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節

  吳晨燒火,媽媽做菜,娘倆炒好一個菜後,吳晨點著一根煙吸了一口說道:「媽,我爸的死有蹊蹺。」
  老太太把菜乘在盤子裡說道:「晨子啊,事情已經過去了,你就不要再提這件事了,你爸就這命。」
  吳晨卻又說道:「媽,我爺爺以前是幹什麼的?」
  剛放下盤子的老太太一愣,然後神色奇怪地問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我想知道。」
  「他就是個農民,先前不是個好農民,四處亂跑,後來轉了性子,娶了你奶奶,就安心在家裡過日子了,你小時候也不是沒見過,他就是一個普通人。」
  吳晨一看這架勢就明白了,媽媽鐵定是知道一些事,但卻並不想告訴他,他這一咬牙想把自己捲入一個陰謀的事告訴媽媽,可仔細一想還是不告訴為好,要不然媽媽會更加的擔心。
  所以,他也並沒有再多問,而是像隨口一說一樣問道:「爺爺以前當過和尚?」
  「那都是他小時候沒飯吃時做過的,至少能吃一口東西活命……」
  說到這裡,媽媽又猛的打住,揮手趕蒼蠅一樣趕他出廚房:「你這在還不如不在呢,淨是添亂,這火燒太大了,你出去等著吧。」
  吳晨低頭不語,只是將火燒得小了一些,心裡暗暗想著怎麼能瞭解爺爺的過去,因為這件事對他非常的重要,他要多方面瞭解才能掌握更多的主動。
  但媽媽他已經不準備再問,安心幫媽媽做好菜,端過去後,幾人一起圍著桌子吃,夏小暖跟老太太聊得很是開心,苦瓜也一味的給老太太夾菜表現,吳晨一肚子的心事,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吃過飯後,鄰居來喊媽媽打麻將,媽媽讓他們晚上住在家裡不要走後就去了,四人無聊得在屋裡聊了陣天,吳晨心裡有事,就拿著煙出門而去。
  剛出去,就見不遠處的牆根下蹲了下老頭,這老頭看見他對他招手,他過去遞給老頭一根煙,點上吸了一口,這老頭看著他的臉:「不認識我?知道我是誰不?」
  吳晨看他有些眼熟,但他很少來家裡,所以就搖頭說道:「不認識。」
  老頭苦笑:「我是你三爺啊。」
  吳晨一聽感覺更加的奇怪,「三爺?這怎麼可能?他雖然很少來老家,但如果是親戚的話他應該是知道的,不是說爺爺的兄弟們都早死了嗎?」
  這老頭見吳晨一臉奇怪,他又深吸了一口煙說道:「也不怪你,你不知道也正常,要知道我從二十歲就再沒有跟你爺爺說過一句話了,但這不怪別人,更不怪你爺爺,他是怕連累我們啊。」
  吳晨聽得一頭的霧水,這爺爺一個老農民還這麼神秘?聽著好似一個江湖大哥那樣滿是故事,這可太奇怪了。
  他正好也有心事,想瞭解爺爺的過去,如果這個人真是自己的三爺,那對爺爺的事知道的一定很多,說不定比媽媽知道的還要多,問他可正好問對人。
  所以吳晨又遞過去一根煙,恭敬地說道:「三爺啊,我爺爺怎麼就不跟你們說話了?他是害怕什麼還是煩你們?」
  三爺抬眼看著村裡的天空,直到手裡的煙燃完才深深的歎了口氣:「你爺爺那人,太執著,太高傲,他這是生在了村裡,如果生在城裡,指不定惹出什麼事呢。」
  他越說吳晨越是好奇,急不可耐的想聽聽爺爺的事。
  可三爺卻突然話風一轉:「孩子你知道嗎,你爺爺是被高粱葉子劃死的。」
第027章 傳奇往事
  吳晨一愣,高粱葉子也能劃死人?這也太扯了吧?
  三爺見他發愣,就苦笑說道:「他那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當初學手藝時,他師傅就說過怕以後不會有好結果,他太傲啊,不以為然,最後還是橫死,這就是命吧。」
  吳晨越聽越奇怪,越聽越好奇,不得不說,三爺成功吊起了他的胃口,使他對這個僅停留在小時候記憶中的爺爺充滿了興趣。
  看他急欲求問的表情,三爺就像講別人事跡那樣給吳晨說了一個關於他爺爺的故事,這個故事聽起來讓他感覺匪夷所思,臉上帶著的也一直是瞠目結舌的表情。
  這三爺也當真奇怪,他講故事不從開始講,首先講的卻是吳晨爺爺,也就是他大哥晚年從外面流浪歸來的故事。
  話說吳晨的爺爺大名吳學道,這不是他小時候的名字。他小的時候,吳晨的老爺爺給他取的名字是吳宏圖。這是一個很有現代氣息的名字,但也足以說明吳晨老爺爺對這個大兒子的期望不小。
  吳學道在這村裡可以說是一個傳奇,他早年得奇人傳授絕技,後一直流浪在外。直到他晚年時又回到了村子裡,他當過和尚,頭上還有戒疤,回到村中後,也不靠種地為生,專為人「喊靈」為生。
  「喊靈」是農村裡一種特殊的職業。什麼叫「喊靈」呢?就是以前農村死人後,習慣在堂屋中間停靈,也就是棺材放在堂屋裡停七天,七天才埋進墳裡,等到出殯那天,有「槓社」的人來抬靈。
  「槓社」當然不是專門來抬摃的社團,現在都用成了靈車,以前沒有,全靠人抓著棺材角向外面硬抬,這幫人就叫「槓社」,而抬棺材在農村是個苦力活,同時還是個技術活,必定要找有眼力又有力氣的壯漢來抬,特別是最前面背著棺材頭的人,更是許要力氣大,個子高,還要特別有眼力勁,農村稱為「扛綵頭」,「扛綵頭」的人會受到主家的特別感謝,吃喝都要高人一等。
  以前在農村,等到「槓社」的人把棺材抬出屋子到了街裡,不能抬著個光棺材去田里埋人,還要把棺材放進一個如小屋子大小的「棺罩」裡,棺材加上死人,再加上大小如屋子的「棺罩」,總重量差不多有千把斤,所以「扛社」是個苦力活,全靠人抬著進田,天氣好還容易些,碰上下雨下雪,那可是受大苦了,棺材不落地,累了用粗如成年人大腿的棍子撐一下,棺材落地被農村人視為不詳,所以「槓社」的人要特別注意。
  以前有八人抬靈,有十六人抬靈,大部分都是十六人抬,因為太重了,農村路面不好,下雨的雨水會積在路上十天半月蒸發不了,抬靈的就需要淌著水過去,十分的辛苦。
  而這麼多人一齊抬著這麼重的東西,就需要一個總指揮,這個總指揮的就是「喊靈人」,喊靈人必須熟悉農村喪葬的一切習俗,務必做到不讓主家丟人,所有有可能丟人的事全都要想到,並且努力去避開。
  而且還要注意棺材,前頭要比後頭高,這就需要一定的協調能力和眼力勁,「喊靈」有一整套的喊詞,什麼時候喊什麼有一定的說法,不能亂喊,更不能該喊時不喊,諸如「搭肩離板凳,越高越穩定」一類的喊詞一定要超大聲喊出來。
  「扛綵頭」的在前面背負著棺材頭,不讓棺材頭有稍許的偏差,而掌握方向的卻並不是他,他只在前面扛著棺材頭,真正掌握方向的是後面兩個抓著棺材後尾巴角的人,這兩個人看不見前面的路,全指望著「喊靈人」在前面喊聲指揮。
  所以,以前在農村,「喊靈」的人是受人尊敬的,因為人人家裡都死人,人人死後要用人,都是鄉里鄉親,得罪了,不給你喊了,你上哪再去找這麼個人?
  吳學道在外面流浪歸來後就成了村裡的「喊靈人」,他聲音洪亮,喊聲可以壓過吹鼓手的嗩吶聲,「喊靈」從來沒有出過差錯。
  他很快受到村裡人的尊敬,但他卻不怎麼跟人交流,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時常坐在自己家院裡發呆。他也沒有別的愛好,就愛吹嗩吶。
  嗩吶是農村吹鼓手的一種特殊樂器,聲音悲切,他也就長放悲聲,一段嗩吶吹下來,他整個人也時常嚎啕大哭,讓人不明所以然,小孩子對他也心生恐懼,平時不敢靠他的邊太近,更是不敢走進他的家裡。
  吳學道可不只會這麼兩手,他竟還能為人看病驅邪。
  農村人思想單純,但想法卻很豐富。加上農村地廣人稀,什麼稀奇古怪的事都時有發生。有些小孩子,吃飯出去時還好好的,但玩了一陣回來後就高燒不退,並且一直哭個不停,藥治不好,人也窩在被窩裡起不了床。
  這種時候,人們就常說這孩子出去玩時沖了風中了邪了,就需要有人來為孩子驅邪,吳學道就會這個。
  他究竟會不會,這件事無法考證,但村裡也人的確見他露過兩手。
  有次農曆七月初三,村裡有人專門靠當「槨頭」為生的人叫吳四兒,這個「槨頭」跟死人有關,但決不代表他就是個「棺槨」頭領,這個「槨頭」是幹什麼的呢?就是有人家裡死人了,他就跑過去,幫人拿些紙紮什麼的零活,臨末人埋進田里後,主家會給他些剩菜剩飯啥的,這樣的人四肢不勤,五穀不分,好吃懶做,什麼活也不幹,只等別人家裡死人,三里五村死人了他全知道,幹出心得後,就什麼活也不幹了,專門幹這個。
  但這個活在農村是被人看不起的,可架不住人懶啊,平時不喜歡幹活,就指望著這個活著呢,嘴裡還常嘟囔一句話:別人不死,他不能活。
  吳四兒按輩份說,還是吳學道的本家侄子,這活大多是光棍沒有媳婦的人干,可他有媳婦有孩子,卻也做這個,而且還做上癮了,別的是任何活不幹。
《迷失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