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師,長勢如何?」身後突兀地響起一聲冷問。 長勢?也就是說,這些杜家村的人,就是他們口中的人樽? 回頭看去,黑衣妖道就站在咫尺之間,不,準確的說,是那個黑霧人,不知道紋身師能不能看清楚,不過在我的眼裡,那黑衣妖道身上有一團飄動著的團色霧氣,黑霧人不是控制了黑衣妖道,實際上,他已經佔據了妖道的整個身體,這妖道此時也就是他手中的一個傀儡而已。 「主上。」先前對屬下趾高氣揚的紋身師看到他,立刻屈腰行禮:「長勢依然不太理想,如今一年有餘,成功的也就那幾個而已,看來還得等些時日。」 「不急,杜家村的人個個人心凶險,自小就有養小鬼的根基,乃是我們黑月派難得找到的好苗子,慢慢培養,實在不行,可以毀掉幾個太弱的,留著也是白廢那些新鮮人血。」 「是。」 黑霧人話完轉身消失不見了,久久,我自己回不過神來。 他的話像一記重雷,把我擊得七葷八素,當初只知道三叔養小鬼一事,沒想到,杜家村的人個個都會養,這是真的嗎? 我不信。 眼前飄過那一張張樸實憨厚的臉,從小到大,每次我回家,姑姑都會在我耳邊念叨,說我小的時候她去田地裡幹活忙不過來,我可是吃百家飯長大的,那樣好的村民,他們真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嗎? 心裡窒息一般的難受,此時再看那些人頭下的褐色泥土,終於知道為什麼它會是那個顏色,原來都是因為被人血給染出來的。 紋身師再度歎了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明日還是不見長高,看樣子是得毀掉幾個了。」 他的聲音剛落,洞府口走進來一串黑衣人,每個人手裡都捧著一個黑色盆子,他們一進來,空氣裡便飄浮著濃重的血腥味兒。 眾人對著紋身師彎了彎腰,轉身把盆子裡的血液往那些人頭上輕輕倒,那樣專注的眼神,輕盈的動作,好像在澆灌一株自己心愛的花草似的。 喝到人血的人頭扭著脖子的弧度更大了,他們似乎餓了很久,這些血液流到嘴裡,他們很享受,貪婪地吸食著,恨不得再多給一點。 頓時嗷嗷叫聲密密麻麻此起彼伏…… 我無法想像這些人之中也有姑姑和堂弟,驚悚的視覺景像和心悸像一波巨大雷電直擊在心臟上,只覺得整個人心神一晃,我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元靈了。 第540章 540:誤會 這種感覺真心不好。 控制不住自己的元靈,就好像整個人從裡往外,正在一點點被掏空似的,耳邊似乎響起了紋身師陰惻惻的笑聲,這是我做過的無數回入冥眼裡面,對方能夠反客為主的一次。 「阿月。」驀地一股熱量似乎從我頭頂上傳送下來,我已經有些渙散的神氣瞬間為之一振,整個人也隨之猛然清醒。 冰涼的懷抱,那股熟悉而冷冽的薄荷香味兒在鼻息前環繞,趙欽抱著我,他在奔跑,路邊的景致匆匆後退,他好看的面孔凝著憂慮重重。 我定是受了內傷,一點力氣都沒有,想要抬起手來輕輕撫一下他緊抿的薄唇,告訴他別那麼心急,我不會死的,可是,手卻重若千斤很無力。 過不了多久,只覺得眼前一黑,整個人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不知過了多久,再度醒來,趙欽的手正在我背上輕輕摩挲搓揉著,喉頭間一陣腥鹹,一口鮮血自嘴裡噴射而出後,整個人才覺得鬆快了許多。 「傻瓜,你知道你所做的事情有多危險嗎?」 他幫我輕拭著唇角上的血絲,澄澈眼裡流露出濃濃心疼。 我搖了搖頭,虛弱問他:「那個紋身師呢?」 「跑了,當時我顧及你的安危,一時讓他鑽了空子,現在養身體要緊,暫時別想那麼多了。」 「不,你不明月。」我推開趙欽伸過來的手:「我看到了杜家村的人,他們被黑衣妖道做成了人樽,快,快帶我去找,在一個地下煤洞裡,快叫小白去查f市哪裡有那樣的煤山。」 「阿月。」我的癲狂嚇到了趙欽,他將我拉進懷裡,緊緊環抱著:「好,好,我叫他去查就是了,你放鬆一些,別這麼激動,身體要緊,好嗎?」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抽抽泣泣地哭了起來。 好久好久,沒有這麼傷心難受過,看到自己的親人們受那樣的痛苦,誰遇上都是一種脫胎換骨的傷痛折磨。 也許是太過悲痛讓我失去了判斷理智,等小白和老道長一起走進屋裡,我才恍然明白自己此時已經回到了餘音道觀。 小白神色凝重:「明月,剛才我在屋外聽到你說的話了,f市沒有這種煤山,煤礦並不是每個地方都會有的,這個地理常識,你應該懂得。」 「那其他地方呢?」我掙開趙欽的懷抱坐起來。 「其他地方……」小白吞吞吐吐不好說話。 可我卻頓時明白過來,中國這麼大,煤礦之多,就算有了這個線索,可是真要找起來,那難度可想而知。 「丫頭,聽貧道一言,此事我料想那紋身師也不敢回去稟報,他不小心被你用了入冥眼,要是上報回去,他自己恐怕也難逃其責,所以他們必不會搬走,而且此事一時也急不來,想必他們選擇那樣的地方,地理和風水必有講究,我還會些風水術,等小白查到了煤礦之後,我們再一一推敲,到時拿準位置找過去,方能一擊即中,你說呢?」 老道長的話有道理我何償不明白,可是心裡的焦慮和著急又只有自己能夠體會,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我只好點點頭:「好,我聽你們的。」 「這就對了,你可不能再動氣了,得好好養傷,元靈內傷之事,可大可小。」老道長深深歎了口氣,伸手拿出一粒丹丸:「把此丹服下去,至少可以護你一時周全。」 看著我吞下丹藥,老道長才拉了小白的袖子:「走著,讓丫頭好好休息,不要打擾他。」 這樣明擺著,是給我和趙欽兩人留下空間。 此時從窗外看出去,看到一抹夕陽偏斜,從遇到紋身師再到現在,已經過了好幾個小時。 我心情低落:「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那裡?」 「因為你捏碎了雨靈咒。」趙欽幫我擔著額頭上的髮絲。 「你還能感覺到它?」我詫異的抬眼看著他,那一日在雲南邊緬交界時,我曾經捏碎了兩顆,可他卻完全沒有任何反應。 「雖然我已經有了軀體,也能感覺到他,可是,我卻不能瞬間轉移到你面前,阿月,你知道嗎?在感覺到雨靈咒破碎的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還像原來是一隻陰靈,那樣的話,就可以……」 沒等他話說完,我便抬手摀住了他的嘴巴:「不許你胡說,好不容易才還陽成人,這都是你我所期盼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