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

  我的兵馬在自從開始闖七煞關起,其實在實戰當中運用非常少,因為它們實在不是這些鬼怪的對手,何必放它們出去受損?如今書了諱的米粒沒有反應,但我又不能因此就確定鬼魂不在此處,所以無計可施之下,也讓兵馬出來探探路。可是在點燃兵馬香之後,煙霧在原本就狹小的案桌底下四處亂撞了一陣後,似乎找對了方向,還是歪歪斜斜地朝著銅像底座的口子飄了過去。
  我原本以為這次找對了方向,我只需要看到煙霧朝著銅像身體裡哪個方向飄散過去,即便只是一眼,我也能夠準確判斷出鬼怪所在的位置。可是我心裡卻沒底,因為在此之前我們遇到的魑魅魍三關。其守關大鬼都是我們明明白白能夠看到實體的鬼怪,現在看不到的狀況下,反而讓我心慌。可是當我的兵馬香飄到我們打開的口子處的時候,竟然好像是撞到了一層看不見的玻璃一樣,四下散開。變成傘狀。無論我怎麼挪動兵馬香的位置,它總是朝著一個位置飄散,接著撞散。
  這一切秦不空和松子都看在眼裡,他們也知道情況有些不對勁,兵馬香不能進入羅漢身子裡。無非有兩個可能,第一是羅漢威嚴,五猖兵馬終究是邪物,於是無法進入。第二就是此刻佔據著羅漢身子的鬼怪太過強大,甚至強大到連讓兵馬進入的機會都不給。考慮到歸元寺屢屢遭受浩劫。香火供奉斷了許久,且千年來兵荒馬亂,中途更加不知道停頓了多長時間,所以這尊羅漢究竟還有沒有「威嚴」實在是有待商榷,加上裡邊被紅綢布包裹著的盒子一樣的東西,假如真是我們要找的那個石頭盒子的話,那麼說明這尊銅像本身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保存這口盒子,那就更加沒有什麼靈性可言了。
  於是眼下看來,第二種可能性居多。這對於我們來說就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假如真是第二種情況的話。那麼我們既然已經打開了口子,但是那個鬼怪卻不肯出來,不但不出來,還躲躲藏藏不讓我們看到,從它阻擋我兵馬香的力量來看。必然是個難以對付的傢伙,它不出來,我們也不進去的話,我們就無法拿到那東西,而它似乎在跟我們比耐性,看看誰能夠等待得更久一些。
  秦不空眼見這也沒辦法,於是就朝著我們蹲近了一下,低頭朝著裡面張望了一下,然後秦不空問我,包裡除了這些沒用的東西之外。還帶了些什麼?我說還有扶乩小木人,鐵剪刀,師門令等,還有你給我的那把彎刀,等等。你說誰的東西沒用了?秦不空沒有搭理我,接著問道,你有沒有帶上八卦鏡?
  我說帶了啊,還算挺常用的。於是我就伸手從挎包裡將八卦鏡摸了出來,然後遞給了秦不空。秦不空接過八卦鏡之後。在卦位上指來指去,似乎是在計算著什麼,接著他將卦位停留在了巽卦之上,這是在我們之前討論七煞關最初的時候,按照八卦方位計算出「魎」所在的方位。於是他將八卦鏡巽卦位朝著自己的方向,接著右手伸出捏了指決,在八卦鏡的凹面鏡上畫了一個叉,接著在叉的四個口子上分別書下了一個字。
  由於沒有筆墨,他只是在虛寫而已。而且筆鋒比較迅速,以至於我完全看不懂他在寫什麼,此前我跟著師父學習的時候,八卦鏡也從未這麼用過,於是我不知道他到底要幹什麼。秦不空寫完之後,就從我手上把松子的手電筒搶了過來,我沒誇張,真是用搶的,接著講光柱對準了八卦鏡的鏡面,由於是凹面鏡的關係,光線射到之後反射出來是以一個漫射的形式,我只覺得眼前突然一亮,令我微微閉眼。接著只見秦不空利用八卦鏡的反光,將光線照射進了銅像的身子裡,我這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原來他是要在施了法術的八卦鏡上找到我們原本看不見的鬼怪的蹤跡,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於是我和松子都跟著他一起蹲在地上抬頭張望,這一次,我卻清楚地看到在銅像身子裡,靠近頭部和肩膀的位置,有一個完全不規整的黑色點狀型煙霧狀的東西,正在慢慢的好像墨汁滴到了清水當中,不規律地流動著,而它也若隱若現,藏在剛才我米粒丟不到的位置。
  也許是因為這個黑色的傢伙沒有一個固定形態的關係,在我們看到它的時候,它竟然開始朝著更高的地方飄了過去,然後擠成一團,面積突然變小,似乎是在躲避我們八卦鏡照射的光線。而我知道秦不空的這番舉動絕非只是為了讓我們看見它而已,這種施過法咒的八卦鏡,其反射的任何光芒,都是對鬼怪有殺傷性的,也就是說,當我們照射到它的時候,它理應受傷,繼而劇烈躲閃才對。
  但是這傢伙,卻不緊不慢的,好像全然不將我們放在眼裡一樣。
第一百零四章 .黑色血跡
  從我們的角度來看,可以看到羅漢像的頭頂內側,但是卻無法看見他凸起的額頭。而那個黑色的傢伙就好像是擠棉花一樣,聚集在額頭的地方,然後越變越小,接著我們就看不見了。我們知道它只是躲在哪裡故意不讓我們看見它而已,並不是因為它消失了。
  如此一來我就更加確定剛才我的兵馬香無法進入羅漢的身子裡,不是因為冒犯了佛家威嚴,而是剛才那黑色煙霧狀的鬼怪所致,這麼來看的話,我們眼下所在的羅漢堂內,其實就是一個四面牆加上一個屋頂的房間而已,對這個鬼魂根本不會構成任何威脅。按照先前的經驗來說,這個鬼怪沉寂了千年,卻在我們觸發七煞關的時候重新甦醒。也許從那個時候開始,它就一直在等待著我們的拜訪,早已做好一戰的準備。
  它不肯出來,我們也沒敢冒險進去,於是也只能就這樣僵持著。秦不空對我說。你有沒有把握迅速伸手進去,然後迅速把那個紅綢布包著的東西給拉出來?在這鬼怪還沒來得及攻擊你的時候就做完這一切?我瞪著秦不空說,你開什麼玩笑,你怎麼不去做,這鬼魂擺明了要跟咱們周旋到底。你這不是自己湊上去找死嗎?秦不空說,可是它好像一灘水一樣,流動的速度這麼慢,如果你下手快一些的話,說不定是可以的。
  我一個勁的搖頭不肯。然後告訴秦不空首先我並不知道紅綢布之下是不是我們要找的石頭盒子,其次就算是,它也是非常沉重的,我在這樣施展不開拳腳的地方,根本就無法保證能夠拉得動,更不要提還要躲避鬼怪的攻擊了。第三就算我真的拉了出來,這傢伙既然是守關的鬼怪,必然也會隨之而追出來,到時候還不得鬧個天翻地覆?就算咱們在外面能夠更好對付,萬一它出來的時候壓垮了這木頭架子,咱們三個都被這銅像給壓死,誰說得準啊?
  我的確沒撒謊,這一切也正是我最擔憂的事情。雖然銅身是中空的,但畢竟金屬的重量擺在那兒。底下的木架子是在1902年就搭建好的,這麼幾十年過去了,恐怕也快支撐不住了吧,那架子的粗細也就我的胳膊那麼粗,剛才在我們焊燒底座的時候,架子都發出那種吱吱嘎嘎木料老化的聲音,如果死在鬼怪手裡我頂多也就是不甘心,但如果被砸死的話,我恐怕會覺得很丟人。
  秦不空看我不同意,於是不再搭理我,想了想之後,他讓我在銅像底座的正下方布上五方米陣。我說這陣法對於這鬼魂恐怕沒什麼用,弄它幹啥。秦不空搖搖頭說,沒辦法,現在能有一招是一招,你先布好陣。然後我試試讓蠱物進去打探一下。我心想著也許是個辦法,兵馬和蠱物相比之下,的確秦不空的蠱物更加厲害,說不定它能夠闖進去。於是我開始鋪設米陣,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秦不空開始唸咒,搖晃手上的蠱鈴。
  秦不空搖晃蠱鈴的動作很像是在跳舞,但是由於空間比較狹小,他蹲在地上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滑稽,但現在畢竟不是開玩笑的時候。於是我什麼也沒說,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接著從我頭頂略過,感覺秦不空的蠱物進入了銅像之內,而且他這次召喚的並不是一貫最擅長的蛇蠱,而是那種有很多腳類似蜈蚣或者蠍子之類的硬殼動物,因為那硬殼和銅身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聽上去清晰乾脆。
  可是正當我想要對秦不空豎起大拇指,說還是你的招數更厲害的時候,突然從頭頂銅像裡傳來一聲「吱——」的慘叫。那種感覺好像是一隻老鼠被什麼重物壓倒之後發出的最後一聲哀嚎一樣,接著就再也沒有動靜了。我忍不住湊過腦袋朝裡看,卻看見一個圓圓的小東西,正從遠到近,朝著我飛快地落了下來。本能之下我迅速躲閃。這一下我躲開了,才發現原來這個圓圓的小東西,其實是一滴水。至於這滴水到底是從哪裡來的我不知道,但這滴水是黑色如同墨汁一樣,滴在地上冒起一陣黑色的煙霧。就好像是將黑色的水滴到燒得滾燙的鐵器上一般,瞬間就被蒸發掉了,只在我地上的米陣上,留下一灘硬幣大小黑色的印記。
  我不敢想像剛才那一滴黑水要是滴在我的臉上會怎麼樣,看樣子是非常燙的,估計會讓我毀容吧。當我正想著這些的時候,水滴繼續往下滴著,足足有十來滴的樣子,就突然停止了下來,不再繼續往下滴。而這個時候秦不空繼續搖晃著手裡的蠱鈴。斷斷續續搖晃了幾次,他就收起蠱鈴然後搖搖頭對我們說,我的蠱物給滅掉了,剛才那些黑色水滴,要麼是這黑色鬼怪的「血」。要麼就是我蠱物被融化了。如果是血的話,那說明我的蠱物還算是傷到了它,也不算白死了。
  認識秦不空以後,我深知蠱物的煉製是一個多麼好費時間的工程,但是一旦成蠱。就會生猛無比,以彰顯之前這段日子錘煉的價值。秦不空放出的蠱物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在短短十幾秒鐘就跟世界說了拜拜,那這個鬼怪的力量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我心裡有些畏懼了,轉頭看著松子,他也是一臉完全懵逼的模樣,甚至有些心不在焉的。我正想提出要不然咱們先撤退,到安全的地方思索一個更加萬全的法子的時候,突然從我的頭頂,傳來一聲輕輕地咳嗽聲。
  那聲音非常輕,輕到我甚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幼,只是那聲音是從銅身裡傳來的,在一個鍾形的環境裡幾經碰撞後,傳到我耳朵中就伴隨著一陣嗡嗡的回音。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可是看松子和秦不空的表情,似乎大家都聽見了這個聲音。
  是它。可是它為什麼會咳嗽?是為了吸引我們的注意,還是剛才秦不空的蠱物真的傷到了它?想到此處的時候,我低頭看了看先前那些黑色水滴滴到我的米陣之上留下的印記。感覺這黑色的印記裡,竟然有深有淺,似乎不像是尋常的液體蒸發,更像是什麼固體的東西在這裡碎成了一堆黑色粉末一般。於是我伸出左手的小拇指,輕輕抹了一點到指尖上,想要湊到眼前看清楚,卻在這個時候,我的小拇指指尖上突然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那種痛就好像是在寒冬裡凍僵的手一下子被堅硬的抽屜縫隙給夾住了一樣。
  十指連心啊,這種毫無預兆的痛感傳來,我的大腦瞬間充血,在我還沒來得及慘叫出聲的時候,突然鼻子當中問道一股有點像是硫磺火藥的味道。聞上去有些腥,很像是以前我夜裡不蓋被子,打噴嚏後聞到我自己噴嚏的感覺一樣,總感覺多聞一口自己就會馬上被傳染一般。
  我習慣性地迅速閉氣,但是卻發現那種味道根本不是我自己去「聞」到的,更像是在鼻子上插了一根管子,直接往我的鼻腔裡頭灌入進來的一般。這種沖人的感覺讓我一下子就雙膝跪地,然後拚命用手捏住我的鼻子,但是那種感覺堵在我的鼻腔深處和喉嚨裡越來越濃烈,我頓時感到一陣上半腦袋整個都在發脹的感覺,從我的顴骨開始往上,那樣的脹感在不到一秒的時間裡迅速膨脹,變成了一種痛苦,我耳朵裡聽見松子和秦不空那帶著慢速和低沉效果的呼喊聲,眼睛裡看到的他們卻整個畫面越來越黑,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開始發紅,似乎是我的眼睛裡已經充滿了血液,馬上就要從我的眼眶裡因為壓力爆出來,濺他們一身血一般。
  我忍不住開始大叫,但是卻發現自己無法叫出聲,嗓子裡好像是生吞了一個大棗,堵在嗓子眼,磕得我生疼,但是我卻能夠順暢地呼吸。那種噴嚏後的腥臭感持續縈繞在我的鼻腔當中,腦袋疼痛欲裂。頭頂百會穴的位置更是隨著我原本就已經加速的心跳一抽一抽地疼痛著,我當時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朝著一個尖銳的東西撞過去,好讓我流點血,也許到時候就反而不會那麼疼了。
  短短幾秒鐘時間。我就從一個沒事人變得滾倒在地,抱著腦袋痛苦地翻滾著,我早前辛辛苦苦布好的米陣,也因為我此刻的動作而全部被攪亂了。這個時候我感覺我的手腳都被人抓住了,迷迷糊糊之中,似乎看見秦不空和松子一起用力壓住了我的身子,而秦不空則將他那隱藏在鬍子裡的第二張嘴巴湊到了我的耳朵邊,然後嘰裡呱啦朝著我念誦著一大堆苗語,音調語速都非常奇怪,聽上去很像是雜耍班子裡的那種腹語,並非是從嗓子裡發出來的聲音,說來也是奇怪,我在那個時候聽任何聲音都是悶沉沉的,並且語速很慢,就好像唱片機已經播放到了最後,劃碟的速度變得慢下來,聲音也變得奇怪了一樣。可是秦不空對我用第二張嘴巴說話,雖然聽不懂,我卻每個字都聽得很清楚。
  於是我慢慢鎮靜了下來,腦袋的漲裂感依舊還在,但是我的心卻因此而平靜了下來,我並非不想掙扎,而是在此刻竟然完全無力掙扎。耳朵裡各種奇怪的聽不懂的聲音如井噴一樣冒將出來,我身上軟綿綿的毫無力氣,半邊臉抵在地上,我甚至還能夠聞到因為我的呼吸而鑽進鼻孔裡,地面灰塵的味道。
  恍恍惚惚中,我看見秦不空手裡抓著一把尖銳的匕首,然後朝著我的腦袋刺了過來。
第一百零五章 .刺穴放血
  換了從前,我可能會認為秦不空要殺了我,並不是因為恨我,而是按照他的尿性,他大概會覺得這時候幹掉我,反而是給了我一個解脫,讓我不這麼痛苦。可是這次我卻看到他拿著匕首蹲在我的身邊,用一個膝蓋跪在我的腦袋上,壓住我不讓我掙扎,接著就把匕首的尖銳一頭朝著我靠近。
  視線角度的關係,我看不到他究竟在對我做什麼,我原本就腫脹欲裂的腦袋被他這麼一壓,更是好像快要爆炸了一般。猛然回想起小時候聽說書先生講三國曹操的故事,說曹操頭風發作,讓其暴躁癲狂,我想我此刻的感覺,大概就跟當時曹操的樣子一樣吧。
  正當我暈頭轉向,難受至極的時候。突然從我腦袋側面太陽穴的位置,傳來一陣皮膚的刺痛感,這樣的刺痛和腦袋內部的腫脹完全不同,所以我能夠清晰地分辨出每一種痛楚。而那種刺痛感傳來的時候,就好像將我太陽穴外那層軟軟的皮肉給刺穿一樣,雖然疼。但是卻很爽。很爽則是因為當刺穿的時候,我腦子裡頓時浮現了一種突然鬆懈的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寒冷的冬天將腦袋捂在被子裡,在裡邊的空氣即將用盡的時候,突然探出頭來一般痛快。
  在這樣的感覺傳來的時候,我就好像是顱內的壓力頓時小了不少一樣。雖然依舊很痛,但較之剛才已經舒緩了不少。而我也感覺到一股黏糊糊、熱辣辣的液體從我被刺穿的太陽穴皮膚裡冒出來,順著我的顴骨,一直流到了鼻子上,再睡著鼻尖滴到了地面。
  我知道,那是我流出來的血。只是我不明白秦不空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做而已。於是他就這樣壓著我,任我的血流出來,由於是在穴位的位置,本身是容易聚集淤血,而實際上並沒有主要的血管,所以就這麼靜靜地放了兩三分鐘之後,我的意識變得越來越清晰,頭疼的感覺也減弱了很多,慢慢的呼吸也更加順暢,我甚至還能喊出聲來。於是我一直好像是在舒緩壓力一般,不斷地大聲歎氣,讓胸腔裡積鬱的廢氣在這個時候可以順利排出。
  就在我意識恢復後不久,頭頂那一聲咳嗽再度傳來,這次在咳嗽聲後,還傳來一聲輕輕的「呵呵」的聲音,這樣的笑聲聽上去有些嘲諷,似乎是在取笑我們就是三個大草包,在還沒看見對手的情況下就先中了招一樣。
  我吃力地撐起身子,當下我雖然有些頭暈和腳軟,但是其餘的一切已經比較正常,當然頭部傷口的疼痛和那種宿醉後的腦脹感依舊還在。我雖然心裡很鬱悶,但我知道此刻千萬不能再衝動,否則更容易著了對方的道。於是我默默地將剛才被我攪亂的五方米陣重新鋪好,然後取出幾道符咒,從下往上貼在了羅漢銅像的底座上,雖然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有沒有用。
  接著我們三人從案桌底下鑽出來,到了稍微空曠一些的地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經開始天黑了,也不知道是人的心理原因還是本就如此。這麼些年來,我和秦不空都一致認為到了晚上的時候,鬼怪的力量會比白天更強大,也許是大多數人天生就排斥黑暗的原因,一到了晚上,總覺得做許多事情會有點力不從心。於是秦不空提議今天晚上咱們什麼也別做。但是在這間佛堂的內部,咱們佈置好一個結陣,為的是防止那鬼怪逃竄出去,不過眼下看來,這個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松子問秦不空,這鬼怪如此強大,只怕是要突破我們的結陣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情,既然如此,咱們何必要費這個心思。秦不空告訴他說,你懂什麼,咱們在門裡門外都灑下香灰米粒,然後在門上掛好銅錢和符咒。將這間佛堂變成一個相對封鎖的環境,只要能夠把它困在當中,那就還能有辦法,如果讓它逃了出去,這歸元寺裡的和尚,沒有一個能逃掉。
  秦不空接著說,只不過它應該也不會逃,現在雖然還不敢完全確定,但基本上能夠想像得出這傢伙就是「魎」的守關大鬼,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它強大的力量,之前滴下來的黑色水滴變成了粉末狀。這小子只是用手摸了一下就出現了這麼大的反應,這恰好貼合了「魎」的本身屬性,那就是疾病,虛弱。秦不空說完看著我,我由於身體有些乏力,自打鑽出案桌底下之後。就一直坐在地上靠著門休息。
  我問秦不空,剛才你捅我一刀這算什麼?秦不空哼了一聲說,那是在給你放血,你問問松子,剛才你小子都變成什麼狗熊樣子了。我轉頭看向松子,松子說。你當時看上去呼吸吃力,整個額頭上的血管都冒了出來,而且上半部分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你的兩側太陽穴都出現了與淤青的現象。而且你的眼睛鼓得那麼大,眼珠子裡都是血絲,秦前輩說這是生了鬼病,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你腦袋裡積鬱的病血給放出來,你才能夠得救,出於無奈才刺破你的太陽穴的。
  要知道這太陽穴如果沒輕沒重的話,是會死人的,秦不空當時也算是冒險一試吧,我也的確在起身之後。發現自己留在地上的血跡是那種死血的感覺,暗紅色甚至有些發黑,絕非健康的血液。這也怪我自己手賤,倘若不碰那一下,估計這些也都不會發生。
  秦不空接著說,這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它既然是守關大鬼,那說明那紅綢布下罩著的東西一定就是我們要找的石頭盒子,只要盒子還在這裡,這傢伙就斷然不會遠離,這也意味著咱們在打開盒子之前必須先消滅對方,才能夠安然無恙。否則一定會遭遇更加猛烈的攻擊的。
  接下來的時間,松子就幫著秦不空打下手,秦不空開始在佛堂力佈陣,門上貼符咒掛銅錢這是許多門派都會用到的招數,這一點大同小異,不過秦不空的手法畢竟是小門派的,更加刁鑽陰毒,他不但貼好了符咒等物,還好像拉扯蜘蛛網似的,在銅身羅漢的周圍密密麻麻地不規則地纏繞了很多圈,然後他將香灰攤在手心,吹到紅線上沾著,我在這個期間一直坐在地上休息,沒有參與,直到後來秦不空才告訴我,這一招叫做金蠶陣,香灰是當初煉製金蠶蠱的時候留下的,靈力比較大。而且金蠶雖然直接的傷害不大,但是其堅固的做繭能力,是能夠抵擋鬼物到處亂竄的。
  做好一切完全準備後,我們就開門離開了佛堂,雖然無法確保我們布下的結陣一定能夠阻攔鬼怪,但此刻來說的話,我們也只有這麼大的能力了,剩下的也就聽天由命吧。我們請老和尚給我們安排了禪房住宿,晚上胡亂在廟裡討了點齋飯吃,接著就早早休息了,而松子是我們三個人當中睡得最晚的一個,直到我夜裡迷迷糊糊醒了一次,發現他還拿著手電筒照趴在桌前,寫寫畫畫,似乎是在研究著什麼。
  於是我只叮囑他別忙太晚,早點睡,明天還有一場惡戰後,我就先睡去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再次進入羅漢堂裡。開門之後還仔細檢查了一下地上和門上我們頭一天特意灑下的香灰,如果有東西或者人進出的話,我們是可以從香灰上找到痕跡的。幸運的是,一切都和我們昨晚離開的時候一樣,沒有改變。
  經過一夜的休息,我的身體也恢復了不少,至少在我確保自己不再手賤的情況下,我還能與之抗衡一番的。我們三人再次鑽進了案桌底下,發現底下的米陣和貼在底座上的符咒都安然無恙,這說明那鬼怪依舊還在羅漢身子裡面,不曾出來,否則即便我的符咒和米陣都不是它的對手,我也能夠從中看到被破壞的痕跡。
  昨晚吃飯的時候我們三個曾經商量了一下,決定了一個計謀,就是秦不空先一股腦的朝著銅身裡放蠱物,對那個鬼怪先行形成壓制,我趁著他放完之後立刻鑽進去把紅布包裹的東西給拖出來,只要能夠將它拉出來,那個鬼怪就一定會跟著出來,這樣就需要首先穿破我的符咒和米陣,如果這兩個都攔不住它的話,外頭還有一圈金蠶陣,至少能夠暫時阻擋它一會兒,只要我們能夠逃出這案桌底下,就能夠相對活動的開手腳,倘若到了那個時候還是阻攔不住它的話,我們就能夠在空曠的環境下和它硬碰硬了,不管怎麼樣,勝算總是比在這狹小的空間裡更大。
《司徒山空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