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節

  吳承恩一時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總算是停止了剛才的喊打喊殺。
  「走火入魔也是噩夢的一種……」李征並未介意吳承恩的舉動,擦著汗說道:「這樣的情況,我之前也見過。也怪我行事魯莽了些。但是,你倒是有幾分血性,也難怪小姐會……」
  「啊?」吳承恩越聽越糊塗。青玄咳了幾聲,引了吳承恩的注意,急忙過去詢問著青玄有無大礙。
  「彷彿是有人在找我……」青玄皺著眉,開口說道:「夢裡面……那人說等了我很久,一直在等我到來。」
  「那……你在夢中與那人見面了嗎?」李晉聽到這裡,不無緊張地跑過來插嘴問道。
  青玄聽到這個問題,吃力地想了想,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得到了這個答案,李晉才長出了一口氣。還好,青玄的身份現在還沒有別人知道;萬一走漏了風聲,說不定殺身之禍即刻就會降臨。
  李征看著這一幕,小聲問道:「說起來,你們這是遭了誰的道?」
  「那個沙神,捲簾。」李晉移開了自己的目光,盡量謹慎地回答,並不想透露給李征更多的信息。
  「那,小姐和准姑爺就絕對不能留在南疆了。」顯然,李征也知道捲簾是何身份:「這廝向來行事詭異,同他實在講不上什麼道理。不過看剛才沙海的去向,好像他人並不在南疆……離了老巢,難不成有什麼大動作?」
  李晉急忙擺手,表示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李征看著李晉現在的模樣,忍不住皺眉:「說真的,你不想說便可以不說,何必裝瘋賣傻。你有多少本事,我心裡清楚。」
  李晉一下子嗔目結舌:「您言重了……我要是真有本事,何故進了執金吾之後,只能看門?說白了,這執金吾的位置,讓給哮天更合適。我呢,基本上就是個吃白飯的……」
  李征只是瞄了一眼,卻不打算說破;當年,核查李晉是否足以擔任執金吾的最後一關,便是同其他現任執金吾交手。
  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執金吾內裡定下的最低標準,是要新人撐過三十個回合。
  且不說當時李晉的對手是誰;他的成績,那可是……
  「小心,還沒結束。」李晉突然開口說道。
  遠處的地面上,彷彿忽然間開花結果,長出了幾個沒有面孔的人頭。細細看去,這些人頭都是沙子築成了大概形狀,此時卻通了靈性,四下張望著什麼。
  李征扛起了自己的刀,便要走過去。而李晉卻一把拉住了他:「我這個月已經用過了天地一色……哮天現在虛弱得很。如若不然,之前同那白骨妖怪鬥法也不會落了下風。眼下還是不要招惹那些沙子了,躲一躲便是。」
  李征不禁皺眉,覺得避而不戰實在是有傷執金吾的名聲;但是轉念一想,李棠也在這裡,萬一真的傷了少主,那自己豈不是千古罪人?
  「躲一躲,便躲一躲。」李征思忖一番後,還是選擇讓步。只是這南疆實在枯匱,真的想躲,又該去哪裡呢?
  李晉彷彿看穿了李征的心事,急忙開口道:「我倒是有個朋友住在附近,大可以前去修養一番。剩下的事情,也可以從長計議……」
  正在討論間,吳承恩卻緩過神來,重新伏在地上四下尋找:「書呢?我的書呢?」
  李棠拍打著身上的塵土,看到吳承恩肆無忌憚地在地上爬來爬去,忍不住上前踹了一腳:「起來!怎麼跟哮天似的滿地打滾!」
  一旁的哮天聽到這句話忍不住一驚,然後委屈地看著自己的主人。
  其實,吳承恩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這裡找到自己的書了。那些之前跌落的零碎,大部分都已經被白骨夫人當做戰利品撿回了自己的洞府之中。只不過拿回去之後,白骨夫人才發現,這些東西大都是些市井玩意而已。
  當然了,夾雜其中的,還有一本閃閃發光的書。
  百無聊賴之際,白骨夫人翻看了其中的幾頁。只是短短幾行字,霎時間就徹底吸引了白骨夫人的全部注意力。
  書裡面,描寫了一個僧人歷經層層磨難,想要為天下蒼生謀得解脫的故事。文筆掠過眼眸,故事裡的畫面簡直歷歷在目……
  而那僧人的臉孔,也越發清晰,他就是——
  白骨夫人手中的書卷跌落在地,而她本人此時不經意間也已是梨花帶雨。旁邊的一個小妖不明所以,打算替自己的主子撿起地上的書——
  噗呲一聲。
  那小妖已經被白骨夫人甩起來的尾骨刺穿了胸膛,準確地貫穿了內丹的所在。小妖掙扎幾下,血肉之軀便隨著內丹開始枯萎。
  門口的幾個守衛聽到了異響,急忙拎著兵器衝殺進來。白骨夫人沒有任何遲疑,站在洞中原地轉了一圈——幾個守衛便被悉數被白骨化成的利刃攔腰斬斷。
  良久,再無別的動靜。白骨夫人抬起手,幾個屍兵從地底爬出,將那些剛剛死去的妖物屍首拖了出去。
  白骨夫人匆忙擦了擦眼淚,然後小心地將書卷捧在了懷裡,向著內洞走去。
  不枉費我投身於捲簾的幟下,這件事絕對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白骨夫人情緒激動,步伐也輕盈了不少,三步兩步便到了內洞。
  牆壁上,懸著一個精緻的梳妝台。令人可怖的是,梳妝台旁邊,擺放的並非是一般女孩子用的胭脂等物;相反,上面懸著的,是一張張人臉。
  這並非什麼裝飾,反而是有意為之。因為,那是一張張幾乎一模一樣的、年輕姑娘的臉。
  白骨夫人走到梳妝台旁邊,嘴中哼著小曲,摘下了其中一張臉皮,遮在了自己猙獰的白骨之上,然後對著銅鏡左右端詳:「嗯……沒有變,一點都沒有變。這樣……你便能一眼認出我了。」
  玄奘,我真的,等你好久了……
  ☆、第三十九章 沙盤(上)
  京城,鬼市。
  銅雀此時正在內集之中,勒令手下收拾著殘局。本來還算規整的內集小鎮,此時如同被颶風掃過一般一片狼藉。
  金角和銀角正在包紮著自己的傷口;說來也奇怪,當時自己的胳膊明明被那捲簾化作了流沙,但是此時望去,胳膊除了佈滿細小的傷痕外,卻又好好的長在自己的身子上。
  「幻術嗎?」銀角端詳了半天自己的手臂,遲疑問道。
  金角沒有回答,纏好了自己胳膊上的繃帶後,她起身拎起隨身攜帶的玉瓶,瞄了一眼正在忙活的銅雀,轉身就朝著鬼市的小門走去。
  銅雀頭也不回,張嘴問道:「急匆匆,去哪裡?」
  金角止住了自己的腳步,卻並不打算回身。
  「算了,那捲簾的本事你也瞧見了,面對七個二十八宿也沒有落得下風。」銅雀俯身,心疼地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瓦扔到了一旁:「幸好剛才他突然束手就擒,否則這鬼市想必難以撐過這一關。哎,這番修繕完畢,不曉得要花多少銀子……」
  說來也是奇怪。就在一炷香之前,本來捲簾與麥芒伍等人還在生死之間拚鬥;卻不知為何那捲簾受了什麼刺激一般忽然間停手,朝著南方望了望後,逕直走到麥芒伍身邊耳語一番。緊接著,他抬起手,凝聚了一股流沙。
《吳承恩捉妖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