會持續太久,起碼不至於讓整個小店變冷。
  我和小艾誰也沒出聲,也沒有做什麼,只是圍在唱機的旁邊等待著接下來可能出現的變化。
  過了一會,唱機的喇叭裡出現了一個悠揚的男聲,那音調又高又飄,但並沒有唱什麼歌詞,只是在哼著優美的曲調。我並不經常聽歌,所以並不知道這到底是誰的歌,而且唱機裡始終沒有音樂,只有那個聲音在持續哼唱。
  這男聲持續地哼了幾分鐘,曲調完全沒有重複,感覺好像是隨意哼出來的,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這曲子好聽得不得了。聽著聽著,我好像被這隨性的哼唱帶進了一個個不同的畫面當中,有春天、有海邊、有月夜、有沙灘等等等等。
  忽然,男聲唱出的曲子發生了一個微妙的變化,之前他的聲音總會讓人有種愉悅感,可現在的曲調卻變得沉悶且壓抑。就在不知不覺中,我似乎從這男聲的哼唱中聽出了歌詞,但那又並不是真正的詞,就像那曲調本身正在向我訴說著某個故事。
  在街角的一家冷飲店,一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在門口看著手錶,他在等待自己約會的女伴。很快,一個漂亮的女孩出現在了對街,兩人互相揮著手,男孩也興奮地朝著對街跑過去,可就在男孩走上馬路的同時,一輛貨車卻闖了紅燈,將男孩撞飛了出去!男孩睜著眼睛倒在血泊中,他望著女孩想要說什麼,但他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漸漸的,他的視線變得模糊,最後便被黑暗完全籠罩住了……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唱機中依舊是一個男聲的哼唱,這哼唱依舊沒有歌詞。在又持續了十幾秒後,哼唱戛然而止,唱機的喇叭裡只留下了沙沙聲。
  「這……這是什麼歌啊?」絡腮鬍大叔聲音哽咽著問道。
  我詫異地轉頭看向那位大叔,竟發現他的臉上已經掛上了兩行眼淚,眼睛甚至都有些發紅了。
  「你怎麼還哭了?」我好奇地問道。
  大叔笑著衝我搖了下手,然後擦掉了臉上的眼淚,可剛剛擦過,他的眼角竟再次流出淚來。最後他好像是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竟轉頭跑進了裡屋,緊接著我便聽到了一陣嚎啕大哭,估計他的至親去世也不過傷心如此了。
  等了一會之後,哭聲總算是停了,又過了一會那位絡腮鬍大叔才從裡屋走出來。他的臉通紅,眼睛更是紅得厲害,他衝我抱歉地笑了下,然後道:「對不起,這歌……這歌實在是太讓人感動了,很有畫面感,很有故事性,它……它簡直太……太……」
  大叔似乎想找出一個詞來形容這曲子,可他的大腦中似乎根本沒有一個詞可以完美地描述出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你聽出什麼了?是一場車禍嗎?」我好奇地問。
  「有車禍,結尾是個悲劇,但整首曲子所描述卻是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它……哎!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可真是太神奇了!你聽出歌詞了嗎?」絡腮鬍大叔有些興奮地問我。
  「這個你還真是問住我了,我感覺好像是聽出歌詞了,可是仔細去聽的話又只有調子,過後再去想也完全想不起來歌詞到底是什麼,不過那畫面我從這個歌裡聽出來了,在一個拐角的小店門口。」我說。
  「對,對對!店名叫愛淇淋,我記得好像在咱們市裡見過這個店。」
  絡腮鬍大叔的話讓我不禁吃了一驚,我連忙問:「您說這個店是在嶺海市內的?大概在什麼位置?」
  「這個我可說不好,歌裡面好像也沒具體唱出地點吧,要不,再聽一次?」絡腮鬍大叔問。
  「好,那就再聽一次!」我連忙點頭答應。
《我在地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