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節

  按湯先生的說法,湯小姐其實是在鄭先生淫威之下才失身的。她是下屬,香港社會壓力比北京上海大得多,湯小姐因為性格內向,長相也普通,所以難得在職場上有什麼大前途,也就想找個長期穩定的工作。
  而鄭先生的工藝品公司開了七八年,效益一直很好,湯小姐也打算在這裡長期工作。可鄭先生是個好色之徒,專門喜歡瘦瘦的、內向的女人,就看上了湯小姐,幾次威逼加迷藥,才把湯小姐搞到手,而那並不是鄭先生所說的半年多前,而是兩年前。
  湯小姐這兩年間為鄭先生懷孕三次,都被他逼著打掉,這讓湯小姐很崩潰,她想辭職,鄭先生卻拍下她的裸照,揚言只要她敢離開,就公開這些裸照,讓她在香港混不下去。湯小姐家境平平,還有個念大學的弟弟,家人都在香港居住,能去哪裡發展,只好忍著。
  第四次又懷孕了,湯小姐跪下求鄭先生讓她生下來,哪怕她自己一個人養。可鄭先生怕湯小姐用孩子要錢,堅決不同意,還在深圳的醫院給她安排了病床準備做手術。湯小姐感到萬念俱灰,她某天路過佛牌店,進去打聽了一下,當時我不在香港,美瑛把我的名片給了她。
  等我回到香港後,湯小姐又給我打電話,聽我對他講解了引靈符整人的原理後,她就想出了這個主意。但她死後要有人繼續實施,最佳人選只有親弟弟。
  「原來,這位鄭先生是個人渣?」我疑惑地問。
  此時,湯小姐的弟弟已經在電話裡哭泣,他說:「我姐姐有一段電話錄音,但我不會發送,改天您能到我家裡,我親自放給您聽嗎?」為了弄清楚真相,我同意了。
  湯小姐的家是在竹園那邊,很老舊的公屋,總有幾十年歷史了吧。她父母也在家,進了湯小姐生前的臥室,看到遺像擺在桌上,我心裡有說不出的滋味。一個多月前她還到佛牌店裡去過,現在卻只成了冷冰冰的黑白遺像。
  坐在桌邊,我拿著湯小姐的手機,用耳機聽完這段她錄的留言。這是她留給父母和弟弟的,但湯先生說,為了怕父母傷心,到現在他們也沒聽過。留言的內容大概是說,湯小姐自己知道性格太弱,被鄭先生當成洩慾工具,但又不想這麼痛苦,於是選擇自殺。後面的事拜託給湯先生,一定要讓姓鄭的沒好下場。
  聽完遺言,我感到身上發涼,這輩子頭一次聽別人的遺言,而且這個人在幾十天前還和我見面交談,最主要的是,她的這些行為居然都是建立在利用我之上的。
  湯先生說:「自從姐姐死後,家裡也不是很太平。我和父母晚上經常能聽到從這間臥室傳出低低的哭聲,但打開門又沒有。父母也能夢到姐姐和他們哭訴,稱自己的命太苦。」
  「她死的方式是怨氣最大的,當然冤魂不散。」我回答。
  湯先生滿臉哀求的神色:「所以我求求您,不要幫助那個姓鄭的人渣,行嗎?」
  我笑了:「你姐姐的遭遇我很同情,但她也不能利用我吧,這件事對我來說冒了很大風險,那天你也看到了,鄭先生找我算賬,還要報警抓我,說我賣引靈符就是殺人犯。我要真不幫他,那我就是你姐姐的同案犯,要坐牢的!」
  湯先生點點頭:「我知道給您帶了不少麻煩,可、可我姐姐也太冤枉……她就是在這個房間裡上吊自殺的,繩子就穿在這裡。」湯先生哭著指了指房頂。那裡有個吊燈的金屬座,估計繩索就是在那上面打的結。
  這話讓我更加渾身不舒服,我忽然覺得後背發熱,於是起身就要告辭。湯先生拽住我苦苦哀求,我說回去考慮一下,以後你不要再到佛牌店對面監視我,這讓我很不爽。
  離開湯家,在路上我心想,為什麼要幫湯家?那我不真成了殺人犯?鄭先生只要願意出錢解降,我不是還能撈一筆錢嗎。
  晚上躺在酒店的床上,後背特別地燙,我脫下衣服,對著鏡子看紋刺,似乎沒什麼問題。忽然,我的頭一陣陣發暈,還脹得厲害,噁心想吐,就抱著馬桶又吐了半天。這下把我折騰夠嗆,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給登康打電話,他不太滿意,說已經睡著了。我告訴他:「你倒睡得安穩,我現在沒事就頭疼想吐,你什麼時候快來香港給我解解!」
  「沒問題,有生意的話我隨時可以去。」登康說。
  翻來覆去睡不著,想起在湯家和半路上我的想法,忽然覺得,湯小姐這麼可憐,我居然沒有半點同情,卻想要還要去賺鄭先生的錢,我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半夜做了個夢,兩個沒有任何五官的人在我面前互相指著對罵,但內容完全聽不懂。凌晨三點多鐘醒來,我發現渾身都是冷汗,連床單都濕透了。
  次日下午,鄭先生給我打來電話,聲音很虛弱,我問怎麼回事,他說在路上過馬路,有輛汽車駛過,他忽然看到湯小姐就站在身邊,看著他微笑。他嚇得大叫,湯小姐用力推了他一把,被車撞到,骨盆都撞裂了。
  「田、田先生,我知道這個事沒法追究你,那你說吧,多少錢能解決?」鄭先生有氣無力地說。
  我得意地說:「最少六萬港幣,不成功的話只收兩萬。」鄭先生說要是不成功,他連命都沒了,還拿什麼付你這兩萬。我說這兩萬要先付,收了錢才能聯繫東南亞的法師來香港。
  鄭先生又悲又怒:「你、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這不是、不是害人嗎?」
  我冷笑:「要論害人,得先說你自己吧。湯小姐的家我都去過了,還聽了她的遺言錄音,你長期霸佔她,光去深圳打胎就有三次。鄭先生,你這人也真是,想長期玩女下屬,起碼得戴套吧?人家又不是母豬,憑什麼總給你懷孕?還拍裸照威脅人家,你真行。」
  聽了我的話,鄭先生立刻說那全都是假的,姓湯的那個賤女人主動勾引我,後來又想逼我離婚,她好當公司的老闆娘。我不同意,她就用這個方法來坑我。
  我說:「世界上有這麼白癡的人,用死來逼你離婚?她在陰間當你的公司老闆娘嗎?別蒙我,法師在施法的時候,你有可能會見到湯小姐的陰靈,到時候不怕你不說實話!」
  鄭先生哪裡知道施法的這些說道,顯然被我給唬住,他歎著氣:「田先生,我也是沒辦法。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湯XX那種女人,內向的、柔弱的、瘦瘦的,看到她我就想得到。就想讓她為我懷孕,但又不想讓她生下來。」我聽人說過,男人和雄性動物都有這種天性,就是要讓盡可能多的雌性懷孕,這是幾千萬年來,動物生存和繁殖的本能。但鄭先生就喜歡湯小姐這種弱女人,還要長期霸佔,恐怕就是心理疾病了。
  「好吧,六萬塊就六萬塊,明天我就打電話給公司,通知他們給你打款。我這人不怕活人,只怕鬼!施法的時候我要怎麼配合?現在傷這麼重,恐怕是他媽的幾個月都離不開病床,這個賤女人!」鄭先生恨恨地道。
  我說不用你離開,法師會到醫院給你施法。沒幾天,我的帳號中又多了兩萬港幣,立刻給登康打電話,又幫他訂了來港機票。
  因為上次又著了他的道,我懶得去機場接,讓他自己叫出租車到我的酒店。登康笑著:「你的生意做得很不錯,說來就能來。」
第607章 借骨灰
  「你先把我身上的陰氣驅掉,不然我可沒心思幫你牽線!」我沒好氣地說。登康倒是說話算話,當晚在客房中,他用一塊入過重料的陰牌給我施了法術,將陰氣附在那塊陰牌中。晚上我渾身發熱,就像高燒似的那麼難受,夢中又出現那些奇怪的、無任何內容的夢境。
  第二天中午我才起床,頭昏昏沉沉的難受。在酒店餐廳吃午飯,登康笑著問我感覺如何,我說你這引靈符也太厲害,摸一下就這樣。
  登康說:「引靈符怨氣再大,也不可能摸過就讓你這麼嚴重。應該是你經常接觸極陰物,陰氣慢慢侵入你的身體,平時你沒太大感覺,但達到某個程度,它才會顯現出來,就和生病一樣。」
  我明白了他的說法,回想起這幾個月真是沒少接觸陰物,尤其那個靈體山精。之前在阿贊蓬的樓中廟,他們幾位阿贊師父前後兩次加持靈體山精,我都昏迷過去,應該就是這個道理。心想以後可得盡量離這些東西遠些。又想起方剛和老謝,這二位接觸的比我多,憑什麼沒事呢?
  當時我還覺得不公平,可後來我才明白,這對我來說其實是好事,也救了我的命。
  但我又開始對收錢幫鄭先生解降的事後悔,我不明白,為什麼要收這個錢去幫他這種人渣?湯小姐的弟弟再次找到我,我該怎麼面對呢。
  說一千道一萬,錢已經收了,後悔也沒用。當晚,登康和我來到鄭先生所住的醫院,這病房中還有一張床,住著個中年男人,也是出車禍,兩條腿全斷了,打著石膏板,吊在天花板上。
  「這法怎麼施?那個病人趕不走,鄭先生這邊骨盆有傷,護士說不能動地方。」我問。
  登康想了想,看到兩張病床之前的落地簾,讓我去把簾拉好,再去找護士要來幾團藥棉,午夜的時候給那病人,讓他把耳朵塞好,說我們要談話,怕影響他睡眠。我照他說的話做了,那病人正好想早點休息,就用藥棉堵住耳朵。
  施法的過程沒有太大變化,登康在念誦經咒的時候,鄭先生一直在說著胡話,二十多分鐘過去,登康停止念誦,告訴我:「這個死去的女人怨氣極大,單單施控靈術已經不行,必須有能依附的東西才可以,最好就是該女人的骨灰盒。否則要是強行施法,鄭先生有可能會精神錯亂。」
  我說:「那怎麼行?可湯小姐的家人恨不得鄭先生死,怎麼可能同意把骨灰盒拿來供我們施法?」
  登康搖搖頭:「辦法要你自己去想。」鄭先生看著我,我心想這錢還真不好賺,都怪自己那時候被陰氣侵擾,非要賺鄭先生這份錢,現在可好,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了。
  從醫院出來回到酒店,我躺在床上思索辦法,直接要肯定不行,最好是能找個借口之類的。給方剛打電話,他哼了聲:「吃肉的時候沒我事,憑什麼快被肉噎死了想起來找我看病?」
  「這也是沒辦法啊,」我連忙解釋,「畢竟登康的引靈術效果好,價格也便宜。」
  方剛想了想,問:「那個上吊自殺的女人,家人有沒有夢到過她?要是有的話,你就說她心願未了,怨氣難消,要用她的骨灰來做法事,才可以繼續投胎。」這話驚醒了我,對啊,上次湯先生不是說家裡經常有關於湯小姐的靈異事件嗎,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沒想到,難道是腦子也被陰氣侵擾而銹住了?
  那天,我把湯先生約出來,在一家餐廳吃午飯。席間我問他,最近家裡有沒有再發生關於他姐姐的怪事。湯先生說:「前幾天晚上,我爸爸半夜進來,好像聽到姐姐的房間有動靜。他走到門口就沒有了,以後也沒發生過。」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