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我一腳踹開病房門,邊跑進去邊對他喊:「把那把軍刀拿給我!」
  刀子,武峰不習慣用,自然不會隨身攜帶。聽見我喊,這才跑回周紹勇的病房將刀取出來。而他急匆匆的樣子,也引來周紹勇的注意。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病房,然後便看到我將床上的被子扯開。
  周紹勇問:「大師,您這是怎麼了?」
  我哪有時間回答他的問題,從武峰手裡把仿製軍刀接過來,用力在被子上劃。不過,一隻手臂受傷,另一隻左手也因為被燙傷使不上力。武峰看出這一點,立刻走上來把軍刀拿走,問:「要什麼樣?」
  我喘了口粗氣,感覺手臂中的虱蠱,漸漸的開始復甦。沒有高溫和熱醋的阻礙,它們的活動慢慢恢復正常。那種麻癢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想大叫。
  而皮膚被燙傷,許多虱蠱在血肉中鑽進鑽出時,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周紹勇一臉驚駭,看著突然從我手臂裡爬出來的那些黑色小蟲,臉都嚇白了。
  我從床上翻過去,一手將養蠱陶罐拿起來,同時對武峰說:「要巴掌寬的布條,越多越好!棉花不要丟了!周紹勇!找醫生要點醫用酒精來!」
  周紹勇連忙說好,立刻轉身出門。
  武峰將棉被劃成長條的同時,我也將裝著蠱毒的袋子拿了出來。幾種蠱毒裡,並沒有太適合解虱蠱的。
  看了眼手臂的傷勢,感覺虱蠱的活動越來越頻繁,我知道不能等下去了。當即顧不上許多,立刻將幾種蠱毒按照特殊的比例混合,然後撒在手臂上。
  同時,我喊著武峰:「用棉花把我手臂包起來,外面再裹上布條!」
  武峰立刻應聲,拿來棉花按在我手臂上,然後將布條纏繞。如此一圈兩圈,很快,凡是已經被虱蠱爬過的地方,都被裹上了這布條。
  我覺得不太放心,因為剛才調配蠱毒時,臨時想出了一個解蠱的法子。這法子的過程有些嚇人,一不小心,真有可能讓自己喪命。
  因此,我讓武峰再額外多裹了兩層。
  周紹勇抱著一大瓶醫用酒精進來的時候,東方晴也跟著進來。那時,我的手臂已經裹的比普通人大腿還要粗。
  我抱著手臂,讓周紹勇將酒精倒在那層層疊疊的布上,同時從口袋裡摸出剛才用的打火機遞給武峰,並讓東方晴再找一層被,用水徹底淋濕。
  東方晴一路跟著我跑過來,氣都沒喘勻,原本一絲不苟梳至耳後的頭髮,此刻也略顯凌亂。她應了一聲,從強子的病房把被子抱過來,在衛生間用淋浴頭打濕。
  吸收大量水份的被子,她一個姑娘家哪能抱得動,最後還是武峰去把被子抱出來。我示意武峰用被子把除了被包起來的手臂外,其它所有位置都用濕被蓋住,同時叮囑他說:「一會你將那隻手臂上的酒精引燃,我躲在被子裡是看不見的,蠱毒也封住了手臂上的神經,無法感覺到任何事情。所以,你必須看著究竟時刻燃燒,最少也要二十分鐘。到時間後,再喊我把被子拿開!」
  「大師,您這是要把手燒二十分鐘嗎?這……那可就燒殘了啊!」周紹勇擔憂的說。
  我搖頭,用手把被子拉下來蓋住腦袋,說:「手臂上裹了很多東西,暫時燒不到,你們不用太擔心,按我說的去做就行!」

  ☆、第五十一章 痛苦的解蠱手段(2)

  在確定潮濕的被子把我完全裹住後,武峰用打火機點燃了手臂上捆綁的布條。醫用酒精的濃度很高,火瞬間就燃了起來。不過,因為被子蓋的足夠嚴實,又有大量的水阻擋,我基本感覺不到火焰的存在。
  至於手臂上,更因為布條和棉花的層層遮擋,使得手臂更像被悶在了烤爐裡。
  而大家都知道,棉花的保暖和蓄熱能力,是非常強的。醫用酒精的灼燒,並不能直接引燃最下層的棉花,只是把熱量不斷的傳遞進去。
  這樣做的原因,其一是為了讓蠱毒徹底融入手臂,其二是要悶死虱蠱。
  我所調配的蠱毒,因為材料不夠,不能直接殺死虱蠱,只能讓它們的活力降低,無法繼續繁衍。唯有靠最傳統的方法,也就是悶熱,才能把它們徹底殺死。
  不過,虱蠱可比一般的虱子強多了,之前我在演播室裡用火烤了半天,它們也沒死多少。現在用酒精隔著棉被悶烤,也不知能有多少效果。
  所以,我才讓武峰二十分鐘後再拿開被子,生怕時間不夠,虱蠱會死灰復燃。
  如果說把手臂放在火堆上烤是一種酷刑,那麼,將手臂裹在厚厚的被子裡用火悶,就是最難熬的折磨。
  我能感覺到棉花在緊縮,它們雖然柔軟,卻在此刻產生如鋼索一般的絞力。肌肉和骨頭,都被這股力量弄的吱吱作響,當然了,其實也有虱蠱和我的血肉被烤的聲音參雜。
  我看不到自己手臂現在是什麼樣,但想來應該不會多好看。最有可能的,是像一根巨大的火把,耷拉在床邊燃燒。
  蓋在身上的被子雖然被東方晴用水澆濕,但隨著時間的流逝,濕氣和悶熱感,越來越重。躲在被子下面,感覺有些透不過氣來。
  憋了半天,差點因為缺氧昏倒時,被子突然被人拉開。
  武峰彎腰從地上提起另一床潮濕的被子,並看著我的手臂,問:「要不要滅火?」
  我看了看手臂,最上面的兩層布已經被完全燒化了,只有最後一層,此刻還在頑強的抵抗。不過,棉花遇火即燃,一層布料根本撐不了多久。
  我已經感覺不到手臂,但根據之前的預想,現在蠱毒應該已經因為熱量滲入手臂中。倘若那虱蠱是正常的蠱蟲,此刻也應該被活活悶死了。
  想了想,我點點頭。武峰立刻將濕被裹在手臂上,並牢牢的抱住。他動作有些粗魯,讓我感覺手臂像要被折斷一樣,忍不住痛呼出聲。
  但武峰沒有放開,他抱著濕被,足足過了將近一分鐘,才把被子拿開。
  酒精已經被悶滅,我強忍著疼痛,讓他拿仿製軍刀把最後一層布料剔開。武峰手起刀落,拆開捆在我手臂上的布條。
  布條上仍殘留少量醫用酒精,落在手臂上,卻無法讓我感覺到什麼痛苦。此刻,我的手臂幾乎被悶熟了,黑紅交加的血肉翻捲過來,大片皮膚隨著布條的拆開被撕裂。
  我疼的倒吸一口涼氣,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適應這痛苦後,才仔細觀察手臂的狀況。
  虱蠱繁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雖然我在演播室做足了準備,一刻不耽誤的跑回來,但它們還是趁著這麼短的空檔,蔓延了小半個手臂。
  此時,手臂的前半部分,又紅又腫,比後面足足粗了將近一倍。我從武峰手裡將軍刀接來,在異樣的區域緩緩劃出一道口子。
  只見黑黃色的膿水,嘩的一下從傷口倒了出來,腥臭的味道中,大量黑色虱蠱被衝出手臂。
  它們嘩啦啦的流淌在地上,嚇的東方晴和周紹勇不住的後退。
  其實,這些膿水,就是虱蠱被蠱毒融化後的樣子。它們流出很多,而手臂也逐漸恢復到正常粗細。原先能清楚看到的密密麻麻凸點,此刻也盡數消失。只不過,皮膚被撐開,現在突然失去支撐的東西,一處處耷拉在那裡,佈滿褶皺。
  武峰攙扶著我起來,到衛生間用肥皂將整條手臂洗乾淨。這過程中的痛苦,不用多提,想一想,至今仍覺得腦殼疼。
  一條手臂洗完,我整張臉都疼的發白,用武峰的話來說,比戲劇中的小生還要白。
《蠱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