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節

  我對著檀越搖了搖頭。
  外面那東西雖然給人感覺十分可怕,但是我總覺得,那不是什麼殺招,真正能要人命的東西,還在屋裡。
  就在我跟檀越用眼神交流的一瞬之間,飯店門口的地面就在我們眼皮底下化成了稀泥。大量的泥漿像是海水漲潮一樣,往我們腳下狂湧了過來。
  飯店大廳在短短十幾秒之間就變成了一片泥潭。被檀越扇飛出去的老闆,連吭都沒吭上一聲就陷進了泥裡。我只看見他手在稀泥外面晃了幾下,整個人就消失在了眼前。
  飯店裡的幾個人大呼小叫地四處亂跑時,我趁著泥漿還沒漫過來,起身往天棚上跳了過去,一手抓住房梁,一手舉刀,幾刀砍開了棚頂,順著缺口上了房頂:「你們快上來!」
第359章 全力趕路
  我反身站在屋頂時,整個飯店大部分地面都已經變成了泥沼。奇怪的是,淤泥不但沒去襲擊檀越,反而從他們身邊繞了過去,一直追著飯店裡的幾個人進了廚房。
  「你們上來!」我招呼了檀越他們一聲,自己則幾步趕向廚房的方向。等我覺得自己大致應該站在廚房上面之後,立刻出刀在屋頂上破開了一道口子。
  我還沒來得及收刀,就見地面上的泥漿在廚房狹小的空間之內驟然翻滾而起,直奔蹲在鍋台上的幾個人撲了過去。
  飯店的幾個服務員尖叫著貼在了牆上。像是恨不得能在牆上鑽出一個洞來。翻起的泥漿卻在一瞬間撲上了鍋台,把人全部蓋在了裡面。等到泥水退去時,鍋台上除了還在流淌的泥水。再看不見半個人影了。
  回落的泥漿卻在廚房的地上形成了一個慢慢轉動的漩渦,我眼見一隻皮鞋在漩渦中轉動了兩下,就消失在了泥漿深處。幾個大活人甚至連叫都沒叫上一聲。就這麼消失在了我眼前。
  屋內的沼澤吞噬掉那幾人之後,陡然一聲咆哮,往空中衝起幾米,直奔我眼前迸射而來。我起身之間連退三步才躲開了從缺口中衝上半空的泥水。
  可我腳步還沒站穩,身邊就幾乎不分先後地乍起三聲爆響——三道井噴似的泥柱,呈品字形炸開屋頂瓦片。衝上了半空。
  我只覺得自己腳下的屋頂陡然一陣劇顫之後,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往屋裡塌陷了下去。好在我所站的位置就在房子的二道樑上面,我僅僅往下陷落了半尺,就踩在房樑上穩住了身形。
  「李孽……」檀越他們幾個被泥漿擋在了屋簷附近,檀越正想衝過來救援時,屋頂上的稀泥已經完全回落,像是流水一樣順著屋頂流向了四周。
  這一回的泥水看似狂暴無比,實際的力道卻小了很多,沖在腳上就連推動我的腳步都做不到,更別說對我造成什麼威脅了。
  等我低頭看時,飯店的地面已經開始慢慢乾涸。對方又一次收手了。
  檀越看了一眼地面,像是在自言自語道:「他搞什麼鬼?」
  我也在想這個問題:「對手肯定是想殺我,但是。兩次都在可以乘勝追擊的時候忽然收手,要麼是他沒法控制泥漿攻擊高處,要麼就是他有什麼顧忌,不敢全力出手。」
  柳幻回頭看向我,道:「我們現在怎麼辦?」
  「去李家村!」我從屋頂上跳了下來,展開輕功往李家村的方向跑了過去。檀越他們也一塊兒跟了上來。
  我們現在的位置距離李家村不算太遠。要不是原先為了保存實力,放棄汽車,用輕功趕路,到達李家村的時間說不定會比坐車還早。
  我拚命趕路時。忽然聽見檀越在我身後喊了一聲:「什麼人?」
  我一驚之下猛然回頭,檀越已經奔著一顆大樹猛撲了過去,陵雲、柳幻也一左一右地向樹後包抄而去。等我趕到樹下,檀越已經從地上撿起了一張照片。
  「老核桃!」我拿過照片僅僅看了一眼,就猛地打了一個激靈。照片上的人是老核桃。他被人綁在一根紅漆柱子上,頭皮上還被打上了一顆鐵釘,釘子穿過他的頭皮釘進柱子,把他的腦袋固定在了柱子上;殷紅的血跡覆蓋了老核桃的整個面孔,他卻怒目圓睜地看著前方。好像是在跟什麼人對視。
  檀越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就是……這個地方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是關帝廟!」柳幻道:「我們過來之後,不是還在關帝廟附近買過水嗎?」
  柳幻所說的關帝廟,就在我們還沒上高速的地方,距離我們現在的位置差不多有三十公里左右。
  檀越拿著照片道:「我們要不要回去?」
  「不回!」我咬牙道:「就算現在趕回去,最快也得半個多小時。那時候什麼都晚了。我們回李家村!」
  「可是……」檀越僅僅說了一個可是,就被我強行打斷了話頭兒:「我相信老核桃不會輕易被人抓住!回去!」
  我不等檀越反對。就加快了腳步,往李家村的方向疾馳而去。
  沒過多久,我就遠遠看見道邊兒的大樹上好像是貼了什麼東西,等我跑到大樹跟前,才看清那是一張照片。
  照片上的老核桃還是保持著原來的樣子被捆在柱子上,但是這一次卻被人剝掉了上衣。被人撕開的衣服散著花兒垂在老核桃身邊。他露出來的胸膛外面卻被蒙上了一層水霧,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往他身上噴水。
  我心裡不由得又是咯登一聲:這是剖腹剜心!
  土匪綹子裡有一個說法,有的綹子裡有專門干剜心活兒的人。他們把人綁在樹上之後,含一口水直接噴在人心口上,對方身子一涼,肯定會打個激靈,劊子手就趁人打激靈的時候,一刀捅下去,直接把人心給剜出來。據說,這麼剜出來的人心,托在手裡還能怦怦跳動,拿來下酒是人間極品。
  照片裡的情景不就是有人要剜老核桃的心嗎?
  我不等檀越看清,就把照片給搓成了一團,隨手扔進路邊的草叢裡,撒腿繼續往前跑。
  檀越幾步跟了上來:「李孽。你真不準備回頭看看?我總覺得心裡沒底兒……要不,你帶陵雲去李家村,我和柳幻趕回關帝廟?」
  「不用!」我再次搖頭:「相信我,相信老核桃!老核桃是真正的盤山鷹,刀裡火裡走得多了,沒那麼輕易被人抓到。而且他也說過,沒人能抓住活著的盤山鷹。」
  我正說話時,眼前就出現了一座農村常見的石橋,橋洞子上面又被人貼上了一張照片。
  如果按照原路繼續往前,就能直接從橋上走過去;想看照片就必須跳進河道,順水走到橋洞底下。我嘴上雖然一直說老核桃不可能被抓,但是心裡卻始終沒有那個底氣。
  我幾乎沒做任何考慮就跳下了河道,踩著剛剛能沒過腳背的河水往橋洞下面走了過去。可還沒等我看清照片上究竟是什麼,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山洪暴發似的巨響。
  等我回頭看時,大量的泥漿已經順著河道兩側翻滾而來。
  這一次,河岸兩邊不是慢慢化泥,而是在轉瞬間變成了泥沼。站在岸邊給我壓陣的檀越,連反應都沒有,雙腿就一下陷進了泥裡,想動都動不了。
  站在河道兩岸給我壓陣的陵雲和柳幻也沒能逃過泥足深陷的命運,不僅被稀泥給困在了原地。身形還在慢慢地向下沉落,用不了多久就可能完全陷進泥沼當中。
  我不等河道狂湧而來稀泥靠近,就雙腳猛一點地,從河裡跳了起來,直接落在了近處的石橋上:「朋友,出來聊聊如何?」
  到了現在,我已經可以肯定,對方雖然兩次出手,但是並沒有要取我性命的意思,他主要針對的是檀越他們幾個。既然他有目的,那就有談下去的可能。
  果然,我話音落下不久,橋下的泥漿就慢慢隆起了一座人形,泥人頭部、眼睛、嘴巴的位置上,很快露出了三個窟窿,腦袋也跟著慢慢抬起來,雙目向我平視了過來。
  我能看見隱藏在泥漿下面的眼睛,而且那人的目光甚至帶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我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自己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邪門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