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節

「呼呼……」
一陣狂風裹著雨水打在窗戶上,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玻璃搖搖晃晃,似乎經不起大風大雨的摧殘。茶几旁邊站著的人影一動不動,也不說話,就像一尊雕像。曲忠直皺了皺眉頭,冷著臉說:「我再說最後一遍,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如果你再這樣,我就回去了。」
「呵……」
黑暗裡的人影,從嗓子眼裡發出奇怪的聲音,就像有痰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一樣。發出了這種奇怪的聲音之後,人影依舊一動不動。曲忠直皺了皺眉頭,往前走了兩步,離那個人影近了一些。他關心的問:「你怎麼了?感冒了嗎?我聽你的聲音。好像得了肺炎。」
「呵呵……」
就像破爛的風箱發出的聲音,人影似乎抬了抬頭。但又好像一動沒動。曲忠直歎了口氣,走到人影旁邊說:「親愛的。原來你病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生病的時候就想找個人照顧,我也可以留下來照顧你。你一個短信我就趕來了不是嗎?不過你不能再跟我開玩笑了,你知道嗎?我在來的路上遇到了奇怪的事,我的車上……啊!」
曲忠直話說到一半,就伸手去拉那個人影的手,沒想到觸手的感覺跟以往的柔若無骨完全不同。人影的手鱗次櫛比,冰冷而濕滑,摸上去。就像魚鱗一樣!這怪異的感覺嚇的曲忠直大叫一聲,一把甩開了人影的手,然後蹬蹬後退了兩步,驚恐的大喊:「你是誰?你是誰!你是……」
「卡嚓!」
驚雷再次響起,耀眼的閃電劃破夜空,黑暗中的人影緩緩挪動腳步從陰影裡走了出來。藉著閃電帶來短暫的光明,曲忠直看的分明,他眼前的黑影,竟然和剛才車裡的那個人魚怪物一模一樣!一樣的滿身魚鱗。一樣的渾身血肉模糊,不同的是這個人影,要比車上的那個怪物瘦長一些。
曲忠直不顧一切的轉身就跑,他已經徹底崩潰了。走到哪裡都能遇到這種怪物,這世界到底是怎麼了!他三兩步跑到門口,可是剛才隨手帶上的大門。無論他怎麼用力,就是打不開!他拚命的扳動門把手。可是門鎖紋絲不動,就像和牆焊到了一起一樣。
「呵呵……」
滿身魚鱗的血腥怪物。慢慢的逼近了曲忠直,怪物身上的鮮血不停流淌,在地上拖出兩條黑紅色的血線。曲忠直瘋狂的大叫著,對著大門拳打腳踢,大門如同鐵鑄,根本沒有絲毫活動。他一臉驚恐的轉過身,打著顫說:「你……,你別過來,別過來!」
「呵呵……」
血腥的魚鱗怪物伸出了一隻手,手心手背上都沾滿了魚鱗,胳膊上血跡斑斑傷痕纍纍,還有些殘餘的皮膚。看上去,他就像是一個人被剝掉了皮,然後粘上了魚鱗。他的手青黑色,佈滿血腥和泥漿,慢慢抓向了曲忠直。曲忠直眼睛發直後背發涼,他轉身撈起地上的花瓶,一下子砸向魚鱗怪物。
「嘩啦!」
花瓶應聲而碎,魚鱗怪物被砸的連連後退了幾步,身上被花瓶的碎片扎出了許多傷口。傷口汩汩流出膿血,一些粘上去的魚鱗被血水沖刷的掉到了地上。魚鱗怪物若無其事的抖了抖身子,繼續向曲忠直走去,沉重的花瓶砸到他身上,簡直就跟撓癢癢一樣。
「卡嚓嚓!」
連續不斷的閃電劃破夜空,曲忠直藉著閃電帶來的光亮,終於看清了眼前怪物的臉。怪物全身都粘滿了魚鱗,但或許是時間倉促,臉上只有割掉皮膚後裸露出來的血肉,魚鱗只沾了少許。一張血肉模糊的臉,皮肉顫顫的往外翻著,不停的滲出鮮血。
「是你!」
曲忠直肝膽俱裂!這個被割掉了皮粘滿魚鱗的人,竟然就是這個房間的主人,也就是約他來偷情的那個賤女人!儘管賤女人被割掉了全身的皮膚,還粘滿了可怕的魚鱗,可是她那熟悉的身材和體型,還有那雙冰冷呆滯的眼睛,都讓曲忠直肯定,這就是她!尤其她耳朵上還帶著一個漂亮的耳墜,那是曲忠直半年前送給她的!
曲忠直惶恐不已,一邊貼著牆躲避眼前的怪物,一邊淒慘的大喊:「你怎麼了?你到底怎麼了!是誰把你害成這樣?你說話啊!你說話啊!」
「呵呵……」
被割掉了皮的女人,隱藏在血肉當中的雙眼直愣愣的盯著曲忠直,她腳步蹣跚,兩隻手都伸了出來,似乎想要擁抱他。曲忠直在房間裡轉了幾個圈兒,所有的門都鎖著,他根本無路可逃。幸虧割掉了皮的女人步伐很緩慢,追不上他,他在不停的躲藏中恢復了一些理智。看到被風雨吹開的窗戶,心中有了個主意。
接二連三的遇到割掉了皮沾滿魚鱗的怪物,曲忠直已經從開始發自內心的恐懼,演變到現在的有勇氣去面對。他發現魚鱗怪物,除了模樣令人畏懼之外,似乎也沒什麼別的本領,而且魚鱗怪物行動非常遲緩,這是他的機會。
連續兩次繞過同一個窗台,曲忠直隨手把窗戶打開,然後把窗簾拉到一邊。等第三次他再繞過這裡,被割掉皮粘滿魚鱗的怪物又慢慢的追了上來。他眼中閃過一絲戾氣,牙齒一咬,身子一矮就鑽到了怪物的身後,怪物伸出胳膊想要抱住他,但動作太慢,被他輕而易舉的晃過。不等怪物轉身,他猛的沉肩低頭,一下子撞了上去!
「嘩啦!」
怪物立足不穩,竟然被曲忠直給撞的飛了起來,撞破了窗台上的玻璃,一頭摔出了窗外。
「啪!」
窗外傳來一聲重物墜地的聲音,就像一個雞蛋摔碎了那樣,聽到這個聲音的第一感覺,就是想起了一灘模糊的血肉。曲忠直大口喘著粗氣,慢慢走到窗台上往下看,外面依然風大雨大,地上黑乎乎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怪物究竟是死是活,曲忠直並不能肯定,他休息了一會兒,摸索著找到了房間裡的電閘開關。來回按了幾次,房間裡的燈一點動靜都沒有,看來不是開關壞了,就是真的停電了。他在黑咕隆咚的屋子呆了片刻,始終感到極度的壓抑,心跳加速,呼吸艱難。他嘗試著去開門,這次房門卻很輕鬆的就打開了,他神色一喜,急忙從房間裡走出來,沿著走廊向樓梯走去。
走廊上的應急燈忽明忽滅,樓梯旁邊的牆面上刷的綠色油漆,在燈光的映襯下,把人臉反射的綠油油的。曲忠直撞飛怪物的時候,身上沾染了不少鮮血和幾片魚鱗,再加上被牆面映襯的綠油油的臉蛋兒,活脫脫一個出籠的惡鬼。當他下到一樓,剛打開單元門,忽然聽見一聲大喝:「孽畜,納命來!」
第十一章奇怪的瞎子
「唰!」
一道凜冽的刀光從門口砍了過來,正劈向曲忠直的面門!曲忠直心驚膽戰,嚇的嗷嗚一聲,那道寒光速度極快,根本容不得他躲閃。眼看他就要被一刀劈中,刀光的威力簡直要把他劈成兩半!
間不容髮之極,忽然旁邊傳來一聲驚噫,一道黃色的符咒憑空出現,只是一閃,就把匹練的刀光給撞飛了。用刀砍向曲忠直的是個年輕人,他手中的刀被符咒撞飛,他把持不住,合身撞到曲忠直身上,兩人頓時成了滾地葫蘆。
「哎喲!」
年輕人撞倒曲忠直,滾成一團的時候恰好腦袋在牆上撞了一下,他痛呼一聲,翻身起來一腳踢在曲忠直的胸口。這一腳力氣極大,把曲忠直踢的蜷縮著身子窩在地上像個大蝦子。年輕人跳了幾下,拿回卡在牆上的刀,對準曲忠直冷冷的說:「惡靈,快快顯出原形吧!」
曲忠直被一腳踢的肋骨像斷裂了一樣,渾身疼痛難忍,他張嘴直吸涼氣,根本說不出話來。這時候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個啃剩下一半的蘋果,「噗」的一聲砸在那個年輕人的頭上。年輕人大吃一驚,捂著腦袋大吼:「何方妖孽,竟敢挑釁你家小爺,你可知道小爺乃是降妖除魔拯救天下蒼生的通靈師!快滾出來……」
「你是誰家小爺?」
一個陰森森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略顯蒼老還有沙啞,說話的人似乎就在身邊,但又好像離的很遠。年輕人一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就像開了染坊,忽然從剛才的高傲凶狠變成了溫順恭敬。他低下頭討好的說:「師傅,您老人家來了!我剛才是在開玩笑的。我誰家小爺也不是,我是您最疼愛的徒弟。」
「哼,油嘴滑舌!」
一個人拄著枴杖,慢慢的從遠處花壇後邊走了過來。這個人相貌平凡,走起路來顫巍巍的,原本屬於那種扔到人堆裡就再也找不到的傢伙。可是現在任誰看到他,都會把他記得清清楚楚,恐怕一輩子都忘不了。
他身上並無異狀,穿著普通的休閒服。腳上蹬著一雙運動鞋。不過他身後背著一把黑漆漆的油紙傘,下著大雨卻又不撐起來,任由雨水淋在他的身上。他的雙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兩個深深的血洞,血洞邊上的皮肉往外翻捲著,看上去極其恐怖。那種感覺,就好像在他的眼睛裡埋了兩個炮仗,然後爆炸開來,從裡往外把他的雙眼給炸成了那個樣子。
拿刀的年輕人一見到這個拄枴杖的怪人。立刻扔下曲忠直,跑過去大獻慇勤。他接過那人的枴杖,伸手扶住他,慢慢引他來到曲忠直面前。年輕人指著曲忠直正要開口說話。不料那拄拐的怪人冷不丁的給他腦門上來了一個糖炒栗子。把他的腦袋打的生疼,他嗷嗚一聲,捂著腦門兒委屈的說:「師傅。您怎麼又打我?」
「打你怎麼了?臭小子,打死你都不冤!」拄拐的怪人氣呼呼的說。「你行事莽撞,差點誤殺生人!老夫還指望你傳我的衣缽。你這樣粗心大意,叫我怎麼能放心得下?」
「啊?師傅,你是說,他……,他是個生人?」年輕人指著曲忠直,一臉驚訝的說,「可是您看他這模樣……」
說到一半,年輕人忽然反應過來,師傅是個瞎子,這麼說不是找刺激嗎?果然,沒等他改口,拄拐的怪人暴怒起來,撈過枴杖劈頭蓋臉的痛打了他一頓。年輕人老老實實的站著挨揍,一動也不敢動,連句辯解的話也不敢說。
拄拐的怪人打了一會兒也累了,這才呼呼的喘著粗氣停了手。年輕人不顧身上被打出了許多血痕,關切的走過去扶住怪人說:「師傅,徒兒知錯了,請您千萬保重身體。要是您氣出個好歹,叫徒兒怎麼辦啊?」
「哼,臭小子,總算你還有幾分良心,」拄拐的怪人哼了一聲說,「老夫雖然眼睛瞎了,可是通靈術的境界仍在,難道連生人和亡魂都分不清嗎?眼前這人陽剛之氣旺盛,肩頭兩盞心燈絲毫不懼陰風,絕對是個生人無疑。你不問青紅皂白,上來就用通靈斬,若不是老夫見機得快,你豈不是要誤殺好人?」
年輕人仔細看了看蜷縮在地上的曲忠直,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哎呀,還真是的!師傅,要不是您,徒兒這回真的犯下大錯了!」
《極度屍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