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節

  因此當大領主莫格萊尼選擇與聯盟部落結盟時,沒有任何一名死亡騎士表示反抗。
  所有人都默默接受了這個命令,決心要親自打倒冰封王座上的那個男人,用他的死亡來償還他的背叛。
  只是……
  睜開雙眼,看著地下室中不知何時甦醒的反抗軍戰士,薩薩裡安皺起了眉頭。
  「你醒了?」
  身為死人,他早已習慣了墓穴的冰冷和地下室的陰暗。因此當瓦裡安問他想要什麼樣的住宅時,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一個陰暗的地下室作為他接下來這段時間的起居室。
  所以理所當然的,被他從北方帶來的那名反抗軍信使比德爾也被他綁在了地下室的角落裡,被控心魔法奪去了所有神智。
  只是此時看著眼前這個哪怕被綁在角落裡、臉上也依舊帶著微笑的反抗軍信使,薩薩裡安卻敏銳的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妥。
  「怎麼可能……你怎麼這麼快就醒過來了?發生什麼了嗎?」
  下意識的站起身來,薩薩裡安抽出了身後的符文劍,冷眼掃視四方,要找出可能藏在暗處搗鬼的人,「有人來救你了?」
  可是在死亡騎士的暗影視界中,這個陰暗的地下室內卻只有一個活物的氣息,那就是那名虛弱的反抗軍戰士。
  除此之外,整個地下室空無一物,沒有任何人類存在的痕跡。
  這樣的結果,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到底是誰?」
  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裡的符文劍,薩薩裡安感覺到了一種棘手的威脅感——能夠避開暗影視界的探查,難道對方也是亡靈?
  可這裡是暴風城內部,怎麼可能會有亡靈?
  最終他只能看向地下室內唯一的活人,皺眉問道,「你怎麼醒過來的?」
  在死亡騎士那冰冷的注視中,年輕的反抗軍戰士虛弱的笑了笑,輕輕的抬了抬手,原本捆在他身上的繩索瞬間跌落,像是根本沒有被綁緊的樣子。
  「不要小看一名盜賊啊……」
  虛弱無力的靠在牆角,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年輕的戰士卻笑得很燦爛,「我好歹也是最早接受先知大人教導的那一批人,區區控心魔法,對我來說和解開這條繩子沒什麼區別,輕而易舉。」
  喃喃著舉起右手,從衣袖中掉出了一枚薄薄的袖劍,年輕人吸了吸鼻子,有鮮紅的血從他的鼻間流了出來。
  「另外你想要用我來控告先知大人的想法,還是就此打消吧。」
  「我比德爾啊,從接受任務出發的那一刻開始,就做好了身死的準備……」
  「所以……你還是放棄吧,我是做不了你的證人的。哪怕你把我變成了亡靈,我也不會做你的證人。」
  在薩薩裡安那冰冷的注視中,年輕的戰士虛弱的笑了笑,動作遲緩的把那把袖劍對準了自己的心臟,輕輕的刺了進去。
  「只是沒有想到,死亡原來這麼難受啊……」
  低著頭,靜靜的看著血從傷口的兩端流了出來,年輕的戰士微笑著,手緩緩的垂了下來,失去了所有的氣息。
  那柄薄薄的袖劍刺穿了他的心臟,奪去了他的所有生機,再無醫治的可能。
  只是在薩薩裡安眼裡,這個人類死亡的主因卻不是心臟的破損,而是一種不知名的力量在他體內割裂了他的動脈。
  在他醒來的那一刻,他便選擇了自裁,用這種辦法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袖劍只是加速了死亡的進程,並非主因。
  哪怕薩薩裡安立刻阻止對方刺穿心臟,也只能延緩對方死亡的時間,卻無法挽回什麼。
  因此他才沒有動手阻止……
  「只是這個人類……」
  目光複雜的看著眼前這個哪怕死了、嘴角也依舊掛著一絲欣慰笑容的年輕戰士,薩薩裡安緩緩的走過去,蹲了下來。
  溫熱的血從年輕人的身下湧來,蔓延到了薩薩裡安的腳下,染紅了他的鞋子,而他卻只是冷冷的看著眼前的這具屍體,緩緩的抬起了右手。
  「真的以為死亡便是解脫了嗎?」
  冷酷的聲音落下,他的手中有黑暗的魔法能量聚集,並漸漸向年輕人的屍體壓去。
  只要這團黑暗能量湧入年輕人的屍體內,那麼這具屍體就將再次站起來,成為一名復活的亡者為他而戰。
  只是當他的手即將碰到對方額頭的剎那,薩薩裡安的動作突然停住了。
  他的腦海中突然閃過母親痛苦的哭叫,以及那種撕心裂肺的哀求。
  「薩薩裡安……我的孩子……我可憐的孩子!不管他們之前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你都可以反抗,你必須反抗他!別讓他們把你原本的善良個性奪走!」
  下一秒閃過的,卻是當年那個冷漠無情的他一劍砍下母親頭顱的場景,讓薩薩裡安的表情凝固了。
  「你做得很好,薩薩裡安。」
  身後,似乎再一次傳來了巫妖王的聲音,瞬間將薩薩裡安打入了無邊的煉獄中,痛苦而冰冷。
  「你完成了一名死亡騎士該做的成長,從現在起,你便徹底與過去的善良割裂、真正成為我引以為傲的戰士了。」
  「所以……歡呼吧,薩薩裡安,你已經不是人類了。」
  薩薩裡安手中的劍,被攥緊了。
  半跪在地下室的角落,表情漠然的看著眼前這個剛死去的年輕戰士,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突然收回手站了起來,放棄了將這個年輕人復活的想法。
  「我不再是死亡騎士了。」
  站在陰暗的地下室中,仰頭看著出口的階梯口傳來的那絲微弱陽光,薩薩裡安握緊了手,輕輕地說道,「我再也不是巫妖王的僕從了,媽媽。」
《無盡之門》