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越艱難才越能看出他對你的情意,連五十兩銀子都不肯拿出來,爹把你嫁給他做什麼?」
  「這不公平。」
  「你告訴爹,怎樣才算公平?」
  「哼。」月儂噘起嘴不說話了。
  其實她想說:「那我還不如和安大哥私奔算了。」但是她一想到強盜織女的父親,那個為挽回女兒不惜雇來強盜綁架女兒的父親,私奔的心思就按下不提了。父親養她這麼多年,對她何嘗不是千寵萬愛呢!她怎麼能拋下父親跟安大哥一走了之。難道她要把父親多年的養育之恩拋諸腦後?
  當然不能。所以她現在只盼著安知會來找她。他來了,爹爹便不會再為難他了。
  七、百無一用是書生
  思慮間,父女倆已經到了只影山下。過了只影山就是相許山了。到了相許山就算進城了。
  「安大哥再不來的話,就要來不及了。」月儂暗自擔心著,想要為安知爭取點時間。「爹,休息一會兒吧!我太累了,走不動了。」
  「再堅持一下吧,就快進城了。」父親督促。
  「我真的走不動了。」月儂索性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下不走了。
  「暫且休息一下吧。」父親也坐下來,朝剛剛翻過的平楚山上張望著,除了滿山黑黝黝的樹影什麼也沒有。
  「爹你看什麼呢?」
  「你不是累了嗎?爹爹在看馬兒回來了沒有。」
  「老馬真的識途啊?」
  「馬不識途,人識途!」父親神秘地笑笑。
  事有蹊蹺——月儂凝神思索,忽而發覺今晚的事太「容易」了,從蒙面人登堂入室,到自己驚慌被劫,再到父親翻山越嶺趕來相救。簡直像是一出折子戲。只是之前一直被父親的話頭牽引著,無暇細想。現在想來,一切都在父親掌握之中。還找來「強盜織女」這般陳詞濫調來蒙騙自己,算算年份,強盜織女不死恐怕也年邁了,哪還有力氣綁架!再看父親的神態,分明是等熟人的架勢。而且,被挾持時自己明明聞到了一股經年累月的煙草味,強盜織女既是女子又怎麼會抽旱煙!
  難道是……
  一定是他!
  宋城裡叼煙袋的大有人在,身手好的人也著實不少。可是兩者兼備的人卻不是很多,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一、二、三,沒有二和三,只有一。
  除了父親的摯友、衙門捕快領頭孫遠還有誰!
  「哼!」月儂憤然離去。
  「再坐一會兒啊!一會兒馬就來了。」父親站起來追上去。
  月儂只是不理,一個人繼續走。
  後面傳來「得得」的馬蹄聲,想必是假扮強盜織女的孫叔叔回來了。父親實在過分,竟然這樣戲耍自己。
  生氣歸生氣,不過月儂的思緒並沒有亂掉:既然這是父親的安排,那麼父親一定會讓安大哥知道的。
  安大哥不來的話可怎麼辦?或許,就不嫁他了。
  父親說得也對,這樣一個男人嫁給他做什麼!
  父親和孫叔叔騎著馬趕上來。
  「乖侄女,上馬吧!」孫叔叔賠著笑臉。
  「煙袋孫,等不及要回家抽煙了吧!你放著好好的捕快領頭不幹,倒幹起騙人的勾當了,當心我去縣令面前告你的狀。」月儂沒好氣地說。
  「你這孩子,怎麼跟長輩說話的!」父親斥道。
  「叔叔和你爹也是為了你好啊!」孫領頭賠著笑。
  「哼,鬼才信呢!」
  「聽話,快上來,你爹被我推了一下,腰痛的毛病又犯了。我們快點趕回去,好讓你爹去看大夫。」
  「可是……」月儂微微遲疑。她本想說安大哥還沒來呢,但終究沒說出口,匆匆地跨上了馬背。
  策馬翻山。很快就翻過了只影山,相許山就在眼前。
  依然不見安知。
  此時月亮還剩三竿,月儂的心卻連一竿都沒有了,她的心沉入一片失望之中。她還是希望安知來的,畢竟她深深地喜歡著他。
  月儂側頭去看父親,父親臉色很不好,緊咬著牙根,一語不發,好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疼痛。
  畢竟已經上了年紀,腰疼又是陳年的舊病,發作起來當然吃不消了。
  「我們快點進城吧!」月儂說。
  「不再等等?」父親有些詫異。
  「他要是來的話早就來了。」月儂心裡難受得緊。
  「唉!」父親和孫叔叔同時歎了一口氣,策馬繼續前行。
  三人很快進了城,一進城孫叔叔就去城頭巡視了。月儂見父親疼得厲害,家也不回了,直接和父親去了醫館。
  醫館裡燈火通明,好像也有人在看病。八成有人得了急病,連夜趕來就醫的。
  月儂一邊扶著父親,一邊喊大夫。
  人影一閃,有個人從屋裡衝了出來。這個人頭上包著厚厚的紗布,一看就不是大夫。
《奇情寐語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