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2節

  女人並沒有立刻回答。她先熟練地打開了鎖頭,拉起捲簾門,然後對顧東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同時微笑道:「我沒有開玩笑啊,七天之後你死定了。」
  同樣的微笑在過去的一年裡顧東已經見了無數次了,但今天他頭一次發覺這女人的笑容竟是冷冰冰的,而且不帶有任何感情,那只是一種表情,僅此而已。
  「咱別鬧了成嗎?我可不覺得這笑話有多好笑。」顧東嘴上這樣說,但兩腳還是不受控制似的邁進了店裡。
  剛一進門,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不過這香味並不能驅散顧東心中的煩躁。
  「你有想過自殺嗎?」女人進來後立刻問道。
  「什麼?」顧東愣了下。
  「我是在問你,你從昨天開始到現在,出現過自殺的想法嗎?」
  「有……有過,你怎麼知道的?」
  「這就對了,因為你的死因就是自殺。」女店主一邊輕描淡寫地說著一邊往店內走。
  她對這裡的環境熟悉到了極點,在這裡她完全像個健全人一樣。很快她從店裡邊拿出了一盆白瓣黃蕊的花出來,並將這盆花遞到顧東的面前,並微笑著對顧東說:「這盆大波斯菊送給你吧。」
  顧東的眼睛立即被這盆花牢牢抓住了,因為他認得這花,在他的夢裡那鑽破自己肚子的古怪花朵就是眼前這盆!
  「這是菊花嗎?我可不可以不要啊?」顧東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屁股,因為兩天前他的屁股剛被地鐵門狠狠夾了一下,而且在網絡文化的影響下,菊花總會讓他產生一些古怪的聯想。
  「男人的想法總是這麼奇怪嗎?白色大波斯菊象徵著少女的純情,別往髒東西上面想了!」店主一邊笑著一邊強硬地將這盆花塞到了顧東手裡,然後補充道:「你被穢物附了身,這盆花能勉強讓你撐上七天,如果你不嫌我是個瞎子,我願意提前陪你過最後一個七夕節,就在一周之後。」
  「我應該用什麼表情來回應你啊?說真的,我現在有點笑不出來了。」顧東望著眼前的盲眼店主說道。
  而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他的腦袋裡突然冒出了另一個聲音:「這女人的臉真漂亮,可惜你連自己都養不活,怎麼養得起她!如果你大學的時候不是整天玩,估計就能像你同學一樣去個外資公司當技術開發組長,拿幾萬元的月薪了!可惜啊,現在的你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最後還要一個瞎子來同情你,快30歲了還沒有個女朋友,乾脆死了算了。」
  顧東聽得清清楚楚!他忽然想起來,之前幾次他有自殺衝動的時候,他的腦袋裡都出現了同一個聲音,只不過當時他在恍惚的狀態下並沒有聽清楚那聲音說的是什麼,而這一次他終於聽到了,聽得如此清楚。
  當然,顧東並沒有真的乖乖聽話地選擇去死,可是他手裡那盆大波斯菊卻掉下了一片花瓣。

第619章 白豪之災
  顧東突然感到全身一陣惡寒,胃也跟著翻滾起來,他差一點就在店裡吐出來了。好在他最後還是忍住了,不過對於手裡的這盆花他卻有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感。
  「花瓣掉了一朵,意味著它替你躲過了一次死劫。」女店主用平靜的語氣說道。但是她並沒有看向顧東,就算看過來也沒有用,她的眼睛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你怎麼知道花瓣掉了?不會是惡作劇吧?算了,別回答了,你的想像力我有點跟不上。七夕節你還是跟喜歡的人一起過吧,謝謝你的花。」說完,顧東便匆匆出了店門,不過他的手裡依舊拿著那盆只剩7片花瓣的白色菊花。
  8月13日晚上7點,滿香依舊處在開業狀態。每年臨近節日的時候店裡的生意總會特別好。一個盲人忙起來的時候多少會有些不方便,所以每次情人節店裡都會有一名臨時工幫忙。
  顧東捧著那盆大波斯菊站在滿香的對面,那盆菊花已經快要枯萎了,花上也只剩下了最後一片葉子。
  在過去的六天裡,顧東並沒有再出現離奇受傷的情況,他也沒有莫名其妙地自殘,只是每天他腦子裡都會出現一個沙啞、低沉的聲音,那個聲音在催促著他,讓他去死,而每當這聲音出現之後,女店主送給他的那盆花就會掉落一片葉子。
  只有七天可活……
  女店主說的那句話始終在顧東腦子裡徘徊著,而看到那盆花,顧東更是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當花瓣掉光之後,當他腦中的聲音再次出現之時,那便是自己的死期。
  在恍惚地過了六天之後,顧東終於在第七天的下班之後再次來到了滿香花店,店主曾經說過要在這一天陪他提前過一個七夕情人節,他並不想死,也不想過什麼情人節,但他還是來到了這裡,就如鬼使神差一般。
  「歡迎光臨,要買玫瑰花嗎?」花店裡的臨時工過來迎接道。
  「不是,他是來找我的。」女店主一邊說一邊從櫃檯後繞了出來,在來到顧東面前後她便用燦爛的微笑迎過來問:「顧先生,你回來了,花瓣還剩幾片?」
  「還有最後1片了。」顧東苦笑著看了一眼手裡的花盆。
  兩個小時之後,顧東和美女店主從一家披薩小店裡一起走了出來。
  在吃飯的時候,女店主連一個「死」字都沒有提。有那麼一瞬,顧東甚至產生了一個有趣的想法——其實這一切都是這女店長逆搭訕的技巧。不過當他看到手中那盆菊花只剩一片葉子時,他便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站在店門外,女店主語氣曖昧地問顧東說:「我帶你去個地方吧,把困擾你的事情解決掉,敢來嗎?」
  「有什麼不敢的?」顧東反問了一句。
  他腦子裡現在已經一片混亂了,所以他乾脆順著女店主剛才那句話幻想下去,比如兩個人一起回家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做些沒羞沒臊的事情,等等之類的。
  顧東一邊這樣無恥地幻想著,一邊主動地尋找話題說:「對了,還沒問過你叫什麼名字呢?總稱呼你店長好像不太合適。」
  「我叫柒月。」
  「七月?不會是假名吧?」
  「是真名,大寫的柒,月亮的月,不信的話可以給你看一下我的身份證。」柒月一邊笑著說一邊拿出手包,看樣子似乎真的要拿身份證一樣。
  「不用、不用!」顧東連忙擺手道,不過他說完便又後悔了。因為看一下身份證的話就能知道女店主的年齡了,如果現在再去問年齡又顯得不太禮貌。
  真是笨啊!太笨了!
  顧東在心裡埋怨了自己一句,而就在這時,他手中花盆裡的那朵白菊花忽然被風吹動了一下,最後的那一片花瓣竟然掉了下來!
  顧東整個人都愣住了,接著他趕緊將那片花瓣撿了起來,好像這樣可以挽救自己一命似的。
  剛剛他腦子裡並沒有出現任何自殺的念頭,之前那個古怪聲音也沒有出現過,可讓他萬萬沒想到這最後一片花瓣竟然是被風給吹掉的。接下來應該怎麼辦?就這樣死了嗎?會突然冒出自殺的想法然後就付諸於行動了嗎?也許應該現在就把自己捆起來,讓柒月幫忙!
  顧東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抬頭看向柒月,可還沒等他開口,柒月便搶先一步提問道:「花瓣全都掉光了吧?」
  她的語氣聽起來冰冷刺骨,她的臉上也沒有了任何表情,甚至連之前那本就冰冷麻木的微笑也一併消失了。
  「剛才風有點大,但是我真的沒想過自殺,要不乾脆你把我綁起來吧,說真的我有點心虛。」顧東苦笑著說道。
  「沒事,不需要綁,我會幫你把一切都解決掉的,跟我來就好了。」柒月用異常平靜的口吻說著,然後便轉身朝著花店的方向走去。
  顧東跟著柒月的身後,不過柒月並沒有回花店,她的導盲犬帶著她轉進了一條僻靜的小巷。這裡是一個舊樓區的後身,裡面沒有路燈,再加上天有點陰沉又沒有月光,所以周圍根本就是漆黑一片。
  柒月並不需要任何照明,對她來說有沒有光亮都是一樣,但顧東並沒有夜視的功能,他只能拿出手機當做手電。
《我在地獄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