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他盤腿蹲了下來,右手抓住那把鋒利匕首的刀刃,利刃劃破他的掌心,鮮血滴滴答答流淌而下,又被那血紅的地毯所吞噬。
畫此石碑的工匠看來手藝很一般,手法上面力道太足。尤其是那幾匹駿馬,畫的毫無生氣。說起近代史上中國第一畫馬人還得是徐悲鴻,那才是大師風範……等等……這畫裡的幾匹駿馬四蹄怎麼動了起來?
無雙驚訝地張大了嘴,這怎麼可能?
「可歎世人盡浮沉,不識真龍雲中藏。亂世梟雄耀功輝,望君回首思七芳。」隨著那副石碑彩畫中畫面不停的變幻,無雙耳邊隱約傳來一個女人哀怨吟詩的聲音。
「千機盜門詭秘萬宗,上天,入地,探陰,行運,一言瑣語定乾坤。金點,倒鬥,走山,憋寶,魁星現世傲群雄!」無雙默默地接著那女人的聲音道出了下半段詩文。
這行詩文他並不陌生,這是那本「千機詭盜」最後一頁上的題字。他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為這首詩的字跡與整本古籍的字體不是出自一人之手,「千機詭盜」是盜門祖師爺所創,他下筆渾厚有力。而寫這詩句的人落筆輕飄淡雅,筆鋒柔美流暢,行家一看就知道是女兒家所寫。清末民初那時候流通的字體是繁體中文,這幾行詩句卻是現代人的簡體字。
石碑上的彩畫還在變幻著,無雙彷彿看到了畫裡的女子正在衝著自己微笑,那女人擁有一張冷艷的眸子,清澈中透著一股殺氣。絕對是現代女子少有的素顏淒冷之相。盜門中,金點為貴術,金點術中相面為基,屬於入門學問。
無雙雖沒有學過金點,但他前幾日也翻看過千機詭盜,其中金點的相面法也掌握了些許要領。
此女子唇紅齒白,鼻子高挺,柳葉眉,木型瓜子口,絕對是旺夫之相,不過左眼右上方多了一顆血紅色的梅華痣,卻又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之容。這兩種面相世間本就少見,又融合在一起,堪稱千古罕有。
對家裡她是百依百順的好媳婦兒,對外頭絕對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敢娶這樣媳婦兒的人怕也不是尋常百姓了。
難道是太姥爺吳功耀?放眼民國,也只有太姥爺這種大梟雄才能鎮住這女子一身的殺氣。
石碑上的畫面還在不停變幻著,無雙手掌微微用力,鮮血滴滴答答,時刻讓疼痛感刺激著自己保持清醒。
虛幻與現實相結合的畫面中,馬隊衝入興安嶺林海,在一處山谷中發現了一個幽深的洞穴,一行人跳下來舉著火把鑽了進來。當黑暗的洞穴內再度出現光線時,畫面中的那群民國鬍子沒了,取而代之的卻是兩男一女三個現代年輕人,兩個男人穿著時尚,其中一個身材魁梧,留了個大炮字頭,脖子上還掛著個兩斤重的大金鏈子尤為醒目。這不是陸昊天嗎?
畫面中的景象太詭異了,竟然像攝像機拍下了他們三人鑽進礦洞時的影像一樣回放著。三人在一處分叉口拆做兩隊,無雙自己帶著黃皮子發現了清朝古墓,然後又返回原路去尋找陸昊天馬丫,最後畫面中出現了他現在所在的橢圓形祭壇。
畫面中的男子一步步踏上台階呆呆地望著石碑上的彩畫……突然他身後冒出一個人影,那人的身材跟他一模一樣,就站在他身後跟他保持著水平距離盯著他的後脖頸子。
「誰?」無雙看到此處,條件反射地心跳加快下一世握緊了手中的利刃,廝痛感從手心傳到心頭把他猛地從幻境中拉回了現實。
祭壇上靜謐無聲,四周沒有一個人影,只有他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石碑壁畫前,洞壁兩側幾十盞油燈詭異的搖曳著。
石碑彩畫依舊是靜止的,畫上那幾匹駿馬和馬背上胡匪們的表情栩栩如生,剛才自己眼中看到的一切就彷彿是一場噩夢。他喘著粗氣擦了擦自己腦門上的冷汗,手心裡已浸滿了鮮血。
第21章畫中世界
如果說石碑上不停變幻的畫面就是他們三人闖入老金溝礦洞的回放的話,那麼剛才畫面中站在自己身後的人是誰?前翻在清朝古墓裡也看到了一個蒼老的「自己」,是他嗎?這個虛幻的影像是要傳達什麼嗎?
當下之急並不是想辦法喚醒夥伴們,而是徹底搞明白這祭壇裡到底藏著什麼古怪。有一點可以確定,藏在老金溝礦洞裡的這處祭壇是民國時期董家先祖吳功耀差人建造的,若不是此,姥爺也不會臨終前冒死前來。
無雙俯身下來走到祭台邊緣,掀開那張紅地毯的一角,用手指敲了敲,裡邊的回聲干沉,是實心的。整個祭台上只有兩個大件,一個是三足銅鼎,另一個就是銅鼎前的這石碑。
無雙走到銅鼎前抬頭看了看,這頭頂太高了,裡邊咕嘟嘟冒著氣泡也不知道煮的是什麼,幾十年來又是用什麼保持住了巨鼎中的沸點。他摸摸這兒,摸摸那兒……還是不對。
無雙併肩坐在那塊石碑前,伸手在三個同伴面前晃了晃,心道:陸昊天和馬丫也就罷了,這馬四海老爺子可是盜門中的高人,是太姥爺吳功耀的得意弟子,這位老江湖怎麼也會著了石碑上古怪彩畫的道兒?
他一時間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坐在大紅毯子上點著煙百無聊賴的吞雲吐霧著,他左手慵懶地搭在那塊石碑上,手心上的刀痕傷口中血流不止,一滴滴順著石碑流入了彩畫表面。無雙的血流入彩畫後,滑膩的鮮血頃刻間猶如一片鮮活的水墨一樣順著慣性炸開了,那彩畫沉寂在地下秘境幾十年未曾有人動過,無雙的鮮血再度賦予了它重生。
彩畫上鮮紅的血汁炸開在上邊擴散,重組,扭曲……最紅竟然匯聚成一條血紅色的蒼龍在彩畫中游動起來,蒼龍之下,草莽梟雄仰視淡笑,彷彿早就期待已久。
「吱吱吱……」白毛黃皮子伸了個攔腰。
「媽了個巴子的,這夢做的咋這麼累人呢?小日本殺都殺不完!」陸昊天從地上站起來晃了晃筋骨罵道。
無雙隨手扔給陸昊天一根煙,還不忘故意使勁踹了他一腳:「癟犢子玩應,咋不讓小日本一槍崩了你呢?」
馬丫也醒了,抓過無雙的手關切地用手帕為他擦拭著。「哥,咋這麼大的口子?這麼大人太不小心了!」
「呵呵,沒事,沒事!」看到夥伴們一個個都安然無恙,這點小傷又算的上什麼!
馬四海蒼老的臉上嘴唇顫顫,鼻子酸澀,眼中老淚縱橫,睜開眼後一把抓過無雙的手哽咽起來。「小爺呀!我馬四海有生之年還能看到你就知足了!我還以為……好,這樣也好,這都是命!我逃不過,你也逃不過!」
「二姥爺,快別這麼說,您和我姥爺是師兄弟,又是咱們盜門前輩,可別叫我小爺,你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叫我雙子吧!」
「孩子,你不懂,以前叫啥都行,就是你不懂事我馬四海打你一巴掌替你姥爺教訓你都不足為過,可現在不同了,魁星降世,盜門群雄俯首稱臣,你乃是主,我們都是僕啊!」馬四海推開無雙,把孫女馬丫拽到近前按倒跪了下來。
陸昊天砸著嘴,眼睛瞪的老大。「這……這……鐵子,啥叫魁星?姥爺子這意思是不是要把妹子許配給你呀?」
別說陸昊天了,就連馬丫也糊塗了,小時候她就跟無雙在一起瘋,那時候爺爺只說叫哥,怎麼突然間要改口了?還讓自己跪下?
「二姥爺,您這是幹嘛?快起來快起來,您給我跪我受不起呀!魁星是我太姥爺,我這整天混吃等死的主怎麼能是魁星?」
馬四海指著那口石碑,此時石碑上的彩畫靜止不動,剛才可以迷幻人心智的詭異不復存在。馬四海說:「小爺若不信,可親手去摸摸石碑裡的幻象。」
無雙眨巴眨巴眼睛看著陸昊天,陸昊天也好奇,衝他點了點頭。
他試探性地伸手過去用一根手指輕輕觸碰了下那詭異的石碑表面,卻沒想到手指剛剛與彩畫接觸的一剎猶如身體過電了一樣打了個哆嗦,那石碑上本該靜止的畫面被他一碰突然激起了一道蕩漾的水波紋擴散開來。
「天吶!這……?」無雙張大了嘴。
「小爺大可以放心,把手伸進去摸摸看,裡邊有師傅留給您的東西。」馬四海說。
無雙吞了口唾沫,又往前探了探,整隻手都隔著那層彩畫伸進了石碑之中。那種感覺太奇妙了,手掌上冰冰涼涼的,彩畫的表面猶如一層蘊含水氣的薄霧一樣沒有任何觸感。
雖然肉眼看不到石碑內部的情況,但從觸感上感覺,石碑內部好像由上而下掛著條鏈子,鏈子底部摸著像是一顆子彈頭。
馬四海點了點頭,示意他取出。
無雙把這枚掛件從石碑內取出一看,這是顆黃銅子彈頭,子彈頭上用繁文刻著一顆「魁」字。
「魁符?是我太姥爺脖子上掛的那枚可以號令東北群雄的魁符?」無雙自言自語。
原來董爺和馬四海來斬龍嶺都是為了替無雙取回盜門失傳的魁符。但董爺當年跟父親吳功耀進老金溝礦洞時年紀不大,又隔了半個多世紀,所以記不太清礦洞裡的岔路分支,再次勿入了那清朝古墓。這才讓物探隊跟著全軍覆沒。
無雙問:「二姥爺,為什麼盜門要把這枚魁符藏在斬龍嶺?還有,為什麼太姥爺不把魁符留給他親兒子?」
馬四海說小爺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這枚魁符的歷史恐怕要追溯到更早。當年東北盜門稱霸江湖並非是師傅吳功耀一人之功,而是我們的師祖,被稱作陰陽玄道的老人一手扶持起來的。陰陽玄道有一次偶遇年輕的張作霖被一群俄國老毛子追殺,便出手相救,相傳陰陽玄道當時是一槍像穿糖葫蘆一樣擊斃了五個俄國人。張作霖為了感恩,紀念自己大難不死,故而在那枚子彈上刻下一個魁字,其意,陰陽玄道才是東北當仁不讓的魁首。
《我的姥爺是盜墓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