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節

  「都已經開始腐爛的人,腦袋為什麼還這麼難割?」
  「爛的又不是骨頭,快點兒!」
  登康感到非常的驚訝,原來他已經通過控靈咒,暫時進入到那具屍體的體內。同時,他感到身體的觸覺也有所變化,之前是躺在墊著裹屍布的棺材中,後背挨著的是硬板,而現在這種觸覺比較模糊,好像身體在半空懸著。登康還能感覺到脖子有些疼痛,估計是因為對方正在用刀子割腦袋的緣故。登康試著慢慢伸出手,抓住拿刀那人的手腕。
  另外那人問:「發什麼呆,怎麼了?」登康猛地把那人的手腕揮向另外那名男子臉部。另外那人發出豬般的慘叫,雙手捂著臉倒下,面前就只剩下一個人的影子。登康又抓著那人手中的細長物體,用力朝他身上扎去。
  停止念誦控靈咒之後,登康發現自己又回到棺材中,觸感也變得真實了。外面傳來清晰的慘叫聲,和一個人由喉嚨裡發出的痛苦呼嚕聲。慘叫聲越來越遠,好像那人已經跑開,外面的光越來越亮,這時又聽到有腳步聲傳來,登康把心提到嗓子眼,這時有人把棺材蓋掀開,卻是鬼王。
  鬼王把登康從棺材中拉出來,裹屍布和他後背已經粘在一起,疼得他直咧嘴。藉著剛剛放亮的天空,看到旁邊那具死刑犯屍體旁邊側躺著一名男子,用手緊緊握著匕首,卻插在自己的脖子中,鮮血直流。鬼王問怎麼回事,登康就把剛才的事說了,鬼王盯著登康的臉看了半天,卻沒說什麼。
  回到家裡,馬來小伙用清水將登康身上的紋刺傷口洗乾淨,又塗了藥膏,于先生過來問,登康老老實實地說了。于先生拍拍他的肩膀:「恭喜,這種墳場加持不是誰都能順利通過,看來最多再有兩年,你就能修習降頭術了。」
  登康差點沒吐血,他以為自己很厲害,卻沒想到還要兩年。幾天後于先生離開鬼王的家,回中國去了。登康又在鬼王這裡學習了足足兩年的控靈術,期間他想打電話給家裡問問,可鬼王不同意,說要麼在正式學成之前不能與外人有任何聯繫,要麼現在你就回家。登康心想,已經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不能扛過去?他其實是怕妻子以為自己死了而改嫁,這是最擔心的。
  為了提高法力,登康練了近兩年的普通法門,有招財的、招人緣的、保平安的等等。兩年後,鬼王才讓登康學習降頭術。鬼王手裡有多種降頭術的法本,有控制靈魂的,可以下靈降和魂魄降,有控制思想的,可以下情降,有主疾病的,可以下疾降、藥降和異物降,有主生物的,可以下蟲降,還有能雙重控制靈魂跟肉體的,可以用來練習飛頭降。但飛頭降太高深,暫時不能讓登康去練。
  降頭術和普通加持佛牌的那種巫術,有相同也有不同之處。在修黑法的人當中,降頭師的法力普遍要比阿贊高出很多。因為要從這些少量的原料中感應到人的靈魂,再用降頭巫咒引靈、通靈和禁錮,以達到下降目的。
  想要給某人下降頭,首先要收集對方的名字、住址方位、指甲、毛髮、皮屑、沒洗過的貼身衣物和照片等物。這些東西都不同程度地附有使用者的魂魄信息,包括人的名字。雖然人有同名,但名字和此人的其他物品共同施法,就可以起效。當然,只有用降頭術才能感應得到,一般的阿贊師父都不行。所以,想要給人落降,就必須得修習專門的降頭術。
  登康和鬼王學了七八種降頭術,最簡單的是疾降,而異物降就有些難度。半年多過去,為了檢驗成果,就要用到試驗品,在東南亞很多國家和地區,有一種人專門為降頭術提供落降的原材料,從名字資料到指甲毛髮和照片衣物,都是一應俱全。
  這些人基本從兩種渠道收集這些東西:公共浴室和酒店旅館。前一種渠道要與浴室老闆老闆合作,材料的擁有者都是普通百姓,沒有任何背景的人,而第二種渠道則是與酒店保安和保潔人員串通,撞上誰是誰,所以經常有些人去東南亞旅遊,回來就莫名其妙地生怪病或者倒大霉,自己也不知道得罪了誰,就是這個原因。
  提供材料的人除了要把對方拍成照片,還會順便把此人的住址和相關資料交給降頭師,比如這個人的東西是在某公共浴室收集的,就要告知他的住址和姓名,好讓降頭師找機會下手,當然,浴室老闆會控制出售材料的頻率,每月最多賣出去一兩份,有時更少,但價格比較高,只當是額外收入。而酒店就不同了,那些客人來自亞洲甚至世界各地,離開東南亞誰知道是在哪裡發生的事,所以東南亞有很多黑心酒店每月都會大量售出這些材料。而那些專門向降頭師提供原材料的人,甚至比降頭師賺得還多。
  馬來小伙把兩個塑料袋交給登康,裡面有那些原料和一張紙,上面寫著材料的主人相關資料。從資料得知,一個是在某公共浴室洗過澡的中年婦女,另一個則是從台灣到馬來西亞旅遊的年輕男人。
  到了午夜,登康坐在鬼王所設下的地壇前。所謂地壇,就是黑巫術修習者所設的神壇,也是降頭師施降或製作降頭油(水)的場所。
第706章 施降試驗
  一般在地壇都供有陰法神和各種以陰物加持而成的東西,如地童古曼、邪陰牌、天神域耶、布周像等物,也有降頭師和黑衣阿贊把小鬼、人胎路過和很多橫死者的屍骨放在壇前。這些東西都有陰靈和陰氣,能增大降頭師的施法效果。另外,在施法時盡量別在白天,更不能點電燈,必須點燃特製的蠟燭,這種蠟在普通的蠟油中混入屍油和幾種派粉,而屍油也必須是由橫死者烤出來的,否則陰氣不足。
  登康在供桌上點燃十幾根屍蠟,再把這些材料都放在托盤中,開始念誦降頭咒。這種托盤的鐵也不是普通鐵,而是由很多顆棺材釘熔化而鑄成,對合格的降頭師來講,把材料放進托盤,用經線纏繞後握於手中,在念誦降頭咒的時候,就應該能感應到對方的魂魄。這種感應很微妙,登康也說不清楚,只說有些像隔著毛玻璃朝屋裡看,有隱約、模糊的影子,這影子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覺到的。
  在念誦降頭咒的時候,登康已經能感應到對方的魂魄,其動作就是那個人目前在做的事情。現在是午夜,人影是靜止的,應該在睡覺。
  登康邊念誦降頭咒,邊用屍蠟把托盤中的材料都點燃,火苗順著經線燃燒,最後登康把經線扔在托盤中,看著那些照片和衣物等材料燒光,只剩下灰燼,再把這些灰燼撒進玻璃瓶裝著的屍油裡,混合均勻。這些屍油本身就是用很多橫死者的屍體烤制而成,混勻後還要再加持十天左右,濾去雜質,就成了降頭油。
  按白紙中提供的資料,登康先找到那名中年婦女的家,一個叫卡拉加的小鎮,距離鬼王的住所有幾十公里。登康來到卡拉加,守在那名中年婦女住所附近。那中年婦女是馬來西亞最普通的百姓,每天的生活就是家務、照顧家人和買菜做飯。趁她在集市買水果的時候,登康把降頭油在她後脖處悄悄灑了幾滴。
  中年婦女回頭去看,登康早就閃身在對面,假裝挑選東西,中年婦女用手摸了摸後脖子,覺得手上有油,但她也沒在意。
  登康跟在中年婦女身後,看著她走進家門,登康在附近的樹下盤膝而坐,捱到午夜,周圍靜悄悄,他從背包裡取出那個鐵托盤放在面前,再把很多從仙人掌中剪掉的細刺撒在托盤中,就開始施降頭術。
  其實登康並不想給這個無辜的中年女人施異物降,但為了給母親報仇,又已經跟著鬼王走上修習黑法這條路,就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他嘴裡念誦降頭咒語,同時把右手壓在托盤中的那些細刺上,十幾分鐘過後,登康把手拿開,發現細刺少了三分之一。再壓上繼續念誦經咒,約半小時之後,再打開手掌,托盤空空如也,那些細刺完全消失。
  登康心裡在狂喜,沒想到首次施降居然就能成功,他悄悄跑到那中年婦女對面的民居旁邊躲著,看到她家的燈亮起來,過了幾十分鐘,有三個人走出大門,黑暗中看不太清楚,好像是兩個人扶著一個人,那人不停地發出痛苦的呻吟聲,好像是中年女人的聲音。這三個人順馬路走向西側,登康遠遠在後面跟隨,走了半個小時,來到某小型醫院。
  跟進醫院裡,登康就看得很清楚了,那中年婦女躺在急診床上,臉部長滿又細又長的尖刺,流下無數血痕。婦女痛苦地叫著,顯得非常難受。幾名護士連忙過去處理,趁亂的時候,登康拐過走廊,假裝看著牆上貼的問診須知,留意著外面的動靜。
  半個小時過去,從聲音判斷,那名中年婦女臉上的細刺被護士拔掉之後,又會冒出新的來。中年婦女的丈夫和兒子急得不行,一個勁問護士這是什麼病症。醫生也來了,看了半天也沒查出什麼,準備讓中年婦女住院。
  差不多了,登康慢慢溜躂到急診病房門口,聽著裡面的動靜,開始低聲念誦解降的巫咒。自己落的降,解起來畢竟容易,因為所有降頭巫咒的法本中,最後都附有相應的解除控靈和禁錮的部分,也就是解降咒。登康把解降咒連續念誦兩遍,雖然中年婦女已經被推進急診病房,但距離不到二十米,仍然有效果。
  很多人覺得經文、巫咒類的東西全是封建迷信,其實,這都能用科學的道理來解釋。
  宇宙中有種東西叫磁場,這是無處不在的,不管空氣中還是真空中。而地球的磁場有很多種,除了直接接觸和看得見的,比如導電,但也有看不見、也不接觸的,比如聲音、語言、視覺和腦電波。
  某些固定的文字組合、聲音組合和圖像,都能產生磁場,可以改變物體性狀,比如組織結構甚至細胞的排列,所以能對人的大腦和身體產生各種影響。當然這是很複雜的原因,別說我們,連當初那些撰寫經文和巫咒的人恐怕也說不清,他們只是發現了這種現象,之所以他們能撰寫經文和巫咒,是因為他們比普通人掌握更多的智慧,巫師也是。而靈魂比人體要敏感得多,它們對磁場的感應更強,所以,經文和巫咒可以控制和禁錮陰靈,也能改變物體的位置,就是這個道理。
  無論什麼經文和巫咒的效果,都逃不出這個道理,所以唸經能超度,能佈施,能驅邪,能有功德,而巫咒可以驅動陰靈,也能給人下降頭,把東西移到人的身體中去。人的名字因為經常用到,時間一長就與這個人的磁場相通,再配合人的用品和身體組織,就能成為下降頭的原料。而照片中有人的圖像,也會帶有這個人的固定磁場,照相機的原理是感光,這種光波能捕捉到靈魂所散發出來的波長,所以每張照片都不同程度地帶有所攝人物的磁場,甚至鬼魂的磁場。這就是為什麼總有「靈異照片」的傳聞。
  登康念誦兩遍解降咒後,不到十分鐘,病房內那中年婦女的痛苦叫聲就漸漸小了許多,一名護士推門出來,急匆匆地托著醫用托盤走開,嚇得登康連忙轉過頭去。另一名護士也走出來,長吁了口氣,有名男醫生過來問情況,她說:「終於不再往出冒刺了,真是見鬼,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回到鬼王的家,他把情況從頭到尾講給師父聽,他只點點頭,讓登康以後多多練習。
  從那以後,登康就經常用那種人提供的原材料給人落降。從疾降到異物降,從針降到睡降,從靈降到魂魄降。轉眼又兩年過去。他已經在菲律賓鬼王這裡呆了五年,在這五年當中,有上百名客戶來找鬼王,基本都是解降和落降。鬼王收費不高,折合人民幣幾千塊錢就可以落死降,而且包有效。但他有兩種降是從來不落的,一是蟲降,據說是鬼王覺得那是女人玩的東西。二是情降,這個沒有解釋,估計也不用解釋,鬼王這種人,看上去也不像有愛情的人,自然也對愛情方面的法術沒興趣。
  後兩年中,很多生意是登康替鬼王做的,說實話他並不想這樣,但已經沒有退路,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但他堅持不給人直接落死降,其實很多降頭最後的結果多半也是讓客戶送命,但登康也只能在這種困境下,給自己一個勉強堅守的底線,雖然這個底線在別人眼中,就和沒有一樣。
第707章 變化
  鬼王收錢就幹活,但也有例外。他脾氣不好,對他不禮貌的不行,在找他之後又去讓別的法師處理,沒效果之後回過頭來再找鬼王,他是絕對不會理的,任你跪下也沒用。
  在這段時間,登康已經習慣於去墳場和亂葬崗加持各種陰物,他挖過屍體,割過死者腦袋,烤過屍油,鑿過頭蓋骨,還用死人的大腿骨敲碎很多頭骨,以使那根大腿骨有極大的怨氣,好製成骨針。登康也從一個普通人,漸漸變成老百姓眼中無比可怕的降頭師。
  自從成為降頭師,登康也有了很大改變,他不能吃狗肉、虎肉和鷹肉等猛禽及猛獸,不能白天在室外強烈的陽光下念誦降頭咒語,否則會破法,也不能在沒施法的時候半夜到偏僻處去,以免身體中所散發出來的巫術磁場吸引附近的陰靈,給自己造成麻煩。還不能喝烈性酒,不能讓身上的黑巫咒紋刺長時間暴露在陽光下面。每個月要有兩次,必須刺破左手中指,把鮮血滴在地壇前,同時念誦使用次數最多的降頭咒語,以保持與巫術的契約。此外,降頭師與女人行房的話,她也會被陰氣所侵擾。而且降頭師不能用落降之外的方式殺人,否則被殺者所產生的怨氣,能讓降頭師無法再使用禁錮類的巫咒。
  這天,登康實在忍不住提出想回家,給那個坑父親害母親的寡婦下降頭。鬼王說:「可以。」登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之前他提出過數次都被拒絕,沒想到這回居然可以。想想也是,五年過去,登康已經三十多歲。
  「你修習黑法的時間太短,不過要是能給自己的親人落個死降,並且最後成功,我可以將鬼王派的獨門降頭術教給你,否則就不能。」鬼王說。
  登康沒明白,鬼王派怎麼還留了一手,鬼王說,這種獨門降頭術的法門叫鬼降,當然這種鬼降和其他降頭師的鬼降不同,是他結合緬甸、柬埔寨和越南北部的多種巫咒,自己創立出來的,法本上的每個咒語都是自己親手繪製,施降時要在法壇前,用橫死新娘的血肉甕加持,效果極為霸道。最重要的是,這種降頭術不需要製作降頭油等物,只要被施降者與降頭師不隔河與海,就能給數里之外的人落降。用這種法門來施針降、疾降和異物降,都是百試百靈,誰也躲不過去。而且至少在近幾年內,還沒有降頭師能夠解開。
  這讓登康感到很興奮,怪不得之前在泗務,他的朋友說東南亞最厲害的降頭師就是鬼王,原來是這麼回事。但鬼王又說,給親人落降是鬼王派的死規定,否則就不能學鬼降。登康當然不願意害死自己的父親,雖然當年父親一心想弄死自己,但那也是事出有因,多半是中了那位寡婦的情降。他更不能害死妻子,兩口子感情很好,就拒絕了。
  鬼王也沒勉強,就讓登康先回去,把那個寡婦搞死再說。
  馬來西亞有很多華人,相當一部分都沒有綠卡,只是某種臨時的身份證件。而登康出境好幾年,根本回不去,是鬼王托人搞了個什麼證明,說登康在從馬來西亞到菲律賓談生意的時候生了重病,幾年才好,不然登康都回不去家。
  從菲律賓回馬來西亞的路上,登康把頭靠在椅背,覺得就像做了場夢。在五年前,登康只是一個普通橡膠園主的兒子,現在他卻成了能給人下死降的巫師,連他自己也沒想到。他也不相信自己居然能五年不回家,卻跟著什麼巫師學降頭術,還經常接觸墳場、死人骨頭和屍油,不知道家人會怎麼想。他甚至在想,妻子是不是已經改嫁,父親也已經被那個寡婦給害死了。
  等到了家,登康發現原來的房子還在,但卻只有妻子在家,父親沒了蹤影。當妻子看到登康突然回家,很意外也很高興,抱著登康痛哭。妻子不到三十歲,看上去卻蒼老很多,令登康十分心疼。他早就想好托辭,他說在菲律賓尋找商機,不小心得罪人中了降頭,重病半年多才找人解開,但欠了很多錢。後來為還債,他不得不去深山中幫別人做苦工,一做就是四年多,現在才把錢給還清。
《我在泰國賣佛牌的那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