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老鐵?你沒事吧?咋樣?哥們剛才霸氣不?沒給你丟臉吧?」陸少洋洋得意。
「快走!這裡呆不了了,天知道這大傢伙有沒有同夥。」無雙站起身來,與陸少跌跌撞撞地朝著竹林相反方向跑去。
「你瞅你,疑心疑鬼的,這大半夜的往哪跑啊?好端端的屋子你不睡?」陸少埋怨他說。
「你個憨貨,小時候我聽我二老爺說過,這大鯢王智商極高,可是都趕上山中的狐狸了,這番吃了虧定然不會放過咱倆的!我二老爺一輩子都沒抓到過大鯢王,你說這玩應多邪乎吧?是你我能應付得了的嗎?」無雙說。
二人這回可是真的落魄了,好不容易找了個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也沒了,兩匹馬也被大鯢王嚇跑了,現如今,這廣闊的苗疆三山也就只能靠著腳丫子量了。關鍵是往哪走啊?再遇見這種荒山竹舍還敢不敢住啊?現在都成了驚弓之鳥了。
二人順著剛才那條清澈的小溪一路朝南跑,越跑越低窪,最後總算是跑出了竹林,前邊是兩山的一條夾縫,只能算夾縫,在湘西不存在峽谷的說法,因為山勢都不怎麼陡峭。
兩座大山中間的夾縫剛好就形成了一條山路,山路蜿蜒崎嶇,延伸到霧氣的盡頭之中,也不知道這條山路通向何處。
實際上,這條山路正是老鴉山背負,不過,這條山路罕有人至,就算是天祐寨的苗子們也不走這條路。
與此同時,老鴉山對面正道上,也有一行人正在穿越而過,這兩幫人可謂是鮮明對比了,山這邊的二位爺兒狼狽至極,山那邊是敲敲打打喜氣洋洋,人家迎親了。兩個竹轎上分別坐著的是代卡少司,和他的新娘阿蘭。
阿蘭蓋著紅蓋頭,正躲在紅蓋頭下嚶嚶啼哭著呢。她心中很不是滋味,對代卡少司說不上喜歡,更談不上什麼討厭,素味平生之人能有什麼感情?只是,她想都沒想到,自己的真命天子竟然出現在了自己的大喜日子裡,而且還與自己未來的丈夫因為爭奪自己起了爭執。
第37章湘西詭夜
如果她這輩子沒遇到無雙的話,那她也許會做個乖乖女,聽從父親的安排,嫁給代卡,一輩子相夫教子了去殘生。也許代卡以後會有很多老婆,也許她並不得寵,可這就是苗寨女人的要面對的生活,誰讓她嫁給了天祐寨未來的老司大人呢?她躲在紅蓋頭下,手中拿著剛才那個東北漢子送她的花兒,一行行淚滴滑落,滴在嬌艷的花瓣上。如果沒遇到他,自己也許覺得父親是為自己好吧,他就是自己的歸宿。但阿蘭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個東北漢子站在河畔古街上微微翹起嘴角衝她那一記微笑,那笑容壞壞的,是每個少女都喜歡的,那眼神很溫暖,給她一種踏實感。每個女孩年少時都有一個夢,夢到自己可以尋到自己的白馬王子,而他,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得體,又懂得浪漫,更重要的是,東北漢子與生俱來的霸氣讓她芳心大動。相比之下誰會選擇代卡?可自己是生苗子,自己還能怎麼辦?只恨老天不公,沒有讓她早些遇到他,沒有把自己生在一個漢人家裡。只希望他一切安好,順利逃生,永遠不要再想起自己吧。彩蝶?救我……這不是阿蘭想要的愛情,救我……救我……這個聲音阿蘭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吶喊著,無法說出口。以好姐妹彩蝶的脾氣,只要阿蘭說不願意,誰也不能勉強她。彩蝶手中一根金絲虎尾鞭保準讓代卡跪下來叫阿媽。可……可真的那樣自己的阿爸怎麼辦?阿爸欠了那麼多錢,就直往天祐寨的禮金了!這就是命!「彩蝶?你在哪裡呀?嗚嗚嗚……」她低聲哭泣著。按照苗人的習俗,這今日可就屬於正婚了,並不屬於傳統的走婚形式,代卡今夜必須跪在老司面前讓天祐寨的老司親手為他用桃枝水洗去婚前的污穢,洗去年少時的放蕩不羈。待第二日才能舉行大婚,雖然今夜不用同房,可對阿蘭而言,意義是一樣的。彩蝶聽不到她的呼喚,心中的那個他更是生死未卜。「哼!那兩個東北蠻子,險些被他們壞了本少司的好事。還沒有抓到他們嗎?」代卡問手下人。「少司,回來的人通報說那倆東北人順著沱江河飄到了江津渡口,渡口前拴著兩匹馬,他們往西南跑去了。」「肯定是那些洞庭水賊在暗中相助,若不然哪裡來的馬?來呀,封山!本少司今日倒要這兩個東北人是怎麼從我苗疆三山中插上翅膀飛走的!」代卡說的沒錯,這苗疆三山可不比大興安嶺,苗疆到處都是毒蟲蛇蟻,入夜後山中儘是瘴氣,他們倆如果能活到第二天天亮那都是運氣好了。「巫鬼神呀,保佑他吧,保佑他可以逢凶化吉!」阿蘭為無雙默默祈禱著。「賤人你聽著,從今日起你就是我代卡的人,若你再在我面前提到那兩個東北人就把你點了天燈!」代卡不顧眾人的阻攔衝上前來揪過未來妻子的頭髮罵道。老鴉山後,距離天祐寨五十里外的山道旁,兩個狼狽至極的東北漢子坐在竹林邊仰頭瞧著漫天的星斗。今夜的星空很美,尤其是那璀璨耀眼的北斗魁星。一顆流星劃過夜空,無雙閉上眼睛默默祈禱,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當然也包括剛才與自己眉目傳情的那個苗族小阿妹。「老鐵,那玩應估計不能追上來吧?咱倆都跑了好幾里山路了,再說這嘎達也沒有水。」陸少問無雙。無雙有氣無力地倒在山坡上,山坡下就是兩座小山中間夾著的一條小道,小道裡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一層層濃郁的霧氣飄蕩著,那情景就跟聊齋誌異裡每每狐仙精怪出沒前一樣詭異。晃啷啷……晃啷啷……這時,山道另一側的遠方隱約傳來了叮叮噹噹的銅鈴晃動聲,那聲音十分清脆,無雙一聽就知道肯定是上好的銅鈴鐺。「嘿嘿……媽蛋的,小癟犢子玩應,這回可該老子報仇了吧?」無雙壞笑道。他站起身來,沖山路盡頭處張望著。每個地方有每個地方的風俗人情,在東北,尤其是這種荒郊野外,只要聽到銅鈴鐺十分有節奏的晃動聲,那保不齊就是遇到劫道的響馬子了,這是東北響馬子的象徵。雖然這裡是苗疆,但是上幾日臨出發前無雙可是打聽的一清二楚,馬二爺帶著一票馬幫來苗疆做買賣了,他們自然還是遁尋著舊日裡東北江湖的規矩。一般說來,響馬子脖子上的鈴鐺一響起來,其實也是提醒其他道上的朋友,這趟買賣有人接手了,算是亮明身份。雖然這裡是苗疆,但無雙相信,山谷盡頭處走來的定然是騎在高頭大馬上的賊王馬老二,有馬二爺和董家的這些響馬子,保準踏平他天祐寨搶回小阿妹。當年的無雙還是略顯稚嫩,至少他來之前沒有做功課,在苗疆,走馬的可不掛鈴鐺,就算是有馬幫販貨,也不會深夜趕路,就算是夜裡,也不會走這條路,因為這條路不是給活人走的。在這異域苗疆,喜歡用銅鈴鐺的,只有驅趕喜神歸鄉的趕屍匠!「二爺?真是二爺嗎?哈哈……有救了!有咱東北馬幫在怕他個粑粑?」陸少一聽也來了精神。「等等……」無雙皺了下眉頭,又把陸少給按了下去。「不對勁兒,聽動靜好像這銅鈴鐺不是掛在馬脖子上的,節奏不對呀?」「且,白高興一場,你小子一驚一乍的呢?」無雙心道江湖險惡,剛在深更半夜走這苗疆山路的人,怕也是非奸即盜之徒,當下我二人落魄至極,若是碰上吃硬食兒的可是壞了。他倆趕緊躲在竹林中屏住呼吸偷眼觀瞧。「老鐵,會不會是那小癟犢子派來的苗族巫師追上來了?」「噓!先別出聲,咱倆況再作打算,最好對方人少,最好再有幾匹馬。」
第38章趕屍道長
無雙打算的是挺好,如果對方也是走馬的江湖人,那就出錢買了馬,總比用腳丫子趕路強。不過這個打算很快就被他自己否決了,因為山道下並沒有馬蹄聲。無雙耳朵尖,他側著腦袋豎起耳朵一聽,那叮叮噹噹的銅鈴聲中好像還夾雜著咕咚咕咚的震動,震動很整齊,完全是一個頻率的。這可讓他有點摸不著邊際了,這啥玩應?晃啷啷……晃啷啷……「喜神過境,生人勿近……」一個渾厚的聲音大喊著,喊聲在山谷中賊吧迴盪。這倆小子雖說年輕,但走南闖北這麼多年見識不少,一聽便知,分明是碰上趕屍的了。「老鐵,咱倆是不是碰上趕屍的了?哎呀,聽說這玩應可挺邪乎呀,活人沾邊容易詐屍作祟,我以前以為都是嚇唬人的呢,沒想到還真有其事啊?」陸少戰戰兢兢地說道。「哼,你信是你的事,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聽說的並不是這麼回事,早些年,尤其是清末民初的時候,外邊的漢人要通過苗疆古寨販運軍火和大煙便喬裝改扮成屍體,貨物則裹在寬大的屍袍下,由一人為首辦成趕屍道人穿過神秘的苗疆。」這些無雙都是從姥爺嘴裡聽到的段子。老江湖人做買賣總會那些旁門左道的法子,在以前舊社會,碰上十回趕屍的,得有九回都是這種掩人耳目的假把式。「敢情都是假的呀?你還別說,這真是個好招,誰敢攔啊,萬一碰上真的,那不是作死嗎?那你說說今兒咱碰上的是真是假呀?」無雙說多半是假的,先的是什麼人,我估計,趕在苗疆山中走動的肯定是那些洞庭水賊,若真是他們就好辦了。那夥人不敢得罪我們董家,咱可以借助他們的力量殺回去。二人說話的功夫,那銅鈴的動靜可就走近了。他們藉著月色往下一然,一個身著道袍中年男子,挽著發系,上邊插著一根竹筷子,腳下踏著一雙草鞋,身後背著桃木劍,手中搖著銅鈴鐺,他一邊走一邊不住的往天上拋灑冥幣吆喝著。這老道身後跟著四具喜神,喜神都穿著一件大長褂子,頭頂腦門正中央點著一顆紅點,極為滑稽。他們平伸雙臂,彼此搭在前邊同伴的肩上,隨著老道手中的銅鈴搖晃的節奏一下下跳動著,跳動的節奏十分整齊,就跟受過訓練似的。「哎呀?還學的挺像那麼回事的啊?」陸少笑道。從山坡上這個角度斜著望下去,剛好月光是打在這幾具喜神臉上的,這四個傢伙雖不知是死是活,不過臉色慘白慘白的,可是沒有一絲血色。而且他們的眼睛瞪得滾圓,無雙盯著他們有一分鐘,這四具喜神的眼睛竟然一下都沒眨動過。若真是活人扮的,那可是太真了。「老鐵?你們黑話怎麼問對方身份啊?是不是要先報家門這才合乎江湖規矩呀?」陸少聽了無雙的說法,也覺得這些是假的,平時哪有這膽子呀?估計如果知道是死人,早就嚇沒影了。「別咋咋呼呼的,先說,不對勁兒!」無雙把他又按了下去。他還在觀察,畢竟有見識,活人與死人區別還是蠻大的,再高的演技別的都可以模仿,死人身上的那股死氣可是模仿不了的。他輕輕嗅了嗅,空氣中隱約飄著一股淡淡的硃砂味兒。「這戲如果是真的,那演技可是太好了。」無雙小聲跟陸少說。無雙決定投石問路,指尖掐著一塊小石子,嗖地下扔了出去,剛好就打在一具喜神後背上,無雙玩暗器肯定是不如馬二爺老道,不過這功夫也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打的那就一個准!這勁兒拿捏的也是恰到好處,如果對方是活人,挨上這麼一下肯定得疼的叫出聲來,都得打出淤腫來。不曾想石子飛出去打中那傢伙的後背,那傢伙非但紋絲不動,反而繼續跟著那趕屍老道手中銅鈴的節奏繼續一下下跳動著。無雙瞪口呆,自言自語道:「我靠,這也太邪乎了吧?」「咋地?我的媽呀,真的呀?」陸少腦袋裡嗡地下炸開了,那可是四具死屍啊,怎麼就能聽著鈴鐺聲跳動起來?那擱誰誰不害怕?那趕屍的道士也是個明白人,聽到背後傳來聲響趕緊收住了銅鈴鐺,銅鈴鐺的叮噹聲一停下來,身後四具喜神齊刷刷地止住了步子,就跟聽到了長官命令的士兵一樣。「喜神過境,生人勿近!!!」明顯,這一次他故意抬高了聲調,是喊給無雙和陸少聽的。這湘西趕屍也屬於一門老手藝了,這門手藝有些特殊,可不是一般人能學的,你像東北盜門,他們也有很多絕學,不過跟趕屍術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了。趕屍很特殊,講究也多,外行人不聞其道更加平添了幾分詭異的色彩。實際上,趕屍匠這麼喊也有他的道理,是在提醒路人不要靠近,衝撞了死神,陽氣重的靠近容易驚擾喜神,讓喜神體內神魄散去,這樣一來趕屍人無論用什麼法子也驅不走了。若是陽氣弱的那就慘了,喜神一旦詐屍,第一個撲咬的就是你!無雙身上啥氣重?那就不是普普通通的陽氣了,那叫邪氣,殺魁星轉世,前生殺人如麻的惡魔,那邪氣重的都沒邊了。「老鐵,他好像是在提醒咱倆呢吧?那不是說屁話嗎?誰樂意靠近啊?又不是好事,且。」「別說話,千萬別驚到喜神,如果真的遇上了趕屍,那也算是緣分了。」無雙笑道。「你虎啊?這他媽啥緣分?跟死人的緣分?擦!」「你懂個屁,這苗疆趕屍,趕屍道長驅趕喜神是歸鄉,我們跟著他,肯定能走出這片山林。而且有喜神過境,任何人都不敢阻攔,難道你不怕那小癟犢子一會兒派來追兵啊?」「啊?好像是這麼個道理啊?高!實在是高!」二人不動聲色,以為可以瞞天過海。
第39章衝撞喜神
那趕屍道長也許也是個江湖人出身,他側著頭往山腰竹林這邊望了兩眼,然後搖了搖頭。自己幹這行當也有許多年了,還沒見過有人樂意的呢。也許現在外邊的城裡人膽子大了吧。晃啷啷……晃啷啷……「喜神過境,生人勿近!」他重新晃動起銅鈴鐺,驅趕著那四具喜神朝著山路中的霧氣走了過去。身後的四具喜神很有節奏地一下下超前蹦著。待他們走過去大概二三百米的時候,無雙和陸昊天也悄悄尾隨了上去,這一跟就是大半宿,走到最後,倆人腳都走酸了,前邊的銅鈴聲依舊清脆。「奶奶的,他鐵打的身子呀?」陸少埋怨說。「趕屍匠必須在天明雞叫之前把喜神驅趕到指定地點,這東西就好比是我們盜門走山,貨主指定了時間和地點,他必須遵從。走吧,估計快到了,只要見到有活人的地方,咱倆就能打聽出道來。」無雙說。前邊的銅鈴聲突然間消失了,無雙也很詫異,這左右均是山林,也沒村寨的影子啊?他怎麼不走了呢?難道真是照自己分析的那樣,這是伙江湖人假扮的?正猶豫間,突然前邊山口拐角處露出了一個黑影,那老道靠在山巖上閉著眼睛,好像已經恭候多時了。「完了,咱倆好像被發現了?」陸少無雙,他見無雙沒抽出寒血寶刃心知兄弟是不想打架。「二位,跟了差不多一宿了吧?這腳底下功夫可挺利索呀?」那老道慢聲細語地說道。「你可拉倒吧,我腳丫走都快磨禿了皮了,還腳底下功夫呢?」陸少嚷嚷著說道。「這位腳底下走道沒動靜的小兄弟,不知你師承何派呀?」這老道也不是一般人,剛才走在前邊也在聽背後的腳步聲,其中一個步伐較重力量足,那是個莽夫,另外一個健步如飛,走起道來如同蜻蜓點水一般的,這是無雙。一道這小子有兩下子,至少以前練過輕功。「哈哈……客氣了,什麼門派不門派的,我這都是野路子,無非就是仗著年輕耐力好點,要不然也跟不上您。」無雙雙手抱拳行江湖禮,客氣道。江湖險惡不得不防,還沒有方的身份暫時不宜報上名號,這老道不比那些洞庭水賊,在無雙眼裡,這些懂得道術的高人自然也會邪術,現在還不能過於靠近。「那再敢問,二位小兄弟一路跟了這麼遠意欲何為呀?難不成了我這趕屍道人身上的盤纏嗎?」他又問。「不不不,既然都是行走江湖的手藝人,晚輩豈敢黑吃黑呀?」無雙這話說的很有意思,所謂黑吃黑大家都懂了,言下之意便是自己也是道上人,提醒這老道不要有什麼其他歪心思。「呵呵……那便怪了,二位,聽你們口音是東北人吧?就算不是當地人,老道手中拿的銅鈴鐺也應該認識吧?這四具喜神也不會有假吧?何來引得二位一路跟隨至此呀?我說句不當聽的話,難不成二位不清楚趕屍人的忌諱嘛?衝撞了喜神可是鬧著玩的喲。」老道說,我這幾具喜神是要驅往鄂東南的苗寨,你們這麼跟著我怕是沒頭,如果有什麼事還請明言。無雙見這老道很客套便說道:「二老道,不瞞你說,我們兄弟二人此番正是窮途末路,被那天祐寨姓代的小犢子追到了山中,現在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只想跟在二老道身後討個太平,待日出後,問對了道立馬離開。」以前江湖上的確是有這麼一個很古怪的稱謂,二老道雖然聽著不怎麼好聽,不過也是有講兒的。江湖人不是搞宗教研究的,他們眼裡,道教只分正一派和全真派的,正一派則是畫符驅鬼的,全真派則是修道煉丹的,自然的,全真為正,故而前者次之,也就稱作二老道了。如果非要把搬山道人歸類其中的話,那勉強也可以算進正一教中。那趕屍老道笑了笑說,莫不是你們得罪了天祐寨的代家?那可是不好辦了,天祐寨自古便是這苗疆三山中的正統,老道我可得罪不起喲。不過我前幾日途徑老鴉山時,曾聽那裡的苗族兄弟說過,代少司近日要辦喜事,接新娘,想來既是少司辦喜那也不會為難二位遠道而來的朋友吧?「你可拉倒吧,就他那點小心眼子?二老道你是沒瞅見呀,昨兒晚上在鳳凰差點沒把我倆給點天燈了。」陸少口無遮攔地說道。無雙趕緊瞪了他一眼,不過話都說出去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哦?二位得罪的竟然是那代卡少司?代少司昨日應該是去鳳凰會姑娘吧?怎麼?難不成……你們……」老道摸著鬍鬚笑了笑,誰還沒有年輕的時候呢?說實話,這苗疆的小阿妹的確是比漢人姑娘別有一番風味,要不然怎能引得這二位貴公子與代少司大打出手?「呵呵……不敢有瞞,我這朋友脾氣不大好,可能是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惹了代少司吧。」無雙趕緊圓謊。「老鐵你這就不對了啊,明明是你那個小阿妹,咱好漢做事好漢當,有啥大不了的?咱就是為了個娘們,到哪也敢說呀!」陸少不知那禍從口出的道理。「哈哈……跟代少司搶阿妹?也就只有你們這些東北爺們能幹的出來喲。那就更不行了,老道可得罪不起天祐寨的代家,日後我還要行走於這苗疆三山呢。」無雙眼睛轉了一圈,心知這老道對他們並無敵意,可以試試溝通一下江湖感情,興許能成。「晚輩多句嘴,既然道長拜的是正一門下,那可曾聽聞過數十年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陰陽玄道呀?」無雙當時並不知玄道他老人家就是自己本家老祖,不過陰陽玄道總算是盜門創始人,世上人盡皆知的活神仙。江湖人朋友多少都得給幾分面子。
第40章追兵到了
「玄道?那是自然曉得的,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玄道他老人家乃是半仙之軀,應該也算是你們東北正一門下的獨一號了吧,怎麼?你們兩個別跟我說是玄道的後人?那我可不信哦。」無雙說晚輩不敢有半分隱瞞,我便是東北盜門董家後人,大號無雙,玄道他老人家便是我盜門祖師爺。還望二老道你道他老人家的份上帶我們出山,我們也不會虧了您。要說還真趕巧了,這二老道雖今生無緣得見陰陽玄道真容,但他的師爺,曾在民國時候與玄道有一面之緣,而且還受過陰陽玄道的恩惠。當年他師爺乃是走江湖的的野郎中,賣的就是湘西本地的苗藥,藥雖好,可世道不好。正好趕上了鬧兵匪,自己的盤纏和藥被搶了不說,還險些被兵匪打死,幸好半路遇上陰陽玄道這才得以脫險。事後,陰陽玄道說你既是湘西人,想在這亂世謀生,為何不走些旁門?若學的趕屍異術,不但可掙些散碎錢財,還可自立門戶,也不用千里迢迢地販賣苗藥了。那湘西的郎中就說了,道長這主意是不錯,可湘西趕屍乃是彌補外傳的正一教秘術,又豈能傳授與我呀?陰陽玄道笑了笑,提起筆來給他寫了一封信件,然後又送了他幾塊大洋,便是介紹他回鄉拜在當年赫赫有名的湘西趕屍道長張黑虎的門前了。一代傳一代,一直到這一代,這個二老道算是那郎中的徒孫,也姓張,名叫張慶福。「哦?原來是東北盜門的小兄弟?那便另當別論了。當年玄道賞了我們三代人飯碗,今日我張慶福投桃報李,帶他的後人逢凶化吉也算是還了當年的情!」一聽有門,無雙趕緊就給陸少打眼色,讓陸少掏錢。「你幹啥?我沒錢!擦,一出門就花我錢,有你這樣的兄弟嗎?」陸少捂著兜吝嗇道。「無妨無妨,什麼錢不錢的,都是江湖中人,莫說你們不給我錢,就算是給我也不能要,不過咱們約法三章。我這趕屍異術講究許多,二位兄弟切莫要壞了我的規矩,我方才見這位小兄弟眉宇之間透著極大的殺氣,若是離喜神太近怕是要驚擾他們,這樣吧,老道這兒還有兩身長褂子你們先穿上,若半路上遇到天祐寨的追兵你們就學著喜神的姿勢慢慢跟上來,苗疆有苗疆的規矩,他們不敢攔我的路,也不敢去檢查歸鄉的喜神。」二老道從那帶口袋中掏出兩件黑色長褂子,這可不就是喜神身上穿的壽裝嘛。要說呀,這世上,總說平等平等的?又有許多憤青們一天到晚的嚷嚷人權。啥是人權?啥是平等?人從生下來就沒有平等?二位?無雙若不是此番報上了陰陽玄道的大號,這趕屍道長怎麼可能搭救他們?你要真是個愣頭青,小白丁,亂闖苗寨,死都不知道是咋死的。俗話說的好,朋友多了路好走,江湖上講究的就是這份情誼,見了面甭管是山南的還是海北的,只要不是什麼大仇家那就是朋友,今兒我幫了你,明兒保不齊我到你地頭上有事求你呢。「我說張道長,這也太……哎呀……」陸少拎著那件黑色長袍直咧嘴,誰沒事願意穿壽裝啊!「耗子你咋事那麼多呢?你自己選,要麼穿上,要麼一會兒讓代卡那小犢子抓住點天燈!」無雙踹了他一腳。「那……那還是穿上吧,不過,能不能別蹦啊?到底咱倆是活人啊,好好的道不走非得蹦?多累呀?」「哈哈……哈哈……」張道長捋著鬍子一邊笑,一邊走了出去,走到四具喜神前頭,重新搖動起了銅鈴鐺,張嘴喊著趕屍異語,四具喜神跟隨著那詭異的節奏整齊地跳動了起來。「你說你是不是傻啊?人家張道長讓你死你是死不死?豬腦子,沒人追上來不會不蹦啊?」無雙打撒打撒身上的灰塵,帶上蛤蟆鏡哼著小曲跟了上去。無雙果然是料事如神,大概他們又走了十來里山路,背後可就傳來馬蹄聲了,聽馬蹄聲判斷,對方人數不下十個。二人趕緊按照張道長的吩咐也學著那幾具喜神的姿勢跟了上去。不大會兒,身後的馬隊衝了上來。不過距離他們幾十米的時候還是停了下來,趕屍在苗疆還是禁忌,就算是苗人不尊重趕屍匠也得尊重喜神,因為這些喜神都是苗人,保不齊自己百年之後也得落得如此呢。「喜神過境,生人勿近!」張道長故意抬高了嗓門大喊。一個苗子翻身下馬緊跑了幾步,雙手抱拳道:「前邊那位可是張師傅嘛?」「貧道正是張慶福不知幾位小哥有何貴幹啊?」他並沒有停止搖動手中的銅鈴鐺,四具……不,是六具喜神跟隨著銅鈴的節奏不停地跳動著,其景十分詭異。「張師傅一路過來可否見到兩個生面孔?」那人又問。「這位小阿哥說笑了,這條老鴉後山還會有活人敢走嘛?呵呵……怎麼?莫不是你家代老司要請我去喝茶?那也得讓我把這幾具喜神送回家再說吧?」那人遠遠地具喜神,因為月光剛好是從相反方向斜射下來,所以也無法真切地神的臉,不好辨認是真是假。不過當今苗疆比以前可太平多了,很少有人用這種極端的方式走馬運貨,山外有走馬的,價錢也很公道,如此就有點得不償失了。「張師傅,這幾具喜神是要去往何處啊?」那人很精明,拐著彎地審問他。「去鄂東南,這幾位喜神爺爺前幾日感染了些瘟疫,怎麼,小阿哥要來檢查一下嗎?」張師傅不悅道。就算這不是忌諱,沒事誰願意靠近得了傳染病死的屍體?那人也不好多言,捂著嘴頻頻後退,跟其他幾個兄弟耳語了幾句,最後抱拳與張慶福道別。「哎?哎?二老道?你別告訴我這具死……喜神真是得了傳染病死的呀?」陸少聽聞身後馬蹄聲漸行漸遠趕緊問他。
第41章喜神客棧
「呵呵……二位以為呢?若是怕了,那現在反身離去便是呀!」
「怕?那倒不是……只是……嗯……」
「哈哈……前翻我若不這麼說,你以為他們不會上前搜嗎?你們二位剛才沒看見吧?他們可都背著呢,看來這回代卡是氣壞了,我說二位,你們是不是做的有些過分啊?怎麼?佔了人家小阿妹的便宜?」張慶福故意玩笑道。
「我說二老道,你可別開玩笑了,要真佔著便宜還好了呢,連他媽手都沒摸著半下,真窩囊呀!」陸少越想越氣。
「喲,看來還真有想法呀?別怪我嘴碎,我奉勸二位一句,這苗女不好惹,毒的很喲。你若是真心待她,那她便是世上最好的妻子,你若生有半分二心,只怕她會讓你生不如死!」張慶福說的自然是惡毒的苗蠱。
張老道搖動著銅鈴驅趕著四具喜神消失在了夜色中的老鴉山,凌晨即將破曉,苗疆的鳥兒們起的很早,甚至比勤勞的大公雞還早,它們嘰嘰喳喳著喚醒了旅人的疲勞。
遠方即將破曉,山谷東側已經微微泛起白光,張老道看了看天色無奈的搖了搖頭。若不是昨夜因為救他們倆也不會耽擱行程,看來不能再走了,一會兒一旦雄雞報曉,這四具喜神體內的神魄都要被驚著。
「二老道?還有多久出山啊?我這腳丫子都快走折了。」無雙問他。
「呵呵……咱們今天都出不去咯,你們昨夜闖下如此大禍天亮後那代卡必然讓手下封堵各出山口,還是住一天吧。」他頓了頓,指著正要上前的陸少說:「哎哎哎?傻大個子,別往前靠,驚了喜神怎的是好?」
「二老道,我們可不想露宿深山了喲?錢不是問題,關鍵是走了**了,肚裡都空了!」無雙肚子咕嚕嚕直叫喚。
「走吧,上山,這老鴉山中確是有個好住處,不過這次你倆還真得花錢了,碰碰運氣吧,如果那老傢伙還活著,那客棧應該也還在。」張老道帶著無雙和陸少朝著老鴉山後山山腰走去。
穿過層層翠綠竹林,在半山腰上,幾棵好幾十米高的老槐樹十分醒目,那老槐樹綠意蔥蔥的,在這深山老林中無人打理,枝幹極為茂盛,茂盛的樹冠遮天蔽日,一絲光線也滲不下來。
穿過那幾棵老槐樹,前邊出現了一座二層竹樓,這竹樓修的可很有特色,一般苗疆的建築幾乎都是吊腳樓或者竹舍,用的也都是當地最多的竹料。而這座二層樓用的清一色的黑木板子,因為離得遠,光線也有限,無雙還不能判定到底是什麼木料。
只是,還沒等靠近這二層樓,就已經感覺到裡邊的陰氣了,自從邁入這幾棵老槐樹的範圍,明顯的氣溫都比外邊低了五六度,倆人抱著胳膊直起雞皮嘎達。
這二層樓有點像一座「圍城」,看規格,四圈應該分別是十六間客房,十六間客房正好組成一個正方形,正方形中央按照西南人的習慣要有一個天井,天井是通光聚陽的,也是整座大宅的風水眼。只是四周的槐樹樹冠茂密,就算是正午,估計也是一絲陽光都見不著。
而且這二層「圍城」十六間客房,沒有一間有窗戶,就好像建造初期那工匠有意不喜光似的。說句不好聽的,這可不就是一個擴大了無數倍的棺材盒嗎?
像這種傳統的西南古建築,一般屋主都要門口這兒修個高門檻,可這兒呢?正門只有兩張將近三米高的大門板,下邊並沒有門檻。
這古建築如果放在以前按照規制來判斷肯定是戶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了,門口應該有石獅子或者麒麟鎮守,但也沒有,門上倒懸著一塊紅木大匾,上邊幾個大黑字「喜神客棧」!
匾額左右分別掛著兩盞燈籠,這燈籠也很特殊,黑紙糊的,裡邊雖然點著蠟燭,但燭光能有多亮?外邊還有這麼一層黑紙,燭光加黑宣紙,最後射出來的光就變成了暗紅色,在夜幕下顯得極為詭異。
「看來這老頭還活著,也好,免得我自己燒菜了。」張老道伸了個懶腰,走了這麼遠的山路也疲了。
無雙皺了下眉頭,這次可沒跟上去。
「老鐵?這客棧咋這麼奇怪呀?我總覺得陰森森的呢?」
「能不陰森嗎?這地方乃是聚陰的風水局,不宜做陽宅所用,更不要說住活人了。」無雙從小接觸的就是這些江湖秘術,故而看出了點門道。
「呵呵……你這小子有兩下子啊?不愧是東北盜門後裔,沒錯,這當然不是給活人住的了,你倆不識字呀?這是喜神客棧,專門接待我們這些趕屍匠和趕屍道長的。若是陽氣太重,喜神的神魄不就散了嘛?走走走,再不進去一會兒雞鳴了。」張老道走上前去一邊砸門,一邊大聲吆喝。
「老東西,開門,我是張慶福,把你藏的好酒都給我端上來。」
「哼!昨夜老夫右眼皮就一直跳個不停,我當是誰呢,敢情是你張老道還沒死呀?」沒多大會兒功夫,門打開了,一個60來歲的老頭,弓著背,拎著一盞昏暗的馬燈,穿著一條寬鬆的大褲衩子光著膀子出來了。
這老頭氣色不太好,按照行話來說就是眉宇間透著一股黑氣,面門緊鎖,不是來日無多的死鬼就是殺人如麻的儈子手。
無雙出身江湖世家,現在又身處絕境不免下意識抽出了防身的寒血寶刃以備不時之需。
那寒血寶刃乃是上古邪刃,剛一拔出刀鞘立刻射出一道炸眼的寒芒。小伙子手握寶刃瞇著眼睛打量著那老頭,眼神中透出一股殺氣。
「嘶……好刀啊!我說張老道,怎麼個意思?難不成你不懂老規矩嗎?怎地今日帶外人來我這喜神客棧啊?還跟我亮刀子?」寒血寶刃幾千年來殺人無數,與生俱來帶著無邊的邪氣,一般人只靠稍靠近就會覺得莫名的心神不安。
第42章山珍美味
《我的姥爺是盜墓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