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他在原地跺了一會兒腳。
  「但是,」他又開始自我反駁,「這仍然不能解釋『十號』在裡德斯戴爾的行為。」
  直到這次徒步旅行結束,彼得依然沒有得出什麼實質性的結論。
  「不管怎樣,」他對自己說,「只要不危及她的生命,我一定要設法再見格蘭姆索普夫人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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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天路歷程》(The Pilgrim's Progress),十七世紀英國清教徒作家約翰·班場(John Bunyan,1628—1688)的作品。
  (2) 《戀人的懺悔》(Confessio Amantis),十四世紀英國詩人約翰·高爾(John Gower,1330—1408)的代表作,被翻譯成多國文字。一四八三年卡克斯頓出版社出版的版本是比較古老的善本。
  (3) 普塞爾(Henry Purcell,1659—1695),英國作曲家,曾任查理二世國王絃樂隊的作曲師,威斯敏斯特教堂的管風琴師。
  (4) 《諾桑覺寺》是英國女作家簡·奧斯丁的作品,女主人公伊麗莎白決定在她居住的屋子中來一場探險,她在一個神秘的老舊箱子中找到一卷神秘的手稿,在白天明亮的陽光下卻發現那不過是洗衣店的單據。
  (5) 《哈姆雷特》中的對白。
  (6) 據《聖經·列王紀》記載,耶洗別為古以色列亞哈王的妻子,被人從窗口扔出活活摔死,屍體未及埋葬即被野狗吃盡。「耶洗別必在耶斯列田里被狗所吃,無人葬埋。」
  (7) 出自英國詩人斯溫伯恩(Algernon Charles Swinburne,1837—1909)的《阿塔蘭忒在卡裡頓》(Atlanta in Calydon)。
  (8) 彼得壺即上文提到的沼澤地。
  第五章 巴黎聖·奧諾雷街與和平街
  我想這就是那隻貓。
  ——《皇家海軍戰艦「圍裙」號》(1)
  帕克先生獨自一人坐在聖·奧諾雷街的一個小公寓裡。現在是下午三點,柔和而美好的秋日陽光灑滿整個巴黎,但是這個屋子朝北,所以顯得有點兒壓抑。屋子裡只有普通的深色傢俱,似乎很久沒人住了。這是個男人的屋子,如俱樂部一般風格簡約樸素,和它已故主人的冷淡、審慎保持一致。冰冷的壁爐旁邊立著兩把裹著深紅色皮革的大椅子。壁爐架上有一座青銅時鐘,它的旁邊是兩顆磨得光亮的德國子彈,一個石製煙盒,一隻東方風格的黃銅碗——裡面放著一支長煙斗。屋裡還有幾件極其精緻的梨木雕刻和一幅查理二世時期一位十分華貴的婦人的肖像油畫。深紅色的窗簾,地板上鋪著結實的土耳其地毯。壁爐對面立著一個高高的裝有玻璃門的桃花心木書櫃,裡面整齊地擺著英法經典作品、大量的歷史和國際政治讀本、各類法國流行小說、許多軍事和體育書籍,還有一套附帶彩色插頁的《十日談》的法國著名版本。窗戶下面是一個巨大的衣櫃。
  帕克搖搖頭,拿出一張紙開始寫報告。他早上七點喝了咖啡,吃了麵包卷;他對這個公寓作了一次徹底的搜查;他拜訪了公寓看門人、法國里昂信貸銀行的經理、巴黎的警察局局長,但是獲得的信息少得可憐。
  從卡斯卡特上尉的票據中搜集到的信息大體上是這樣的:
  戰前丹尼斯·卡斯卡特毫無疑問是個有錢人。他在俄國和德國有過一些不錯的投資,還持有一個出產香檳酒的葡萄園的很大部分的股票,該葡萄園的經營相當紅火。而在二十一歲繼承財產之後,他離開居住了三年的劍橋去各地遊歷,拜訪不同地區的重要人物,以從事外交事業為目的並進行相應的學習、研究。一九一三年到一九一八年間,正如書中所言,世界局勢緊張,人們彷徨困惑、沮喪消沉。戰爭爆發的時候,他獲得第十五郡的任命。借助於支票簿,帕克重建了這位年輕的英國軍官的經濟生活——休假期間花在衣服、馬、裝備、旅行、餐飲上的開銷,橋牌債務,聖·奧諾雷公寓的租金,俱樂部的會費,等等。這些支出非常適中,與他的收入成比例。收到的賬單都被仔細地作了標注,整齊地存放在衣櫃的一個抽屜裡。支票簿與這些賬單的對賬,還有被退還的支票顯示出賬目沒有偏差。但除了這些,卡斯卡特似乎還有一項很重要的支出。這項支出始於一九一三年,數目很大,領款人是他自己,基本上是一個季度一次,有時間隔更短。至於這筆支出的目的,在衣櫃中沒有找到任何信息,沒有與此相關的收據、備忘錄。
  一九一四年世界信託危機的爆發也給他帶來巨大的打擊,這在銀行存折上略有反映。他在俄國和德國的投資陷入絕境,而在法國的股票也暴跌至原來的四分之一,戰爭狂潮席捲了葡萄園,帶走了葡萄園的工人。戰爭第一年,在法國的投資還有一點兒實質性分紅,隨後賬目貸方欄就出現兩萬法郎的缺口,六個月後又出現了三萬法郎的缺口。在那之後經濟的塌方加劇,帕克可以想像來自前線的簡訊導致政府證券崩盤,過去六年的積蓄全部被通貨膨脹和經濟動盪捲走了。分紅變得越來越少,越來越少,直至一分錢都沒有,更糟糕的是,一堆的借據需要支付。
  到一九一八年形勢更加嚴峻,幾個賬目欄都表明他竭盡全力想改善窘況,在外匯市場上碰運氣——通過銀行購買德國馬克、俄國盧比、羅馬尼亞列伊。看到這個,帕克不禁想起自家桌子上那些價值十二英鎊的雕刻家作品的複製贗品,於是充滿憐憫地歎了口氣。他知道它們分文不值,可他清晰的頭腦裡可容不下將它們毀掉的想法。很明顯,卡斯卡特發現馬克和盧比很靠不住。
  大約就是從這時開始,卡斯卡特的存折顯示有一些現金入賬,有的數額大,有的數額小,沒有時間規律,也沒有什麼連貫性。一九一九年,這樣的入款總額達三萬五千法郎。帕克起初猜想這有可能是卡斯卡特沒有通過銀行處理,而是自己操作的某些證券的分紅。他仔細搜索了整個房間,希望能找出債券本身或者關於債券的備忘錄,但是徒勞無獲,他只好推斷卡斯卡特把它們存在了一個秘密的地方,或者這些可疑的銀行存款意味著他有另外的收入來源。
  卡斯卡特似乎很快就設法從軍隊退伍了——當然,這要歸功於他前一個時期經常拜訪的那些政府要員——並且在裡維埃拉休了個長假。隨後他帶著七百英鎊來到英國,按照當時的兌換比例,這筆錢被兌換成相當數量的法郎。從那時起,他的收入和支出才開始保持基本平衡,與此同時支付給他自己的款項也越來越大,越來越頻繁。到一九二一年,葡萄園投資也開始有好轉的跡象。
  帕克先生將這些信息都詳細地記錄下來,一邊靠在椅子上環視這個公寓。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帕克對自己的職業產生厭惡感,似乎這剝奪了他加入男性社團的權利,其成員認為尊重彼此的隱私是理所應當的事情。他重新點燃已經熄滅的煙斗,繼續將報告寫完。
  從法國里昂信貸銀行經理圖格特先生那裡獲得的信息證實了存折上的明細。近來,卡斯卡特先生所有的開銷都是用票據支付的,通常是數額很小的票據。偶爾會有一兩次透支——數目都不大,而且總是在幾個月之內還清。像其他人一樣,他的收入也在減少,但是從來沒有給銀行帶來不安。那時他在銀行大約有一萬四千法郎的存款。卡斯卡特先生是個容易相處的人,但是並不健談——說話很得體。
  從門房那裡獲得的信息:
  他不是經常能見到卡斯卡特先生,但認為他很有紳士風度。他進門或出去的時候,總是說:「早上好,布爾喬亞。」他有時也會接待朋友——穿著晚禮服的紳士。一個人住總會聚友打牌。布爾喬亞先生從來沒有引領過女士到他的屋子,除了今年二月份的那一次,他在這裡設午宴,邀請了一些端莊的女士,將他的未婚妻引薦給她們,那是一位漂亮的小姐。這裡只是卡斯卡特先生的一個落腳地,他經常關了門幾個月不回來。他年輕英俊,喜歡整潔。沒有貼身男僕照顧他的生活起居。勒布朗克太太,某人新近亡故妻子的表親,會定期來給他打掃公寓。勒布朗克太太品行端正。門房先生當然知道勒布朗克太太的住址。
  來自勒布朗克太太處的信息:
  卡斯卡特先生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年輕人,為他工作讓人感到很愉快。為人慷慨大方,很關心家人。得知卡斯卡特已經去世,而且是在即將和英國時髦小姐結婚的時候死去的,勒布朗克太太感到很傷心。去年那位小姐到巴黎拜訪卡斯卡特先生的時候,勒布朗克太太見過她,她認為這位年輕小姐非常有錢。很少有年輕人像卡斯卡特先生那樣穩重,尤其是長得好看的年輕人。勒布朗克太太同很多年輕男人打過交道,只要你願意,她可以講出他們的很多趣事,但卡斯卡特先生沒有這些可作為話題的過往。他並不常住這兒,如果他在家會讓她知道,她就會定期去打掃一下。他將屋子裡的東西擺放得很整齊,在這方面他與其他英國紳士很不一樣。她認識很多這樣的人,他們將自己的東西弄得亂七八糟。卡斯卡特先生的穿著總是很得體;他的浴室很特別,盥洗室佈置得像是婦女使用的。可憐的先生,他居然就這樣死了。真是個可憐的小伙子!看來卡斯卡特先生很得勒布朗克太太的歡心。
  從警察局局長那裡獲得的信息:
  幾乎沒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卡斯卡特先生從來沒有引起過警察的注意。至於帕克先生提出的關於那幾筆錢的問題,他說只要有票據號碼,應該可以追查到來源。
  那些錢去哪裡了呢?帕克只能想到兩個去向——不尋常的產業或勒索者。像卡斯卡特這樣英俊的年輕男人,按理說生活中應該有一兩個女人,雖然門房沒有發現這方面的跡象。一個習慣於在玩牌時抽老千的人——如果他是這樣的人——應該會有把柄落在某個非常知情的人手中。值得注意的是,這些神秘的收入出現時,他正瀕於破產,看起來那似乎是不定期的賭博收入——在娛樂場所、交易所獲得的,或者,如果丹佛的話可信,從抽老千中獲取收益。總的來說,帕克傾向於遭人勒索這個假設。這比較符合後續發展,而且也符合他和溫西勳爵在裡德斯戴爾所作的推論。
  還有兩三件事讓帕克感到困惑。為什麼那個勒索者要騎著挎斗摩托車追到約克郡的沼澤地呢?那只綠眼睛的貓是誰的呢?那是比較貴重的裝飾品,卡斯卡特用它來支付勒索款了嗎?這看起來可有點兒傻。那就只有一個可能,即勒索者覺得被侮辱了,所以把它扔了。那隻貓現在在帕克手裡,他覺得最好是到珠寶商那裡去鑒定一下它的價值。那輛挎斗摩托車是個難點,這隻貓也是個難點,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點——瑪麗小姐。
  瑪麗小姐在開庭審訊中為什麼要撒謊呢?毫無疑問,她肯定撒過謊。他不相信瑪麗關於第二聲槍聲驚醒了她的陳述。是什麼讓她凌晨三點出現在花房門口呢?那個手提箱——如果那是個手提箱的話——隱藏在仙人掌中,是誰的呢?為什麼沒有任何特殊症狀,而她的精神卻委靡了這麼長時間,甚至不能在法官面前提供證據,參加他哥哥的審訊會?瑪麗小姐會不會就在灌木叢中的那個談判現場呢?如果在的話,那麼他和溫西應該會發現她的腳印。她和那個勒索者是不是同夥呢?這可真是個讓人不愉快的假設。或者她正在盡力幫助她的未婚夫?她有自己的私房錢——一個慷慨大方的人,就像帕克從公爵夫人那裡瞭解到的。她在金錢上援助過卡斯卡特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為什麼不實話實說?最糟糕的就是卡斯卡特以賭紙牌行騙為生——這是大家現在都知道的——而且人已經死去,如果她知道這是事實,為什麼不說出來拯救她的哥哥呢?
  在這一點上,他還有過更加讓人不愉快的想法:如果馬奇班克斯夫人聽到的書房裡的腳步聲不是出自丹佛,而是其他人——某個同樣與勒索者約定見面的人——某個討厭卡斯卡特的人——某個知道他們見面會有危險的人。他仔細檢查了房間和灌木叢之間的草坪了嗎?或許星期四早上本可以發現被踐踏的草葉的,而雨水和樹液的滋潤已經讓它們恢復如初了?彼得和自己已經將樹林中所有的足跡都找到了嗎?是某個熟人在近距離開槍的嗎?還有——到底那只綠眼睛的貓是誰的呢?
  猜測來猜測去,每一種想法都比前一種更讓人厭惡,它們都盤踞在帕克的腦海中。他拿起溫西提供給他的一張卡斯卡特的照片,久久地好奇地盯著它看。這是一張黝黑、英俊的臉;頭髮烏黑,微微帶卷;鼻子高聳,鼻形很好看;又大又黑的眼睛閃著愉快而又有點兒傲慢的神采;嘴唇雖然有點兒厚,但很迷人,閉合的曲線隱約帶著點兒誘惑。他還有一個不太明顯的雙下巴。坦率地說,帕克覺得他沒什麼吸引力,傾向於將其歸為「拜倫式讓人討厭的傢伙」,但是經驗告訴他,這樣的臉蛋對女人具有很大的殺傷力,不管是喜歡他的還是憎恨他的。
  巧合不過是上帝的惡作劇。帕克先生很少受到這樣的惠顧——如果這個詞合適的話——體驗奧林匹斯山上眾神幽默的款待。事實上,這樣的好事幾乎從來沒有在他身上發生過,它們更多地發生在溫西這樣的人身上。帕克從一個不起眼的小職位做到在刑事偵查組有一個體面的位置,這與其說是好運氣或有訣竅,莫如說是他努力工作、處事精明機靈的結果。而這一次他被贈予一次「神示」,這不過是理所應當的事情,像他這樣的男人不必為此感恩。
  帕克完成了報告,將桌上所有的物件整理好,然後去向警察局局長交鑰匙和封條。現在還不算太晚,天氣也不是特別冷,因此,在巴黎閒逛了一會兒後,帕克決定甩開腦子裡那些陰鬱的念頭,去聖米歇爾大街(2)喝杯咖啡,沿途順便逛逛巴黎的商店。他是個溫和的、居家式的男人,決定一會兒去給姐姐買點兒巴黎的玩意兒。他姐姐尚未嫁人,獨自住在巴羅因弗內斯,生活也很沉悶。帕克知道她很喜歡薄而透明的蕾絲內衣褲,雖然穿在身上沒人會看到,只有她自己欣賞。說著一口外國話為女人買內衣褲,帕克可不是會被這種困難嚇倒的男人。他記得有一天一位博學的法官曾在法庭上問過什麼是女式貼身背心,現在想想,那天那人解釋的時候也沒什麼讓人尷尬的。他決定找一家真正的法國商店,買一件女式貼身背心,到時就以此為開頭,接下來女售貨員不等他繼續詢問,自然會向他展示其他相關商品。
  快到六點了,帕克沿著和平街開始閒逛,胳膊上挎著一個紙袋。他花的錢遠遠超出了計劃,但也由此大長見識。他知道了什麼是女式貼身背心,有生以來第一次瞭解到雙縐絹與黑縐紗沒有什麼聯繫,而大號的貴的讓人咂舌。那位年輕的小姐很善解人意,不需要任何暗示,就能領會她的顧客想要什麼東西。帕克覺得自己的法語表達水平在提高。街道上的行人熙來攘往,一個個商店櫥窗讓人眼花繚亂。帕克先生在一家珠寶店門口停下來,淡然地瞧著櫥窗裡那些華貴的珠寶,目光似乎流連於一條標價八萬法郎的珍珠項鏈和一個鑲著鑽石、海藍寶石的鉑金吊墜之間。
  就在這時,一個寫著「幸運物」的標籤上懸掛著的一隻綠眼睛的貓映入他的眼簾。
  那隻貓盯著帕克先生,帕克先生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貓。那不是一隻普通的貓。它很有個性,微微拱起的小身子上裝飾著耀眼的寶石,白金打造的小爪子緊緊握在一起,閃閃發光的小尾巴優雅地翹起來,似乎想蹭蹭什麼心愛的東西。它的頭微微側向一邊,彷彿想要你伸出手來給它撓撓癢。這是一件小巧而精緻的工藝品,出自手藝嫻熟之人手下。帕克將手伸進口袋,看看手上的這隻貓,再看看櫥窗裡的那隻。它們很像。它們像得令人吃驚。它們是一樣的。帕克先生抬腳進入店裡。
  「你好,」他對櫃檯裡的那個年輕人說,「我發現你們櫥窗裡的那只寶石貓跟我的這只很像,能告訴我這樣一隻貓值多少錢嗎?」
  年輕人立刻回答:「當然,先生。那隻貓賣五千法郎。你看,它是用上好的材料做成的。而且,這是一位藝術家的作品,比市場上那些寶石有價值多了。」
  「我猜它是吉祥物?」
  「是的,先生,它會給您帶來好運氣,尤其是玩牌的時候。很多女士都買了這些小掛件。我們還有別的吉祥物,材質和價錢都跟這個差不多。先生,請放心,這絕對是一隻質地上乘的貓。」
  「我想這樣的貓在巴黎應該隨處可以買到吧。」帕克漫不經心地說。
  「當然不是,先生。如果您給自己的那隻貓配對,我建議您趕緊買下來。布裡克特先生只進了二十隻。包括櫥窗裡的那隻,現在只剩下三隻了。我想他應該不會再進貨了,一件貨品量太多就會貶值。當然,這裡還有別的貓——」
  「我不想要別的貓。」帕克先生忽然顯示出極大的興趣,「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這種貓只在布裡克特先生這裡出售,是嗎?我手上的這隻貓最初也買自這裡?」
  「毫無疑問,先生,這是我們這裡的貓。這些小動物是我們的一位工匠製作的——一位天才工匠,我們店裡很多精美的工藝品都出自他的手。」
《證言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