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我能感覺出吳進對他母親的厭惡,按理說交流成這樣,也就沒法說下去了,我沉默了下,決定開門見山,問道:「圍牆上的紙灰是你塗上去的?為什麼這麼做?」
「那不是紙灰,那是冥幣,冥幣燒成的灰,我家老祖宗告訴我,只有這麼做她才會回家,才會懲罰那個不守婦道的女人!」吳進輕輕說著,看向我的眼神卻是冰寒如冰,滿滿的都是怨恨,憤怒。
第一百二十七章命運
母子相愛乃是天性,可我在這孩子目光中看到的只有仇恨,刻骨銘心的仇恨,我不知道他家裡發生過什麼,能讓一個孩子性格扭曲成這個樣子,吳進冰冷看了我一眼,轉過頭去,繼續做他的紙錢,我想跟他說兩句話,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正尷尬著,寇真對我喊道:「偉哥,過來喝茶。」
石桌上擺了一壺茶,章慧陪著鈴鐺和寇真喝起了茶,目光卻全都朝我這邊看了過來,我歎息了聲,大步往回走,慕容春陰魂不散的跟上,回到石桌,章慧給我倒了杯茶,小心翼翼問道:「薛法師,我家的事就拜託你了,你……看出什麼來沒有?」
章慧家發生的怪事,跟她兒子吳進脫不了關係,堡壘都是從內部攻破的啊……看著章慧期待的目光,我沉默了下對她道:「院子裡樹木花草擺的太雜,尤其是院子中間這顆槐樹,老話說的好,前不栽楊後不栽柳,中間不栽鬼拍手,從陰陽五行上說……」
胡說八道了一番,加上寇真在一邊捧哏,侃得章慧暈暈乎乎不斷點頭,哥們說了個口乾舌燥,最後對她道:「我在院子裡給你藏五張黃符,理順你家的風水,應該不會再有事情發生了,要是還有事,我們暫時不走,你可以去旅館找我們。」
章慧連忙答應下來,卻有些扭道:「等家裡平靜了,我再把五萬塊錢給薛法師。」
五萬塊錢對我來說不是個小數,可哥們也不是奔著她這五萬塊錢來的啊,我現在就想搞清楚錢老闆為什麼會在她家出現,卻是沒有一點線索,含糊著應和了幾句,站起跟章慧告別,這其中慕容春一句話都沒說,好像她只是個旁觀者,哥們實在是沒精神在多琢磨了,再不休息,什麼都不用干就得壯烈在牌坊村。
我在院子裡貼了五張黃符,形成個五行陰陽的符陣,用的全是驅邪辟煞的符,真有惡鬼撲門,也闖不進來章慧家,告辭出來,我和寇真朝旅館走,慕容春和趙欣還跟在我身後,我納悶問慕容春:「不去你親戚家了?」
慕容春朝我笑笑:「不去了,住在別人家不自在,忘記跟你說了,我在你們房間隔壁租了兩個房間,有什麼事大家也有個照應。」
還真是纏上我了,哥們忍不住摸了摸臉,難道是因為我變得越來越英俊了?
閒話少說,現在對我來說,天大的事都不如睡上一覺重要,回到旅館,我不敢讓鈴鐺回她房間,我們三個擠在一個屋子怕有陰差和拘魂鬼勾魂,很是周全的佈置了一番。
床有兩個,鈴鐺是女孩子,當然有特權睡床,我和寇真石頭剪子布,哥們是真迷糊了,怎麼輸的都不知道,睡地板,睡地板就睡地板吧,我累的腦仁疼,也沒矯情,從寇真床上拽下褥子,鋪在地上,換了身衣服,往上一躺,瞬間就睡了過去。
睡的昏天黑地,沒有陰差和勾魂鬼來勾魂,感覺意識都沒有了,昏昏沉沉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聽到身邊有人在叫我:「偉哥,偉哥,天都特媽黑了,快起來吧,該吃晚飯了……」
迷迷糊糊睜開眼,薛偉那張吊兒郎當的的臉出現在我眼前,哥們睡的太狠,一時間沒回過味來,寇真伸手把我拽起來道:「偉哥,都特媽七點多了,該起來了。」
哥們被寇真拽起來才清醒了點,翻身起來,感覺身上那那都疼,發軟,也沒勁,實在是這些日子體力透支太大,不過睡了個好覺,還是感覺精神了不少,起身後,我洗了把臉,問寇真:「沒出什麼事吧?」
「沒事,就是那些擺攤的擺了一整天了,還在擺,偉哥,你見過賣早餐能賣一天的嗎?」
我朝樓下看去,就見街道兩旁早上擺攤的一個都沒走,奇怪的是,如果這些人真是奔我來的,為什麼不趁我睡覺的時候動手?那時候我是最虛弱的,他們在等什麼?如果說不是奔我來的,幹嘛費這麼大的勁,攤子一擺就是一天,為的又是什麼?只是監視我?
咋還跟諜戰電視劇似的了呢?看著街上擺攤的那些人,哥們無奈的搖搖頭,這種情況下,敵不動,我不動,以靜制動……其實哥們就是安慰安慰自己,內心之中總感覺這麼平靜有點不對頭,整個牌坊村的氣息很壓抑,大有一種風雨欲來的架勢。
「下樓吃飯吧偉哥,老闆又給咱們煮了面,再不吃就不能吃了。」寇真招呼著我下去吃飯,我叫上鈴鐺,各自檢查了下,該帶的東西都帶著,跟著寇真下樓吃麵,到了樓下,就見偌大的一層,只有兩桌飯,慕容春三人坐在左邊的餐桌上,正在吃麵條。
見到我下來,慕容春放下筷子,笑著道:「你們慢慢吃,我們吃好了。」
搭訕的非常不藝術,簡直就是沒話找話,哥們懶得跟她廢話,朝她點了點頭,坐到我們這一桌上,三碗麵條,四碟小菜,倒也可口,尤其是對於我這種餓了一天的人來說,誘惑很大,但我還是仔細檢查了下,念了唸咒語,試探了下麵條裡有沒有古怪。
我的動作全被慕容春看在眼裡,丫的沒話找話對我道:「放心吃吧,沒事的,真要有事,我也能幫你解決了。」
我驚訝的看了眼慕容春,對她道:「我跟你很熟嗎?」
慕容春楞了下,搖搖頭帶著趙欣和周世成轉身上樓,寇真小聲對我道:「偉哥,人家畢竟是幫咱們的,你這麼做是不是不太好?」
我歎了口氣,對寇真道:「沒事獻慇勤,肯定有目的,你跟慕容春很熟嗎?知根知底嗎?沒錯,她是幫過咱們,但你就沒想過,她會平白無故的幫咱們?肯定所圖更大,或是想先取得咱們好感,再突然出手,讓咱們防不勝防,寇真啊,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狠,多留個心眼總是沒有壞處的。」
「偉哥說的沒錯,寇家小子你跟那姓慕容的很熟嗎?就你能得瑟,就你這樣的也就在咱們巷子裡能混,要是到社會上,混不到三年就得被人弄死,你特媽長點心吧。」鈴鐺適時的對寇真補了一刀,還很輕蔑的看著他。
寇真頓時就怒了,要反唇相譏,我跟這對冤家折騰不起,乾脆端起碗來到門邊的桌子上吃飯,一碗麵條對於我這種餓的跟狼一樣的人來說,也就是幾大口的事,吃完了,感覺吃了個半飽,但不敢再吃了,要是晚上出事,吃的太飽會影響動作,純粹是自己找死。
吃完麵條,我掏出煙來點著一根,走到門口看著古樸的村子,炊煙渺渺,雞鳴狗叫,古樸自然,忍不住恍惚了下,世外桃源一樣的小村子,如果跟心愛的人來旅遊,該是多麼愜意,可哥們呢?被迫來到村子裡,到現在卻一點頭緒都沒有,實在是有夠操蛋的,更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把我和寇真腦門上的索命勾給去了。
其實我是個胸無大志的人,因為我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我沒有背景,沒有特殊的本事,只想跟普通人一樣,工作,戀愛,結婚,貸款買套房,過著疲憊卻表面看上去挺幸福的日子,沒什麼不好,大家不都是這樣嗎?
可命運不會因個人的意志而改變,你越想得到什麼,就會失去什麼,我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連看大門都能幹成現在這個德行,而且我感覺,我的人生規律,在經歷了這次的事後,絕對會有個天翻地覆的改變,那些我曾經渴望的只會離我越來越遠。
我突然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出了會神,把煙頭扔了,扭頭對還在鬥嘴的寇真和鈴鐺道:「快點吃吧,咱們還有正事呢。」
誰聽我的啊,兩人繼續鬥嘴,根本沒把我的話當回事……吃完飯,已經八點多了,旅館老闆又識趣的不在了,我們把碗筷放在桌子上,回到房間,休息了有十分鐘,我從窗戶往外看了看,外面那些擺攤的已經不在了。
擺了一天的攤,實在是難為了這些人,再擺下去實在太明顯了,這些人也沒有傻到家,既然都走了,我們是不是該行動了?我有點猶豫,因為盯上我們的人太多了,一舉一動恐怕都在有心人的眼睛裡,可不動,就這麼乾耗著?
我和寇真腦門上的索命勾不解決,那就是生不如死,事到如今,也真是耗不起,我讓鈴鐺拿出銅鏡做法,看看錢老闆會在什麼地方,鈴鐺比寇真聽話,拿出鈴鐺,聚精會神做法,剛要念誦咒語,突然有腳步聲傳來,我朝鈴鐺做了個安靜的手勢,走到門邊。
上樓的聲音,腳步聲很急切,兩個人,會是誰呢?剛想到這,人已經到了我們門口,噹噹噹……敲了三下門,門外傳來章慧的惶恐的聲音:「薛法師,你的黃符不管用,有東西在追我們,已經追上來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柳氏
章慧手裡牽著她兒子吳進的手,不同於章慧的緊張,吳進表現的相當冷靜,彷彿這一切跟他沒有一點關係,說實在的,這樣的孩子給人的感覺有點陰森恐怖,來都來了,也不能不讓進,我閃身讓章慧母子進來,鈴鐺站在窗口對我喊道:「偉哥,有情況!」
我讓寇真照顧章慧和吳進,兩步跑到窗戶邊上,朝外看去,今天是個好天氣,月明星稀,加上空氣良好,視線看的很遠,我清楚看到,寂靜的無人街道上,站著一個身穿古裝的老太太,衣服穿的相當隆重,頭戴金冠,長袍寬袖……老太太看上去有六十多歲的年紀,瓜子臉,大眼睛,年輕的時候一定是位美女,她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陰森森立在窗戶對面,正朝我這邊看來。
老太太肯定不是人,月光映射下沒有影子,在她的身邊是那個廟祝,也沒有影子,瞧著我陰森森的笑著,老太太應該是第一代立了貞潔牌坊的柳氏,這是來找章慧的麻煩來了,我突然想起在小廟發生的一切,難不成柳氏是慕容春帶進來的?
慕容春對我說的話有所隱瞞,不盡不實,整個牌坊村的形式有點繞來繞去,哥們不是福爾摩斯,也不是名偵探柯南,推測不出來是怎麼回事,不過,慕容春不應該給我一個解釋嗎?我想讓寇真去找慕容春,沒等開口,街道上的那個廟祝忽地飄蕩到了我和鈴鐺的面前。
嚇了我一跳,剛要掏出黃符對敵,鈴鐺甕聲甕氣喊了聲:「偉哥,我來對付她,你給我壓陣。」喊完,從懷裡掏出銅鏡朝廟祝拍了過去,嘴裡念誦咒語:「頭帶紫金帽,身穿黃金鎖,甲子魯班命我來收煞,天煞除天中去,地煞打下地中藏……」
別看鈴鐺胖,施法的時候靈活的很,銅鏡拍出去也是又急又快,我以為怎麼也能打在廟祝身上,可那廟祝詭異非常,就在銅鏡到了她腦袋的一刻,忽地一歪頭,詭異的呈現九十度,那模樣十分的讓人惡寒,如同一個腦袋平放在了左肩膀上,竟然……沒打著。
沒打著就沒打著唄,老東西歪著個腦袋看著鈴鐺,桀桀……怪笑了起來,身軀飄蕩了下,又變得正常起來,伸出一雙乾枯的鬼手朝鈴鐺的眼睛抓了過去,鬼跟人打架有三大招,沖,撞,掐,尤其是女鬼,最愛掐脖子,廟祝明顯是個老手,並不掐鈴鐺的脖子,就鈴鐺那脖子,好幾層全都是肉,喉骨你得摸半天才能找著,掐脖子基本沒用,戳眼珠子無疑是個好招,人眼是最脆弱的,陰氣侵入,就算不瞎,也得難受半天。
我吃了一驚,急忙抬手要用黃符去拍,寇真在一邊對我喊道:「偉哥,真心不用不著你,別添亂,看戲就成。」
鈴鐺突然一轉身,廟祝沒戳到零的那個的眼睛,卻戳到了她右臂上,鈴鐺那右臂,肉太厚了,她連顫抖都沒有,銅鏡交給了左手,嘴裡仍是念誦咒語:「五方打開,收藏陽光,現亮陰光神光……」
咒語聲中,銅鏡朝著廟祝虛晃了下,廟祝飄忽要躲,鈴鐺中途突然變了方向,從銅鏡中反射出一道銀色的光芒,那是銅鏡借窗外月光反射出來的光芒,光芒並不如何明亮,卻如同繩索牽制住了廟祝,鈴鐺一彎腰,念誦咒語:「法鏡在手,天上差來黑山神,山神天斷,地神地斷,邪妖鬼神,我師斷……」
一牽一引,廟祝身軀直冒黑氣,被鈴鐺使勁一甩,愣是給拽到了屋裡,寇真急忙護住章慧和吳進退到床後,那廟祝失了一手,忽地旋轉了下,身形由虛變實,朝著章慧狠狠撲了過去,章慧尖聲慘叫,顯然是看見了廟祝,寇真擋在章慧母子身前,卻沒有任何動作,朝著鈴鐺喊道:「你行不行,不行我可出手了!」
「滾犢子,用不著你!」鈴鐺怒吼一聲,人形坦克一樣朝廟祝衝了過去,地板砰砰砰!直顫,哥們相當的膽戰心驚,生怕鈴鐺把地板給砸塌了,我們都得完蛋,哥們相當緊張的看著,就見鈴鐺揮舞著那麼一面小小的銅鏡橫衝直撞,相當的滑稽。
《我是個陰陽符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