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蘇晨搖頭道:「魅兒,又在胡說了。確切來講,用剛才她所說的這些,並不能換來你的生命,一條手臂,一雙眼睛,如何能及得上生命的寶貴?」
  「那、那到底需要什麼?」
  「你的人格,或者思維,精神,愛情……」
  「人格,思維,精神,愛情……」
  陸盼盼低低重複了兩遍,忽然抬頭道:「那就用愛情好了,我、我已經對那個男人徹底失望,就用我對他的愛情,來交換我的生命好了。」
  蘇晨卻還是搖頭:「不行,你對那個男人的愛情,早已變成怨念,再說,對一個人的愛情,還抵不過你的生命,如果你非要用愛情來交換,就要用你永遠的愛情。」
  「永遠的愛情……」陸盼盼低語著,忽然抬頭道:「難道,若要換回生命,我就永遠不能擁有愛情了?」
  「不錯,永遠不能,甚至從此以後,你對任何男人,都會變成一座冰山,你可願意麼,當然,這個完全在你自己的決定,如果不願意的話,也可以用其他的,比如,人格,思維,精神……」
  「不,不可以,人格,思維,精神,那都是我自己的,唯有愛情是給別人的,我就用愛情交換好了,反正我已經被男人背叛,從此以後我也不願再相信男人。」
  陸盼盼的語氣裡,帶著一絲悲憤。
  「好,很好。」蘇晨緩緩點頭。
  阿光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他的手中,捧著一個透明的瓶子。
  透明的瓶子裡,空蕩蕩的,輕輕擺在陸盼盼的面前,陸盼盼低頭,從那瓶子裡卻什麼也看不到。
  「老闆,這是什麼?」她愕然問道。
  蘇晨笑了,那笑容看上去是如此的燦爛陽光,如旭日春風,親切自然,又有些像孩子般的開心和爽朗。
  這笑聲很快充斥了陸盼盼的腦海,漸漸的,她整個人都開始昏昏沉沉,眼中的一切變得模糊,終於,緩緩合上了眼簾。
  彷彿只過了一瞬,又好像已歷千年。
  陸盼盼悠悠醒來,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雪白的床上,而站在自己床前的,卻變成了一臉緊張的小曼。
  她看了看周圍,才發現,這裡是醫院的病房。
  小曼驚喜地看著她,抹了抹眼角的淚,高興地說:「盼盼你醒了,太好了,我、我還以為再見不到你了……」
  她呆住了,這一切,難道又只是一場夢?
第106章 怪夢(三)
  但不管怎樣,陸盼盼都已經重新活了過來。
  小曼告訴她,那天她被一輛疾馳的車撞倒,是阿浩恰好趕到,及時把她送進醫院,現在,她已經昏迷了一天一夜。
  陸盼盼聽到她提起阿浩的名字,心頭掠過一絲異樣,但隨後就淡然了,她轉動著頭部,似乎要說話,小曼忙湊了過去,就聽陸盼盼費力地說了一句話。
  「我要……取消婚禮。」
  ……
  儘管阿浩和小曼,以及身邊的所有人都不理解,因為陸盼盼的傷其實並不重,恢復一段時間就沒事了,又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給阿浩帶來麻煩。
  更何況距離婚禮還有段時間,完全來得及。
  但陸盼盼並沒有解釋得太多,面對大家的疑惑,她只是淡淡一笑說,在她昏迷的那一天一夜中,她忽然明白了許多事,也可以選擇放棄許多事。
  數天後,陸盼盼出院了,返回了公司工作,然而對於阿浩,她卻始終避而不見,並讓小曼轉告他,以後兩人不再有任何關係。
  隨後,她就像在阿浩和小曼的世界裡消失了,她搬了家,換了手機號碼,甚至換掉了所有的社交工具,QQ號碼。
  沒有人知道,一場意外的車禍,為什麼會讓一個人改變如此之多。
  就連阿浩和小曼,似乎也很不解,一直在努力嘗試挽回陸盼盼,但結果就是,陸盼盼從此真的消失了。
  她甚至為此換了工作。
  重新開始活著的陸盼盼,彷彿把自己置身於一座冰山之中,將自己封閉起來,對任何人都是冷冰冰的,尤其是男人。
  那曾經的記憶,已經開始模糊,她只記得自己似乎捨棄了愛情,卻記不清在自己昏迷的那段時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雖然身邊的人都在議論紛紛,她卻一直冷若冰霜,在自己的心口,用寒冰造了一層結晶護盾。
  只是,當一人獨處時,當那些過往的記憶碎片湧上腦海時,她還是依稀覺得,自己彷彿失去了什麼。
  有時,她也會想起,那個她曾深愛過的男人,但每當這個時候,她的心腸就會硬起來,她告訴自己,那個人,已經永遠從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沒錯,從生命中消失了。
  可每當那個人,和生命兩個字聯繫起來的時候,她就又會一陣莫名的心悸。
  如同針刺一般。
  時間過得彷彿很慢,每一天似乎都是煎熬,她覺得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差,身體也越來越是不好,總是莫名的會咳嗽不止,甚至經常會發燒。
  她不知道這到底是為什麼,但她一直咬牙堅持著,不顧一切的讓自己投入工作之中,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她心中的痛苦減輕。
  可是她不明白,明明已經捨棄了愛情,為什麼還會這樣?
  這些日子裡,唯一能夠給她帶來安慰的,就是先前那個奇怪的夢,已經不再出現了。
  時間卻又過得很快,這一天早晨,當陸盼盼醒來時,她忽然想起,再有三天,就是她原定的,結婚的日子了。
  她怔怔的坐在床上,望著窗外陌生的街道,想起那些曾經的過往,卻又是一陣頭痛欲裂。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拿起一看,她頓時愣住了。
  那上面顯示的,是一個沒有名字,但卻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號碼。
  是阿浩。
  她愣了幾秒鐘,便下意識的去按拒絕接聽,但不知為什麼,卻鬼使神差般的,接起了電話。
  電話裡面,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卻似乎變得有些憔悴和沙啞。
  「盼盼,你還記得,再過三天,是什麼日子麼?」
  「……不知道。」陸盼盼的聲音冷得就像一塊冰。
  「盼盼,你還記得麼,我們說好的,結婚後,我們便會一起去旅行,我們要去很多地方,我答應過你,要讓你永遠快樂。」
  「……不記得。」陸盼盼的聲音仍然冰冷,但緊緊捂著話筒的她,卻咬住了嘴唇,她的頭又已經在痛。
  「盼盼,其實我知道你這麼做的原因,我一直在找一個機會向你解釋,但我又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今天,請你務必個我這個機會好嗎?」
  「……不需要。」仍然是簡短的三個字,但這一次,她的心也已在痛。
  「盼盼,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找到你,哪怕你不想再看到我了,但現在請你現在打開門好麼,我、我有一個東西,要交給你,見你最後一面,然後我就會走。」
  陸盼盼愣住了,阿浩就在門外?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衝到了門口,卻又停住了,電話裡已經沒有了聲音,但她分明能夠感覺到,他就在門外。
  真的是最後一面了麼?
  她咬緊了嘴唇,終於還是打開了門。
  阿浩果然就在門外,安靜的看著她,他的手上,捧著一束玫瑰花。
  「盼盼,請求你,嫁給我好麼?」
  陸盼盼呆住了,就在這一瞬間,她忽然就明白了,自己為何而心痛。
  那是生命和愛情的衝突。
  兩者,她只能選其一。
  她站在門前,看著那束玫瑰花,和阿浩手上的戒指,一日往昔。
  她心頭忽然一陣劇痛,眼前一黑,便昏倒在地。
  恍惚中,她好像來到了一個朦朧的世界,周圍一片白色,她能夠隱約聽到周圍嘈雜的聲音,彷彿有人在說話,然而她卻無法移動身體,只能感覺到,自己像是一艘小船,在暴風雨的大海上不斷顛簸……
  她的意識也在漸漸失去,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似乎飄了起來,向著天空在飛。
  這一次,難道真的要去那個世界了嗎?
  ……
  醫院,病房。
  陸盼盼再次睜開眼,只覺陽光刺目,她下意識地瞇了瞇眼,想要說話,想要起身,但她努力了半天,卻只讓手指略微動了動。
  「啊,盼盼醒了,盼盼你終於醒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身影,陸盼盼艱難地發出一聲:「媽,我這是怎麼了……」
  母親眼中有淚,卻喜悅地說:「盼盼,手術很成功,只要你好好休息,再過些日子就會沒事了。」
  「手術,什麼手術?我、我到底怎麼了?」陸盼盼驚訝問道,母親的淚再次流下:「傻孩子,如果不是這次昏倒,我還不知道,不過,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醫院幫你找的腎源配型很好,手術也很成功……」
  「腎源?」陸盼盼更加驚呆了,母親歎了口氣,這才對她講述了起來。
  原來陸盼盼這一次昏迷,卻是因為她患了很嚴重的腎病,若不是來醫院檢查,恐怕還不會發現。
  這病症嚴重到,醫院已經通知需要透析維持,或者換腎,否則,她的生命將維持不了多久,甚至可能無法再從昏迷中醒來。
  這消息如同晴空霹靂,陸盼盼的全家人都驚呆了,但就在這慌亂的時候,醫院忽然又通知說,陸盼盼太幸運了,醫院裡有一位腦死亡的人,先前簽了腎臟捐獻,如果配型合適的話,那陸盼盼就有希望了。
  經過一番焦急的等待,醫院傳來好消息,配型居然成功了!
  這簡直就是不幸中的大幸,於是醫院立即便為陸盼盼做了手術,並且一切順利,三天後,陸盼盼終於醒了過來。
  聽完這一切,陸盼盼彷彿從一場夢中醒來,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居然是真的,自己只是昏迷,就像睡了一覺,醒來後,竟然已經換腎了。
  而且,自己有很嚴重的腎病,為什麼自己都不知道?
  到底是尿毒症,還是腎衰竭,還是腎癌?換腎的錢,又從哪裡來,她很清楚,自己的家庭,絕對承擔不起換腎的費用。
  母親只流著淚說,一切都過去了。
  陸盼盼又問,那阿浩,和小曼,有沒有來過?
  母親說,這次換腎的費用,以及後期的治療,需要很大一筆錢,完全都是他們兩個出的。
  陸盼盼怔住。
第107章 怪夢(四)
  陸盼盼的手術很成功,恢復的也很順利,過了一段時間,便出院回家了。
  只是從那之後,她沒見到阿浩和小曼。
《輪迴·半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