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一切準備就緒之後,秦伯便隨身掏出一隻小棺材。
這小棺材很像先前送給老闆的那只棺材那樣長短,秦伯打開小棺材蓋子之後,一股紅色煙從棺內升起,稍後便幻化成冥婚女子,飄在半空。
待冥婚女子現身後,她爸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片刻之後,便忍不住地哭了起來。
父女相見,自然是又悲又喜,互訴親情,不再詳述。
我與秦伯站在這裡有些尷尬,便來到一邊。
屋內昏暗,唯有靈牌前的三柱香還有點點亮光,看不清秦伯面孔,不過卻能感受到他心事極重,因為他又重重地歎了口氣。
「秦伯,你說這次的事,好不好搞?」
秦伯搖搖頭說:「通天會並不是那麼好對付,我們對付其中一個,就會引起連鎖反應,其他人都會對付我們,這也就是為什麼:「入我大通天會者,普天之下,皆為兄弟。」
我明白秦伯的話,這次就像捅馬蜂窩一樣。
可是這與捅馬蜂窩卻又有根本的區別,馬蜂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現在是,我不犯通天會,通天會卻找我麻煩。
可惜的是連累秦伯,因為他插手會得罪大通天會,通天會以全會之力對付秦伯。
我突然想明白,昨天晚上秦伯在我屋中自言自語他要有劫,什麼活了那久也賺了,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想到這兒,便對秦伯說:「秦伯,這次事讓你捲入其中,我不知該說什麼,只能說連累你了。」
秦伯揮了一下手,打斷我的話說:「我這一生,秉持道心,然而卻並沒有什麼成就,原因就是害怕紛爭,一開始做棺材,現在度化鬼魂,其實是在避世。我從不與一些奸詐之人正面交鋒,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最邪惡的不是鬼魂,而是人心。如今既然捲入這件事,也是天意,我這把老骨頭就算被通天會碾成碎片,也要狠狠地噁心他們一次,而且你不要說什麼連累,自古以來,正邪不兩立,就算沒你,我可能也會與通天會交手,我這一輩子苟且偷生,臨死之前,終於可以揚眉吐氣一回,我死而無憾,功德圓滿。」
這時露曦將先前種種一一說了出來,她爸一開始挺悲,接著大發雷霆,大罵那個高人的聲音打斷了我們。
然後又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麼想著要為女兒配冥婚。
原來是這樣,這個女孩命薄,幾日前被車撞死,然後她爸覺得虧欠女兒,想著就為女兒尋一冥婚夫君,然而找來找去,找不到合適的,因為男方死的,要麼一出生就早夭,要麼太老,就在這時,一個道士找到他,說可以幫他解決這個煩惱,於是在開壇做法。
她爸又補充道:「都怪我糊塗,我當時只想女兒不白在這個世界上走一遭,所以才想著配冥婚——早知讓她投胎轉世該多好,何必弄成現在這樣。」
秦伯安慰他道:「你不要著急,天無絕人之路,你把那個人詳細告訴我,看我能不能找到他?」
「對,你一定能幫上忙的,我曾經對他說,讓他幫忙,把我女兒從地下叫上來,讓我見見,他都沒有能力,而你們這麼有能力,一定能將這個臭牛鼻子道士收拾掉。」
我說:「他不是沒能力讓你看女兒,而是怕你女兒亂說,如今你們父女相見,一切都已明瞭,現在你應該把你知道的都說吧,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應該馬上找到那人,解鈴還須繫鈴人,讓他去掉符你女兒身上的符。」
露曦爸說:「那個人我其實並不清楚,只是有一天在上塘河遇到了他,他穿了一件黑色道袍,年紀四十左右,看我愁眉不展,便說給我算一卦,我當時以為他是在開玩笑,本不想理他,卻不想他完全算中我喪女這件事,我感覺他確實很神,便問他有沒有辦法,能為我女兒多作一點事。他便說可以配冥婚,於是我便想讓他幫我做場法事,並說,會不會傷害別人,他說對任何人都無害,只是一個對死者一份寄托,我很高興,但我根本沒想到會出這種情況。」
上塘河,黑色道袍,此次再無任何疑問,就是那山羊鬍陰鬱道士。
看他這模樣,估計是真不知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勉強,安慰他道:「你也不要著急,剛剛喪女,對身體本來就有損,再一生氣,萬一出了個什麼亂子,就得不償失了。」
他說:「可是,可是現在怎麼辦?我聽說西湖靈隱寺中的大師最靈,我現在動身去寺廟,看看他們能不能幫上忙,畢竟先前有濟公大師在那裡出家。」
我點了點頭說:「那好,我們先走了,什麼時候你有大師消息,給我打電話。」
接著我把電話號碼告訴他,便離開了這個小區。

第十七章 風雨欲來
露曦被秦伯帶走,暫時封在回春堂棺材中。
回去的路上,我問秦伯現在該怎麼辦。
畢竟我現在擔心的不是冥婚女子,而是比冥婚女子更恐怖的通天會道士,這真的讓秦伯說中了:最邪惡的不是鬼魂,而是人心。
如今通天會道士會採取什麼手段,這是個未知數。
秦伯想了想緩緩答道:「我現在將冥婚女子封起來,通天會道士畢定能感受到他無法控制這個女鬼,所以他肯定還會找上門,不過你不用擔心,誰封了這個女鬼,他就會去找誰,所以我回去之後,也要準備一下。」
我心中頗感愧疚,正如秦伯所說,他一直避世,雖然普渡眾生,卻不甘于于牽扯到俗世紛爭之中。
而如今他已年邁,本應安度晚年,享受天倫之樂,卻不想又要重回江湖腥風血雨之中。
這時秦伯說道:「你什麼也不要想,我說過此事與你關係不大,你回去好好休息就行了。」
我想了想說:「現在是法制社會,那通天會道士總不能明目張膽去殺人吧,不如這樣,告訴萬婷怎麼樣?讓她緝拿通天會道士。」
我的主意馬上又被秦伯否定了,他揮了揮手道:「我只有一個妹妹,我妹妹也只有這一個女兒,可以說萬婷是她所有的希望,所以這件事不應該牽扯到她身上。我死不足惜,倘若把萬婷連累了,那麼我就算死也不瞑目。」
我還想再說什麼,秦伯又揮手止住:「你我相識,既是緣分,也是天意,小兄弟,你不必多說什麼,以後的事,自有老夫一力承擔。」
看秦伯如此決絕,我也不再說什麼。
回去上班後,公司一切平靜,但我卻久久不能平靜,一方面自己害怕,另一方面擔心秦伯,那通天會道士到是有多大能耐,誰又能說得清呢?那天晚上隨便一個障眼法便讓兩個小混子去上塘河中喝冰水,如今又是一張符便能號令女鬼……
此時能做的唯有不斷祈禱,希望邪不壓正。
然而心中又不斷後悔,早知如此我就不應該來找這個房子,那麼就不會遇到上塘河道士,我沒事,秦伯也不會捲到這裡面,可惜的是時間卻不能倒回。
胡思亂想了一下午。
下班時我走的很快,不敢在路上多停留,只怕被通天會道士盯上,沒想到經過秋石高架下面,冷不防被一個黃毛攔住去路。
我一看,這不是那天晚上問我訛錢的黃毛嗎?
黃毛身邊還是他那個夥計,一邊嘻嘻地笑著,一邊把手伸到我面前。
黃毛見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便說:「哥們,今天來找你,不是想問你要那一千塊的魚錢,今天是來賣消息給你的。」
「消息,什麼消息?」我問。
《僵山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