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劉雨生對定魂術的威力瞭然於心,定住肖寶爾之後轉身就去對付那個鬼胎。他放緩了腳步,黑著臉說:「小寶,別讓它跑了。」
小寶就是隱身在劉雨生頭頂那個赤腳娃娃了,它曾經多次出現過,和劉雨生的關係不用說是極其親密的。而且它的本事大的很,來歷也非同小可,聽到劉雨生的話之後,它忽然裂開嘴笑了一下,然後慢慢停止了掙扎。
鬼胎本能的感到不妙,它肚子一鼓想把風網收回來,可是小寶兩隻青黑色的手幻化成兩道黑煙,緊緊的把風網纏繞了起來。鬼胎拽了幾下沒能拽動,急的手腳亂晃,它嘴巴張的老大,黑洞洞的喉嚨裡發出一陣野貓般的叫聲。
劉雨生慢慢向鬼胎靠近,手中拿了一根漆黑的墨線,墨線繃的筆直,不時有碳渣從上面掉下來。鬼胎看到劉雨生手中的墨線,叫聲更加尖銳,它肚子一漲一縮,從嘴裡吐出一個青色的風球。風球和風網連在一起,不時散出一陣陰風,看上去靈力十足。想不到鬼胎如此果斷,見狀不妙,寧願捨棄自己的寶貝也要逃命,如此壯士斷腕,實在是夠狠。如果被這樣的敵人逃走,潛伏起來日夜與自己為敵,想想都難心安,只怕到時候連覺都睡不好了。
劉雨生隔著大老遠就把墨線一甩,口中大喝一聲:「去!」
墨線如有靈性,像一條蛇一樣直奔鬼胎,沒等它飛走就將其纏了個結實。鬼胎尖叫一聲,摔到了低上,它使勁掙扎,可是墨線越纏越緊,最後把它勒成了一個小小的人偶。劉雨生把人偶揀起來仔細端詳,看了一會兒不禁感到慶幸,同時也有些驚疑不定。
鬼胎世間少有,幾乎百年難得一見,乃是一點陰煞之精和女人的先天陰氣所結合才能產生。女人的先天陰氣很常見,每個沒有破身的女子身上幾乎都有一些,數量多寡的區別而已。但陰煞之精的稀奇程度,堪比連中十期雙色球頭獎。
鬼胎現世如此艱難,出世之後也必然超乎常人想像的強大。它不受任何法則約束,可以在陰陽之間隨意轉換,而且吸收了陰煞之精當中無邊的怨氣,天生就擅長製造幻境迷惑人心。劉雨生慶幸的是他抓住的這隻鬼胎,出世時間尚早,所以收拾起來還輕鬆。當然,這個輕鬆也只是相對而言,除了劉雨生,換做其他任何一個人來面對鬼胎,結局都會相當淒慘。劉雨生的大通靈師身份,並不是浪得虛名的。
但劉雨生同時也非常驚疑,一隻鬼胎已經世間少有,同時出現兩隻的幾率,豈不是比世界末日來的還要低?許靈雪已經帶著一隻鬼胎藏匿了起來,那麼這一隻,是從何而來?還是說,這只就是許靈雪所生下來的那隻?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肖寶爾……?
劉雨生想到這裡,頓時覺得不妙,他飛快的伸出手變幻了幾個手勢,大聲喝道:「小寶!」
小寶抓著鬼胎吐出來的風球玩的正嗨,聽到劉雨生的話之後一口把風球吞到自己肚子裡,然後化作一道青光鑽到了劉雨生身上。
這一切說來話長,其實從劉雨生用墨線抓住鬼胎,到他猛的讓小寶上身護體,這之間只過了極短的時間。但就在小寶堪堪鑽到劉雨生身上之後,一聲沉悶的爆炸聲突然響起!劉雨生隨即被一股大力擊中,整個人凌空飛出去五六米才掉在地上。
卻原來是肖寶爾不知何時恢復了行動能力,悄悄的摸起地上的雙管獵槍二話不說就射了劉雨生一槍。劉雨生從地上一咕嚕爬起來,看著身上的碎彈片不禁後怕不已。多虧他反應及時,不然還不得被打成篩子啊?
肖寶爾見一槍沒有打死劉雨生,臉上閃過一絲憤恨,她衝上來一個飛踹,正踹在劉雨生臉上。
第二十章謎
劉雨生被踹了一腳,雖然不疼不癢,但是卻躲不過慣性,當即摔倒在地。他七手八腳的想從地上撈起那把油紙傘,可是卻被肖寶爾緊跟著一腳把傘踢飛。論起通靈術,劉雨生幾乎可以算得上大師級的人物,可是這自由搏擊嘛,他連個菜鳥都不算,在肖寶爾面前只能算個渣。
雖然肖寶爾也奈何不得劉雨生,但是拳打腳踢的,搞的他根本騰不出手來施展通靈術。肖寶爾不知和劉雨生有什麼深仇大恨,就算明知道傷不了他,照樣砰砰啪啪揍的十分過癮。把劉雨生打的暈頭轉向不說,還抓起劉雨生開始玩摔跤,把他摔的天昏地暗。
時間一長,劉雨生發覺不對勁兒了。他的陰靈護體,理論上來講可以擋住一切物質層面的傷害。譬如刀槍棍棒,甚至火燒電擊,都難以對他造成真正的傷害。除非遇到精神和靈魂層面的攻擊,不然劉雨生就立於不敗之地,要知道大通靈師百年難出一個,沒點看家本領怎麼降妖除魔?
可是肖寶爾抓住劉雨生摔來摔去,表面上他沒受什麼傷,但實際上卻被摔的七葷八素頭昏腦漲,漸漸的手腳都不太聽使喚了。這麼下去不是法子!肖寶爾肯定受過指點,知道劉雨生的弱點所在。俗話說的好,久守必失,再這麼耗下去,劉雨生一定會露出破綻為肖寶爾所趁。
陰靈護體雖然強大,卻不是萬能的,對於肖寶爾這樣震盪式的攻擊,防護的效果非常有限。劉雨生想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可是卻想不出解除這個困境的法子。小寶是不能隨便離體的,肖寶爾如此兇惡,有陰靈護體還被打成這樣,沒有陰靈護體的話,分分鐘就得被這貨撕成碎片。如果慕婉兒在這兒就好了,最次也能拖延一下時間讓劉雨生從容施展通靈術,可是慕婉兒偏偏另有要事在身,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來。
劉雨生幾乎要被摔成一個破布麻袋,這種被人隨意折騰又束手無策的情形,可是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他喜歡謀定而後動,無論被人鄙視也好,被人要挾也好,乃至被人痛打,那些都是他安排好的劇情,故事總能按照他預設的軌跡前進。但這次,他徹底栽了。
鬼山的名頭如此之大,空穴來風必有因,那些流傳的危險都是真實存在的。可是曦然等人上山那麼久,都沒有遇到一個邪鬼,這自然全都是劉雨生的功勞。為了打開神廟,取出佛骨舍利,劉雨生已經策劃了很久很久。
雖然計劃的前半部分進行的還算順利,這一隊年輕人來到了幽冥路,並找到了神廟。但接下來怎麼繼續呢?不說現在劉雨生被肖寶爾給收拾的自身難保,就算他能擺脫肖寶爾,可是曦然等人對他通靈師的身份也全都一清二楚,肯定再不會相信他的話了。如此一來,之前處心積慮設計好的圈套就做了無用功,辛辛苦苦驅趕那麼多邪鬼也算白幹了。
這一切,都是因為肖寶爾!劉雨生恨的牙癢癢,同時心中也越發疑慮。想到肖寶爾的種種可疑之處,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在又一次被摔到地上的時候強忍住胸悶大喊道:「許靈雪!你想不想知道你父親的下落?」
聽到劉雨生沒頭沒尾的話,肖寶爾身子一頓,明顯是受到了極大刺激。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劉雨生早就趁機爬到一邊抓起了那把黑漆漆的油紙傘。肖寶爾猶豫了一下,還想衝過去動手,劉雨生從傘裡取出一把黃色的符紙,從中抽出一張來對準她喝道:「疾!」
黃色的符紙瞬間變幻成一條土龍,張牙舞爪的向肖寶爾飛了過去。肖寶爾見狀大驚失色,撈起地上被栓成人偶的鬼胎,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跑。她身形如電,轉眼就去的遠了,土龍追了一截沒有追上,搖搖晃晃的從新又變回一張符紙。
劉雨生沒想到肖寶爾如此果斷,說跑就跑,本來準備的諸多後手全都沒用上,而且連追都來不及。他倒是想追上去斬草除根,可是那輛神奇的寶貝自行車沒有帶上山,他的速度與常人無異,如何能追的上快如閃電的肖寶爾?
「劉雨生想用你們所有人獻祭,把你們當成血食餵養神廟的守護惡靈!他一動手你們全都沒命,還不快跑!」肖寶爾的聲音遠遠的傳了過來,回聲經久不息。
劉雨生臉色黑的像鍋底,他轉身看著戒備的曦然等人,試圖解釋道:「你們別聽她的,她是被邪魔……」
「大叔不要狡辯了!」曦然厲聲道,「我不管你和肖寶爾究竟誰包藏禍心,總之我們的決定是現在就離開這裡!誰攔著我們,誰就是我們的敵人,就算不是對手,我們也會濺敵人一身血的!」
安塵抱緊了獵槍對準劉雨生,似乎隨時都有可能開槍。曲然然看著劉雨生,眼中滿是疑惑和驚恐,倒是幽珀默不作聲,仍舊顯得非常淡定。
劉雨生舉起雙手尷尬的說:「好好好,我知道你們心存疑慮,現在覺得誰都不能相信。既然這樣,咱們就下山,離開這個鬼地方。等到了山下安全之後,你們就會明白,其實我沒有惡意。」
「大叔,你自己一個人走吧,」曦然依舊緊張的說,「我們不想跟你一起下山。」
劉雨生愣了一下,臉色陰沉下來,他冷冷的說:「你們就這麼不相信我?難道跟我一起走我會吃了你們?」
「人心隔肚皮,還是小心一點的好。再說,分開走也沒什麼吧,大家互相不信任,走到一起不嫌尷尬嗎?」曦然意有所指的說。
見眾人的眼神都不太友善,充滿了戒備和懷疑,劉雨生長歎一聲道:「想不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唉,想來也是咱們的緣分盡了。你們先走吧,我收拾一下另尋一條路。」
曦然和安塵各自持槍一前一後,把曲然然和幽珀護在中間,四個人小心翼翼的從劉雨生眼前走過。劉雨生靜靜的站著,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們。曦然和安塵緊張的手心直冒汗,生怕劉雨生暴起發難,可是他們往回走了很遠,劉雨生一直都沒動靜,就那麼站著。
直到大家回到幽冥路上,被濃霧包圍起來,再也看不到劉雨生的身影了,曦然和安塵才長出一口氣。劉雨生給他們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他們之前還用槍威脅過他,想想就後怕啊。安塵故意放緩了腳步,讓過曲然然和幽珀之後跟曦然走了個並排,低聲問:「現在怎麼辦?真的下山去?回去之後怎麼跟聖仙交代?情況跟他說的不一樣啊,劉雨生很明顯是個靈力高強的人物,他怎麼能進來的?」
曦然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事情超出了我們能控制的範圍,再呆下去說不定咱們都得沒命,現在只能先回去再想辦法。聖仙那裡不用我們操心,自然有人會替我們解釋這一切。」
安塵臉上閃過一絲恍然:「你是說……九兒姐會替我們解釋?」
「當然,這次失敗,嚴格來說責任並不在你我,」曦然胸有成竹的說,「我們做到了自己該做的。奈何出了劉雨生這個變數,大通靈師啊!這樣的存在竟然玩扮豬吃老虎的把戲,我們能全身而退已經算幸運了。九姐回去之後,一定會把事情經過跟聖仙交代清楚的。」
安塵贊同的點了點頭說:「對,你說的有道理。不如咱們現在去探探九姐的口風,看看她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曦然對安塵的這個建議也有點心動,二人加快腳步想追上曲然然和幽珀,可是他們緊追了半天,竟然不見兩人的身影!她們明明就在前面不遠,剛剛還聽到了她們的腳步聲,現在怎麼會找不到了?
「然然!九姐!然然?九姐……」
濃霧翻滾,黑暗中寂靜無聲,曦然和安塵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神中的恐懼。
劉雨生把地上散落的符紙、墨線、桃核、香灰包等等稀奇古怪的物件收拾起來,重新塞進了那把油紙傘裡。做完這些之後,他點燃了一根線香,坐在香前發呆。今天發生的事情,有太多值得懷疑的地方,他得好好的想一想,仔細的捋一捋頭緒。
許靈雪是怎麼變成肖寶爾的?她又是從哪裡學來的通靈術?鬼胎明顯經過了精心的煉製,是誰有這麼大手筆?這次鬼山計劃,除了劉雨生,就沒有幾個外人知道,許靈雪又是怎麼知道的?她化身肖寶爾,潛藏在劉雨生挑選好的目標當中,在關鍵時刻發難,不僅毀掉了劉雨生的全部計劃,還差點要了他的命。
如果不是對計劃知之甚詳,不可能做的這樣有針對性,那麼,究竟是誰把秘密洩露出去了?
曦然等人本來是劉雨生精心挑選的目標,每個人都有被選擇的理由,可是就連劉雨生也不知道,這些人竟然也會一點通靈術的皮毛。直到踏上幽冥路之前,曦然和安塵發下心魔大咒,劉雨生才發現這個問題。他們背後,站著的究竟是什麼人?是巧合,還是有人蓄意為之?
從吳窮的記憶中得來的信息顯示,這一切都跟一個自稱聖仙的人有關,此人究竟是敵是友?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