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你這樣子洗澡,傷口會發炎的。」 梁哲沒有說話,打開浴室的門邊走了進去。 不一會兒,裡面便傳來了嘩啦啦的水流聲。 沙發上的母親繼續織著毛衣。 紅色的線球,黃色的線球,紫色的線球。 一條條絢爛的線在手指的舞動下密集地聯結在一起,成為一個整體。 花花綠綠,色彩斑斕。 為誰織的呢? 忙碌的人們都在用時間換錢,用錢換物品,還有多少人在用時間換物品? 在天冷的時候,有多少都市人身上會穿著手工織的毛衣,還是母親親手織的? 毛衣,它僅僅只是一件毛衣嗎? 母親偏了偏頭,老花鏡後面的一雙眼睛輕輕眨了一下,她似乎想要歎氣,但又知道自己不應該歎氣,她額角的皺紋顫動著,像是有一條條小蟲在上面來回攀爬。 過了一會之後,她低下頭去,繼續織起了毛衣。 浴室內,梁哲很快脫光了自己的衣服。 他手裡握著一條新的浴巾。 對著鏡子,他將浴巾披到了自己的肩上。 他看到了自己的臉,看到了自己的胸口,看到了自己的下體,他看到了一副新鮮皮肉緊緊包裹著的自己。 梁哲緊緊盯著自己的左胸,眼睛一眨也不眨。 如果心臟也有顏色,那它是什麼顏色? 應該是各式各樣的,有紅的,有紫的,有藍色,有黑的,甚至還有白的。 自己的心臟又是什麼顏色? 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梁哲的心臟忽然砰地跳動了一下,那一聲跳動清晰可聞,像是有一頭小鹿撞了自己的心臟一下。 梁哲搖晃了一下腦袋,將水龍頭開到最大,熱水的蒸汽迅速籠罩住了整間浴室,鏡子上佈滿了一層白色的霧氣。 隱約之間,梁哲似乎看到鏡子裡出現了一張臉,一張不是自己的臉。 誰的臉? 梁哲將自己的臉湊了上去,緊盯著鏡面。 一張滴著血的臉,猙獰恐怖! 梁哲急忙回頭,身後卻是空無一物。 冷汗從脊背上冒了出來,額頭又開始發癢,梁哲隔著紗布撓了兩下,卻絲毫沒有減弱奇癢的感覺。 梁哲環顧浴室的四周,這間浴室他無比熟悉,在這裡已經洗了好幾年的澡,卻從來沒有過像今天這樣奇怪的感覺。 一間幽閉的空間裡,霧氣瀰漫。 鏡子裡的人影在晃動,看不清臉面。 梁哲輕吸了一口氣,將沐浴噴頭拿在了手裡。 嘩啦啦,水花濺在自己身上。 有一種無法言說的舒暢感。 梁哲將噴頭貼在自己的脖子上,水柱沿著脖子一路下滑,滑過他的雙肩,滑過他的胸口,滑過他的小腹,貼著大腿,滑到了腳底。 水是萬物之源。 熱水滋養著無數的生命。 梁哲緩慢地深呼吸著,將沐浴露塗抹在身上,然後把噴頭按在自己的肌膚上,上下滾動,金屬質感的噴頭摩擦著自己的肌膚,讓梁哲產生了一種特殊的感覺。 這是一種久違了感覺。 幽閉,霧氣,香味。 昏黃,曖昧,孤單。 梁哲忽然感覺自己的小腹處傳來一股燥熱。 他蹲下了身子,雙臂彎曲,將噴頭對準了自己的胸口。 水一直流。 嘩啦啦響在耳畔。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哲都感覺自己已經被霧化在水中了。 他關掉了水龍頭,擦乾了身子,再次望了一眼鏡子中自己那模糊的臉之後,才打開了浴室的門。 母親依舊在沙發上織著毛衣,像是整天都在那,從來沒有離開過。 剛洗完澡,讓梁哲渾身舒暢,心情也放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