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

  我迅速穿衣洗漱,然後胡亂吃了一根油條,冰冰涼的,聽說那是松子早上出門去買回來的。接著我就加入到他們的討論當中,聽了幾句,發現兩人似乎在調查的方向上,產生了一些爭論。秦不空覺得應該先從天干地支當中進行分析,找出近千年來每一個甲子和現如今有重疊的地方,以此縮小範圍進行排除,剩下的最後幾個,就有可能是我們調查的方位和方向。而松子則認為,按照千年前那位前輩的尿性,此前兩關都是在武漢本地有一個可供尋找的地標,而這個地標則和那四個字有關係。例如「穎有所悟」諧音指「無影塔」。又如「大禹治水」其指代「禹王碑」。這當中唯一的差錯,就是無影塔已經被搬遷,以至於我們不得不多想個法子尋找到原址,而禹王碑是復建的,好在選址還並未發生改變。
  所以松子認為,還是應該從本地的一些地方和地名著手調查,只要和甲子能夠重疊,就是我們調查的範圍,這樣會比秦不空那種大而空泛的計算,要務實許多。
  這次我選擇了站隊,我站在了松子這一邊。倒並不是因為他說的方法更加簡便,更加容易實施,而是因為這傢伙先前的兩次準確度極高,這一次我選擇了無條件相信他的說法,即便我們都並不是本地人,如果要去打聽,又會花上幾天的時間才能夠有結果。
  秦不空卻賭氣道,那行,既然你們倆都覺得說的有道理,那調查的事情就教給你們去完成,我就不參與了。松子有點尷尬地看著我,眼神似乎是在說這老頭怎麼還倔強起來了,當我正打算開口嘲諷秦不空的時候,他卻說道,我就留在家裡,一邊給你們燒水做飯,一邊研究下武漢三鎮本地千年來的甲子循環吧。
第八十章 .老君遺跡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裡,秦不空就一直留在家裡鑽研,只是每次問他有什麼結果的時候,他總是說還沒有進展,不過相信很快就會有。於是我和松子也不便多問,也許是因為秦不空覺得有些線索,但是卻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來論證,與其說一個大家都不明白的結論出來,還不如暫時不說,等到他掌握了足夠的線索再提。
  而我大概算是這三個人的團隊裡,對本地最沒有概念的一個人。來了這個地方兩年多了,卻依然分不清東南西北,去任何一個地方我都需要問路才能夠找著去,這樣一來我反而成了個累贅。這麼久以來,我就把秦不空家附近的地方搞清楚了,都還費了不少勁。於是這些天我就一直跟松子在一起,由他來帶頭,我只管跟著走。遇到我能夠幫上忙提供意見的,也就摻和幾句。
  松子告訴我,按照之前兩關的規律,我們要找的地方,必然是一個在本地留存千年以上的地方,但是由於戰爭等多方面因素。現存的很多這類地方,都基本上是近現代才重新恢復修建的,也僅僅只是保留了當初的原址。而這樣的地方,細數下來整個武漢有多達三十多處,不過松子也說,他將範圍大大縮小了,只集中在長江和漢江流域,因為以現在的交通條件走遍這些地方尚且需要十天半個月,放到千年之前,搞不好就更加困難,既然是設關卡,那其目的自然是為了阻攔他人,但偏偏留下了線索,其目的就是告訴這個闖關的人,如果真的能夠走到最後,那就一定是當初那位前輩的有緣人。
  松子說的話讓我深感有道理,如果當初那位前輩真的只是希望這些東西永遠不被人找到的話,大可不必這麼費周章,只需要悄無聲息地做完一切即可。而現在不但給我們留下了一些線索,搞不好當初把這個巫王魂魄封印的話傳出去的,就是這位前輩本人。這就好像是一個才藝卓絕的藝術家,創造了一個藝術作品,即便他再怎麼小心翼翼,再怎麼守口如瓶,也始終希望這件藝術品能夠呈現在眾人的眼前,並得到他人的認可與讚美。
  所以松子站在這個前輩的角度來思考,這的確是我和秦不空最為欠缺的部分,因為我們都是只顧眼前的人,就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碰巧撞上了一個,那就只能說是緣分。
  松子接著告訴我,將範圍縮小到兩江流域之後,還剩下了十多處,其中還有兩三處是我們先前就已經去找過的無影塔和鐵門關,剩下的地方,也大多都集中在長江兩岸,這樣一來,我們調查起來就相對容易了許多,起碼不用車馬勞頓,將大把的時間浪費在趕路上了。
  我問松子,那現在你心裡有譜嗎?咱們這些天也打聽了不少地方了,每次你都連連點頭。我卻聽得一頭霧水。松子笑了笑說,司徒啊司徒,你真是應該多多瞭解一下你生活的地方了,任何問題的最終真相永遠都只有一個,只是需要你從一大把的疑似線索裡,不斷去做減法。直到剩下最後一個罷了。在我們調查這件事的過程當中,你只需要一直堅持這個宗旨,你一定會發現路子會越走越窄,甚至到最後無路可走。當無路可走的時候,你再費勁去尋找一個突破口,而這個突破口,多半就是直通真相的關鍵了。
  我贊同他的話,但不理解,這就好像是新學和舊學的矛盾,同樣都是文化知識,舊學講的是人倫道德,禮義廉恥。而新學卻教會我們邏輯思考,有效分析,單單從文化知識的角度來看,都各自有各自的價值,兩者能夠互相融會貫通的話,那才是真正有學識的人。而顯然,此刻松子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有學識的人,也許是從小就生活在道觀裡的關係,他的世界觀很大,但價值觀卻很小,以至於思考問題的角度和方式,都和我們這些在世俗裡浸染了許多年的人。簡單純粹得多吧。
  而松子的簡單純粹,恰恰也是我最欣賞的部分。
  松子說,從先前你和秦前輩聯手破掉的八門奇陣開始,直到我們現在正要去闖的七煞關,說白了,都是建立在咱們本家道教的理論基礎之上。雖然在這當中咱們偶然能夠遇到一些和本土另外一個宗教佛教相互融通的內容,例如先前我們最早遇到的「魑」,你和秦前輩當時都以為那是「剎」,可是你們陷入到前人的一些雜記和經驗裡,並未仔細去發現中間的關聯之處。松子說罷狡黠的一笑,然後對我說,誰說「魑」和「剎」不能是同一個東西呢?宗教教義所給我們賦予的不同,只是理解的角度不同,那佛教裡的觀音菩薩,還是咱們道教裡的慈航真人呢!
  松子這一番和我以往一板一眼的研究方式有太多不同,訝異得我很久無法開口說話。松子接著說,咱們道教是土生土長的宗教,最能夠代表的,就是咱們中國人幾千年以來深厚文化的沉澱跟積累,佛教是從我們的漢朝時期才逐漸傳入,到了唐代玄奘西行,取回來的佛經實際上都是原始佛教的經文,而因地制宜。以我們漢人對萬事萬物的理解角度去理解天竺的經文,自然不可能會一字不差,一成不變。而封建帝制下,帝王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也常常會利用宗教來約束百姓,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們的佛教融合了打量的古代傳說和道教的理論知識,才形成了現有的樣子,實際上和原始佛教之間,相差已經非常巨大了。你也看過西遊記對吧?
  松子越說越上癮,似乎是希望在短短時間扭轉我的思維方式。我說我當然看過,四大名著,我要是連西遊記都不知道的話,那我豈不是白活了。松子說,那你就不覺得奇怪嗎?唐僧取的是佛經,書裡卻充斥著各種各樣如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乙星君。太上老君等道教的人物,甚至還有哪吒這種封神榜裡人物?
  我一聽,好像還真是這樣,按照松子的邏輯,這似乎正好印證了他說的內容。眼看我若有所思,松子接著說道,所以咱們此刻尋找的線索,叫做「六十甲子」,這是源自於我們天干地支裡的內容,屬於原始道教,當初佈陣設關的人,也是一位得道高人,我們此番尋找的方向,也必然要從道教的角度入手,如此一來,那剩餘的十幾個千年古建築,也必然要和道教有所關聯才行。
  松子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昨天去拜訪過的那個長春觀?我說記得啊。啊可算是本地有名的道觀了,難道你說那六十甲子所指的地方,竟然是此地?松子點點頭說,我覺得多半就是,可我這麼判斷並非只是因為它是一座道觀。
  他說道,實際上現在的長春觀這兩天我也打聽瞭解了一下。它的明明是因為在元代的時候,丘處機真人曾經在此布道,曾經停留過一段時間,來聽他說道的人多了,附近也就漸漸形成了一些道教氛圍的宮觀群,於是後來就整體以丘處機真人的稱號「長春子」來命名。稱為「長春觀」了。
  我說那就有些不對了啊,佈陣的前輩可是宋代的人,如果這地方是元代才興建和形成氣候的話,那豈不是時間上就對不上了?松子說,的確是這樣,但是在長春觀正式變成宮觀之前。這裡曾叫做「老君廟」,相傳在春秋戰國的時期,老子曾經也在這裡停留,花了很長時間在這裡悟道,當時這裡還是荒山野嶺,沒有什麼人煙。於是老君餓了就摘野果野菜吃,渴了就喝山泉水。後來他還鑿了一口井,終日在井口俯看井內的水面,以井做鏡子,看著自己頭髮和鬍子變長,從而思考一些道理。這口井被後人稱之為「惕己井」,只不過在民國初年的時候,已經將它堵死封上了。
  我心裡大喊,那可惜了,搞不好我們這樣的修道之人,喝一口老君親手鑿出的井底之水的話,沒準還大徹大悟得更早一些呢。松子接著說,當他打聽到這口井的時候,就聯想到了我們此關「魍」的本意,這種鬼怪,在古書描繪裡,是一種存在於山川沼澤靠天地精氣而形成的鬼怪,而事實上大多數古書的習慣,是將「魍」和「魎」湊在一起的,但那都是在東晉之後的記載了,實際上在《山海經》當中,它們倆各管一方,「魍」特製水生精怪,但卻縹緲無形。外形似鬼,實則是怪。而「魎」是病氣而聚集,類似於瘟疫的那種。
  我問松子,難道說你覺得那「魍」是在惕己井底下?可是你不是說那口井早就封了嗎?松子笑了笑說,你別急啊,這只是其中的一方面,封了歸封了,可並不代表不存在啊。真正讓我覺得是此地的,卻是這個地方從老君廟時期就一直留存下來的一個小殿。
  我問,啥殿?松子說,斗姆殿。
第八十一章 .長春觀外
  身為玄門中人,又學的是道法,我當然知道斗姆殿。
  斗姆殿內供奉的是「斗姆元君」,也稱為「斗姥元君」,是道教神話裡,為數不多的女性神仙之一。共生了九子,天皇大帝、紫微大帝、分別是她的長子和次子,此外北斗七星的星君——貪狼、巨門、祿存、文曲、廉貞、武曲、破軍,也都是她的孩子。天宮司掌人間生死福禍善惡,上打神仙,下打作惡眾生。是道體之象徵,道教奉斗壇主神,是一個非常厲害的角色。
  於是松子問我,這斗姆元君身畔除了有九子相隨之外,還有什麼?我說她還掌管人間災福病禍。以及掌管太歲…
  說到這裡的時候,我突然楞了一下,轉頭看松子,他由於個頭比我矮小,所以看著我的時候就好像一隻寵物在看著主人似的。但臉上那殷切的表情,似乎是我終於想明白了什麼,他很欣慰似的。
  我大聲道,原來咱們一直在說六十甲子六十甲子的,把這一個甲子和六十年相互關聯起來,卻沒想過六十甲子原本就是一個神仙!
  是的,六十甲子神,俗稱太歲。正好是受斗姆元君管轄的。
  所謂太歲,那中國人可謂人盡皆知。中國將每十二年定為一次週而復始,區分這十二年的,用了十二種不同的動物,我們稱其為「十二生肖」。一天也因此劃分為十二個時辰,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這些單一的字源自於天干地支,既指代了每生肖動物,同時也分別指代了時辰。每年都有幾個屬相會因為各種原因而犯太歲,通常體現為倒霉透頂,災禍不斷,疾病纏身,破財起口舌之類的。由於民間對於每一年的太歲並沒有特別重視,認為這人有旦夕禍福,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好的。於是他們真正只在意的,也就只有那每十二年一次輪迴的「本命年」。
  所以民間至今都還流傳著「本命年要穿紅戴紅」的說法,紅是喜色,為的是讓倒霉透頂的自己沖沖喜,也就沒那麼倒霉了。如此一來,六十甲子倘若真的指的是六十甲子神也就是太歲的話,那麼範圍的確因此再一次大大縮小,放眼望去,此地既是道觀,又跟水有關,同時又供奉了六十甲子神的,還當真只有這長春觀一處而已。
  我忍不住朝著松子默默地豎起了大拇指,說你小子真的太厲害了,看樣子上天讓你某些方面的技藝相對較弱。卻給了你另外一個無比強大的天賦啊。松子有些得意的說,雖然你們現在看我抓鬼打鬼很弱,那只不過是因為我師承全真,對於這方面的技藝相對沒有那麼厲害罷了,但是道門之內。一通百通,假以時日,我也能夠和你們一樣厲害的。
  這一點我完全相信,甚至絲毫不懷疑。松子這種腦筋好使,又心地純粹的人,假如是我們的敵人的話,估計都足夠把我和秦不空玩死八百回了。松子對我說,現在的他有七成把握,當初那位前輩埋藏東西的位置就在長春觀內,並且極大的可能是在那惕己井下。如果這一切的推論到這裡都是正確的話,只要咱們找到了去到井底的路,那咱們就能夠找到埋下的石頭盒子,當然,也會直面「魍」的守關大鬼。
  我有些興奮,看樣子這些天在外終日奔波,也的確沒白費時間,起碼今天我們取得的進展是比較巨大而且有較強說服力的,於是我告訴松子,咱們待會回家。把這件事告訴秦不空,氣死這老傢伙。
  松子看了看天色,時間尚早,如果現在就打道回府的話,等於這一天餘下的時間裡其實什麼事也做不成。於是他提議。不如現在我們去那長春觀看看,也許還能發現一些別的線索,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咱們下次來的時候,就省去了調查的時間了。我心想這樣也好,於是就跟著松子一起出發去長春觀。
  在大革命時期,這樣的宮觀如果不是在深山老林,或者遠離塵囂的話,一般來說是非常難以倖免的。松子出家的宮觀就是因為山路難走,且遠離城市,又是個破破爛爛的地方,這才得以保存。可是這長春觀的位置恰好唯一武漢三鎮相交相會的地方,在長江東側。距離天下第一樓「黃鶴樓」相去並不遠。也是江東「蛇山」各種古建築相對比較集中的區域,多年以來,除了山上的宮觀之外。周圍都是熱鬧非凡的地方。而在之前的打聽當中,得知雖然如今的打砸雖然已經沒有繼續,但在大革命剛剛開始的那幾年,長春觀也是受到重創之地。
  松子告訴我,歷史的對錯,我們小老百姓不去評斷,如果單單從這次我們要找東西的角度出發的話,即便是遭受了打砸,也應該傷不到那口民國年間就已經封閉的水井的。想到這裡,我也覺得無論如何,親自到道觀裡打聽一下也是非常必要的。
  可是當我們趕到長春觀的時候,眼前的蕭條讓我們有些吃驚。一個以丘處機真人的道號命名的道觀,除了廟門口那副描金書下的「長春觀」三字還赫然醒目,邊上兩道側門,上邊分別用幾乎一樣的字體描金寫下了「妙門」和「玄境」。可惜的是,字早已殘缺不全,上邊還有被堅硬物人為敲擊的痕跡。我之所以能夠認出這幾個字,完全是因為字在門上太久,即便字體掉落,邊上還有印記罷了。
  而兩道側門的字下,用浮雕工藝雕刻很多道教神話裡的人物和故事,仔細一看,卻發現幾乎上邊雕刻的每一個人,都被敲掉了腦袋,這很顯然,就是破四舊的時候被損毀的。甚至連「長春觀」的「長春」二字,底下都有很大一團黑色的印記,一眼就能夠看出,那是被放火燒觀。燻黑的痕跡。
  我和松子都是道門中人,雖然此刻未穿道裝,打扮得就跟尋常百姓一般,看到此情此景,心裡還是非常難受的。道觀大門緊閉。按道理來說,出家人吃的是四方供養,沒有香火供奉,廟就成了一座空廟,不禁感到心中一片悲涼。原來我們所信奉的信仰不被人接納也就算了,甚至還要遭此厄運,讓我們這些後輩子孫,看了都心疼。
  松子穩定了一下情緒,因為即便是這裡看上去破破爛爛。也實在比他所在的雲升宮大氣了很多。他走到門前,抓起門上的鐵環開始砰砰砰地敲門。每次三下,每三下間隔大約七八秒,再叩擊三下。如此這般重複了七八次,才從木門上那呲開的縫隙看到。裡頭有一個身穿藍色道裝的人,真從裡殿朝著門口走來。
  吱嘎一聲門被打開了,一個看上去四十多歲的道人站在門口,兩眼警覺且驚慌地看著我們。
  這個道人身形和松子差不多瘦小,但是皮膚更黑,也是標準的道人裝扮。從他那長長的山羊鬍子我得知他的授業恩師已經去世,否則弟子是斷然不敢擅自留須的。只是他那驚恐的眼神,卻讓我有些意外。
  隔了好久,他才試著有些戰戰兢兢地問道,二位慈悲,請問來到此地所為何事?也許這就是宮觀道士和民間道士的區別吧,聽他們說話,總透著一股文縐縐的迂腐味兒。松子搶著回答道,聽聞這長春觀是道門聖地,今天來到武漢,特地來參觀參觀。
  松子刻意用四川話與開門的道人說話,以表達我們的確是外地人這個事實。於是道人滿是懷疑地將門開得更大了一些,然後身子往邊上一側,就讓我們進入了宮門內。道觀內的地面還是打掃得非常乾淨,但是道觀東邊的齋堂、坤道院。早已經被破壞得只剩下一些光架子。我和松子懷著複雜的心情在道觀閒逛著,那個給我們開門的道人則一言不發地遠遠在身後跟著我們,讓我覺得特別奇怪的是,這樣一個大規模的道觀當中,竟然只有三四個道人,並且他們在看到我們的時候,紛紛選擇了刻意地躲開,有些實在沒地方躲的,竟然在見到我們的時候,立刻停下了手上正在進行的工作,然後把雙手垂放在身體兩側,朝著我們低下了頭。
  這一幕令我悲從中來,而偏偏松子在這個時候卻低聲問我,司徒,這些道士為什麼都低下頭或者躲避咱們?我歎氣一口說,因為他們害怕。松子依舊不解地問,怕?在怕什麼?光天化日的,我們兩個大活人在這裡,身上又沒跟著什麼古怪東西,有什麼好怕的。我停下腳步,告訴松子,因為他們都是見識過之前打砸宮觀的那群人的作為的,這裡大門緊閉,想必很久沒有人上門光顧,這些道士都是被留在這裡臨時看管宮觀的,剩下的那些道士,或被趕走,或被強迫還俗,已經都不在這裡了。
  我的話讓松子很是吃驚,他這樣一個生活在山上的道士,自然不太清楚這些年神職人員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我,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我告訴他,因為我也曾經是親歷者之一。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