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節

  金小賢打了兩隻狍子和幾隻野雞,虎王找出曬乾的極品小蘑菇,還有去年採集的松子。
  七七主廚,將松子炒熟,把小蘑菇用水泡開,和山雞蹲在一起,加上佐料等用大火燉了起來,把狍子肉洗乾淨,紅燒燉湯,然後煮了一鍋香盆的白米飯。
  虎王把自己藏著幾壇泥封的燒酒也給拍開了。
  我還沒有恢復元氣,只喝了一小口,古秀連是道士,不吃肉,酒也不喝,只吃了些松子,吃了一碗米飯。
  虎王和戲子、金小賢三人酒量也不差,特別是金小賢,將鍋裡的蘑菇全部撈起來吃了,豎起大拇指,讚道:「好吃!好吃!」
  眾人哈哈大笑。
  在石屋休息了幾天,我身體基本沒有大礙,山間的積雪早就化乾淨,馬上就要進入夏天了。
  虎王要去尋找虎小七一家,我、七七、戲子、金小賢、古秀連一起作別了虎王,順著山間行走。
  剩下還有一件事情,是去長白山的天池,將狗爺的指骨丟進去。下山後,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長白山天池,是中國和朝鮮的分界線,是松花江的源頭,這裡也是朝鮮所說白頭山血統的發源地,原本這一塊都是中國的,說金某成在這裡游擊戰過,後來就劃了一半給他們了。
  我們下了山後,到了白山市,經由黑風口登山,這個季節,來這裡旅行的人很多,金小賢換上了新衣服,盡量少說話,也隱隱有了中國人的氣息。
  我們從黑風口徒步登山,到了長白山天池上,已經是中午時間了。我把狗爺的指骨拿了出來,一隻海東青在天上翱翔,唱著最後的哀歌。
  戲子道:「好了,老狗啊,你回來了,不要再流浪了。」
  黑色小盒子,一段小指骨安安靜靜地躺著。
  「扔進去吧。」戲子催促道。
  我回頭看了看上山的人群,道:「等等吧,再等等!」
  人群之中傳來一聲叫喊聲,矯健的翠花跑了上來,她提著一個籃子,籃子上面蓋著一塊花布,看不清楚到底有什麼東西。
  翠花穿了一件花衣服,臉上撲上濃濃的胭脂,嘴上還有很艷麗的口紅。
  看起來很難看。
  可是,這回在我眼裡,我覺得翠花很美,她的眼神充滿了堅定,把最後最美的一面展現給狗爺沈家揚看一看。
  「你來了啊!」我問道。
  翠花道:「嗯,時間剛剛好,我帶了些祭品。」籃子的花布打開,是一盤花生米,還有一盤炸好的魚皮,一盤水餃,還有一瓶好酒。一路上的奔波,食物都顛簸得不成樣子,沒有一點樣子。
  我的眼中一熱,轉身過去把淚水擦掉。
  「阿狗啊,你說你啊,你說你啊……」翠花道,到了最後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或許有些話在心中已經說了一萬遍。
  我將手指骨拿了起來,用盡了力氣,將手指骨扔了出去。
  後面追來的牛能,提著一把尖刀衝了過來,邊走邊喊道:「你個不守婦道的賤女人……」
  金小賢動作很快,欺身上前,空手入白刃,將尖刀給奪了下來,牛能還在罵:「你接了電話我就覺得不對勁……還塗口紅,這是往豬屁股塗……」
  這是,翠花「啊」地一聲,吐出了一口黑色的鮮血……
  手指骨「嘟」一聲落入了天池上,起了小小的漣漪,遠處的風吹來又要吹向遠方。
☆、第三十章 人生如夢
  翠花吐了一口黑血之後,掙扎了幾下,身體很快就僵硬了,如同一隻蝦子,終於解脫死了過去。
  她竟是早服下了劇毒,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的。
  她是對生活的反抗,她以死反抗。
  或許年少時,人生就錯過了什麼,再回憶的時候都是痛苦,等到結婚之後,丈夫對自己並不好,一生蹉跎,如同幻夢一樣,到了今日才醒悟過來。
  如果我沒有給狗爺帶來那一句話,或許翠花還好好地活著。也能看著朝陽和落日,一天一天地打開院門,站在門口,期待那個敲著竹竿的漢子經過她的門口。
  可是,世間從來就沒有什麼假設的?
  牛能的責罵漸漸停息了,金小賢鬆開了牛能,把尖刀丟在地上,退到我的身邊。
  牛能原地呆了一會,隨即啞然痛哭,蹲在地上,眼睛通紅,嘴裡在動,說的話都沒有聲音,將翠花抱了起來。
  很多句子我都沒有聽懂,但是有三個字我還是聽清楚了。
  「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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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長白山天池,回到了白山市區,天色已經很晚,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七七也的確是累了,熟睡了過去。
  戲子一聲不吭,顯然還沉浸在悲傷之中。
  我找戲子、古秀連去喝酒。
  金小賢也跟著我一起。金小賢的語言天賦很好,加上了詞典,已經懂得不少漢語,偶爾還能說兩句。
  我告訴金小賢,道:「咱們的長白山緣分到這裡就結束了,我手頭也不是很緊,我給兩千塊錢,你自己去奔生活吧,要是可以就留在中國,找個女人結婚。」
  戲子道:「我也沒多少錢,出三千塊錢給你,以你的力氣,養活自己不是什麼難事!」
  金小賢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他敬了我三碗酒,道:「我欠你一條命,有機會來找我。」
  大碗的酒倒進了胃裡,一下子就燒了起來。
  不知為何,我的心燒了起來。
《五行蟲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