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維愣了一下,完全沒明白梁哲是什麼意思。 梁哲伸出手指,開始重複他剛才說的那句話:「一共20個字……他究竟是怎麼辦到的?」 梁哲一邊拿著紙巾抹著自己的嘴,一邊自言自語著。 梁哲似乎沒有發現,譚維已經悄悄走了出去。 天色漸晚,譚維一個人走在路上,梁哲沒有追上來,似乎還沉浸在對於數字的猜測和驗證當中。 是不是每一個患者都會讓他陷入這種近似於分裂的精神狀態? 譚維不知道,她只知道是梁哲拯救了她,讓她從那幾乎無法逃脫的噩夢中甦醒,然後重新回歸到現實。 可是,現實又比夢境好多少? 夢中的追逐和殺戮,恐怖和迷茫,至少可以在甦醒之後,長吁一口氣,用五個字來慰藉自己:原來是個夢。 可現實中的創傷,不如意,無可奈何,無能為力,又該找誰傾訴,又該怎麼傾訴,傾訴之後又能如何? 譚維搖了搖頭,望著路上的行人,陷入了沉思。 忽然之間,她有點想念自己的母親和哥哥了,至少在夢裡,還能夠看到她們,現實中,除了這種揪心傷痛的思念之外,根本無能為力。 譚維一邊走著,一邊緩緩閉上了眼睛。 風從她身旁吹過。 衣角輕輕擺盪了起來。 耳邊傳來了音樂,低沉的鼓點在敲響。 「光!」 譚維撞在了路燈上,仰面往後倒去。 一隻大手忽然憑空出現,攔腰抱住了譚維的身子。第38章 要治病,先得病 「姑娘,你沒事吧?」 低沉的聲音響在耳畔,腰肢被一雙用力的大手攬著,譚維的心神忽然一陣蕩漾。 這個聲音似乎有些耳熟。 「沒事……」 譚維直起身子,轉過頭去,霎時驚呼一聲:「是你……」 「譚維……」面前的男子一頭長髮,眼窩深陷,額頭的皺紋密密麻麻,看上去有些滄桑,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似乎是不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 短暫的沉默之後,譚維的眼神中掠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傷痛:「黎墨,你好像老了……」 黎墨意味深長地望了譚維一眼:「都會老的……」 「黎墨,上次的事情……」 「不要說了。」 黎墨打斷了譚維的話,從兜中掏出香煙,豎起衣領,開始點煙,風很大,好一會也沒有點著。 「噗!」黎墨將嘴裡的沒點著的煙吐在了地上,罵了一聲,「他娘的!」 「問你個事情。」譚維的聲音細小,低下頭去,望著地面。 「說。」黎墨望著人行道上的斑馬線,若有所思。 「是不是每一個患有心理疾病的病人都會給醫生帶來後遺症?」 「嗯?」 「心理醫生會不會……陷進去?」 黎墨轉過頭來,緊緊盯著譚維的雙眼,似乎是想將她的真實想法看透。 良久之後,黎墨忽然指著斑馬線上的一個踽踽獨行的老太說道:「看見那邊那個老太太了嗎?」 譚維眉頭輕皺了一下:「我之前就看到過她,還看到有小朋友扶她過馬路,不知道她怎麼又回來了……」 黎墨:「她是個精神病。」 譚維的嘴巴張開著:「啊……精神病……怎麼可能?」 黎墨:「她每天都會守在這條馬路上,只要綠燈亮起,就走過馬路,然後綠燈再亮起,就走回來……」 譚維有些不解地問道:「可……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黎墨:「因為她的孫子曾經和她一起走過這條斑馬線的時候,被車壓死了。」 譚維的眼睛睜大,良久之後才道:「你怎麼知道的?」 黎墨:「她是我的一個病人,當時為了瞭解她的思想,我當時每天都會和她一起走過這條斑馬線,我們並肩而行,來來回回,一趟一趟……」 「終於有一天,她忽然開口問我:你也在等人?我點點了頭,沒有說話。她望著我,忽然安慰般地笑了笑:你在等哪個?我反問道:你呢?她的眼睛瞇起來,望著車流穿梭,緩緩說道:我孫子。我說:我等我朋友。然後綠燈亮起,我們兩繼續並肩而行,穿過人行道。」 譚維似乎明白了什麼,她望著老太太那佝僂著背的孤獨身影,眼眶中忽然有淚往外湧。 也許,每一個看似簡單的行為背後,都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