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節

  經此人打聽,得知這個乃溫原來是一名降頭師,屬於緬甸眾多少數民族的「紅喀族」人,專門修古代黑巫法門,擅長給人下情降等法術。據說也接死降的生意,但要給足夠的錢,這種偏僻邊境地區,錢比人命貴,要是真想把誰弄死,找個偏僻深山用砍刀幹掉,連法律都懶得管,所以基本沒人出錢找降頭師下什麼死降。
  民兵排長建議報告騰沖市裡,讓公安局介入,老謝說:「我覺得最好還是讓那位緬甸人幫著多打聽消息,這些降頭師都不好惹,盡量不要正面發生衝突。」
  洪班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因為他是洪霞的弟弟,又是全村最受尊敬的巫醫,所以大家都在看他的臉色,但洪班並沒說任何話。
  讓老謝和大家做夢也想不到的是,兩天後洪班居然獨自一人跑去邊境,找那個叫乃溫的降頭師。
  乃溫住在邊境線以西不到十公里的一座村莊,村裡有很多紅喀族人,緬甸全國有幾十個少數民族,人數最多的也不過幾萬,少的只有幾百,這個村子就是。紅喀族人非常相信巫術,他們生病了從來不看醫生,也不找民間巫醫用草藥治療,只用巫術。但巫術不是萬金油,像肺癆、結石和急性炎症這些病,巫術根本沒辦法,所以紅喀族的人逐年減少,每年光吃壞肚子都能拉死好幾個。
  在那位緬甸收藥人的引見下,洪班和乃溫見了面。這個乃溫皮膚黝黑,頭髮濃密,雙眼放出不友善的精光。他盤腿坐著,身邊的矮桌上擺了很多奇奇怪怪的雕像,還有一些用稻草、樹枝和布製成的假人,每個只有巴掌那麼大。洪班看到乃溫旁邊放著一顆人頭骨,沒有下頜,外表呈淺灰色,頭頂骨的位置用紅黑顏料畫著很多彎彎曲曲的圖案和符號。
  這個乃溫也會苗語,這樣兩人之間的溝通就不用翻譯了。乃溫給兩人倒了水喝,洪班說話不會拐彎,直接提出要乃溫立刻歸還從騰沖鄉村偷盜的、他姐姐洪霞的屍骨。
  乃溫冷笑:「你有什麼證據,你姐姐的屍骨是我僱人盜的?」
第349章 中降
  洪班告訴他,那兩個緬甸人已經被送到騰沖某鎮的公安機關扣押,他們隨時可以來指認你。
  乃溫不動聲色地說:「誰知道是不是你們串通好了要誣陷我!」
  洪班很生氣:「我和你從沒見過面,也沒打過交道,為什麼要誣陷你呢?」乃溫說那只有你們自己知道了。話不投機,洪班和那緬甸採藥人只好回到騰沖家中。
  老謝得知他去找那個黑巫降頭師,後怕得不行,一個勁埋怨他做事太衝動,也不和自己商量。洪班說這是他自己的事,不需要和任何人商量。老謝說:「叔叔啊,遠親也是親戚,別看你比我小幾歲,論輩分那也是叔。你的事我怎麼能不管?總之以後有什麼事大家商量最好,兩個人的腦袋,怎麼也比一個人強吧?」
  這話洪班倒是很贊成,就在洪班問他有什麼好辦法的時候,忽然肚子劇痛,他連忙跑去廁所,幾分鐘後出來,沒多長時間又去了。半天之間,洪班竟然跑了十幾趟,額頭流汗不止。老謝問:「是不是急性腸炎?你自己有能治腸胃炎的藥嗎,不然就去鄉衛生所吧!」
  洪班讓老謝去草藥屋拿了幾種藥服下,可完全沒效果,最後他整張臉都是鐵青色。老謝說:「會不會是那個乃溫搞的鬼?」
  「什、什麼鬼?」洪班吃力地問。老謝說,很多降頭師心黑手狠,尤其是你找上門尋他的晦氣,他肯定心虛,可能已經趁機給你下了邪降,又問他有沒有能破解邪術的方法。
  洪班說:「有幾、幾種驅邪的方法,但不知道能、能不能管用……」老謝說怎麼也得試試。洪班讓老謝拿出兩炷香,在地上隔開兩米距離點燃,他自己躺在地中央,開始念著巫咒。
  不多時,兩道煙在中央聚攏,但又散開了。洪班搖搖頭,額頭的汗像黃豆那麼大,往下直滴。老謝急得不行,問還有沒有更厲害的,洪班猶豫著,說沒了。老謝似乎看出他有所保留,說:「要是有,怎麼也得試,這可是在救命啊!」
  洪班喘著粗氣:「你去左面那個房間,地上有個米缸,把、把它移開,下面幾塊磚是活的,裡面有個木匣,把裡面的兩樣東、東西拿給我……」
  老謝連忙跑過去,按照洪班教的方法找到木匣,裡面有個半弧形的木製面具,塗成紅底色,有兩個眼洞,還用黑色畫著一張面目猙獰的臉,另外還有一根銅製的小刀,刀柄是個圓圓的人頭,又像人又像獸,長得和面具的五官很像。
  洪班坐在床邊,將面具費力地扣在臉上,小刀緊握手中高舉過頭,又開始唸咒語。這回他念的咒語很奇怪,語速很慢,還有點兒像吟唱,老謝從沒聽過是何種語言。洪班吟唱的聲音越來越大,老謝忽然看到地面上那兩炷快要燃盡的香冒出來的煙居然在打旋。這時,洪班從床上一頭栽倒,老謝連忙跑過去抱住,不然臉非撞在地上不可。
  躺在床上的洪班開始陷入半昏迷狀態,老謝連忙撿起面具藏在床下,跑出去叫來村主任等人,讓他們幫著把洪班送到鎮醫院。抬洪班出來的時候,村裡不少人都看到了,大家全都在發呆,不知道這位全村最厲害的巫醫出了什麼事。
  在鎮醫院裡,醫生化驗後居然發現,洪班的驗血結果完全沒問題,哪一項都是正常的。醫生說:「這不太合理呀,腸胃有問題,白細胞或紅細胞肯定有一項是提高的。」村主任懷疑鎮醫院設備有問題,連夜又把洪班送到騰沖市醫院,可奇怪的是,結果照舊。
  「會不會是他去那個乃溫家裡,被趁機下了什麼降頭?」老謝提出疑問。
  在洪班還算清醒的幾分鐘內,老謝詢問他在乃溫家都做了什麼,洪班說只是象徵性地喝了一口水,別的什麼也沒做。
  兩個小時後,洪班病情發生變化,皮膚發紫青色,從嘴、鼻和眼睛中都流出鮮血,把護士都嚇著了。村主任等人急得火上房,老謝扒開洪班的眼皮,看到眼珠正中有一道淺淺的豎線,呈深灰色,像用鉛筆畫上去似的。兩隻眼珠都有,十分規整。
  老謝從醫院辦公室借來一部照相機,把洪班全身上下有症狀的地方都拍了照片,並沖洗出來。對村主任說:「我懷疑洪班中了很厲害的疾降,我要馬上帶著照片回到泰國,找東南亞的法師分析,如果他們也認為這樣,我就要帶法師來雲南給洪班解降。但解降需要費用,加上兩人的回來路費,最少也要三萬塊錢,我不知道洪班有沒有存款,你們能不能提供這筆錢?」
  大家互相看看,面露難色。最後村主任咬著牙說:「就算賣血,也要把這筆錢湊出來。當年要不是洪老醫生,我兒子早就病死了。我回去借借,能出多少就出多少!」
  村民兵排長、會計和婦女主任也表示馬上回村籌錢。
  第二天晚上,大家將湊到的三萬兩千塊錢交給老謝,說就湊了這麼多,多出來的錢讓老謝也拿著,萬一有預料不到的花銷呢。老謝很感動,馬上帶著錢坐火車去昆明,向廣州進發。
  五天過去,洪班的症狀越來越重,醫生建議讓他們去北京看看,這幾個人在等老謝的消息,也不敢亂動。村會計的兒子說:「阿叔,那個姓謝的胖子會不會拿著我們的錢跑掉了?」
  村會計說:「他是洪班的遠房侄子,怎麼也是親戚,哪能做這樣缺德的事!」
  又過了兩天,洪班已經成了半具屍體,除了心還跳,能喘氣,大聲叫他的時候,也只是微微半睜開眼睛,張張嘴,連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醫生說這人恐怕不行了,讓準備後事。大家對老謝徹底失望,村會計的兩個兒子更是一邊咒罵一邊哭。
  在大家準備回村預備木板做棺材的時候,老謝回來了,手裡拎著一個黑色皮囊,背著背包,還跟了個看上去挺嚇人的中年男子。
  這人個子不高,穿著寬鬆的灰色上衣,一條破舊的迷彩褲子,腳上穿著大皮鞋。無論胳膊、胸膛、脖子還是臉,除了眼球,凡是露出皮膚的地方都刺著奇怪的符號和圖案紋身。眼眼發出陰冷的亮光,讓人看了就覺得冷。大家連忙圍上去,問老謝怎麼才回來,老謝問洪班還活著吧,村主任的二兒子憤怒地揪著他的衣領:「你希望洪大夫死?你還敢回來?」
  大家連忙把他拉開,老謝擦了擦汗,說:「這是我從緬甸西北部請來的降頭師,叫阿贊達林康。」
  「怎麼才來啊?」村主任問。老謝告訴他,先是要找到最適合解降的阿贊師父,後來經人介紹,在緬甸北部山區找到了這位阿贊達林康師父。他和乃溫一樣都是緬甸人,學的也應該都是緬甸黑巫術。而且阿贊達林康帶著施法用的域耶頭骨,這東西不好過海關,只好僱車來到中緬邊境,找個邊防不嚴的地方悄悄溜過邊境。
  在病房裡,阿贊達林康看了洪班的症狀,又扒開眼皮看看,和老謝交談著。他們用的是泰語,村主任等人聽不懂,急得不行。最後老謝說:「阿贊達林康要開始施法,讓醫生和護士都出去,以免嚇著他們。」
  村主任等人好說歹說,把護士勸走,另外兩張床的病人也很不滿意地出去臨時找地方休息。怕人多眼雜,老謝只讓村主任和村會計留下,其他人在外面等。
第350章 阿贊達林康
  婦女主任說什麼也要在場,老謝知道女人心細,是怕自己搞鬼,就同意了,但說到時候別發出怪聲,免得打擾施法。婦女主任說:「我膽子不比你們男人小,你問問村主任,晚上一個人走墳地,我也不是沒去過啊!」
  老謝點點頭,湊近洪班的耳朵,問:「叔啊,我回來了,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洪班半睜開眼睛,嘴角張了幾張,似乎在說話。村主任問他要說什麼,老謝把耳朵幾乎都要貼在洪班嘴邊,聽了半天,說:「他說的是『洪霞,找回來』。」村主任咬著牙:「這個混蛋緬甸巫師,我非去騰沖市政府告狀,讓他們派警察抓人不可!」
  老謝把洪班身上的衣服全部脫光,只用兩塊毛巾蓋住下體,洪班全身鐵青,血管是暗紅色的,看起來活像殭屍。阿贊達林康拎著那個黑色皮囊,嘴裡開始念誦咒語,把囊口的木塞打開,囊口朝下,往洪班身上傾倒。
  稀里嘩啦,幾十隻蜘蛛、蜈蚣、蠍子和蛇等毒蟲紛紛掉出來,落在洪班身上來回爬動,連咬帶螯。村主任和會計都是苗人,也見過洪班用毒蟲搗藥,但只是小型的毒蟲,多是風乾的。而這蜘蛛個個都有拳頭那麼大,蜈蚣足有半條胳膊長,蠍子全身油黑發亮,蛇則是黑白相間。他們哪見過這個,都嚇得臉比A4紙還白,婦女主任更是嚇得捂著嘴驚叫,渾身發抖。
  老謝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快出去,婦女主任連忙打開病房門逃走。村主任和會計又怕又急,一個勁拽老謝的胳膊。老謝說:「拉我幹什麼?」
  村會計說:「這不是要把洪班給吃了?」
  「沒那麼嚴重,這是施法。」老謝說,「那些毒蟲是阿贊達林康自己養的,每天用咒語喂大,它們只對體內有劇毒的東西感興趣,要先吸走洪班體內的毒質,然後再用黑法經咒解降。」
  兩人半信半疑,看著洪班身上那些毒蟲只在他身上爬,竟沒有一隻離開洪班身體,爬向別處的。洪班的身體遠遠看去,成了個蠕動著的黑色人。
  阿贊達林康站在病床前,嘴裡不停地念誦經咒,十幾分鐘後,那些毒蟲爬的速度越來越慢,他對老謝點點頭,老謝拿起地上的皮囊,敞開囊口,阿贊達林康用手隨意抓起那些毒蟲,一個個扔進皮囊。老謝把頭轉過去,閉上眼睛不敢看,等阿贊達林康全把毒蟲收走後,伸手接過皮囊把口塞嚴實。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