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節

  這條小巷的鄰居視烏乃家如瘟疫,沒人敢和他們三口人說話,尤其是烏乃,所有的家庭都嚴厲警告自家小孩,絕對不能和烏乃玩,也不許跟他說話,否則就要挨打。那些孩子嚇得不行,雖然不明白原因,但看到烏乃都躲著走,要是不小心遇到他,甚至都嚇得大哭。
  可烏乃似乎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總是主動去找小朋友玩,而對方父母只好把大門緊閉,帶孩子出去也要緊張地看著烏乃家的方向,生怕他出來。
  聽說烏乃父母的講述,我和老謝面色也很嚴峻。老謝乾咳幾聲:「這種生意,我以前也遇到過。」
  烏乃媽媽連忙問:「真的?他們是什麼原因?」
  老謝說:「要麼是撞過邪氣,要麼是因為重病導致身體差,陽氣太弱,要麼是過度驚嚇而丟了魂魄。」烏乃的父親也來了精神,問他兒子會是什麼原因。我摘下五毒油項鏈,在烏乃身邊晃了晃。他直往後躲,被烏乃媽媽抱住。
  奇怪的是,我在烏乃身上竟然沒發現有半點陰氣,五毒油的顏色完全沒變。
  我把項墜給老謝展示:「這怎麼回事,沒反應?」老謝接過來也試了試,說確實沒反應,是不是五毒油失效了。
  「五毒油也有保質期?」我撓了撓頭皮。老謝問我用了多久,我回憶之後說大概有一年半左右。他讓我給方剛打電話問,我心想,方剛的五毒油戒指早就忘了,也沒有參照物,但電話還是得打。
  在電話裡方剛說:「五毒油只要不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或者混進別的雜質,就永遠不可能失效。」我說那就說明這個叫烏乃的小男孩身上沒有陰氣?方剛說只有這一種解釋。
  掛斷電話,看著表情發呆的烏乃父母,我對老謝轉述了方剛的話。老謝坐在小板凳上:「五毒油沒失效,但也沒變顏色。這說明烏乃沒撞邪,他身體怎麼樣?小時候有沒有受到過驚嚇?你們好好回憶回憶。」
  烏乃的父母互相看看,想了幾分鐘,都搖搖頭。他爸爸說:「這孩子雖然性格比較內向,但身體還是挺健康的,很少得病,抵抗力也不錯。驚嚇方面似乎也沒有,至少我們沒有聽他說起過。」
  我來到烏乃前面,問:「你有沒有遇到過特別嚇人的人或者東西,或者做過讓你很害怕的事情?」他眼睛裡有幾分警覺和害怕,但卻堅決地搖著頭。我又問他晚上出去的時候,是不是會看到奇怪的人,烏乃又搖搖頭。
  這時,他媽媽說:「他自己不會覺得奇怪,因為他分辨不出哪個是我們能看到的,哪個是只有他才看得到的東西。但我做過試驗,半夜帶他出去,在偏僻的地方他能看到有人走動,但我完全看不到。」
  一時間找不出原因,因為耽誤了很久,天已經漸漸黑下來,我和老謝對烏乃的父母說:「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倆會在披集住一晚,明天繼續和你們商量烏乃的事。如果你們不同意解決,那我們明天早晨就回家去了,你們自己決定。」
  烏乃的父母互相看看,他爸爸說:「問題是能怎麼解決?」
  老謝說:「要慢慢調查,才得能出原因,前提是你們不要隱瞞東西。」我補充道,烏乃這種功能是給你們的生活帶來了困擾,但他自己沒什麼影響,也許幾年後漸漸長大就好了,所以我們並不強迫非要給他解決這個怪事。
  「這個……」烏乃的媽媽說,「其實有個事情我們沒和你們講。」
  我連忙問:「什麼事?」他媽媽告訴我們,烏乃的身體並不是像他爸爸所說的那麼健康,每次在他聲稱看到奇怪東西之後,就會大病一場,發燒好幾天,還說胡話,但幾天後就好,也沒燒糊塗過。
  我對他們說:「那是陰靈或陰氣對身體的侵擾。」
  烏乃的父親問:「如果有什麼陰靈或陰氣,可它們要是真實存在的話,為什麼別的人沒事?就算他們看不見,可那東西也在身邊,為什麼別人沒有被影響呢?」
  老謝說:「正常人看不到,是因為陽氣旺盛。能看到的人,就說明他的陽氣在減弱。打個比方吧,你看到有刀子紮在胳膊上,隨後會覺得很疼,但並不是你看到了才會疼,而是刀子紮在你身上,才能讓你得到。懂了嗎?」
  兩人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管怎麼說,兩夫妻還是希望能徹底解決這個事,畢竟烏乃這孩子還是經常能看到那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每年都有至少七八次,也就要發燒七八次。他們很擔心,某次發燒過度的話,會把孩子的腦子給燒壞,那就糟糕了。
  我和老謝在剛才那座寺廟的附近找家酒店訂了房間住下,當晚在附近的餐館吃飯,老謝可能是覺得有生意要來,心情大好,替我點了好幾個菜,吃得很賣力。在我的催促下,他好不容易騰出嘴來:「田老弟,你估計是什麼情況?」我說不太瞭解,老謝說,一般的孩子從出生到三歲左右,其神識還沒有完全消失,所以能看到不少怪東西,中國俗稱陰陽眼,東南亞叫「靈眼」。很多人都有這方面的經歷,比如幾個月大的小孩,會忽然出神地盯著某處看,看著看著,他的腦袋瓜還會移動,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在逗他,邊逗還邊走動,但你什麼也看不到。
  「我也聽說過這方面的傳聞,但沒遇到過。」我說,「那三歲以後的人,也會有靈眼嗎?」
  老謝說:「大多數都不會,但有極少數的還能保持,甚至一直到死。比如衝過煞、重病體弱、陰性體質等等。幾年前我在吞武裡的人體器官黑市認識兩個人,他們就專門幫人聯繫靈眼的眼角膜,收購價十幾二十萬美金呢!」
  這話把我嚇了一大跳:「靈眼的角膜?收購它有什麼用?這東西難道不是因人的體質而異,而是和眼角膜有關?」
  老謝笑著說:「具體什麼原因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有靈眼的人,那種功能就會依附在眼角膜上,移植給任何人,這人就也有了靈眼,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靈體。」
第630章 去墳場
  聽了他的話,我幾乎都沒有吃飯的興趣,追問收一對眼角膜竟要那麼多錢,但買家得出多少錢才能得到?老謝喝了口啤酒,說至少要翻兩三倍吧,不光泰國,在台灣、新加坡和馬來也都有這種需求。只要是地下的人體器官黑市,都有四處尋找靈眼角膜,買家多是修法者。
  我開始對那個烏乃有些擔憂,生怕他這個特殊的能力讓某些心懷色胎的人得知,而下毒手。
  「我說,那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幫幫他?」我問。
  老謝邊吃邊點頭:「中國道家就有專門封死靈眼的方法,但現在估計已經失傳了,有的話也多半都是假的、騙錢的。就算有,我們也不能給他們介紹,咱們是牌商,要賺錢,怎麼能把商機拱手讓給別人呢?」
  我說那當然,可還是有些懷疑那個小男孩烏乃到底是天生靈眼,還是別的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原因,比如沖煞撞邪。老謝說:「方法肯定有,也不算難,只是有些麻煩。」我連忙問什麼方法,他說,首先你已經用五毒油測過,沒有變色,就說明那小男孩身上沒有陰氣,再者還可以在午夜把他帶到墳場去,或者是撞過邪、甚至得罪過陰靈的人,在墳場肯定會被陰靈糾纏。但要是有靈眼的人,因為並沒得罪過陰靈,陽氣也不會減弱,他們在墳場就沒什麼感覺,但會看到不少東西。
  「這方法不錯,就怕烏乃的父母不同意。」我說。
  老謝讓我先問問,我心想事不宜遲,反正現在才晚上八點多鐘,不算晚,乾脆現在就打電話。按照烏乃父親留給我的手機號碼打過去,把情況和他一說。烏乃父親沉默了半天,最後說:「好吧。最近的墳場離我家大概有十幾公里,我有摩托車,你們就只能乘出租車了。」
  我倆連忙加快吃飯的速度,結賬後叫了輛出租車來到烏乃家的巷口。烏乃父親騎上摩托車,把兒子抱在前面,坐在油箱上,他妻子坐在後座,三人共乘。老謝說:「我就不去了,留在烏乃家裡等你們回來。」
  烏乃的父母很驚訝,我心裡清楚,這老狐狸膽小,最怕去墳場了,就說:「少打退堂鼓,是你出的主意,你不跟著能行嗎?再說了,留在人家屋裡算什麼,人家還以為你是小偷呢,快上車!」老謝苦著臉鑽進出租車,不多時就到了那座墳場。
  烏乃家居住的地方本來就是平民區,地處披集府的西北,屬於城市邊緣,這座墳場看起來不小,藉著月光,緩坡地勢密密麻麻地全是墳包。雖然這兩年多,我在泰國也去過好幾次墳場,但每次去都會比較害怕,實在是做不到那些黑衣阿讚的膽量,有時能在墳場連續加持十幾天甚至幾年(泰北黑巫婆難等就是),幾乎要把墳場當成家了。
  出租車司機問我們:「怎麼這麼晚要來墳場?」我也沒多解釋,只告訴他在這裡等我,最多半個小時,我還要返回,司機答應了,讓我們盡快,這種地方太瘆人,他不想多作停留。
  五個人走進墳場,烏乃似乎很害怕,小聲地哭起來,他媽媽抱著他的肩膀輕輕安慰,說這麼多人保護你呢,不用怕。老謝故意走在我們幾個人當中,看起來比烏乃還要害怕。
  這時,烏乃指著右前方的一條坡溝:「在那裡摔過。」
  「什、什麼意思?」老謝問。
  烏乃的父親說:「哦,兩年多前我騎摩托車帶著烏乃去他舅舅家,回來的時候天太晚,我想抄個近路,就從墳場穿過去。我讓他坐在後面抱緊我,經過那條坡溝的時候,摩托車前輪卡在石頭上,烏乃就從車上摔下去。他大哭起來,我勸了半天也沒好。回家後的好幾天,他每天都在哭,還說有人摸他的臉。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會帶他從這裡經過。」
  原來是這樣,我心想這孩子當初真是嚇壞了,不然怎麼會對那條坡溝印象這麼深刻。
  朝墳場中央走的時候,我對烏乃說你要是看到什麼人,就要告訴我們。剛說完,烏乃就仰頭對我說:「剛才有好幾個穿灰衣服的叔叔和爺爺在旁邊站著……」
  我們幾個人連忙回頭,問他在哪裡。烏乃用手指過去,當然是什麼也沒有。老謝抓著我的胳膊:「田、田老弟,你看到沒,也是和我們一樣來辦事的吧?」我笑著說哪有那麼多人大半夜來辦這種事,我是什麼也沒看到,肯定是鬼了。
  老謝嚇得臉煞白,烏乃的父母也說不出話。我不想多做試驗,就說可以回去了。看得出來,沒人願意在這種地方多呆一秒鐘,可回到墳場邊緣,卻發現出租車不見蹤影,看來是嫌我們太慢,又不想在這種地方停留。只好先讓烏乃的父親把兩人帶回去,我和老謝留在墳場等他再回來接我們。
  目送著烏乃父親載著兩人駛離,老謝雙腿直哆嗦,對我說:「田老弟,你、你怎麼不讓我先回去啊,這地方真不想多呆。」
  「你先回去?那你讓誰留下?烏乃他媽,還是烏乃自己?你好意思嗎?」我哼了聲。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