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月不是夜遊神。夜遊神不管怎麼轉世為人,他有特殊的體貌特徵。」圓通平淡地說。 他說的話我沒聽進去,我在想一個問題,輕月來歷確實特殊,乃十缺童子,據說這是胎裡帶來的宿命,真要往前追溯,是有前世因果的,難道……輕月真是夜遊神輪迴來的? 我沉默片刻:「先別管輕月是不是夜遊神,你有什麼證據說兇手是他?」 圓通道:「一個很小的細節。那天碼頭收屍,你也在場,當時現場這麼多人,有神通法力在身的修行者卻只有我和他兩個。」 「然後呢?」我問。 圓通道:「我給老賈家的小兒子灌輸生命力。短暫活了過來,正在敘述前夜發生的事,突然被莫名飛來的黑釘扎死。我就在旁邊,第一時間查驗傷口,能打出這種暗器的人很少見,手上有很強的暗勁功夫。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現場可能另藏高手。」 我疑惑問:「這種暗勁是法力嗎?」 「不是法力,是功夫,應該是形意拳。形意拳霸道,講究半步崩拳打天下,內藏暗勁。這種功夫不是藏能藏得住的,一旦出手就會帶出來。」圓通說:「我當時就想到打飛釘的人有外家功夫,是體術高手。」 「然後你就懷疑到了輕月?」我說。 「我第一時間並沒有懷疑是他。當我離開,和他擦肩而過的時候,忽然想到一個問題。」圓通道。 「什麼?」 「如果真的是輕月所為,他是修行者,為什麼不無聲無息用法力致人性命,偏偏用暴露目標,如此扎眼的外家功夫加暗器,落下把柄呢?」圓通說。 「對啊。為什麼?」我說。 圓通道:「他知道我是八家將之一,也有神通在身,他不想暴露自己。法力波動會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他用了暗器。他不怕警察,怕的是我。」 我搖搖頭:「你這個推斷雖合情合理,卻過於牽強,不能因為這個就定了人家輕月的罪。」 解南華道:「至少他現在是個重要的嫌疑對象。」 我看著他們,假如輕月真是罪魁禍首,是夜遊神再世,他現在抽取別人的生命力,會不會是在吸收他人靈魂來修補陰王指? 我問道:「陰王指到底是什麼東西?」 「這就說到夜遊神轉世的體貌特徵。」圓通說:「夜遊神取得陰王指後,甭管他怎麼輪迴,躲在什麼地方,他有一個很特殊的特徵掩藏不了。」 「什麼?」我問。 「他是六指。」圓通道:「他左手的中指和無名指之間,又生出一根無名指。這第六根指頭就是陰王指。輕月有這個特質嗎?沒有。他並不是夜遊神。不過。早衰案件如果和他有關係,就可以知道他和夜遊神、陰王指之間的關係。」 圓通說到這,我「騰」一下站起來,屁股像被針紮了一樣,我想到一件事。 「你怎麼了?」解南華看我情形不對。問道。 從蛇洞回來之後,輕月忽然多了雙手套,當時並沒有太在意,會不會他在隱藏什麼? 我急忙問:「夜遊神如果轉世,是生下來就長著六指。還是後天長出來的?」 圓通和解南華面面相覷,沒想到我能問出這樣奇怪的問題。 解南華皺眉:「應該是先天的吧。夜遊神把陰王指和自己融合在一起,成為他身體的一部分,當然是生下來就有了。」 那就不對了。我坐回椅子,記得很清楚。和輕月打交道的時候沒注意過他有六指,夜遊神就不是他,可是戴著手套是怎麼回事?會不會我太敏感了? 解南華給我倒上茶水:「你想到了什麼,大家一起參詳。」 我猶豫一下,把我們去蛇洞阻止蛇娘娘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重點說了輕月突然戴上手套這個奇怪的行為。 「你怎麼看?」解南華問我。 「這件事結束後,我回到家曾經把這件事告訴老爸。老爸讓我好好看看《羅生門》,當時我沒明白怎麼回事,現在把你們說的串在一起想了想。好像真的是一出羅生門。」 「怎麼講?」解南華喝了口茶。 「從始至終我都被隔離在毒瘴之外,裡面發生的事並沒有親眼目睹,一切都是輕月告訴我的。我到現在也不知道是真是假,我太相信他了。」我說。 圓通道:「不知真假就不能妄談他人對錯。要證明很簡單,南華。你陪著齊翔再到蛇洞走一遭親眼看看不就行了。」 解南華看我:「怎麼樣?跟我再去一次,調查個明白。」 輕月的事壓在心頭,呼吸不暢,走一遭也好,輕月是我的朋友。這一關無論如何也要過。 他們的意思是事不宜遲,第二天出發。我有點遲疑,跟他們說單位現在正忙,假不太好請。 解南華道:「我幫你請假,林亦辰我知道。和她打過交道,有幾分交情。」他也沒徵得我同意,拿起電話直接撥給林總。解南華和林亦辰確實認識,在電話簡單說了兩句,就把我假請下來。 我開玩笑和他們說。我這個月獎金又泡湯了。 解南華很嚴肅:「齊翔你考慮考慮我的建議,加入八家將。最起碼能把自己的生活境界再提升提升,走萬里路看萬卷書閱萬樣人,到時候你的眼界自然不一樣,或許日後可以開個獨立的公司。不受人節制呢。」 一聊到這個話題我就沒心氣,咳嗽一聲:「再議再議。」 解南華不再說什麼,我們商定好時間,明天早上出發,我到解南華的公司。他開車一起過去。 離開他們那裡回到家,開始收拾遠行的東西,正收拾著來了電話,拿起來一看居然是輕月打來的。 我猶豫一下還是接了,輕月問我明天有沒有時間。他有些事想和我說。我支支吾吾說明天很忙,就不過去了。 輕月在電話裡遲疑一下。 我汗顏,內心無比愧疚,明天我要和另一個人背地裡去調查他,他現在還把我當成好朋友去商談事情。 掛了電話。心裡堵得厲害,索性也不收拾了,坐著抽悶煙。我打定主意,不管怎麼樣,一定要把整件事弄明白。要不然過不去這個心坎。輕月如果是冤枉的,我要為他洗冤,如果真的一切都是他做的……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 從內心來說,我絕不相信輕月是什麼狗屁夜遊神。他就是他,哪怕他行惡殺人放火,他也就是輕月,不是其他任何人。 第二天一大早醒了,睡不著,心思太重。我發現自己真是修煉不到家,有點事就失眠。坐在床頭抽了好一會兒煙,看時間要到了,背包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