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

  何老闆臉色一紅,低聲說:
  「從別人手裡買來的?」
  根據他的神態判斷,我就知道他說的不是真話。我悶哼一聲,說:
  「不管你是怎麼弄來的?你最好把原來的人給我找來!」
  「為什麼?」
  「因為,你找來了原來的主人,你這裡的情況,或許還有救!」
  「為什麼?」
  我指著「地獄變」的壁畫,一字一頓說:
  「因為,這塊壁畫,就是整個事件的根源!」
第259章 地獄變(五)
  「畫聖」吳道子,又名道玄。是唐代武宗年間的皇家畫師。他生於河南禹州,幼年喪父,家境貧寒。是一個落魄的民間畫工。
  後來流浪至東都洛陽,埋頭苦修畫技,幾年後,技藝突飛猛進。但依然籍籍無名。
  後來聽人勸告,去長安發展。不到兩年,便譽滿京城,成了最受皇帝器重的皇家畫師。
  吳道子在畫畫上極其有天賦,他首創了「蘭葉描」畫法,畫的人物衣褶,遒勁有力,飄然欲動,人稱之曰「吳帶當風」。
  他的繪畫,張旭的草書,裴旻的劍術,一同被皇帝下旨昭告天下,被封為「唐三絕」。
  當時長安的寺廟,流行畫仙佛宗教壁畫。當時長安已經有300所寺廟,請吳道子畫了壁畫。
  這時,有一個名叫「趙景公寺」的無名小寺,也想請吳道子給畫副壁畫。但又不想跟別人雷同,要獨樹一格。所以就邀請吳道子來畫「地獄圖」。
  所謂「地獄變」其實就是一幅地獄圖。畫的內容就是十八層地獄的狀況。
  畫裡有群鬼諸魔,刀山火海,指各種殘酷刑罰。不僅場景複雜,場面陰森,規模宏大,還涉及鬼怪和人物眾多。是佛教壁畫中,最宏大最具挑戰性最難畫的素材。
  即使在當時最頂尖的畫師,也不敢輕易碰這個題材。而且,要畫這個題材,需要時間極長,耗費巨大精力,沒有一個月以上的時間,根本不敢想像。
  吳道子原本也不想接這個活兒,所以當趙景公寺的住持找到他時,吳道子一直推脫,並沒有答允。
  趙景公寺的住持也沒強迫,他知道吳道子好喝酒,便把他留下,以美酒相待,結果這一留,便是三天三夜。
  沒人知道這三天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當三天後,吳道子從寺內的禪房走出時,便答應了住持的要求,宣稱會在中元節的時候,將這幅地獄變的壁畫完成。
  在這之後的數月中,吳道子便失去了蹤跡,偶爾有人見到他,不是在荒郊野外,就是在深山寺廟,他顛顛倒倒,狀如瘋癲,有時候連人都已經不認識了。
  時間匆匆,轉瞬即逝,很快距離中元節只剩下三天時間了。
  這一天吳道子終於出現在眾人面前,但卻已是蓬頭後面,面容憔悴,完全沒了人形。
  他來到了趙景公寺中,但當他提筆想作畫時,卻枯立了幾個時辰,一筆未畫,寺中人上前詢問,吳道子猛的渾身劇震,口吐鮮血,暈厥在地。
  眾人忙把他扶到房間內,好一陣子他才醒來,卻目光呆滯地望著手中的畫筆,淚水縱橫。
  之後,吳道子在寺院的禪房,閉門不出,不吃也不喝。
  沒人知道他在裡面做什麼。
  直到中元節的頭一天晚上,吳道子突然披頭散髮的跑了出來,雙目流血,模樣極其恐怖。
  他跑到畫壁前,揮毫作畫,一夜之間,完成了工程浩大的「地獄變」!
  這消息僅半天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中元節那天,整個長安城裡的人,都來看這幅「地獄變」。
  雖然,這時「地獄變」還沒有上色,只是一幅白描作品,但是展現的陰森恐怖,卻極度的震撼了長安百姓。
  青天白日下,竟然讓所有觀者,無不寒毛倒豎,不寒而慄。
  據說,看過他這幅畫的屠夫漁戶,紛紛改行,以至長安城內魚肉緊缺。
  趙景公寺,一舉成了長安城裡最著名的寺院。
  而這幅「地獄變」,也成了吳道子的曠世傑作,成就遠超他以前所有的壁畫。
  ……
  賀老闆緩緩講出了這地獄變的來歷,辦公室中無人言語,盡皆被故事震驚。
  「最後那天,吳道子在禪房裡究竟經歷了什麼?」
  呂方忍不住開口問道。
  然而沒有人回答,連賀老闆也不知道。
  羅小天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如果不是下過地獄的人,又怎麼會畫出這樣的畫作?」
  「你的意思是說,吳道子在一夜之間完成『地獄變』,是因為他下了地獄?」
  呂方幾人對望一眼,盡皆駭然。
  「我也不知道,只不過,應該是這樣吧。」羅小天再次歎了口氣,這次,沒有人說話了。
  若吳道子真是在地獄走了一遭,才畫出這地獄變,那麼此時這地獄變會出現種種奇異之事,似乎也就可以解釋了。
  賀老闆沉默良久,點頭道:「其實,羅小先生猜的不錯,關於吳道子是如何在一夜之間完成地獄變的,後世有種種猜測。有的人說,那夜有鬼神相助。還有的人說,在那兩天裡,吳道子自殺遊歷了地獄,在作畫的當夜,又起死回生。因為人們覺得,單憑凡人肉身,根本畫不出這樣的鬼斧神工!」
  「如果是這樣的話……」羅小天望著那壁畫若有所思,冥冥中似乎抓到了一絲什麼,難道……
  就愛這時,賀老闆忍不住發問道:「可是,這幅壁畫又為什麼會對我的工廠產生這樣的影響,要知道,我已經把這壁畫嵌在這裡幾年了,為什麼現在才會出現這種離奇的事情?」
  「別說幾年,這壁畫已經存世幾百年了,也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情況……如果不馬上制止這一切,我相信要不了多久,這地獄變上面的場景,就會在人間真實的出現,到時候,你這工廠首當其衝,就要變成真正的地獄了。」
  羅小天終於想通了什麼,他指著壁畫上,那一小塊已經消失了的區域,繼續侃侃說道:「這事情雖然不可思議,但也只能這麼解釋了。就目前的情形來看,我們只能這麼認為,這個吳道子所畫的『地獄變』中的場景,已經真實的出現,而且正在融合進現實世界,雖然目前還處於兩個不同的空間,但只要有某個時機契合,兩者就會重合!」
  呂方恍然明白了什麼,搶道:「你的意思是說,就好像剛才在那個人形出現的地方砸開空洞,我們就會走進……地獄之中。」
  「沒錯。」羅小天點點頭,又補充了一句:「如果我沒猜錯,那人形應該就是地獄惡靈的化身,它們努力想要進入這個世界,這個空間,但卻被某種力量阻隔。」
  「那現在該怎麼辦,咱們已經砸開了一個洞,那些地獄裡的惡靈,會不會趁機出來?」賀老闆倒也不傻,很快就想到了這一點。
  「這就要問你了。」羅小天盯著他,冷冷道:「如果我沒猜錯,這塊壁畫的原主人,大概並不是你吧?」
  「這個……是我幾年前重金買來的,我一直對這個比較感興趣。」賀老闆額頭悄然布上了細密的汗珠,下意識的用手抹了下。
  「既然是買來的,你又為什麼要遮遮掩掩?」
  「因為太過貴重了嘛,所謂財不露白,我怕被人看上,早晚不得安生,所以就用這個法子藏起來……」
  「呵呵,你開什麼玩笑,剛才你明明說,你一年到頭都很忙,很少來這個辦公室,如果真是感興趣,想要珍藏起來自己觀看,為什麼很少來這裡?我看你不是沒時間來,你是不敢來。」
  賀老闆不說話了,他望著羅小天,臉上漸漸發白。
  「如果你想挽回這一切,我給你一個晚上的時間,明天早晨,我要看到這壁畫的原主人,否則,沒有人能救你的工廠,也沒有人能救你。」
  羅小天冷冷的盯著他說。
第260章 地獄變(六)
  賀老闆頹然跌坐在沙發上,渾身發抖。
  「好吧,我說實話,這東西是一個人在三年前寄存在我這裡的,我本來是拒絕的,但是……」
  賀老闆痛苦的抓著頭髮,講述了起來。
  三年前,賀老闆的事業順風順水,一切都很如意,但有一天晚上,一個高溫熔爐車間的工人們正在加班的時候,突然發生了地面塌陷事件。
  當時整個車間瞬間就被深洞吞噬,高溫熔爐傾覆,上千度的鐵水奔流,十幾個工人在其中痛苦掙扎,但很快就被鐵水活活溶解,而鐵水又流入地下深洞,所以只過了大約半小時的時間,地上就只有一個可怕的巨大深洞,車間,工人,設備,統統都消失不見了。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連救援都來不及,周圍趕來的人就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噩夢的發生,好在那深洞並沒有繼續擴大,但也足有三十米方圓,深不見底。
  所有人都傻眼了,就連聞訊趕來的賀老闆,也被面前的一切深深震驚,他是做基建項目起家的,見識過不少工程事故,但像這麼詭異和慘烈的,卻是第一次。
  他立刻找到了一個朋友,也就是那個呂方,兩人相識多年,呂方一聽就判斷出,這絕非是一起偶然的塌陷事故,而且那些工人死的太過慘烈,一旦暴露出去,必將震驚全國,根本無法善後。
  兩個人立即將這消息封鎖,對外只宣稱發生塌陷事故,十幾個人跌落深洞,正在展開救援,卻隻字沒有提發現塌陷的地點,正是工廠裡的高溫熔爐車間。
  由於當時事發正是夜裡,當時加班的工人也盡數死光,所以知道這件事真相的人並不多,只有住在廠裡的一些雜工,和保安人員,還有那些工人家屬,新聞媒體,政府上上下下,賀老闆不惜用重金買通,加上所有痕跡都消失在了地下深洞裡,所以這件事鬧了一陣子之後,居然被瞞了下來。
  後來賀老闆本想把工廠遷址,但一直由於各種原因沒能成功,再加上地上總留著一個深洞也不是辦法,就想運土把深洞填平。
  但那深洞深不見底,接連十幾車的土投下去,根本沒用,就在這時,一個五十多歲的老人忽然來到工廠,說他有辦法填平深坑。
  賀老闆馬上和這老人密談一番,第二天就立刻叫人在深洞下十多米處架起鋼樑,縱橫交錯,上面鋪上厚厚的水泥板,再往上填土夯實,然後再架鋼樑,鋪水泥,填土夯,層層疊疊,嚴嚴實實。
  如此數天下來,就很輕鬆的把那深洞填平了,賀老闆很是高興,其實這辦法說來很簡單,只是當局者迷,賀老闆做了這麼多年的基建工程,居然沒想起來。
  賀老闆當時就要重謝那老人,但老人堅持不受,說事情到現在還沒完,如果接下來再發生什麼怪事,再找他不遲。
  賀老闆將信將疑,結果三天後就出事了,就在那深洞填平的位置,半夜裡突然傳出陣陣怪異的聲音,如泣如訴,幽幽蕩蕩,就好像下面有許多冤魂同時哭泣。
  這怪聲持續了兩三天,起初還是隱隱約約,後來就哭聲大作,工人們連夜班都不敢上了,私下裡議論紛紛,都說這是死去的十幾個冤魂開始作怪了。
  賀老闆忙再次找到那個老人,求他給想辦法解決,老人到現場看了一番之後,不慌不忙地讓賀老闆把工廠的全部車間和房屋都推倒,按照他的佈置重新建起。
  老人當場畫出了圖紙,賀老闆雖然不是很情願,但為了息事寧人也只好按著老人所說,將工廠的房屋廠房佈局完全改動,推倒重建。
  尤其是在那鬼哭之地,蓋起了一座三層的辦公樓,門前立有國旗,屋內設關帝神位,老人說,這樣能夠將地下的陰氣壓住。
  結果建成之後,確實有些效果,那辦公樓裡天天有人進出,陽氣充足,加上有國旗和關帝像鎮著,那鬼哭之聲還真的消失了一段時間。
  但是好景不長,大概幾個月之後,那鬼哭聲就又再次來襲,而且有變本加厲的形勢,甚至有一次,一個工人在地面上看到了一張凸起的扭曲人臉。
  這一次,賀老闆卻找不到那老人了,正在他急的團團轉的時候,老人卻不請自到,而且還帶了一輛車過來,車上罩著黑布,不知拉著的是什麼東西。
  賀老闆講到這裡,羅小天就脫口道:「那車上拉著的東西,是不是這個壁畫?」
  賀老闆垂頭喪氣地點頭道:「沒錯,就是這東西,當時那個老人和我說,那些人死的太過慘烈,冤魂難以安息,即便鎮壓也是沒用,所以就必須用特殊的方法,來安撫那些死去的魂靈。」
  他繼續道,當時他聽了老人的話,就把那幅地獄變的壁畫,嵌入了自己辦公室的牆壁內,為了怕人發現,又用一幅八駿圖遮蓋,老人說,這地獄景象慘烈無比,地下陰魂被這地獄圖所震懾,必然不敢再出現了。
  這辦法果然管用,鬼哭聲立時就消失了,賀老闆很是高興,但老人又說,這壁畫珍貴無比,且另有去處,不能長期留在這裡。
  賀老闆苦苦哀求,表示願意出重金購買,老人卻堅持不肯,最後在賀老闆的堅持下,老人才勉強同意將壁畫留下,但說只能留一年,一年後就必須讓他帶走。
  賀老闆滿口答應,於是一年時光很快過去,工廠裡也安靜了一年,沒有出現任何狀況,但這時賀老闆卻開始擔憂了,因為一年的期限已到,如果老人收回壁畫,那可怎麼辦?
  不過奇怪的是,很快到了約定的日期,那老人卻並沒有出現,賀老闆派人去尋找,也沒有下落,就這麼過去了很久,賀老闆一直提心吊膽,但老人就像突然從人間蒸發了,再也沒有出現過。
  到現在已經是三年的時間了,老人音訊皆無,所以賀老闆剛才才說,這壁畫是一個人寄存在這裡的,但何時來取回,他也不知,更不敢擅自將壁畫處理,但他沒想到,時隔三年後還是出事了。
  賀老闆說到這裡聲音已經顫抖,呂方也是啞口無言,滿臉驚訝,很顯然,這些事情他也並不知情。
《輪迴·半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