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節

安塵的心血沒有白費,他已經數次從怪物手中逃走,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明顯感覺到了怪物的焦躁。似乎這個布娃娃一樣的怪物已經失去了耐心,想要把他抓起來吃掉。
雖然疲憊到了極點,但是安塵不敢停下來,他知道怪物一定就追在身後。儘管看不到它在哪裡,但安塵就是知道。
「噗通……」
安塵莫名其妙的一跤摔倒在地,他掙扎著爬起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竟然又跑到了沙華石的旁邊!靜靜的沙華石彷彿發出妖媚的紅光,讓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住視線。
第二十六章睡覺
安塵兩眼死死盯住沙華石,精神一陣恍惚,不由自主的就伸出右手摸了上去。觸手的感覺冰涼,不過並不讓人難受,反而有種舒適的感覺,就像撞傷了敷上冰塊一樣。安塵疲倦到極點的精神,在摸到沙華石的那一刻得到了緩解,他舒暢的喘了口氣,整個人趴在了石頭上。
「嘶!」
指尖忽然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安塵吸溜著舌頭一咕嚕從石頭上爬了起來,可是他人爬起來了,右手食指和中手指卻粘在了石頭上!他小心的拽了兩下,手指紋絲不動,跟沙華石粘的嚴絲合縫。石頭上的紅光越發妖媚,安塵驚恐的發現自己的手指在不停的往外流血,流出的血液直接融入到了石頭當中。他焦急的用力去拽手指,想把手指和石頭分開,可是無論他怎麼用力,手指始終都和石頭粘在一起,彷彿長在了上面。
血流逝的速度越來越快,安塵感到大腦一陣眩暈,那是驟然失血過多的症狀。這麼耗下去,他很快就會被這塊詭異的地獄之石吸乾血液,變成人干。
「我不能死!」安塵在心中咆哮著,他有不能死的理由,他有強烈的信念支持,那在地獄中輪迴的哥哥,還等著他去拯救。他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兩根手指伸直,猛的一往前一摁!
「啪啪」兩聲,手指骨承受不住巨大的壓力斷裂了,食指和中指的前段呈現一個詭異的角度往外彎曲,白森森的骨頭茬子戳破了皮肉露了出來。饒是如此,那斷掉的指節仍舊和沙華石結實的粘在一起,斷裂的傷口滴出的鮮血似乎受到了某種牽引,流的更歡了。
安塵渾身汗出如漿,他強忍那幾乎令人暈厥的疼痛,用盡全身的力氣猛的往後一躥!那連著的皮肉就此斷開,兩根手指齊齊少了一截!
「啊!」
安塵忍不住痛苦的叫出了聲,他哆嗦著翻開背包,從裡面拿出急救醫療包。用繃帶把手指上的傷口緊緊的包紮了起來。人可以對別人狠。但捨得對自己狠的人,才是真正的狠。有誰能有這樣的決斷,發現情況不對,立刻自斷手指!
要知道這不是傾家蕩產的賭徒用菜刀把自己的手指砍斷那麼簡單,菜刀鋒利,一刀下去骨肉分離,痛是之後的事了。可是安塵卻硬生生的把自己的兩根手指骨頭摁斷。然後強行把皮肉扯開,這其間要忍受的痛苦,真的令人難以想像!
安塵是迫不得已,他的槍在逃亡的過程中早已經打光了子彈成為廢鐵,為了減輕負重扔掉了。他那把鋒利的軍刀,刺在了那個布娃娃一樣的怪物胸口。從此再也沒能拿下來,到現在還在那怪物身上卡著。在痛苦和活下去只見二選一,他毫不猶豫的選擇活下去。這樣野蠻的把兩根手指弄斷確實讓人痛不欲生,但再如何「痛不欲生」,也比血流乾死掉強的多。
兩截斷下來的手指在沙華石上抽搐了幾下,皮肉當中的血液被吸乾之後,轉眼變成了一堆黑灰。安塵後怕不已,轉身就往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他要離開這個詭異的大石頭。離的越遠越好。雖然身上傷痕纍纍、精神困頓不堪、再加上流血過多導致的極度的虛弱感,讓他真想就此躺下。好好的睡上一覺,可是他明白,如果睡下去,真的就再也不用醒過來了。
不說那吸血的怪石頭,就說那個不知何時就會突然出現的布娃娃怪物,任何一種危險,都能輕而易舉的要了安塵的小命。他就像一隻螞蟻,掉落到翻湧的激流當中,雖然他站在了一片樹葉上,可誰知道樹葉什麼時候被浪花打翻呢?說不定一個漩渦,就把他徹底吞噬了。
安塵步履蹣跚,早沒了當初的敏捷,他如今的狀態,甚至還不如一個**十歲的老頭。但是他依然在堅持,他的精神,他的信念,他強大的心理素質,在這一刻展露無疑。歷經四天四夜不眠不休的逃亡,面對的是無盡的濃霧和未知而可怕的怪物,前路迷茫,根本沒有任何希望可言。面的這樣的情況,換做其他人相信早就被逼瘋了,就算不瘋狂也早已徹底崩潰,自殺才是最好的選擇。
「呵呵……」
令人恐懼的聲音再次出現了!就在安塵身後不遠處!!!
安塵頭也不回,依舊頑強的往前走,不想腳下一軟,一下子摔倒在地上。他伸出手在地上爬呀,爬呀,努力的想要離身後的怪物遠一點。他從來沒想過放棄,他要活下去。
一隻裂開了無數傷口但又縫合的密密麻麻的手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安塵的腳,把他下半身提起來,就那麼拖拉著往回走去。安塵表情木然,兩眼呆滯的望著地面,兩手仍在徒勞的掙扎著。但他虛弱成這個樣子,怎麼可能抗拒身後強大而又可怕的怪物?
「還是要死了嗎?」安塵終於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絕望,但同時又有一絲輕鬆,「這樣折磨人的逃亡,終於可以結束了,哥哥,我雖然不能復活你,但卻可以下來陪你了。」
緊繃的精神,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面前徹底放鬆了。一陣深深的疲憊感襲來,安塵雖然是被怪物抓住腳踝拖拉著前行,但卻呼呼大睡了過去。就算他的臉被地上的石板磨蹭的破了皮,血了呼啦的露出裡面的肉,他都沒有醒過來,他實在是太睏了。
睡夢中的安塵並沒有聽到隨後傳來的聲音,如果他還醒著,一定會十分驚訝,因為說話的人是吳窮。
「屍鬼!你玩夠了吧?這個人我還有用,留他一條命給我帶走。」吳窮慢悠悠的現身出來,堵住布娃娃的路說。
「呵呵!」布娃娃一樣的怪物發出急促的聲音,顯得十分憤怒。吳窮冷笑一聲,抽出兩張符紙來搖晃著說:「你最好想清楚,你都未必能擺平我,我後面可還有一個大通靈師!」
「呵呵!」布娃娃一樣的怪物把安塵扔到地上,臉上的傷口開始開裂,裡面冒出了一股股的黑煙。看樣子它不想跟吳窮談判,而是想動手。吳窮雖然話說的很猖狂,但是真正面對這個怪物的時候絲毫都不敢大意,他神色凝重,全神貫注的盯著布娃娃。
屍鬼和血鬼一樣,都是生來就強大無比,只不過一個是冤魂融合血煞,另一個則是怨鬼融合屍煞。血煞和屍煞都是大凶大惡之物,尋常人沾染一絲就會煞氣沖腦當即斃命。吳窮在劉雨生面前表現的老實巴交,那是因為劉雨生比他更強大,比他更狠毒,其實作為一個血鬼,他也是凶厲之極的邪物。
像個布娃娃一樣的屍鬼裝腔作勢了一番,渾身的黑氣瀰漫,把整個身體都包了起來,躍躍欲試的想動手。不過正如吳窮對它充滿戒心一樣,他對吳窮也十分防備,根本沒有必勝的把握。而且那個大通靈師說不定什麼時候會出現,幽冥路上眾多厲鬼加在一起都不敢跟劉雨生炸刺兒,屍鬼也有些心中揣揣。
吳窮看出了屍鬼的色厲內荏,他放鬆下來,指著安塵的背包說:「別說我沒提醒你,那裡面有上好的人肉乾,是從活著的處女身上割下來,經過煙熏加工,新鮮味美,比這個人身上的肉好吃的多。他中了你的屍毒,渾身都臭了,你確定你要吃他?如果你確定的話,那麼我就把背包拿走。」
屍鬼沒有眼皮的眼睛放出一陣紅光,身上的黑氣收斂了一下,伸出一個爪子迅速的把安塵身上的背包搶走了。隨後黑煙當中響起了「刺啦、咯吱……」等等怪聲,屍鬼竟然把肉乾帶著塑料包裝一起塞到嘴裡大嚼起來。
第二十七章悔恨
「呵呵!」
屍鬼似乎只會發出這一種聲音,不過從聲調的變化還是能聽出來它很興奮,看來當初吳窮製作的人肉乾味道真的不錯。
吳窮伸出手抓住安塵的另一隻腳,慢慢把他拖到了自己身邊,過程中他一直小心翼翼,生怕刺激到屍鬼。能這樣解決問題最好,真的打起來他固然不怕屍鬼,但這具軀殼可就要徹底報廢了。到時候血祭大陣缺了祭品,劉雨生一定饒不了他。
幸虧安塵意志堅定,背包裡的肉乾他吃的很仔細,還剩下很多。屍鬼吃的十分過癮,腳下的人被拽走,它只是搖了搖頭哼唧了兩聲,並沒有其他過激的反應。吳窮把安塵背起來,轉身就走,離開屍鬼之後不禁鬆了口氣。他掏出兩張柚子葉在眼睛上擦了擦,仔細認準一個方向加速跑了過去。
幽冥路上迷幻而又危險,即使強如血鬼慕婉兒,也不敢隨意亂走。如果不是有劉雨生給她的引路符和這能看穿迷幻的柚子葉,她根本找不到安塵的下落,更別提帶著安塵去神廟了。
曦然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塊平坦的空地上,旁邊是亂七八糟的坑坑窪窪。眼前的景象十分眼熟,他想了一會兒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神廟入口嗎?自己明明已經走回了幽冥路,為什麼又出現在了這裡?難道,是被劉雨生抓回來的?
想到自己可能落到了劉雨生的手裡,曦然猛的一個翻身爬了起來,戒備的打量著四周。四下裡空無一人,不見劉雨生的身影,也沒有安塵,沒有曲然然,沒有幽珀。只有遠方天際虛幻的神廟,放出無量的金光,把一切映襯的神聖而美麗。
曦然皺了皺眉頭,試探的喊道:「劉雨生?劉大叔?然然?安塵?有人在嗎?有人嗎……」
空曠而孤寂的平地上。連個回聲都沒有。曦然的聲音就像水遇到了海綿,被空氣吸收的涓滴不剩。他感到了一種強烈的不安,越是平靜,隱藏的危險就越發致命。他認準了通往幽冥路的方向抬腿就走,他要離開這裡,哪怕回到那個充滿了厲鬼和惡魔的幽冥路上,也不能在這裡呆著。
可是往前走了幾步。曦然發現不對勁,無論他怎麼走,都只是在原地打轉!是鬼打牆嗎?用這麼點小伎倆就想困住我?曦然冷笑一聲,認準一個方向走了一會兒,然後轉了一個90度的直角彎,再走一會兒。又轉一個90度彎,如此不停重複之前的動作。不知轉了幾個圈之後,他發現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他仍舊站在原地未動。
曦然臉色沉了下來,眼神中閃過一絲寒芒。雖然這裡的一切在神廟的幻影映襯下都顯得那麼神聖,但他深深的感覺到了那無處不在的邪惡,這裡不分白天黑夜,永遠都是那樣金光閃閃。而隱藏在其中的邪祟。就可以堂而皇之害人不懼被發現。
曦然並不懼怕一般的邪祟厲鬼,他怕的是劉雨生。怕的是肖寶爾逃走之前所說的血祭大陣。血祭大陣究竟有多可怕?不知道血祭過程的人,是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的。偏偏曦然知道,因為他不僅學過血祭大陣的佈置方法,甚至還親自主持過一次小規模的血祭。
通靈師的強大,曦然深有體會,儘管他沒有和劉雨生正面交手,但劉雨生帶給他的壓力,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大,就算神秘的聖仙,也沒有讓他如此恐懼過。
一定要離開這裡!說什麼也不能淪為血祭大陣的祭品,那種非人的痛苦,想一想就令人覺得渾身發冷。曦然定了定神,慢慢趴到地上,瞅準了旁邊的窪處,開始挖一條淺淺的坑道。鬼打牆只在平地有效,如果轉90度角走幾圈不能破解的話,那麼就在地上挖一個坑道,從坑道裡一定能爬出去。當然,坑道得和鬼打牆範圍之外的窪地有所聯繫,不然這個坑道根本挖不直,會在原地挖出個圓圈來。
曦然從父親的身上學到了許多。一條路如果走不通,就換另外一條路,不要擰著勁兒不知變通。這話是誰說的?是父親嗎?曦然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他的父親,心中頓時充滿了悔恨。
如果不是曦然的年少無知,父親怎麼會被人抓到貪污受賄的把柄?怎麼會身敗名裂?又怎麼會含恨自殺?而在父親死後,曦然的世界徹底崩塌了,他的人生信念也隨之被踐踏了個粉碎。以前哄著他讓著他敬著他的人,都開始厭惡他躲著他甚至嘲諷他,以前養尊處優的生活,變的窮困潦倒,疼愛他的母親看他的眼光也變的冰冷。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