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他沒有,查爾斯,就在那個時候他出去端刮鬍水了。」
  「哦,是嗎?」
  「另外,只有格蘭姆索普夫人能夠證明最重要的一點——傑裡到達和離開的時間。除非他至少在十二點半之前到達格裡德山谷,否則他在不在那裡是無關緊要的。」
  「哦,」帕克說,「我們能不能把格蘭姆索普夫人隱藏起來,等到審訊時作證,也就是說——」
  「聽起來有點兒無恥,」溫西勳爵說,「如果你喜歡,我們倒是很樂意把她藏起來。」
  「——同時,」帕克繼續說,「盡最大的努力找到真正的兇手?」
  「哦,是的,」溫西勳爵說,「這一點提醒了我。我在裡德斯戴爾公館有了一個發現——至少我認為是一個發現。你注意到有人強行扒開書房的某個窗戶了嗎?」
  「沒有。真的嗎?」
  「是的,我發現了明顯的痕跡。當然,現在距離謀殺已經很長時間了,但是那個刮痕很明顯,是某種小折刀留下的。」
  「我們多麼愚蠢啊,當時沒有仔細研究一下!」
  「話說回來,你當時為什麼沒注意呢?不管怎樣,我後來問過弗萊明,他說他倒想起來了,星期四早上他看到窗戶被打開了,但是沒法對此做出解釋。而且還有另外一件事情,我的朋友蒂莫西·沃特徹特來了一封信。在這裡。」
  尊敬的閣下——關於我們的談話。我發現一個男人上個月十三日晚上在『豬仔與汽笛』與那個可疑的當事人在一起,並且他告訴我那個當事人借了他的自行車,隨後這輛自行車在一個溝裡被發現了,當時車把扭曲,車轱轆也彎彎曲曲了。
  期待你的來信。
  蒂莫西·沃特徹特
  「對此你有什麼想法?」
  「很有必要繼續調查一下,」帕克說,「至少我們不必受那些可怕的懷疑的牽制。」
  「不,儘管她是我的妹妹,我必須說瑪麗是個十足的大傻瓜,她與那個十分粗魯的男人的交往——」
  「她做得很好,」帕克可疑地紅了臉,「正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所以你才看不出她的好來。像她這樣的女孩看到一個像他這樣的男人,會看到多麼高大、俠義的形象啊。她本人是那麼真誠而認真,所以她也會以同樣的標準看待任何一個她見到的人。她不會相信一個人最終會像戈伊爾斯那樣懦弱和無恥。即使是那個時候,她也不能完全相信他會是這樣的人,直到這個人自己承認。想想這些對於一位美好的、直線思維的女人來說意味著——」
  「好了,好了,」彼得大喊,他直直地盯著他的朋友,臉上是完全震驚的表情,「不要激動,我相信你,饒了我吧,我只是一個哥哥,世上所有的哥哥都是傻子,而所有的戀人都是瘋子——莎士比亞這麼說的。你喜歡瑪麗,老兄?你太讓我震驚了,我相信所有的哥哥都會震驚的。祝福你,可憐的孩子!」
  「該死,溫西,」帕克憤怒地咆哮,「你沒有權利這樣說,我只是表達了對你妹妹的讚賞——任何人都會讚賞這麼一位勇敢而堅定的女性。你沒有必要這樣侮辱我。我知道她是瑪麗·溫西小姐,而且該死的非常富有,而我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警察,一年沒有多少薪水,只有一點兒養老金可以期待,但是你沒有必要這樣嘲笑我。」
  「我沒有嘲笑,」彼得惱怒地反駁,「我只是不能想像為什麼每個人都想娶我妹妹,但你是我的朋友,而且該死的是個很好的男人,你值得我用我最好的語言來形容。另外——該死的,男人!——把他放低一點兒,好好看清他的本來面目!沒有良心、沒有教養的社會主義者,或者有著神秘過往的玩紙牌者。我母親和傑裡現在即使遇到一個體面的虔誠的管道工,都會直奔主題的,更不用說一個警察了。而我唯一擔心的是瑪麗,她被培養出壞品位,她是不知道如何去欣賞一個像你這樣真正體面的人的,老兄。」
  帕克先生為他剛才的口不擇言請求他朋友的原諒,然後他們對坐著陷入沉默。帕克喝著波爾多葡萄酒,看著杯中薔薇色的液體散發出不可思議的燦爛幻象。而溫西掏出筆記本,懶散地翻看著裡面的內容,將以前的舊信件投入火中,打開以前的備忘錄看了兩眼,然後重新折起來,翻翻各式各樣其他人的拜訪卡。最終他看到在裡德斯戴爾公館書房裡拿的吸墨水紙,那上面有零散的斷斷續續的印跡,過去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想法。
  現在帕克已經喝完了他的波爾多葡萄酒,他努力想了想,記起在瑪麗的名字將他腦海中其他想法都驅逐之前,他正準備告訴溫西的事情。他轉向彼得,張了張嘴,準備開口。但是他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墜入腹中。就在他轉身的時候,溫西勳爵握起拳頭砰的一聲砸在桌上,桌上的酒瓶應聲而倒。溫西勳爵用豁然開朗般的聲音大聲說:
  「《曼儂·萊斯科》(2)!」
  「呃?」帕克先生愕然。
  「我這該死的腦子!」溫西勳爵說,「煮熟它們,搗碎它們,澆上黃油將它們拌成一盤蘿蔔泥,該死的合適極了!聽我說!」———帕克先生幾乎不需要他提起注意——「我們一直在這裡擔心傑裡,擔心瑪麗,搜查戈伊爾斯,搜查格蘭姆索普,還有天知道的某人——但是我一直忘了這張藏在我口袋裡的紙。這張邊緣有污漬的紙張,對他來說就是一張弄髒了的紙而已。但是,曼儂,曼儂!查爾斯,如果我有土鱉蟲的智慧,我就會明白整個過程。想想我們能節省多少時間。」
  「我希望你不要這麼激動,」帕克說,「我相信你現在肯定是豁然開朗了,但是我沒有看過《曼儂·萊斯科》,你也沒有給我看過那張吸墨水紙,我對你的發現一點兒概念都沒有。」
  溫西勳爵毫不猶豫地將那個寶貴的證物遞了過來。
  「我發現,」帕克說,「這張紙非常髒,皺巴巴的,有一股很濃的煙草味和俄羅斯皮革味,從這些只能推斷你一直把它放在你的袖珍筆記本裡。」
  「不!」溫西懷疑地說,「你是看著我把它從口袋裡拿出來的!福爾摩斯,你會怎麼做?」
  「在這張紙的一角,」帕克繼續說,「我看到兩個墨點,一個比另外一個大很多,我想肯定有一個人在2這上面拿著筆搖晃來著。這些墨點有什麼不祥的預兆嗎?」
  「我沒有注意到這個。」
  「在墨跡下面可以看出公爵的簽名出現了兩三次——或者更確切地說是他的頭銜。推論就是這封信不是寫給私人的。」
  「我想你的推論很合理。」
  「馬奇班克斯上校的簽名很整齊。」
  「他應該不會做這樣的惡作劇,」彼得說,「看他的簽名,他就是一個很誠實的人!繼續。」
  「對於『什麼好東西的五個什麼』,我們可以衍生出很多意義,在這裡你覺得它是什麼意思?」
  「『五』可能是猶太教神秘哲學意義上的,但是我承認我不知道它是什麼意思。五官、五根手指,中國五字箴言,摩西五誡,這些與美好的歌謠(3)中的神秘意義沒什麼關係。『五是極地下的詭計男孩』,我必須承認,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五個詭計男孩(4)是指什麼。很遺憾,在這裡我沒有看出其他的隱含意義。」
  「好吧,這一行還有一個單詞的一部分oe,還有一個is fou——在下一行。」
  「你覺得這是個什麼單詞?」
  「Is found,『被發現』,我想。」
  「你呢?」
  「這看起來應該是最簡單的一種,或者也有可能是his foul,『骯髒的』——這裡看起來好像鋼筆突然漏水。你認為是his foul嗎?公爵是不是在寫關於卡斯卡特的骯髒交易?你是這個意思嗎?」
  「不,我不這樣認為。另外,我不認為這是傑裡寫的。」
  「那是誰寫的呢?」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猜猜。」
  「它會把我們引到哪裡呢?」
  「它會告訴我們整個故事。」
  「哦,快點兒說,溫西。即使是華生醫生也會失去耐心的。」
  「噓,噓!你看,這一行上面。」
《證言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